靳修冷将一叠资料扔在桌上——


    段家多年来偷税漏税的证据，段温绵买凶伤人的录音，以及最致命的一份——


    十五年前，段家如何从医院偷走昏迷中的他，并伪造救命恩人身份的调查报告。


    给你两个选择。


    靳修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自己滚出这个城市，或者......我送你们进监狱。


    段温绵跌坐在地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花：修冷哥哥，我是真的爱你啊......


    靳修冷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在迈出门槛的刹那，他鬼使神差地回头问了一句：苏心......她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还要问这个？


    明明是他亲手放走了她。


    段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靳总放心，苏小姐一定会"好好的"。


    靳修冷眼神骤冷：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怎么会呢？


    段父假笑，只是听说苏氏集团最近资金链出了点问题......


    靳修冷没再说话，大步离开。


    坐进车里，他立刻拨通了财务总监的电话：收购苏氏所有流通股，但不要惊动苏建安。


    挂断电话，他疲惫地靠在后座上。


    车窗外的城市正在苏醒，而他的心却像缺了一角的拼图，再也无法完整。


    他放她走了。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靳修冷下意识摸向胸口的口袋——


    那里装着断裂的蓝蝶项链。


    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苏心指尖的温度。


    掉头。


    他突然对司机说，去机场。


    靳总要去哪儿？


    巴黎。


    靳修冷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去找一只飞走的蝴蝶。


    巴黎的深秋，蒙马特高地飘着细雨。


    苏心站在画家广场的屋檐下，看着雨幕中模糊的城市轮廓。


    三个月了，她依然会在每个下雨天想起靳修冷——


    想起他撑着黑伞站在靳天堡门前的样子，想起他指尖的雪松气息，甚至想起他将她囚禁时眼底的偏执。


    宝儿，该回去了。


    苏厉烽撑着伞走过来，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医生说你的喉咙还需要静养。


    苏心点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段温绵那杯药水留下的。


    虽然声带保住了，但她的声音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清亮，总是带着一丝沙哑。


    哥，我想去趟卢浮宫。


    她轻声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苏厉烽皱眉：今天？雨这么大......


    就今天。


    苏心固执地看着他，有个特展要结束了。


    她没说的是，那是一个关于蝴蝶的特展。


    自从离开靳修冷，她开始莫名迷恋这种生物，仿佛能从它们短暂的美丽中，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影子。


    卢浮宫人潮涌动。


    苏心站在一幅巨大的蓝摩尔蝶标本前出神，这种产自南美的稀有蝴蝶，翅膀上的蓝色会随着光线变幻，宛如流动的宝石。


    很美，不是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苏心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个午夜梦回都会让她惊醒。


    她不敢回头，生怕一转身就会发现这只是幻觉。


    三个月零四天。


    靳修冷站到她身侧，目光同样落在蝴蝶标本上，我找了你这么久。


    他穿着深灰色大衣，身上带着雨水的湿气，下巴上有一层淡淡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的脸。


    苏心本能地后退，却被靳修冷一把扣住手腕：别跑。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次我不会强迫你。


    放开她！


    苏厉烽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拳挥向靳修冷。


    靳修冷轻松避开，同时将苏心护到身后：大哥，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谁是你大哥！


    苏厉烽压低声音怒吼，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周围的游客已经开始侧目。苏心急忙拉住大哥的手臂：哥，别在这里......


    她沙哑的声音让靳修冷眼神一暗。


    他伸手想触碰她脖子上的丝巾，却在半路停住：你的嗓子......


    托你的福。


    苏厉烽冷笑，段温绵那杯药差点毁了她的声带！


    靳修冷下颌线条绷紧：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不必了。


    苏心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都过去了。


    这句过去了像刀子一样扎进靳修冷心里。


    他找了她三个月，跨越半个地球，不是为了听她说过去了。


    我们谈谈。


    他放软语气，就十分钟。


    苏厉烽还想阻拦，苏心却轻轻摇头：哥，你去外面等我吧。


    可是——


    十分钟。


    苏心强调，不会有事的。


    苏厉烽狠狠瞪了靳修冷一眼，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靳修冷带着苏心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窗外雨势渐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找了最好的喉科专家。


    靳修冷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他可以帮你恢复声音。


    苏心没有接：靳先生专程来巴黎，就是为了这个？


    我来道歉。


    靳修冷直视她的眼睛，为我做错的一切。


    这句话让苏心愣住了。


    高傲如靳修冷，居然会道歉？


    不必了。


    她别过脸，我们两清了。你放我走，我......


    我没有放你走。


    靳修冷打断她，声音低沉，我只是......


    他罕见地词穷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种复杂的心情。


    只是什么？


    苏心忍不住问。


    只是不忍心再看你哭。


    靳修冷最终说道，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柔软。


    苏心鼻子一酸，急忙转身假装看展品。


    她不能心软，不能重蹈覆辙。


    靳修冷的温柔是毒药，会上瘾的。


    跟我回国有好医生。


    靳修冷继续道，苏氏我也帮你保住了，你父亲......


    我不回去。


    苏心打断他，我在这里很好。


    真的好吗？


    靳修冷突然靠近一步，你瘦了，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看到我时手在发抖。


    他声音渐低，虽然不太有底气，但还是说了出来：你明明还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