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作品:《梨落折高栀》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唐家唐栀,原丞相府辅丞,自今日起,被命为招安使,当尽心尽力,为顺利招安西玄王鞠躬尽瘁。”
福公公的尖细的声音在唐栀耳边响起。如今入了春,可京城渗骨的寒意依旧挥之不去。他披着厚重的衣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恭敬地接过圣旨。接到的瞬间,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成功了。
在各种“拉帮结派”、据理力争下,他与白大人以及白大人背后的孔氏势力,终于让圣上相信了招安实乃万全之策,谋得了和平解决的一线生机。
*
今日便要动身前往西南了。
“唐公子,我们一定要一起去吗?”菲姨问道。
“此行虽凶险,但留你们在京城,我是更不放心。前往西南的路上途径江南,我打算把你们放在江南。”
“行,我听姐夫的!”遭遇一场劫难的林敦钰回了唐府。此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的他消瘦了许多,脸上长满了胡须,细皮嫩肉的手上还生了老茧。自被唐栀救下,无论唐栀提什么请求,他都会爽快地答应,还一口一个“姐夫”。
当年唐栀并没签那和离书,只静静地将它压在衣柜的角落,因而他与林梨名义上,也依旧是夫妻。除了菲姨时不时会拿眼睛瞪两眼林敦钰外,唐栀对“姐夫”这个名号倒是心安理得、甘之如饴。
似乎只有这二字,才能让他清晰意识到林梨原是真实存在过的,不只是出现在他梦里千千万万次的幽灵,或是回忆里令人错愕的幻觉。
唐栀对着愁眉不展的菲姨继续补充说道:“菲姨,我知道你担心梨花阁,可眼下局势紧张,你趁此时闭店转让,乃明智之举。”
“梨花阁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接手的是阿苑……”菲姨边说边将绢帕缠在了手上,“只是林珑和唐璨呢?他俩愿意回去?”
“当然。”唐璨的声音出现。他斜靠在柱子边,似笑非笑地答道。
林珑从他的身后出现,重重地拿卷轴敲他的脑袋:“你问过我了吗?”这两年,林珑长大了许多,主要是因为曾经她那副小孩子怄气的表情很少出现在面上了,不过对于唐璨,变化倒是不大。
唐璨笑笑:“你不去就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喂老鼠了。”
“哼!”林珑嘟起嘴巴,抱着卷轴往马车的方向走。
唐栀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说你要帮我忙?”
唐璨看着林珑的背影,轻声答道:“她懂什么。”眉间隐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阴霾。
唐栀拍拍他的肩,小声说道:“京里盛有西玄王残暴之名,此次前去,只怕……九死一生。况且前往西南途中山匪众多,你可想好了?”
“你呢?”唐璨反问道。
唐栀没有迟疑:“嗯。”
“你这么坚决,是为了林小姐吧?”唐璨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将唐栀搭在他肩上的手拍开,“再怎么说,我也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眼睁睁看着你送死这种事,我做不到。”
“谢了。”
“走了。”话毕,唐璨慢悠悠地走向马车。
林敦钰凑上前来小声问道:“那阮小姐呢?”
阮贞离依旧住在院子中。阮贞离来了后,唐府的生活没什么改变,因为她真的是出乎意料地乖巧,一切安排都听唐栀的,尽可能不在众人面前现身。就是乖巧过了头,叫唐府里的人起了怨意——其实主要是林珑。
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林珑因为看她长得像林梨,还就这么取代了林梨,心里气便不打一处来,想用当家主母的身份唬一唬她,叫她去洗衣做饭,她不但一一做了,甚至做得比下人还熟练。做完还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林珑做工作报告。
林珑目瞪口呆,一气之下把她做的饭全都吃了。林珑吃完忍不住打了个饱嗝,问道:“你从哪学的?”
阮贞离垂头,细声细语地答道:“以前在二舅家时,都是奴家负责洗衣做饭的。”
“……罢了罢了!”林珑惭愧离去。
自此,林珑再没有刁难过她,除了偶尔家里厨子放假她实在馋得很时,还是会叫她帮着下个厨的。
唐栀拿起放在地上的包袱,一边往车队的方向走,一边答道:“已经派人叫她了,应该很快出现。”
话音刚落,阮贞离背着两个大包袱来了,与她平日的精巧秀丽完全沾不上关系:“不好意思,奴家来迟了。”
她迈着小碎步,“王大哥,王二哥,奴家坐哪个车厢?”
王二抢先回复道:“啊,从这边往那边数的第五个。”
王大哥挠挠头,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把行李往车上搬,而菲姨掀起帘子的一角,紧紧盯着王大哥,见他没有回答,便放心地放下了帘子。
其实她心里是怜惜这个阮贞离的,但心里还是会不由自主会对她起戒备之心,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类生的漂亮还乖巧持家的女子,任是谁都很难不对其动心的,更何况是男人。
林敦钰背着重重的包袱走来:“姐夫,我坐哪个车厢?”
唐栀一边帮伙计搬着东西,一边答复道:“阿钰,你就和阮贞离先塞一个车厢。”
闻言,林敦钰顿时皱起了眉,指指自己再指指阮贞离的车厢,满脸困惑。
唐栀无奈一笑:“现在车厢不够,等出了京,我再安排一个车厢。”
林敦钰爽快地点点头:“行!都听姐夫的!”但走进车厢前,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独处。他不知道,这位大家都不熟悉的寄住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究竟是林珑嘴里“不过是个贯会耍小聪明的下人,有何可惧”,还是菲姨嘴里“是个可怜人,却习惯了做个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一见林敦钰上车,阮贞离便乖乖坐到了边上,垂下头,礼貌地问候道:“林公子。”
“啊……”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公子唤奴家阿贞可好?”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挂着笑。
“好、好。”
……
半月后,一行人顺利抵达渭城。
这是前往西南的必经之路,只有从渭城走,才能避开连绵不绝的山脉。西南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处,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自从西南被西玄王割据,渭城也随之落寞了不少。
他们回到了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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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一直有人打理照料,与几年前相比,倒也大差不差的。此时恰逢春夏交接之际,院中树木蓬发,花鸟相闻。
林珑评价道:“这里景色倒是不错。”
菲姨补充道:“感觉比离开那年还要好了。”
唐璨抱着手,不屑道:“因为这里一直有请人打理,一个月两千文呢。”
“哦,你还当真以为我是在夸你了?”说罢,林珑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路小跑往院里边去了。
“你!切。”唐璨脸上明显不悦,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唐栀。他站在梨花树下,抬头看着即将落尽的梨花,用手轻轻扶着下巴,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唐栀。”唐璨唤道,“想什么呢。大白天的,这就做起梦了?”
唐栀回过神,浅笑道:“哥,我出门一趟。”
唐璨眯眯眼睛:“去哪?”
“找人。”唐栀挥挥手,转身离去。
……
林梨提着花篮,缓缓走到了林二娘子的墓前。林二娘子的墓在野外,很简单,却很干净。墓碑的石缝中没有杂草青苔,墓前摆着一盆春兰。此时已过了春兰开花的季节,盆中只剩翠绿油亮的叶子,天然有着优雅的弧度。墓碑上刻着“岳娥”二字。
按理说,该是“林二夫人岳氏”六字,只不过林梨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娘定一块新的墓碑。那店老板问:“就只写两字?或者写爱母岳娥也可以啊……”
她说,她娘生前便是被着妾、母二字所困,人既已走了,又何必加以外物,只留自己的姓名足矣。
老板挠挠头,问道:“可……就算留了姓名,又有谁能记得呢?”
林梨笑了笑:“我。现在还可以加上老板你了。”
老板无奈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便依着你做。”
她理了理裙摆,将花篮摆在墓碑前,然后慢慢跪了下去,温声道:“娘,梨儿来了。
“今日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你可能想问我为什么不带点儿和岳大哥来,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梨儿想和娘说说话。
“梨儿最近做了很多梦,梦里有娘,有夫子,有京城,还有……他。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了,梨儿心里却还是常常想起他。前几日,岳大哥给梨儿做了一道糖醋小排。岳大哥手艺不错,梨儿难得多吃了几块,却总觉得味道不对。
“直到昨夜,梨儿才想起,是他曾做过这道菜……”
梦里他围着围裙,眉眼弯弯的,端着那道糖醋小排走向她。他生得真好看。每次在梦里,她总是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眼睛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好吃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
林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嗯……嗯?”她扭过头,看清来者后,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只觉下肢一软:
“你……?”
“你想我了?”唐栀右手拿着一朵白菊,沉声说道。话毕,他的嘴角泛起浅浅笑意。
霎时,林梨眼前的唐栀与梦里的唐栀重合在了一起。
他缓缓走到林梨身前,欠了欠身,用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始乱终弃……还不是被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