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简单地翻阅书本，又和森鸥外沟通过后，柊安娜了解到一些事。


    人类是分为男性和女性的。


    “小姐”这个称呼，也并不是专属她的，是她这副模样，她这个女性身份的统一称呼。


    再往下，女性还可以被称为：女士，妹妹，姐姐，老师等。


    太多了，懒得记。


    总之，长成她这样的，都可以被称作：小姐。


    那个模样很好看的叫太宰治的人类是男性。


    他现在的年纪在人类之中不是很大，所以，还不算一个成熟的人类。


    可以叫他太宰。


    ——但是不可以叫太宰治酱。


    至于柊安娜是怎么意识到这一点的……


    那是在她和森鸥外聊完从他那间没开灯的屋子里走出来之后的事情。


    她发现黑发鸢眸的少年倚着墙壁，就站在门口，发现她出来，他微微侧目朝她看过来，弯着唇角笑了下。


    笑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她的朋友就很喜欢笑，她经常听到他的笑声。


    笑了，就代表着心情好。


    看到容貌好看的少年朝自己笑，安娜也觉得心情好。


    于是，她也尝试着牵动唇角，朝他挤出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容”，还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柊安娜。”


    这是她刚刚学会的，眼前这个少年教给她的。


    柊安娜说完这句话，就安静地等待着太宰治的回应，她甚至还保持着唇角狰狞的弧度，整张脸又僵硬又显得有点呆。


    怎么看都诡异极了。


    太宰治唇角轻佻的弧度僵硬了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脏东西一般，神色复杂极了。


    安娜：“？”


    她眨了几下眼睛，不理解他的反应。


    “你好，我是柊安娜。”


    没等到想要反应的她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未有丝毫变化。


    像是机器在复述。


    太宰治：“……”


    他感到了对方的意图，但他微妙的不是很想回应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他不想听的话在他回应以后，会从对方嘴里说出来。


    “你好，我是柊安娜。”


    在他沉默的时间，她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


    依旧是一模一样的语气，一字不差。


    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有些阴森诡谲。


    “你好，我是柊安娜。”


    “你好，我……”


    “嗯，你好，安娜小姐。”在她第五次用完全一致的口吻复述那句话时，太宰治打断了她，黑发鸢眸的少年神色冷淡，了无生趣地耸了耸肩，敷衍的明显。


    但柊安娜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敷衍成分，她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为他的回应感到开心。


    也在为自己成功和喜欢的人类进行沟通而感到兴奋。


    她回忆着自己新学到的知识，迫不及待地接话：“嗯，你也好。”


    “太宰治酱！”


    太·宰·治·酱·！！！


    黑发少年上一秒还懒散随意的神色瞬间散去，鸢眸里染上死寂般的漆黑，声音泛着冰冷：“谁教你的？”


    “森鸥外酱。”安娜不懂他为什么这个反应，但她老实回答了自己老师的名字。


    然后，她就看到太宰治阴沉的表情蓦地僵在那里，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他忽然捂着腹部蹲下去，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安娜：“？”


    这是在开心吗？


    她和朋友虽不曾见过面，却经常听到对方的笑声，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朋友的笑声肯定和现在太宰治的笑声不一样。


    这份区别是什么？


    太宰治背对着她还在笑，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手指死死抓着衬衫，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森，森鸥外酱……哈哈……”


    她好像不应该叫“森鸥外酱”，也不应该叫“太宰治酱”。


    安娜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从太宰治的反应之中。


    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不可以。


    “森鸥外酱说也可以这么叫你。”她对笑个不停的少年说。


    “啊，那个我知道……”太宰治终于是笑够了，他从地上站起来，眼角还泛着生理性水花，鸢色眸底在水光下格外清澈，“鉴于你不太理解人类，我先说好，安娜小姐最好不要这么称呼我，因为我不喜欢，你明白吗？”


    最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怪不得刚才反应那么奇怪，原来是不喜欢。


    安娜迅速搞懂了这个因果关系，她点点头：“嗯，我知道。”


    “但是我喜欢，你要叫我安娜酱。”


    学了新的东西，她就要用上。


    外星人小姐如是想。


    “嗯，好吧。”太宰治耸耸肩，对此不甚在意，很顺从地唤了声，“安娜酱。”


    他可不想马上站在这里听她板着一张脸重复个没完的“安娜酱”，那也太可怕了。


    坦白说，太宰治对港口黑手党来了个外星人少女没什么感想。


    最多也就是刚见到时惊讶一下。


    的确，对方拥有强大的力量，是非人的存在。


    但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港口黑手党还没有被对方威胁到，森先生就不会啰嗦个没完。


    更何况当下……


    别说是威胁了，对方一转眼都融入了。


    收一个外星人当部下嘛……确实会给他无趣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吧。


    太宰治并不抗拒任何会令他死亡的事物。


    所以，当外星人小姐从森先生的办公室出来告诉他，自己要和他一起走时，他也只是怔神了一瞬，就无所谓地点头了。


    “今天开始安娜酱就是我的部下了。”他语调愉悦地宣布。


    “部下？”安娜不懂，“那是什么？”


    “唔……”太宰治用手指抵着下颌，望着她思索了一会儿，呢喃道，“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话你只需要听着，然后去做就好了。”


    他眯起鸢色的眼眸，笑得单纯无害：“很简单，对吧？”


    “为什么？我不要！”


    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安娜就非常果决地拒绝了他：“如果‘部下’是这种东西，那你为什么不来当我的部下？”


    安娜觉得，她也需要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部下。


    太宰治看起来就挺好的。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当场这么说了出来。


    太宰治听完，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暗讽出声：“安娜酱是个很有梦想的外星人呢。”


    “梦想是什么？”


    她目光清澈，直白的像个杠精。


    太宰治：“……”


    太宰治忽然觉得收外星人当部下或许也没那么有趣，起码，听不懂人话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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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挺不好的。


    安娜也觉得这样不好。


    她刚来到这个陌生的星球，对这个星球的了解知之甚少，这些人类生物的口中总是冒出来一些奇怪的词汇，她完全听不懂。


    果然。


    她还是要先掌握知识。


    于是，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后，忽然又转过身，当着太宰治的面硬生生徒手掰开了森鸥外办公室那面不知道加护了多少层的沉重大门，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中，跑了回去。


    她跑动的速度极快，快到只一个眨眼，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底。


    出来的速度，也非常快。


    前后只用了半分钟。


    只是她出来的时候，她身后漂浮着一些……书籍。


    悬浮在半空中的书籍紧紧跟随着她，与其说是拥有了生命力，倒更像是她在用重力之类的力量操控着在搬运这些书。


    特别是在她背后，还跟了一个小跑才勉强跟上她的森鸥外。


    “安，安娜酱，等等……”中年男人终于追上了她，短短的一段路为了追赶她的速度竟让他跑得气喘吁吁，“你要带着我的书去哪里——！？”


    听到他呼唤的安娜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稍显狼狈的他：“学习，看书才能学习知识，你不懂吗？”


    森鸥外：“……”


    他当然懂！


    但是你拿我的黑手党档案和秘密文件干什么！！


    太宰治在一旁笑得背过他靠在墙上，笑够了，才适时地添乱道：“森先生不是想要安娜酱留在港口Mafia吗？看了这些她肯定马上就是一个合格，不，是优秀的Mafia人员啊！”


    “太宰君给我闭嘴。”森鸥外抬手按了下眉梢，一副头痛疲倦的模样，“一上来就看这些东西才会出问题吧……”


    他是想要强大的战力留在黑手党，不是想要对方送港口黑手党离开这个世界。


    这俩人可真奇怪。


    安娜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东西，是不想要她带走这些书？


    意识到这一点，她果断抽出一本书抱在怀里。


    目光警惕地盯着二人：“你们没有别的知识可以学了吗？不许抢我的。”


    森鸥外：？！！


    不是，这不是你刚从办公室抢出来的吗？


    他扯着唇角，神色颇为尴尬：“那个，安娜酱，那些书里不是你想要了解的知识，是我工作使用的书，啊，对了，你知道工作使用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刚才看了那本书里写了。”安娜当然知道，但她理直气壮，“但我就要看这些，怎么了？”


    没挨过打的无知外星人是这样的。


    但是要说港口黑手党里能和她打一架的……看她随便就能使用的重力能力，恐怕真实力量远不止这一项。


    嗯，中也君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森鸥外心里一方面对这个发现感到惊喜，一方面，又对对方想要看黑手党资料的行为感到头痛。


    谁知道一个理解能力低下的外星人看了那些东西脑子里会是什么想法啊。


    啊。


    对了。


    “既然如此，安娜酱就让太宰陪你一起看好了。”森鸥外的语气骤然放松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记得让太宰君告诉你哦。”


    “反正两位，要一起回家，对吧？”他朝一旁的黑发少年看过去，语气不容置喙。


    太宰治则是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