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藏月

作品:《藏月

    理由好荒唐,秦芷不怎么信。


    但陈砚南不想说,她也不会追问。


    所以她只是哦一声,就没有后续,她纤细的四肢套着偏大的校服,模样看起来安静又温暾,像是雨后沉默地挂在树梢的白色小花。


    秦芷进房间,放下书包后出来,在电视柜前蹲下,翻找出塑料小箱子。


    陈砚南眉心动了下,问:“你找什么。”


    “找药,你手上有伤。”秦芷从里面挑出红花油,她走过来:“活血祛瘀的,对你的伤有帮助。”


    秦芷将药递给他。


    “怎么用?”


    “用掌心揉开就好。”秦芷说:“手,给我一下。”


    陈砚南抬起手,翻过手背,他手很漂亮,没什么肉,骨骼感很强,手指修长,关节明显,冷白的肤色下,在一片青紫色的瘀痕里,能看见蛰伏的筋骨,宣泄着隐而不发的暴戾与力量感。


    秦芷低着头,于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拧开盖子,上药动作很轻。


    红棕色的液体,辛辣的气息四处蔓延。


    “揉一下。”秦芷做一个示范的动作。


    陈砚南学着揉开,一只手涂完换另一只手,他抬眼,入目是少女侧脸,脖颈纤细柔软,有若花苞下的根茎,在此刻低垂着。


    药没涂完,突然响起开锁声,跟着是南瓜的声音。


    秦芷没来由地慌一下,第一反应是拉开跟陈砚南的距离,她刚有所动作,手臂上一紧,陈砚南抬着下颚示意,她忘记盖子。


    她立刻去拿,将盖子拧紧。


    陈砚南才换一只手揉药水。


    被攥住的手臂僵着,秦芷清晰地感知到从他掌心里传出的热度,透过单薄布料,强而有力。


    门在这时候被打开。


    南瓜先蹿进来,它早闻到两个人的气息,迫不及待地扑向秦芷,尾巴摇成螺旋桨,张着嘴像是眯眼在笑。


    小狗长得很快,从秦芷跟它第一次见面时,它还是只能抱起来的小奶狗,到现在,它大一圈,她的力气让她抱它都困难。


    秦芷一只手揉揉它的脑袋。


    小狗的世界很单纯。


    陈爷爷在这之后,进来就闻到红花油的味道,他生陈砚南的气,对秦芷却不是不带情绪的,他提着菜,说待会儿就做饭。


    “我帮忙。”


    秦芷说,她可以做一些剥蒜择菜的活。


    陈爷爷提着菜去厨房,不免看到罚站的陈砚南,站姿太随意,他板起脸:“站直。”


    陈砚南笑着照做。


    陈爷爷对孙子的笑容视而不见,他对秦芷说:“不用给他涂药,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痛,打完也没资格叫痛。”


    秦芷轻点下头。


    南瓜已经摇着尾巴,奔向另一个人。


    它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像往常一样蹭他的裤腿,还没得到摸摸的奖励,就听见不远处的呵斥:“离他远点。”


    南瓜听不懂,但陈砚南没搭理它,它只好紧挨着他地坐着,脑袋仰得高高的。


    在秦芷放完药,往厨房去时,看见的一人一狗罚站场面。


    陈砚南姿态随意,没有挨罚的狼狈与自觉,小狗坐正仰头,眉头忧愁地拧着,看起来才像是犯错的那只。


    陈爷爷不想跟陈砚南说话,也不许他晚饭。


    “一顿饿不坏,该长点教训。”这是原话。


    秦芷跟陈爷爷坐在餐桌前,她握着筷子,在一人一狗的注视下,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


    她吃完饭回房间。没有任何理由继续留在外面。


    但她没有关紧门,留下缝隙,方便听见外面的动静。


    秦芷想到之前陈砚南跟她提过,陈爷爷没退休之前,是一位很严格的老师,对待亲孙子,可能会更严吧。


    如果有必要,她会帮忙说点什么。


    秦芷像往常一样在书桌边坐下,摊开试卷,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平心静气地看下去,提起的笔停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今天,她无法平心静气。


    先是电视在放新闻联播,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各地最新新闻。


    一直到天气预报结束。


    陈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不说为什么要跟人动手?”


    “什么原因都不是我动手的借口。”陈砚南回答。


    陈爷爷哼出一声:“你有这种觉悟最好,这次你幸运,没真把人给伤到,万一伤到人眼睛或者脑袋,你就毁了别人一辈子。”


    他想起接到电话时都后怕。


    当老师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种例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下手不知轻重,一次错误就可能葬送自己这一生。


    陈砚南嗯一声:“所以收着劲。”没下狠手。


    “……”


    陈爷爷:“这是重点吗?”


    “您说。”


    陈爷爷继续:“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打架理由?宋淮都跟我说了,是你听到他嘴巴不干净,造谣小芷才动的手?”


    陈砚南不吭声了。


    到底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孩,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品行,绝不是逞凶斗狠的性格,不过,他仍没什么好气:“那也不能动手。”


    “但你做得也不算错。”后面这句,要轻得多。


    陈砚南扯动着唇线,隔了好一会说:“没有人应该被那样对待。”


    没有人应该被那样对待。


    秦芷手臂放在桌上,胸口抵着边沿,不轻不重地挤压着,她感觉到胸口在肿胀,仿佛是吸饱水的棉花,异常柔软,又异常沉重,她被拖着下沉,带着她下坠到从未到访的陌生深渊。


    那是一种被人重视跟尊重的感觉。


    她从未有过的。


    深夜,外面的声音已经停止。


    陈爷爷每晚十点左右进房间睡觉,她扫一眼时钟,从椅子上起身。


    秦芷出去时,外面没人,只有南瓜趴着在睡觉,在听到动静后唰地抬头睁眼,她做一个嘘声的动作,它也乖乖地不出声。


    她走进厨房,南瓜也跟进来。


    在以前,父母总是吵架,吵完后一前一后出去,有时候整晚都不归家,好几天也有过,秦芷一个人在家,她不做就会没饭吃,没人教,她自己摸索着做,没有多好吃,但能填饱肚子,煮的最好的是面条。


    秦芷煮了碗面条,切得细细的葱花洒在上面,看起来还不错。


    她端着面,拘谨地敲开陈砚南的房间的门。


    南瓜在她脚边。


    秦芷屏息凝神,紧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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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皮发麻。


    半晌,房门打开,陈砚南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已经洗过澡,气息清爽好闻。


    秦芷端起汤碗,说:“你没吃东西。”


    “给我的。”陈砚南将房门完全打开,他看着她端起的碗,认出不是爷爷煮的,南瓜趁机溜进去,他又问:“你做的?”


    “是的。”


    秦芷说:“有点烫,我给你放进去?”


    陈砚南:“好。”


    他侧开身。


    秦芷抿唇走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陈砚南的房间。


    跟她住的那间格局大小都差不多,门以及墙贴着篮球球星的海报,她全都不认识,书桌上没有书,是一台电脑,黑色的机械键盘,书架上放着机车飞机模型,角落里放着篮球,床被拉扯平整,看被单是深灰色格子纹,完完全全的男生房间。


    秦芷放下面条,心里想的是她验证叶奕然的猜想,陈砚南不会放学后在房间里苦学到深夜的表面天才。


    “谢谢。”


    陈砚南突然开口。


    秦芷摇头:“不用谢,煮一碗面用不了多久,而且我很久没做了,不一定好吃。”


    陈砚南说:“闻着很好。”


    “那可能是你饿了。”秦芷轻声补一句。


    陈砚南失笑,她说话风格是这样的吗?平心静气的,冷不丁抛出句诚实又噎人的话。


    “对,我饿了,所以更谢谢你的面条。”


    “那你吃,不打扰你了。”秦芷交缠着两手手指,乱得比线团还难理清。


    她瞥到赖着不肯走的好奇宝宝南瓜,低声叫它:“出去了。”


    南瓜耷拉着耳朵,充耳不闻,闻闻桌腿,又去闻垂下来的床单。


    “让它在这吧,我待会轰它出去。”陈砚南说。


    “好。”


    秦芷到门口,还未出去时,听到陈砚南叫她的名字。


    她回身:“嗯?”


    陈砚南靠着桌边,套着宽大卫衣跟黑色长裤,长睫下的眸子凝视着她,他问:“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秦芷心脏没来由地跳一下:“什么?”


    “在学校里,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他往前一步,低沉的嗓音像是一把小锤子,砸在她胸口上。


    秦芷耳根像被一粒火星灼烧,她看着他走近脑子就已经全乱掉,她支支吾吾说打过招呼。


    陈砚南再往前一步。


    他太高,站近就极具压迫感,索性就靠着桌子边缘虚坐下,支着一双长腿,脚尖几乎碰触到她的。


    陈砚南点下头,看着她眼睛,问:“这样就算打招呼吗?”


    “是不是太敷衍?”


    秦芷整个人在缩紧,在他一句句“质问”下,缩成没有体积跟形状的质点。


    她嘴笨地解释:“……没有敷衍。”


    陈砚南鼻腔里溢出声难辨情绪的气音,他整个上身都往前倾,半强迫似的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继续问:“为什么找的是宋淮帮忙?”


    什么时候?


    秦芷抬起眼睫,眼里有些困惑。


    她没问出来,陈砚南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问:“还是说,你跟他更熟?”


    啊?


    秦芷彻底被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