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宓试图从这话里捋出些道理：“什么叫‘多出一个人’？是指有人混入队伍其中？”


    面前弟子长相是江南标准的清秀少年郎，只是稚气未脱，脸颊尚有赘肉，看起来颇为乖嫩。


    他难堪地摇头：“弟子名唤江誉，负责清点人数，连同掌舵明明共有五十人，可无论方才我怎么数，人数都多出一个。”


    “没有查出多了谁？”李逢意考虑到新子弟彼此不甚相熟，“同行中总有人会认识彼此吧？”


    江誉双手止不住颤抖：“这就是怪奇所在，队伍中的弟子我都有印象，可不管是随机选弟子来数还是我来，大家都莫名其妙数出不存在的第五十一人。”


    李逢意与张宓走近船头，弟子们寂静如死，都被这毛骨悚然的诡异情状吓得不敢动弹，毕竟谁也无法确定，身边的人是否还是曾经那个，也不敢深入猜测，剩下的究竟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张宓命众人聚集一处重新列数，数过的便走到她身后。


    “四十......四九、五十......”数到最后两人时，她面色凝重，最后吐出那难以置信的数字，“......五一。”


    即便按着弟子名册尽数核对，让江誉盯着每张脸分辨，结果依旧不可思议。


    张宓拿出测灵石抛向空中，长夜被斑斓色泽照彻通明，众人灵力都毫无例外地显现出仙道白色，说明并未混入他道修行者。


    名为萧呈的男弟子嘴皮哆嗦：“不，不会是‘鬼迷藏’吧？！大家看看影子怎么样！”


    鬼迷藏是人间灵异故事，有孩童玩捉迷藏，鬼怪突然宣布加入，并放言找不出大家便要命丧黄泉，最后是位孩子天资聪颖，发现它潜伏在影子里才得以解脱。


    众人女不及笄男未弱冠，对这等用来恫吓小孩夜间不要出门的故事仍心有余悸，都互相攻讦怀疑起来，霎时船上乱成一团。


    “够了！”李逢意神色自若，在这群不谙世事的青年面前拿出长辈腔调，“都修仙了还怕鬼，传出去不给你们师父笑掉大牙，现在你们全都分开，三人做抱，留出空隙。”


    大家面面相觑，明显不太买帐，张宓见李逢意不似胡闹，示意众人照做。


    须臾，众人都三三成群，只有两人寻不到第三人，手足无措站在中央。


    张宓顿时会意：“看来还是五十人，只是类似障眼法的东西改变我们的认知么？”


    李逢意拿出传音符，遥相呼唤青衔，传音符在亮起金光两息后便熄灭，张宓呼唤岐修的符纸同样不奏效。


    “或许是他们那边问题棘手，忙着战斗？”张宓略显担忧。


    李逢意摇摇头：“传音符倘若无人响应，会持续亮起光芒，我们显然没有与对方联通，也就是说，这里有东西阻断玄修之间灵波互传。”


    符修新秀顾涣溪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幻境，我们只是意识在此？”


    “方才我也猜测过”张宓拿出含苞待放模样的玉兰清心铃，她摆手摇动，清脆声音在山谷悠久回荡，但周围毫无变化，“你看，我们的肉身就在此处。”


    既然灵气不成，或许可以试试煞气，为不暴露魔修身份，李逢意决定请尊大神。


    她对着左手捻诀，手腕的蛇形银环被驱动，竟化作鳞甲如玉珏，身披扇形羽翅的腾蛇，在弟子惊呼声中径直向天幕月轮飞去。


    顾涣溪双手合十，眼眸如金星明灭揣满兴奋：“师姐，这个也是尊上送你的东西吗？”


    “呃，这个不是”李逢意不知如何称呼断湟，“它是我......我的崇拜者相赠。”


    天幕中不见其人，但闻那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哦？本座竟然是你的崇拜者么？”


    李逢意被抓个现形，尴尬地求他闭嘴：“你莫要装神秘，我有事找你，快出来。”


    “......”断湟在那头似乎觉察异样，“但我探查不到你在何方，只看到某处书柜角落。”


    真是匪夷所思，既不是幻境，也不在现世，他们所过的山峦没有名字，不然还可以让断湟过来探看。


    她盯着天幕若有所思，忽然注意到悬天高挂的朗月，对着断湟声音方向问道：“你只要现世便会有血月临空吗？”


    断湟一本正经地插科打诨：“自然，不知你是否对着月亮日思夜想？”


    身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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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见断湟语气暧昧，开始想入非非。李逢意无奈地隔空瞪眼，顺便对他们危难关头还要八卦的秉性感到哭笑不得。


    “想，天天想日日盼”李逢意没好气顺着他，“你现在从冥界出来。”


    断湟满意地答应，在此期间，李逢意始终盯着天幕，那片月光依旧澄澈清冽，全然没有挂红迹象。


    她即刻将天帆停落在附近村庄，与张宓去探查附近人家，他们的家世背景、人际沟通、认知思维，都与常人无异，幻境绝对不会设计得如此精细。


    无功而返的前一刻，张宓不忘问身旁老妪：“请问婆婆，这是何处，离白鹤城有多远啊？”


    老妪性格开朗健谈，乐呵呵回复：“小姑娘，我们每日在此居住，实在是不晓得什么白鹤城，不如去问问谢高士。”


    张宓追问：“谢高士是？”


    “他是个大善人，我们这里吃穿用度都可以用蔬果跟他交换，不过今日他不在此处，若你们愿意等，不妨住下。”


    “他进城了吗？”


    老妪表情有些费解：“呃，进城？我不知道他会去何方。”


    李逢意猛地抬头，她提出十分跳跃的问题：“你知道大燕国吗？昭明和卞空这些遗朝呢？”


    对方如同尚在牙牙学语的婴孩，面对难以想象的东西露出惶惑迷惘，她摆摆手，显然不愿再与怪人交谈。


    两人回到天帆，众弟子便前来询问情况，李逢意随意问道：“你们，可有人知道谢流青是谁？”


    这是她在老妪临走前追上去问出的谢高士姓名，断湟和张宓都不清楚来历，神秘非常。


    弟子们开始绞尽脑汁追忆过往，李逢意本来不抱希望，谁料江誉忽然跳出来：“我，我好像听大人说过！我凡间家住岭南，大人们在我七八岁前偶然会提起这个名姓，但凡提起，大家就开始唏嘘哀叹，好像......”


    “好像是位丹青手！”


    所有谜题瞬间衔接起清晰的脉络，李逢意神台逐渐清明，有个认知福至心灵地落入她脑海。


    她朝着断湟大喊：“去找青衔，告诉他我们在谢流青的画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