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效应》


    晋江文学城/一朵肉花


    【下班了没？】


    【帮姐们儿带身换洗的衣服过来，对了，加盒套子（飞吻）】


    谷曦接到闺蜜消息的时候，刚结束所有工作。


    此时，她对面坐着一个外形和谈吐都称得上高质的男人——


    身高一八二，平底亮面皮鞋，优越的肩宽撑得驼色羊绒大衣笔挺，浓眉高鼻梁，内双，眼皮很薄，看着人温温柔柔，眼睛总是带着笑一样。


    放在相亲市场里……


    算得上极品。


    谷曦原本对母亲强制要求她来赴约有抗拒心理，可看到对方之后，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好好坐下来聊了一会儿。


    没想到还算投缘。


    于是，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男人安静等待谷曦回复消息，期间，他喝了口咖啡，不由自主被面前的女孩儿吸引了视线——


    谷曦作为一名镜头前工作者，长相优势是必然的，她头骨饱满圆润，直鼻高挺，微翘的鼻尖侧有一颗淡淡的棕色小痣。


    这颗痣很妙。


    当和她缩短社交距离才可以看清，明媚中，平添一丝可爱。


    由于刚结束拍摄工作，谷曦的发型没有拆卸，耳侧低盘起来一个花苞丸子头，她穿着蓬松的白色轻羽绒服，脸蛋粉白细腻，很是漂亮。


    男人看得出了神。


    约莫过了十秒。


    男人看出了她有些心不在焉，虽有不舍，却还是绅士的询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


    “嗯。”谷曦正好要道别，顺势接过了男人的话头，“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我先走了。”


    她招手示意了服务生，“这边买单。”


    “我来。”


    男人早在见谷曦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些怦然心动，不可能在分别的时候做出让她结账的行为，他主动接过服务生的账单。


    结完账，他走到她身边，“走吧，我送你。”


    谷曦没有拒绝男人的殷勤。


    两人出餐厅之后，她上了他的车，到了指定的小区楼下，她便大大方方和他道别：“今天麻烦了，开车回家一路小心。”


    “下次见。”


    男人目光柔柔送她离开。


    ……


    谷曦一进闺蜜家，非常熟练地打包了一套睡衣和换洗衣服，顺带把内衣裤和袜子分开装，提着袋子下楼。


    她走进一家便利店。


    都不用往里走，她看了眼，从柜台拿起一盒003推给售货员。


    售货员：“还需要其他的吗？”


    谷曦递出付款码，“不用，就这个。”


    “好的。”售货员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盯着谷曦，笑得很甜，“希望你和男朋友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谷曦：“……”


    她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车子扬尘而去。


    对谷曦来说，别说丢下相亲对象给闺蜜和她男朋友送温暖了，依照她们俩的关系——就算是徐凌儿闪婚生娃没时间带，她都能上赶着帮人带崽子。


    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一个朋友的含金量就在此。


    二十一点整。


    谷曦刚到小区就接到徐凌儿的信息轰炸：【到了没，今晚我能不能成就靠你了诶。】


    谷曦按下电梯，看到这条消息之后，不是一般的惊讶：【你俩还没？】


    徐凌儿：【不然你以为？】


    谷曦：【……姐姐，不像你的风格。】


    徐凌儿：【弟弟太纯了，这不是在准备收网了么，放心，姐妹我没出家。】


    谷曦看了眼显示屏的楼层，发了句：【到了。】


    说完电梯就停下了。


    谷曦走到来过不止一次的门前，按铃，没几秒门开了，她一眼就看到倚靠着门的徐凌儿。


    收腰白衬衫加浅蓝包臀裙。


    简单的衣裙也包裹不住她的好身材。


    徐凌儿长相并不美艳，皮大过于骨，肤白如雪，栗棕色的头发衬得她气质有种清冷的精致感，很是吸引人。


    谷曦把东西递过去，“给。”


    “乖死了。”


    徐凌儿怜爱地捏她脸颊，“这小脸美的，难得见你下班之后还带妆呢！”


    “去相亲了。”


    谷曦也没藏着掖着。


    “你和我开玩笑呢？”


    徐凌儿原本不信，见谷曦一脸认真她就来劲了，刚想问，身后出现一个系着围裙的颀长身影，顶着一张又帅又嫩的脸走了过来，“在和谁说话？”


    “嗨。”


    谷曦抬手打招呼。


    “曦曦姐。”男孩儿笑着喊了句她，细心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点夜宵？”


    “不用。”


    谷曦转头对徐凌儿道：“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不等两人挽留，道别完，谷曦就先一步进了电梯，一下楼，就接到徐凌儿发来的一条转账和信息：【宝儿，我忘记这边不好打车了。】


    谷曦：【打不到我公交回。】


    徐凌儿：【那好，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一定一定记得啊，还有相亲的事情等我明天去你家找你再说，一字不差报备！】


    谷曦：【嗯。】


    快立冬了。


    下小区台阶的时候，谷曦就感受到冷了，她把手揣到口袋里，半张脸也埋进羽绒服的立领之中。


    这个小区有点偏。


    靠近榆市后湖的工业园和写字楼区，大晚上的，路边一两分钟才有那么一辆车，谷曦瞟了眼手机上的约车程序——正在优先为您呼叫，附近车辆较少，请耐心等待。


    算了。


    她又往外走了几步。


    滴滴！


    眼看一辆公交车过去，谷曦放弃了打车的念头，往站台的方向走去，风很大，她加快了步子走向广告牌后，试图遮蔽一些寒风。


    效果还不错。


    “呼……”


    谷曦呼出一口气。


    看得见白雾和冷气碰撞的反应。


    她怕冷，妥协地把自己重新埋回衣领，想看一眼刚才过去的公交车是几路，可街道上空无一人，也没什么车。


    以至于——


    她一转头，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时，有点被吓到了。


    谷曦庆幸自己没叫出声。


    她有点胆小。


    胆小到听灵异故事和看鬼片，都必须是在大白天且把窗帘全部拉开，还要人陪着她一起，声音一大，她都会好几天睡不安稳。


    大晚上的，一个人等公交，还冷不丁地出现一个活物。


    好……好吓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原本低垂的眸子缓缓抬起，朝她看来。


    毫不夸张地说……


    隔着三四米远，谷曦都能看清他睫毛非常长，他或许和她一样，等车寒冷，他将下半张脸掩盖在围巾之后。


    此时男人面容露出。


    谷曦看清了。


    他穿着黑色短款立领外套，灰羊毛围巾，手边放着一个电脑包。


    再就没有任何装饰。


    他的发丝被风吹成了三七侧分，眉眼分明，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一双眼，开扇型的双眼皮下，是长而浓黑的睫，上下都是如此。


    他眉毛生得极好。


    从侧面看更有冲击感，高挺的鼻梁上有着轻微的驼峰，公交站台旁边是路灯……明暗交界处五官的深邃感扑面而来。


    爸妈生得真好。


    谷曦自然收回视线之后，在心里赞叹。


    两人隔着有点远。


    谷曦视力很好，不需要越过男人去看站台的公交指示牌，她想到今天相亲的事情，想和母亲报备一声让她安心。


    可手机没电了。


    她只能认栽。


    五分钟过去，周围一辆车都没有了。


    谷曦只觉得周身寒风簌簌，她看了眼身后的小区，萌生出破坏徐凌儿的全垒打去借宿一晚当电灯泡的念头……


    “滴滴——”


    一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


    谷曦在看清楚上面“136”的标识之后，眼神一亮，招了招手往站台下面走，从包包夹层里找出两块钱硬币——幸好她有乱塞钱的习惯。


    公交车停下。


    谷曦上了车。


    她投完币往后走，余光瞥到只身一人盯着公交站牌看的男人，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了：“这里太偏了，你可以坐到商圈打车回家。”


    男人听闻望向她。


    两秒后，他视线从站牌上收回来，什么都没有说，上了车，公交机器发出声音：“扫码成功。”


    谷曦突然安心了很多。


    她手揣进口袋，往后走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她把这种安心归结于一个人大晚上坐公交车的心慌，有同行的乘客会有安全感。


    谷曦选了一个离后车门很近的双人座坐下。


    上来的男人扫视一眼全车……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半秒，走到了她前一排的单人座坐下，由于高低落差，谷曦能看到他蓬松的黑发脑袋顶。


    头发好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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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连发缝都看不见，真健康。


    她这样想。


    公交车关上门，开始行驶。


    由于手机没电，谷曦无聊也只能看外面的风景，夜晚，街道黄白灯交织而过，映照在她的脸上，无数光影掠过，她视线一点点往前……


    落在前一扇车窗上。


    窗中映照着男人优越的侧脸，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上车之前那样安静发呆，而是开始在公交车内巡视。


    他没坐过公交吗？


    谷曦有一丝好奇。


    可就在她出神打量男人的半分钟内，他突然开口，声线低沉好听：“师傅，这辆车的目的地通往哪里？”


    无人应答。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不仅没有得到应答，周围还吹来了缕缕冷风，丝丝密密将谷曦围住，她一转头，发现身边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她怕冷。


    上车以来根本没有碰过紧闭的窗子，空气里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安静的太过了。


    砰——


    谷曦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她紧紧闭上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抓住了，不开玩笑，她直接被吓哭了，下意识地把手缩回来。


    “啊！”


    “别动。”


    耳边传来的不是阴森女鬼的哀嚎，而是清晰而真实的男声，谷曦意识到是那个和自己一起上车的男人，出于胆小本性，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眼前一片漆黑。


    她怀疑自己压力太大有精神问题了，“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男人没说话。


    没一会儿，他缓缓落座在谷曦身边的位置，手臂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也不抽回来，他放弃了，说出一句让人差点绝望的话：“驾驶座没人。”


    谷曦原本还试图在漆黑里张望。


    直接崩溃了。


    “你在说什么啊……”


    男人不再说话。


    谷曦发现自己看不清任何东西，耳边只有车子行驶之时传来的风声，她又颤颤巍巍问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人很冷静，“末班车的时间已经过了，我不知道这辆车是从哪里来的，要开去哪儿。”


    “……你在和我讲鬼故事吗？”


    谷曦抓紧他的手臂。


    越来越紧。


    几乎要把他的肉揪起来，但她完全不能思考自己在干什么，语气近乎恳求：“应该就是停电进隧道了，你长这么好看，搭讪就不要这么抽象了，求求你了……”


    男人：“……”


    半晌。


    他在这种情况下还笑了下，而后道：“嗯，停电了而已。”


    话音刚落。


    轰——


    一道猛烈的气流冲击袭来。


    像是过山车轰鸣而下，失重感和离心力都纠缠错乱，时刻变化，白光大现，让人睁不开眼，谷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护在怀里，按住脑袋。


    狂风袭来竟然不冷。


    但她感觉屁股底下的座位都快要飞出去了。


    身体越来越轻。


    意识也开始涣散……


    这时，谷曦听到耳边沉郁严肃的指令：“抓紧我。”


    她哪儿能不听。


    谷曦和鸵鸟似的往人家怀里一埋，感受到人类体温她都要谢谢老天爷了，更别说这么害怕无助的时候，被人抱着，只是男人抓着她后脖颈的领子，有点勒。


    但是很心安。


    “我们会不会死掉……”


    “不知道。”


    谷曦：“……”


    你好歹安慰两句。


    而且……


    为什么人可以冷静成这个样子！


    谷曦决定死前最后看一眼自己身处何地，死命睁开一只眼睛，在一看都刺眼到流泪的白光下，反复几次，才能让视觉和大脑反射同时开始工作。


    全白……


    透明的……


    一颗圆滚滚的……怎么也看不清。


    这场景实在不像是鬼故事了，干干净净，像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尽头……还让人觉得有点温暖？


    谷曦思绪回归。


    闭上眼睛。


    可她身边突然特别安静，没有了一丝人气，她害怕地在黑暗里胡乱摸索起来，“你，你去哪儿了……我刚刚抓紧你了啊……”


    慌乱之中，一只带着热度的手握住她的手，“放心，没走散。”


    谷曦松了一口气。


    随即。


    她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