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倏然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十足。


    傅司夜目光幽冷，语气不耐烦地说道：“程明月，我记得我已经给过你脸了！”


    说完，他直接冷着脸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往外拖拽。


    想离开他？


    简直可笑至极！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不想要，玩腻了的东西。


    从来就没有主动离开过他的人和物。


    他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刚离婚的那段时间，除去从民政局出来时的一瞬恍惚，和心底隐隐的不安，后来傅司夜其实打心里是毫无一丝波澜。


    俞渊没少询问过他和她之间的事情。


    只不过每一次都被他轻飘飘揭过。


    毕竟在他看来，程明月这个女人那么深爱着自己，要不是因为吃露露的醋，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提离婚。


    就连提离婚，也并非是为了真正离开自己。


    而是以退为进，和自己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一切都是为了和白露争抢自己。


    小女人的嫉妒心嘛，傅司夜对此呵呵一笑，也能理解。


    只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惶恐。


    直到今夜，这种莫名的感觉直达顶峰。


    “你放开我！”


    “闭嘴！程明月，你真当我是好脾气？我告诉你，你既然嫁给了我，无论我们俩之间离婚还是不离婚，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苏家那个小白脸勾勾搭搭，程明月你可真是够贱的！怎么？身边没了男人，这么快就不甘寂寞了？”傅司夜气急败坏，一把抓起桌面上的高脚杯用力砸向地面上。


    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自从白露被带走之后，宴会大厅里面音乐重新响起，再次恢复了喧闹华丽的场面。


    宴会厅外面幽静十分，这点碎玻璃的声音相比较之下根本就算不上多大的响声。


    程明月吃痛，白了脸，直接反手去抠他的皮肤，下手也是丝毫不心软，大喊道：“傅司夜你给我放手！”


    傅司夜冷笑一声，手掌越来越用力，直接拽着明月纤细的手腕往前一甩。


    她穿着高跟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气是天生的悬殊对比。


    傅司夜这么大力地拖拽甩开，导致程明月因为惯性一时间没能成功站稳，洁白如美玉的脚腕一扭……


    一声大大的摔倒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前不久刚因傅司夜造成的玻璃碎渣一大半都嵌入了程明月洁白柔嫩的掌心中。


    锋利的碎玻璃扎进血肉里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很疼。


    太疼。


    然而现在扎进她手掌内的不是一块碎玻璃，而是无数个碎片。


    程明月说到底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家世虽然比不过帝都的顶级豪门，却也曾经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


    她这双手，除去曾经为傅司夜学着去做过饭之外，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半点家务活，更没有干过体力活。


    一双手养得精致洁白，肌肤吹弹可破，娇嫩无比，是做手模最佳的选手。


    可现在，鲜血淋漓。


    疼得她喘不过来气。


    眼前被血色浸染，傅司夜心里轰然一下，像是被什么给砸到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下意识上前要去扶她起来。


    “你还好吗？”傅司夜的语气中不自觉沾染了几分担忧和关切。


    “你觉得满手碎玻璃渣子，鲜血淋漓。”她忍住疼痛，抬眸淡淡地望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从儿时走到婚姻殿堂的男人，嘴角轻轻扯了扯，带着几分讥讽：“傅先生觉得我能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滔天的怒气如同被硬生生灌了一桶冰冷彻骨的水，傅司夜面色浮现出慌乱无措的神情，刚想解释。


    结果程明月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他。


    “傅先生，这不是你亲手造就的成果吗？是你把我推倒这堆玻璃渣上面，难道不是吗？”


    程明月缓缓地对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啊，傅先生你又再装什么无辜？”


    她一口一个“傅先生”，仿佛要动真格切断他们之间的所有关联。


    他从今往后是傅先生，而她是程小姐。


    帝都曾经让人惊羡的一对金童玉女，到此为之了。


    过去无数的甜蜜回忆，在这一刻都重新浮现在眼前。


    那些被他遗忘的曾经，忽然逐渐变得清晰，越来越清晰……


    直到恍若昨日之光阴。


    他曾许诺过，这一生只爱她一人，永不背叛。


    如果违背，永失所爱，粉身碎骨。


    司夜，我怕疼，我害怕生孩子。


    那就不生，明月，你只需要永远开心快乐，其他的交给我。


    因为她一句不想要孩子，他当即选择去做结扎手术。


    傅家只有他一个独苗，可那又如何呢？


    和他的明月相比，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必须退步。


    他爱明月，会比日月星辰还要永恒。


    曾经的少年发誓要一辈子呵护她，珍爱她，绝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她第一次亲吻自己脸颊的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被尘封的爱意冲破层层禁锢，在他的面前嘲笑着一个男人的变心。


    与此同时，白露今晚的尖酸刻薄，以及心机泼辣的那一幕也在他脑中不断回想着。


    傅司夜肩膀猛然一颤，脸上同时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很是难看。


    “明月，我们复婚。”他说。


    程明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双肩颤抖，笑得眼角带泪。


    “复婚？我凭什么要和你复婚？”


    凭什么？


    傅司夜一时无言。


    “如果傅先生没什么事情，我要先走了。”


    她来这里本来是为了独处欣赏苏氏园林的夜景。


    之前那阵很好听的清音似乎因为受到了这里的影响，声音骤断。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弦断音不复，情尽难回初。


    她想走，傅司夜却不愿意放她离开。


    “傅先生，你再拦着我，我就只好先报警处理了。”她颤抖着一双手去拿手机。


    却在下一秒被男人重新攥住手腕。


    就在程明月以为自己又要承受刚刚那阵疼痛的时候，傅司夜的力度却意外的温柔。


    他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腕，一点点帮她清理着伤口上嵌入的玻璃碎渣。


    过了半晌，他才垂下黑眸，沉声开口：“如果你不喜欢白露，我和她斩断了这段关系也可以，我们三个人可以回归到从前的状态。”


    他们依然是夫妻，而露露，可以继续当他的妹妹。


    这是傅司夜的退让。


    “明月，我可以送她回小渔村，我还可以让她出国，就像当年的商商一样。”


    傅司夜想明白了。


    既然曾经挚爱，为何要中途抛弃？


    这是不对的。


    今夜明月人如其名，穿着那件漂亮礼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让他想到了过去。


    他们结婚的那一天。


    她也是这样的耀眼。


    或许，她一直都很美丽耀眼，只是他被蒙住双眼逐渐忽视了这一切。


    “明月，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之前的种种，我跟你道歉。爷爷也一直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和好，别再闹了。跟我回家，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复婚，我可以弥补你，再给你一场帝都内最盛大的婚礼。”他语气哀求。


    高傲如他，也终于在她面前低了头。


    甚至把傅爷爷都给搬了出来。


    只可惜，程明月心如荒漠。


    他的爱，她早就不需要了。


    等待向来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


    在等着明月回复的这短暂几秒内，傅司夜觉得仿佛过去了大半个世纪那样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