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等他站定看清楚对方正是沈淮煦时，有种偷偷撬人墙角被发现的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微微昂起头：“沈总，很久不见啊。”


    也许是他意识到两人现在已经不是上下属关系了，他对沈淮煦更加无所畏惧。


    沈淮煦却丝毫没有想跟他寒暄的意思。


    “陆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宋知暖是我的妻子，你想对她做什么？”


    “呵呵。”陆辰低头轻笑几声，“沈总还知道自己有个妻子啊，那你把自己妻子扔在家里，自己在国外逍遥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呢？”


    “你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自会有人照顾。”


    “你说什么？”沈淮煦体内的火焰彻底被点燃，攥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算了！”宋知暖赶紧上前拉住沈淮煦，“别跟他计较了。”


    沈淮煦的火气被身后的力量拽住，他回过头：“你心疼他？”


    “我是担心你！”宋知暖根本来不及细想，心里的话冲口而出。


    像是突然天降一股神奇力量，沈淮煦体内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


    宋知暖说，她担心他。


    宋知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当街打架，对你影响不好。”


    是，为了陆辰这个人，不值得。


    他估计是长途飞行太累了，竟然会受了陆辰的刺激。


    好在，宋知暖及时将他拖住。


    他牵起宋知暖的手，说：“我们走吧。”


    他这么辛苦赶回来，是想和宋知暖一起过生日的，不是为了和陆辰吵架打架的。


    宋知暖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任沈淮煦的手紧紧地牵着自己，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陆辰看着两人的身影，被忽视的感觉，比沈淮煦冲上来打他一拳还要糟糕。


    “小暖，我会等你的。”


    他冲着两人的背影高声喊道：“我等你离婚。”


    沈淮煦猛地站住了，宋知暖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他没有回头看陆辰，而是看着宋知暖。


    宋知暖也没有回头看陆辰，而是抬起头看沈淮煦。


    她听到了陆辰的话，可是，这句话并没有在她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感受，那也只是厌恶。


    还有，担心。


    她担心沈淮煦听了会怎么想。


    沈淮煦看着宋知暖的双眼，像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晶莹细碎的光在她眼眸跃动。


    她并没有回头看陆辰，反而看着他，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仿佛刚才的一幕不过是陆辰的独角戏而已。


    他抓着宋知暖的手稍稍用力，将她牵得更紧：“走吧。”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让宋知暖先上去。他绕到驾驶位时，抬眸看了一眼刚才的位置，陆辰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仅一秒，沈淮煦便收回目光，假装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紧接着，他也坐上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世界倏地沉寂下来。


    沈淮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并没有着急开车，右手的食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


    而宋知暖则像看一个稀奇的东西一样，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只是觉得太神奇了，在陆辰出现之前，她刚好在想着沈淮煦。


    而沈淮煦就出现了。


    他不是应该在美国吗？


    他不是不回来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她始终觉得不太真实，仿佛眼前这个沈淮煦只是一个披着沈淮煦外表的什么人。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


    “你告诉他了？”沈淮煦却不等宋知暖说完，便开口打断她。


    “什么？”宋知暖感觉没对上频道。


    “你告诉他，我们……结婚的事。”他不想提“协议”那两个字。


    但宋知暖竟然get到了，说：“没有。我怎么会跟他说。不是协议定好，不能告诉任何人吗？我会遵守规定的。”


    沈淮煦莫名有些烦躁，他不禁佩服宋知暖。


    她短短一句话，是怎么做到让他又喜又恼的？


    喜的是，她没有告诉陆辰他们结婚的真相，也就是说，刚才陆辰所作的一切，确实就是独角戏。但是，她为什么非得提协议呢？


    她做的所有事，就完全是按照协议规定去做的吗？


    那么礼物呢？协议规定她必须送他生日礼物吗？


    但他问不出口。


    “吃饭了吗？”


    宋知暖摇摇头。


    沈淮煦启动车子，说道：“带你去吃饭。”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是平安夜，没有预约就想找个地方吃饭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这当然难不倒沈淮煦。


    他带着宋知暖来到一家装修别致的小院，刚走进去，老板就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准备打烊了……”


    说完，他抬起头，看见沈淮煦后，便咧嘴笑道：“是你啊，怎么这么晚。”


    “嗯。”沈淮煦微笑道，也不为难，“你随便做点什么就行。”


    老板也没说什么，转身走进厨房。


    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沈淮煦和宋知暖两个。他们随便找了一个位子落座，两人刚对视了一眼，就像同极磁铁一样弹开。


    尴尬气息弥漫。


    宋知暖的眼神无处安放，佯装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四处乱瞄。双眼从正前方扫过时，本一掠而过的目光突然被一个小东西勾住，又挪了回来。


    沈淮煦的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金色的领带夹。


    看着，像是她送的那枚。


    她伸手指着他的胸前：“是……”


    沈淮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说道：“是。”


    宋知暖满意地点点头：“还挺适合你。”


    沈淮煦嘴角微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为什么送我领带夹。”


    啊？为什么啊……


    宋知暖早就在纠结应该送沈淮煦什么生日礼物了。


    按理说，像他这种人应该是不缺什么的。


    可是，她也不能因为他什么都不缺就不送。


    送点他喜欢的？


    可是，她好像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那几天，她下班后就到沈淮煦常用的几个品牌专门店去逛。


    她想过送领带、送皮带，但总觉得太普通了。


    直到她看到这个领带夹和袖扣。


    她当时是有点小心思的。


    在她看来，这些配饰对于男人来说，就是女人身上的首饰。


    看着小小的，但是平时经常会用。


    就像女孩子一个发夹、一枚胸针、一条项链，这些东西本可以很不起眼，不过他们一旦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每次使用时便会有不一样的感情。


    她也说不好当时具体是怎么想的。


    就是代入一个女孩子的心理，觉得这会是一个还算特别一点的礼物。


    她当然也不可能这样跟沈淮煦和盘托出。


    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呃……太贵的我也买不起，这个刚刚好。”


    沈淮煦沉沉地看着宋知暖，似乎并不那么相信她说的话。


    好在，他终究也没继续追问，而是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宋知暖立马咧嘴笑道：“真的吗？你喜欢就好。”


    没多久，他们的餐就上来了。


    宋知暖饿极了，沈淮煦这一整天也没吃什么。


    两人空荡荡的胃终于被美食抚慰了。


    饭后，两人一起回到江湾华府。


    沈淮煦走在前面，先行开门走了进去，宋知暖跟在后面。


    走进屋后，她顺手锁门。刚转过身，险些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而她今晚，还曾经紧紧地贴在这里胸口上。


    宋知暖的尴尬说来就来。


    她抬起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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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眼前如山一样岿然不动的男人，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向后挪动脚步。可是，她才挪了几厘米，便已经抵到门板上了。


    沈淮煦不免皱了皱眉。


    她看着眼前的人充满了戒备，像是小猫一样快要把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他右脸颊莫名其貌地有些隐隐作痛。


    “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啊。”


    “那你靠门那么近干嘛？”


    “那你干嘛站在这里不动？”


    沈淮煦无奈，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距离拉开。


    宋知暖这才稍稍放松。


    “你……这段时间，都自己一个人住啊？”


    “啊。”宋知暖理所当然地应道，“不然还有谁？”


    “没叫朋友什么的来陪陪你？”


    “没有啊。他们也不是没房子住，好好的也不会突然搬过来住啊。再说了……”宋知暖突然闭嘴了。


    她本想说，再说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回来。


    但是，她在要说出口的时候，猛地刹住了。这话听着像是很不欢迎他回来一样。


    沈淮煦追问：“再说什么？”


    宋知暖装傻：“没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一个人住害怕吗？”


    “哦，一开始是。不过，都习惯了。”


    宋知暖说得云淡风轻，沈淮煦却猛地心被揪了一下。


    是他不好，是他太小气了。


    他生气宋知暖上次说的那番话，什么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也许他一开始，确实没有奢求过自己的复出能获得什么回报。


    不过，随着两人越来越熟，他慢慢也渴望自己的付出也能有所反馈。


    不说一对一的回报，至少，10：1也好啊。


    什么无私的爱、不求回报的爱，这世上根本不会有。


    所有的爱都是需要反馈的，不一定需要对方也为你做什么。


    但是，至少，对方是真心实意地享受你的好。


    对方能因为你的好而开心，也是一种反馈。


    而不是像把石子扔进湖里，“噗通”一声石沉湖底，啥回响都没有。


    所以，那天，他听到宋知暖说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他真的气极了。


    那就各过各的吧。


    他也想看看，宋知暖是不是真的可以完全不找他。


    但他没想到，她还真能。


    她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次忍不住想要主动联系她，但是又被脑海里那句“各过各的”打醒。


    但他也没想到，她宁愿让自己去习惯这种恐惧，也要各过各的。


    宋知暖，你这又是何苦呢？


    算了，他也不怪她了。


    终究是自己没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宋知暖看着沈淮煦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便想尽快逃离这尴尬现场，说道：“那我上去休息了。”


    “宋知暖。”沈淮煦转身叫住了她。


    宋知暖一脚已经跨上楼梯了，听到沈淮煦叫她，赶紧撤了下来，乖乖地站好：“怎么啦？”


    沈淮煦抬手，用食指刮了下鼻梁，说道：“你没听说过，祝福要亲口说才有用吗？”


    啊？宋知暖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眼珠左右转动时，不经意看到墙上的挂钟，距离12点还有5分钟。


    哦！她明白了，顿时咧嘴笑道：“生日快乐。”


    沈淮煦低了低头，又抬手刮了下下巴：“嗯，谢谢。”


    “那我真的上去啦。”


    “嗯，早点休息吧。”


    宋知暖双脚“哒哒哒”地走了上楼，沈淮煦却不急着回房间。


    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去感受这一刻的真实。


    他折腾了一天，按理说应该很累。


    可是，此刻，他却感觉是这几个月来，心里最踏实的一个夜晚。


    他坐了16个小时的飞机，从纽约的23日赶到江城的24日，终于在这一天结束前，亲耳听到宋知暖的一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