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煦走了，宋知暖怔怔地看着大门，手里捏着那份离婚协议书。


    她的心脏还在快速地跳动，大脑乱得像一团麻线。


    刚才，沈淮煦说，他是骗她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结婚？


    为了当上云景的CEO？


    可是……她想起在医院，董建军和沈淮煦聊天说的话。


    董建军的意思是，沈建鹏一早就想让沈淮煦回来接手云景，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他并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只要他愿意接手，分分钟都可以当上云景的CEO。


    根本没必要演这么一场。


    那么，是为什么？


    她将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捏得更紧，总不会是钱太多，就想找个人来给她送钱送房子吧？


    他给了她这么多，却没问她索求过什么。


    除了……她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脑海里又响起沈淮煦说的那句话：


    “结婚三年，就要你一个吻，不过分。”


    除了，这个吻。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她的吻这么值钱吗？价值几千万都快上亿了。


    林晚星担心宋知暖，很早就发微信过来问候她的情况。


    问她到家了吗？沈淮煦有没有为难她。


    宋知暖刚才和沈淮煦在聊关于离婚协议的事，没有留意到，直到现在拿出手机才发现。


    她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她很想找人倾诉，于是直接给林晚星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林晚星：“暖暖，你没事吧？你刚才一直不回信息，我都差点要杀过去了。”


    宋知暖笑了笑：“谢谢你，星星。我没事，我刚才在和沈淮煦谈离婚的事，所以没听到手机响。”


    林晚星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们最终还是决定离婚啊？”


    “嗯。”宋知暖轻轻地应道，他们也不是最终还是决定离婚，而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最后要离婚，只是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晚星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本来还以为，沈淮煦接你回去，是想跟你和好呢。”


    宋知暖：“为什么这么说。”


    林晚星：“因为我刚才看沈淮煦的样子，感觉他还是很在乎你的。不仅是我这么觉得，就连陈图森也这么说。他是男人，他看男人应该更准。”


    宋知暖心头那股怪异的涨闷感又袭了上来。


    沈淮煦很在乎她？


    她几乎都要把沈淮煦那句话说出口，可是……


    她还是记得他们的协议，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沈淮煦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就这一点。她不能违背约定，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宋知暖想起协议，忍不住说道：“他给了我五千万，还有现在这套房子，以及房子日后需要的日常费用。”


    林晚星又沉默了，不过这一次却是被吓的。


    差不多隔了一分钟，林晚星才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哇！天啊！暖暖！你这婚一结一离，转身就变千万富翁啊！不管怎么说，沈淮煦这方面，还真是没得说。”


    是啊，她都变千万富翁了。就算下半辈子不工作也能躺平了。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感觉开心。


    是因为被沈淮煦骗了？是因为这场婚姻从头到尾就是假的？


    好像都不是。


    是因为她想知道沈淮煦为什么骗她却想不通。


    也是因为，她好像……不想离婚。


    是因为习惯吗？


    虽然沈淮煦经常不在家，但是她却好像习惯了和他有关系。


    但是，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回归到各自的位置，以后再见也是陌生人。


    这种感觉，很难受。


    就像当年她要把陆辰从心里戒断出去一样。


    她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过滤掉声音里的哽咽：“星星，怎么办？我好像不太想离婚……”


    ……


    8月31日很快就到了。


    像是一种轮回，他们是这一天来领证，正式成为夫妻。


    但是三年后，他们也在这一天结束婚姻。


    而他们办理离婚的地方，和当年办理结婚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宋知暖来到的时候，看到沈淮煦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


    他和往常一样，穿着笔挺的西服，长腿交叠，低垂着头。


    峻深的五官，满是落寞。


    宋知暖不知道他是因为其它事情而烦恼，还是因为……


    他也有一丝因为离婚而感到难过呢？


    思绪就莫名回到三年前，她记得那天自己还嘲笑了一下沈淮煦，说他还挺接地气的。


    没想到堂堂豪门公子，竟然也需要到民政局排队领证，而不是像小说里的霸总一样，大吼一声：来了，给我把民政局搬来。


    原来，霸总不止要自己来民政局排队领证，甚至还要自己来排队离婚。


    她想得出神，沈淮煦却像有感应一样，突然抬起头看向她。


    他站了起来，双手放进裤兜，站在原地。


    宋知暖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沈淮煦客套了一句：“来了。”


    宋知暖点点头：“嗯。没想到你来这么早。”


    他的头微微一偏，说：“那就走吧。”


    “嗯。”


    离婚的人终究不如结婚的人多，并没有等太久就轮到他们了。


    流程也并不复杂，工作人员对他们提交的资料进行审核后，便提醒他们。


    离婚还有30天的冷静期，在这30天内，任何一方都可以撤回申请。


    30天期满后，需要本人再次到民政局申领离婚证。


    逾期不办将自动撤回离婚申请。


    宋知暖听罢，想到两人还要再来这里一趟，心里忍不住难受，脱口而出：“啊，还要30天啊。”


    这30天内，理论上，他们都还算是夫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在沈淮煦听来，就变成了她连这30天都等不了了。


    他嗤笑了一声：“这么迫不及待啊。反正我们都分居了，就算存有夫妻关系，你要找下家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宋知暖的脸倏地红了，尤其是，沈淮煦竟然还是当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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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人员的面说出的这话。


    她赶紧解释：“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沈淮煦却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们今天的流程也办妥了，确实不应该再妨碍别人。


    宋知暖也赶紧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想追上去跟沈淮煦解释，可是却早已经不见了沈淮煦的身影。


    不是吧，大长腿走路这么快的吗？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终于在踏出民政局大门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宋知暖。”


    她循着声音的来处转过身，却立刻被拥入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


    一股清冽的雪松香味紧紧地将她包裹。


    她倏地整个人怔住。


    夏日的江城，空气都是沉闷的燥热。


    此刻，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停止了流转，空气也不再燥热。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仿佛在结界之外，只有他们停留在时间里。


    沈淮煦将她拥得更紧。


    他的脸颊贴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浑厚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宋知暖。”


    宋知暖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应道：“嗯？”


    “你给我记住了，虽然我们的婚姻是假的，虽然我们离婚了，但你名义上就是我的前妻，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知道吗？”


    “还有，我送你的房子，你不准卖，你就给我好好住着。如果，如果你以后交男朋友了，他惹你生气了，你就赶他出去，不要再自己离家出走了。那是你的房子，你想赶谁走就赶谁走，知道吗？”


    “不要怕麻烦我。只要你想找我，随时。就算我在天涯海角，我都会第一时间回来。知道吗？”


    宋知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汹涌而下。


    她将脸埋在沈淮煦的胸膛里，眼泪在他的西服上留下两个深色的圆点，像是在他心口烫开了两个洞。


    见宋知暖不说话，沈淮煦又着急地问道：“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其实，她听到了。


    只是，她在想，这怎么可能呢？


    他现在对她还存有情义，所以会告诉她，她还可以麻烦他依赖他。但是，他以后会有别的女人，那女人会成为他的妻子。那时候，她又怎么可能再理直气壮地以前妻身份去分走他的爱呢？


    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动人的承诺，但是同时又很害怕。


    害怕这承诺只是一时兴起的口头之快，不仅期限极短，而且难以兑现。


    偏偏她又当真。


    可是，这一次，说出这个承诺的人，是沈淮煦。


    沈淮煦从来不给她兑现不了的承诺。


    所以，这一刻，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沈淮煦仿佛想将她揉碎在怀里，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


    他用挺翘的鼻间在她头顶蹭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是要记住她的味道，记住她的温度，记住拥抱着她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她走。


    抱住她静静地站在这里，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


    他想要，尽量地把这段时间拉长一点，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