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集市

作品:《女主她克人

    柳芽趴着趴着就睡着了,后来是被冻醒的。醒来她擦了擦肿胀的眼睛看到了房里昏暗的煤油灯。“阿公,天黑了?”


    “嗯。”阿公准备上床睡觉了,“叫你吃饭也叫不醒,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柳芽感觉冷是因为在被子上睡了一下午,但并没有其他不舒服。她鞋子一脱也钻进了被子里。


    阿公把灯一关,“睡吧。”


    柳芽躺着,静静地看着无边的黑夜,她晚饭没吃但一点儿也不饿。她还是不相信张萍儿会跟哑婆那样从此沉眠黄土。


    张萍儿可是跟她一般大小呢,还是小孩儿呢。


    对,她肯定是看到城里太好玩了就不愿意回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如此一想,柳芽翻个身又睡着了。


    每个夜晚如此想,但是白天柳芽却再也不敢去村中央那棵槐花树下的白色房子里找张萍儿了。


    于是水井边的小空地,小池塘便成了她的游乐场所。玩玩蚂蚁,捉捉虫,追追鸡鸭猫狗……


    曾时她就总是一个人自娱自乐,如今又回到了过去。


    抬头望去,小丘陵哑婆坟上的花圈早倒了地,残余的些许祭纸都变了颜色。


    柳芽倒是越来越不怕这座坟了,每每看过去,总会想起她和张萍儿曾在那山丘上摘杨梅的情景。


    已是深冬,田野荒芜,连带整个山村都萧条了起来。


    初到这槐花村时,村中央的槐花挂满白花,到处都是忙碌的新春景象,热热闹闹。


    如今的村子里似乎一下就少了好多人,寂静而冷清。


    也是,张小华走了,张婶子经常卧床不起,一向大嗓门的张裁缝说话的声量都低了。


    哑婆家没人了,她那破落的房屋塌了一角,门前的小道也荒芜了。


    村头的余来福家也快塌了,前几日柳芽跟着阿公进去了一趟。屋内窜出一片黑压压的蝙蝠,可吓人了。


    同时大门紧闭的还有槐花树下的白色房子,柳芽再没见过张萍儿,也一直没见到她家人。


    冬日田里的农活少了,但柳芽依然劳累。因为阿公隔三差五就要带着柳芽上山打柴,他们拿着斧子和柴刀一座一座山地爬,看到干枯的树就砍下捆绑好带回家。


    柳芽小小的身子总得背一大捆柴翻山越岭,累得够呛,可又不得不干。


    白天累得慌,晚上倒是睡得香,柳芽每日都睡得呼呼的。


    可这日却偏偏做起了噩梦,黑夜里她听到了痛哭的呻吟声,间歇着,一阵一阵。


    这个声音还是哑婆在世时听到过,柳芽实在是熟悉又惶恐。


    偏偏此时的呻吟声比那时候还大,柳芽腿一蹬,脑子一瞬清醒,却发现声音就在房间。


    她吓一跳,细一听。不好,是阿公!


    柳芽猛地起身,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阿公。


    柳芽急急下床来扶,“阿公。”


    阿公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哎呀,我头好晕。好痛啊,你让我睡会。”


    现在天气可冷呢,柳芽使劲拽,“不行啊,现在地上太凉了。”


    折腾了好一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阿公终于躺回到了床上,


    可是阿公躺在床上一直喊疼,一会叫柳芽熬姜汤,一会又叫她煮胡椒水。柳芽折腾半夜阿公半点没有好转。


    好不容易挨到了白天,阿公又开始大哭。哭声穿透整个屋子,比那时候哑婆生病还恐怖。


    可偏偏一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柳芽六神无主。


    惶恐之际,柳芽突然想起来应该去找医生。


    对,找医生!


    柳芽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她想起来,找医生是要钱的。


    柳芽转身跑回房间走到阿公的床边,她知道阿公枕头底下有个水纸袋,里面就有钱。


    柳芽伸手翻阿公的枕头,阿公很躁,“你干嘛?”


    “阿公,我去请医师来给你看看。”


    “别去。”阿公忽然就嚎得更大声了,“黄土都埋到头上了,不要浪费钱了,没用……”


    阿公要是再这么嚎下去,她会崩溃的。


    柳芽不管,她手一伸把袋子一抽就跑出去了。


    阿公躺在床上边哭边骂,“说了别去,看我不打你,哎呀,疼呐……”


    柳芽一直往村头的方向跑,可她突然想起来。陈医生是住隔壁村的,可她都没到过隔壁村呢。


    柳芽正六神无主时,看到了前面有个瘦瘦高高的跳着粪桶的老爷爷,咦,那不是村长么?


    村长温和,通情达理,听说还是个文化人。村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组织,柳芽认得他。


    柳芽握了握手里的袋子,赶紧追上去,“张爷爷,能帮帮我吗?


    “怎么了?”村长是认得她的。


    “我阿公病了,能帮我请一下陈医生吗?”柳芽说着赶紧把钱袋拿出来,“我有钱的。”


    柳芽急急地打开袋子,把里面10元的,5元的,2元的,还有张50的全部递给村长。


    村子摆了摆手,挑上粪桶就走了。“医师都是先看病再收钱的,我先去给你请医师,你回去等着就行。”


    柳芽看着村长的背影收起了钱,嗯,她确认村长是好人。


    陈医生是个年近60的老爷爷,身形瘦削,穿着干干净净,是十里八村唯一的赤脚医生。


    他不急不躁地给阿公打了两针屁股针,耐心地安抚了一下阿公说只是风寒感冒,放宽心,很快就好了。


    两天后阿公就恢复了往常的作息,柳芽每天被准时叫起来跟着阿公上山下地。柳芽虽然累,但远比受精神折磨强多了。


    这日午休时,柳芽看到阿公在杂物间的米桶里捣鼓来捣鼓去,好半天后他手上拿着两个圆圆的东西出来了。


    柳芽冲过去想拿过来看,阿公推着不给她。“别动,这是银元呢,我拿去换点钱用。”


    阿公把两个袁大头揣进了最里面的衣服口袋,“下午我出去一趟。”


    看来阿公是换钱去了。


    柳芽很是好奇,阿公出门后她摸到杂物间,打开了及她胸口的圆形木桶。里面的米被清空了,空空如也。


    柳芽弯着腰看了又看,“这是怎么变出袁大头来的?”


    柳芽刚想退出去时发现木桶底侧有个小缺口,这木桶一直都是装大米的,要是有缺口不就直接漏地上了?


    柳芽伸手摸了摸,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小拇指无意一钩,底部的木板转了一下,开了。柳芽吓一跳,要是把木桶搞坏了怕是跳进米桶也洗不干清了。


    她把已经转动的木板拿起来一看,直接傻眼了。下面一堆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还有一层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的袁大头。


    原来如此!


    这是个夹层,这个设计也太牛了。柳芽想起来,怜姨说过阿公以前是木工,这个“宝桶”应该就是阿公自己设计的。


    柳芽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数了数,她知道这些应该是阿公一辈子的积攒了。也不知道能用到几时,以后阿公没钱了咋办?


    柳芽也数不出来啥,她算是知道了阿公的大秘密了。她做贼似的赶紧把东西恢复原样后就出去了。


    果然是有钱了,阿公从外面一回来就招呼她,“芽子,我明天去集市一趟。”


    阿公心情甚好,“我给你带饼干。”


    去集市的人总能带回许多新鲜玩意儿,柳芽眼睛眨了眨,“阿公,我也想去集市。”


    “行。”阿公难得如此爽快,“我看见集市收酒瓶呢,你把我那些酒瓶子背去卖,看下能不能换几个糖果。”


    听到糖果,柳芽一兴奋啥也顾不上了,立马开始整理家里的酒瓶。


    阿公帮忙把家里所有的玻璃酒瓶分装在两个蛇皮袋袋里,然后各用一根绳子系住,再把绳子绑在一米来长的竹子上。


    “芽子,来试试。”


    柳芽担着瓶子走了一段半点没感觉到沉,她兴奋得晚上做梦都是在吃糖果的情景。


    第二日出发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兴奋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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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芽担着那两袋瓶子没走多远就感觉小肩膀都要压垮了。


    她累得弯腰驼背,面红耳赤,浑身冒汗。肩膀估计是被压破了皮,阵阵生疼,柳芽不停地换着肩膀担。


    可是阿公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就跟没看到似的,还总催促她快点,柳芽不仅负重还得拼命追。


    柳芽自知自己与阿公亲密了许多,她也敢偶尔撒撒娇,可是她半点不敢撒赖。此时她根本不敢撂挑子。


    柳芽心里清楚,阿公是知道她负重的,而且旁边还有路人提醒呢。


    阿公一笑了之,见她远远没跟上也只是催促,“快点!。”


    柳芽心里感觉肩上越来越沉,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旁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个头跟她一般高的小孩都还在大人背上背着呢。只有她肩膀怕是都开裂了也没人帮她一下。


    柳芽越想越气,渐渐就变成了怨气。阿公太坏了,阿公压根就没把她当小孩看。不,是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


    柳芽勾着肩扑腾着小短腿一直在后面追,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有那么一瞬,她好想撂挑子不干了,扔了算了,糖果不吃也罢。


    可是,她不敢。她不是非得要吃那几个糖果,她就是不敢惹阿公生气罢了。


    她是不敢扔瓶子的,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因为她这么做只会挨打。


    她不是旁边那些能肆意撒娇的孩子,她是个讨人嫌的孩子,连生存都艰难。


    就这么一路鼓着气到了集市,可热闹的集市一瞬就分散了柳芽的注意力。


    只见长长的街道两旁是粉刷成了白色的平房,商店成排,琳琅满目。


    好奇的柳芽跟着阿公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个废品收购店,阿公终于抬手帮忙把她肩上的瓶子卸下来了。


    柳芽如释重负,虽然肩膀依然疼,但如获新生。


    阿公把蛇皮袋里的瓶子倒了出来,对着里头正在忙碌的胖胖的男人问,“老板,看看这瓶子能抵多少钱?”


    男人抬头撇了眼地上的玻璃瓶,“白酒瓶不值钱的,我们只收啤酒瓶。”


    柳芽一蒙,差点没晕过去。我可是废了九儿二虎之力跋山涉水给挑过来的,都要了半条小命了,现在告诉我一文不值??


    真的好想撞墙啊!


    就在阿公转身要走时,胖男人看了柳芽一眼,“给你5毛钱吧,瓶子你就放那了。”


    柳芽愣住了,钱是有了,可是这也太少了吧,只能买两个包子啊。


    我的劳动力就如此不值钱吗?


    阿公催她,“快去拿着呀。”


    柳芽赶紧接过了钱跟上了阿公。


    阿公无奈地笑了笑,“我带你去买糖果吧,看下能买几个。”


    听到糖果,柳芽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毕竟目标终于是要达成了。


    跟着阿公穿过一条小道来到一家小店,柳芽发现里面是小杂货铺。老板是个大约40岁的中年男人,正懒散地躺在躺椅上抽烟,那个气势跟张裁缝有点像,透着一股子傲气。


    柳芽没看到糖果,她也没买过东西,人都不敢靠近。


    阿公走在前面,把她手里紫色的发黄了纸币一抽放在了玻璃柜上,“帮我换点糖果。”


    老板撇了眼柜子上的钱又撇了柳芽一眼,随即弯腰伸手随便抓了把糖出来。


    透明的玻璃柜上红彤彤的糖果都堆成小山了。


    柳芽眼睛一亮赶紧把糖果捞进了口袋里。


    走出小店,阿公说,“你那五毛钱根本换不了几个,老板给了你挺多嘛。”


    柳芽拨开红色的糖纸,把黄橙橙的橘子味的糖果放进了嘴里,甜味直达心底。


    废品店的老板说白酒瓶不收,但最终给了她钱。


    糖果店的老板没说一句话,却给了她一大把的糖果。


    原来还有这么美好的地方,有这么多美好的人。


    柳芽的怨和累统统都消失了,她想,她一定要去更远的地方见更多的人。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