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无舟置身剑渊深处，冲击魂力境界，意图抹除里头魂印。


    只要凌陌央真身出不来，在剑渊外守着的那尊化身便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她真身或许出不来了。


    至仙秘境极其凶险，乃是所有秘境之最，被困其中的生灵，从无生还的可能，上万年的暗无天日，哪怕是臻至化境的至尊，也只能化灰。这便是他穿行于至仙秘境五十年，查探到的秘辛。


    至仙秘境只要开启时最为安全，一旦关闭，整个至仙秘境就是一尊大杀器，能无差别地抹杀所有闯入者。


    若无意外，等到主身死，化身便会成主身。


    ……


    放许栖画躺在月狐身上，凌陌央来到烈日外，她抬起手来，地心炎燃起，一丝丝宛如细沙的黑暗在指间流逝，碰到地心炎时，能让烈日境巅峰的地心炎逐渐熄灭。


    凌陌央感受到指间的黑暗之沙，探出入微级魂力感知那细小的黑沙，若非在宇宙之中与冰冷的黑暗交手了足足十九年，她怕是也会抵御不了这奇怪黑暗的侵蚀。


    这黑暗和宇宙中的黑暗不同，宇宙中的黑暗能被星辰点亮，而这儿的黑暗却是能吞食星光日华。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是它们不吞噬的。


    凌陌央弯下腰抚摸地面。


    细草消失无踪，土地也在逐渐消失，她的身体在缓缓下移，像是要身陷进无边黑暗之中。


    凌陌央扶着她的烈日，脚下已经空了。


    她试着拘禁黑暗之沙，但黑暗握不住，收不走，只是存在，填充了几乎所有空间，吞噬了光华和热浪，周身有种感受不到冷热的虚无，人置身其中，渐渐的好似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烈日犹如一只猩红的巨眼，安静地悬在凌陌央身侧。


    “这黑暗之沙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收走？”


    凌陌央尝试数久不得其法，道：“去问问许栖画。”


    许栖画醒来，凌陌央不知去了哪里，他不由闭上眼睛。


    方才识海汹涌的浪潮，至今余波尚未散去，他的身体还有些发烫，魂力在上涨，灵魂逐渐凝实。


    他的魂力先一步达到了朝晖境后期。


    只是个她神交了三次而已。


    许栖画突然想到神交前，对方说的话，不由抿住唇。


    在对方看来，他只是想提升境界才和对方神交的吗。


    他明明……


    就在这时，一抹赤红的裙摆飘到眼前。


    许栖画迅速抬眸：“我不是……”


    凌陌央携着黑暗沙尘来到防御罩之中。


    许栖画一眼过去，她好像披着一层黑纱，现在那些黑暗宛如无形的黑点，均匀地飘散在防御罩之中，许栖画抬手，几粒沙尘挨着手背，那里立刻出现了不规则的黑色伤口，像是那块皮肤消失了一样，过了许久才有刺痛袭来。


    许栖画立刻催动灵力，修复肉身，同时祭出地心炎挡住身体，抵抗这奇怪的黑暗沙尘。


    “不是什么？”凌陌央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许栖画又咽了回去，实在羞于启齿，他想如果还有以后，以后有机会的，如果回去后就此分开，他说了也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凌陌央看着周围随着她进来的黑色沙尘，道：“你觉得这些是什么？”


    许栖画道：“它们好像是活的。”


    “活的？”凌陌央一怔，这是真仙饲养的东西？


    “何以见得？”


    许栖画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如果是死物，应该是不会动的。”


    凌陌央道：“这东西如此诡秘，如果放到外面去，怕是灾难。”


    凌陌央原本想着用烈日核心炸出一个空间缺口来，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这个方法得放一放，如果不小心把这些东西放出去，无论修士、凡人，亦或是山林都会遭殃。


    凌陌央道：“莫非这一秘境，就是为了关住这些东西，可为什么秘境入口开启的时候，这些东西不会出现，而当秘境入口关闭，这些黑暗就出现了？”


    许栖画道：“会不会也是法则使然，这些东西被困在秘境中出不去，一旦秘境开启，这些东西就会藏到黑暗之中？”


    但凌陌央在宇宙之中，只感觉到了一阵虚无，那种以冰冷为主的黑暗，和这种宛如实质的黑暗却是不同的。


    “你觉得要怎样才能炼化这些黑暗沙尘？”凌陌央道。


    许栖画道：“一粒一粒来？”


    凌陌央试着用魂力包裹那一粒细小的黑暗，只觉魂力在逐渐被蚕食，仔细一瞧那一小粒黑暗沙尘，又是好多颗细小的黑点抱在一起，她用微忽级细小的魂力，去触碰更小的黑点，魂力依旧在以极小的速度被吞噬，仔细一看，又有更细小的。


    凌陌央一层一层抽丝剥茧下来，只觉感知里的“视觉”都要比针尖更细小了，终于分离到了最小的黑点，也许并非最小。


    但魂力可以与黑点的法则之力持平。


    凌陌央无法将魂力探入一个黑点，可若是同时将灵力灌入相抱的两个黑点中，就能看到黑点里头的景象。


    顿时，两个广袤无边的世界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入目是灰蒙蒙的一片，灰雾覆盖着断壁残垣，有人魂在里头飘荡，凄厉的呼啸声尖锐入耳，恍惚间，凌陌央好像来到了一片上古战场。


    死去的修士的魂魄，似乎就会出现在这黑点之中。


    凌陌央将魂力退出来，身上已被热汗浸透，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莫名气喘吁吁。


    凌陌央一鼓作气，再剥离了一个小黑点，里头同样是灰色，比纯黑色要浅一些，显得那些飘荡的黑色游魂很是明显。


    进入那一方好似鬼神的世界，凌陌央没有找到可以烙印魂力的地方。


    她好像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奇异的世界。


    里头庞大无比，外形却小得近乎于无。


    “里头有一个小世界。”凌陌央睁开眼睛，对许栖画道，“无法炼化。”


    就像壁画世界，她只能将整个宫殿带走，却没办法认主壁画。


    许栖画却也没有惊讶，凌陌佩服他的淡定，只听他道：“无法认主，那就装走。”


    “装？用什么来装？”凌陌央困惑了一瞬。


    不等许栖画说出答案，她脑中一个激灵，道：“我知道了！”


    既是世界，当然得用世界来装。


    这整个至仙秘境里，也是一个世界里又一重世界，世界之内又世界。


    能装下世界的，自然也得是另一个世界。


    凌陌央道：“你与我一道出去。”


    许栖画点了下头，两人来到黑暗之外，凌陌央布下一层地心炎护在许栖画身体周围。


    凌陌央取出一座宫殿，两人步入宫殿之中，如法炮制地开启了壁画世界的入口。


    黑暗沙尘如潮水般涌入壁画世界之中。


    凌陌央甚至察觉到潮水的边沿，有白色的缝隙，像是真正的虚空。


    无尽黑暗涌入壁画世界，壁画面上的白光被黑色取代，烈日还是烈日，只是周围都逐渐变成了黑色。


    黑暗不再浓稠，凌陌央看到周围出现了灰色的虚空。


    凌陌央不再迟疑，她祭出烈日。


    陡然，轰地一声巨响。


    一轮烈日核心猛然自爆开来。


    火焰撕裂了黑暗，将黑暗沙尘搅乱。


    滚烫的烈焰席卷整个虚空，空间被轰出了一个裂缝，大界真正的日光照射进来。


    黑暗潮水般褪去。


    凌陌央收起完整烈日，对尚且还在呆滞中的众人道：“趁现在出去！”


    众人化作一道流光，穿过可怖的空间裂缝。


    来到一片不知名的山林之上。


    不少修士直接扑倒在地，稀薄的灵气旋绕周身，他们呼吸这大界的空气，只觉从未有过的清新。


    “出来了？”


    “多谢天净宗主！”


    不少至尊顿时羡慕嫉妒得无以复加，天净宗主不只拥有一尊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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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最后一口气收走五轮烈日的就是她？


    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收走烈日沙漠所在宫殿的也是她吧！


    “剑渊之主不当人，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尊们气急败坏，同时又心生无力感，那可是剑渊之主，他们能与之敌对吗。


    没看到连天净山宗主都没有说话。


    许栖画情绪低沉了下来。


    “走，我们回去。”凌陌央带着许栖画回到天净山。


    许栖画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回去之后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天净山内一片平静。


    有凌陌央的化身出来主持了大局，天净山宗主被困至仙秘境的消息并未传出。


    凌陌央让化身回归，继续在宗主闭关地修行。


    累了三日，回到寝宫，才一头扎进被褥中。


    等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午时。


    许栖画守在她床边，一阵失神。


    凌陌央刚睁开眼，见他吓了一跳，便道：“在想什么呢？”


    许栖画轻声道：“没什么。”


    “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凌陌央觉得两人已经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怎么许栖画比以前更话少了呢。


    许栖画蹭地一下起身，道：“在此耽搁已久，我也该走了。”


    “你等一下，”凌陌央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啊？”许栖画还没反应过来。


    凌陌央道：“天睛塔要插手古伦教和贺心宗的交锋，我安置好这边的事，便和你一起去。”


    见他神色黯然，凌陌央道：“寂无舟知道我喜欢你，一定会对你下手，你性命为重，还是得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许栖画猝不及防，漾开笑容，微微点头，他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凌陌央并未在意。


    她去见了太上长老，商量得到的两座浮空岛放在何处。


    两座浮空岛连在一起，分出其中任何一座都不能飘浮在虚空之中。


    众元老暗自生奇。


    凌陌央最终决定三千州大会在夷平的山地所建的大城举行，这两座浮空岛则作为天净山向着海域扩张的起点，慢慢建造城池。


    此番去至仙秘境，凌陌央香想过找寂无舟要回许栖画的仙脉。


    结果看来事与愿违。


    寂无舟绝无可能交出许栖画的仙脉，甚至还差点将她困死在至仙秘境。


    厚颜无耻地在天净山之众不明所以之际，送来厚礼，天净山要想与之交恶也说不过去。


    难道这口气，她就只能咽了吗。


    凌陌央不是这样的人。


    此番真身脱困，凌陌央没有过多声张，俨然如那些被困秘境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出来的至尊们，面对剑渊之主，宁可吃哑巴亏那样，她伏蛰下来，依旧和剑渊正常往来。但同样被困的至尊们隐隐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兴许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这样，五十年过去。


    天下医馆扫清积弊，生意越发兴隆，医师一代接一代，据说下一届三千州盛会后，将决出医术最高的一百人，进天下医馆背后的那一古教，以至于无数医修心向往之，都源源不断地涌入天下医馆，此间高妙医术深入人心，天下医馆的底蕴逐步积累，实力也在逐渐增强。


    冥泠州数十年动荡，在各大势力的插手下，此州数一数二的大教古伦教险些分崩离析，好在最后新宗主力挽狂澜，这才在贺心宗的猛烈进攻下保留了部分实力，开始长久的休养生息。


    暗中插手势力之争，翻手为云覆手雨，一代崛起的情报势力天睛塔，在冥泠州逐渐壮大，声望如日中天。


    时间来到又一届三千州大会。


    大界盛事，群雄汇聚。


    凌陌央坐在与会的坐席边沿，越茯苓坐在她身边，许栖画则在她身后。


    主持大会的天睛塔太上长老朗声道。


    “此次新晋宗门，亦有两处。”


    “皓海州，无尽岛。”


    “冥泠州，天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