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波动席卷四面八方，防御罩被湮灭成虚无。


    有防御罩的缓冲，传到高山上的各种琼楼庙宇之中，只剩下飓风似的热流。雨点般的流星碎石，拖着长尾，带着可怖岩浆，各大琼楼的至尊亲自张开防御，挡住了漫天的攻击。


    压缩到极致的烈日核心自爆，寂无舟首当其冲，血肉迸裂，鲜血飞洒，被灼焰蒸干，几乎是转瞬之间，他浑身破烂不堪，白骨森森，肋骨折断了几根，脊椎也有所残破，却有仙辉在脊柱中流淌，散出些许霞光来抵御烈日自爆的威能。


    魂力探出去在绝对的烈焰之中，有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寂无舟收起神识，扫视全场。


    “你在哪儿？”


    “如此攻击下，你不可能相安无事。”


    寂无舟心沉至极，迅速修复破败的肉身，同时寻找凌陌央的身影。


    他想过凌陌央的招式，自爆烈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威力虽大，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凌陌央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被击溃的防御罩，无声地再次笼罩。


    寂无舟看到头顶突然出现的女子身影，眼皮猛地一跳。


    凌陌央全须全尾地站在虚空之上，连飘起的发丝都显得精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的众生镜化作的银白长剑，映照着他破碎的脸。


    寂无舟偏过视线，避开剑刃折射的光。


    “这是为何？”寂无舟悚然，他看不穿，眼前的女子是为何突然消失，又是如何突然出现，烈日核心自爆，她同样也在被波及的范围，为何完好无损。


    壁画！


    壁画世界！


    她藏进了壁画世界之中？


    不，寂无舟思绪如电光闪烁。


    若要进壁画世界，她得将壁画拿出来，再钻进去，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寂无舟看到眼前多出了一粒黑色的小点。


    不只一粒。


    一颗一颗黑色小点弥散在虚空之中。


    小点落在他身上。


    完好的皮肤消失了一块，无声无息，他调动体内灵力去治愈，却好像感觉不到那块肉的存在了。


    凌陌央藏进了黑点世界，这些飘散的黑点，每一粒，她都能藏进去。


    寂无舟眼前的女子又诡异地消失了。


    一粒粒黑点不知从何冒出，接着一道道黑暗阻挡了视线，就像虚空被黑墨画了一笔，眼前的景物消失了，他的神识探出去，直接被那奇怪的黑暗吞噬，他置身大片的黑暗之中，落在他身上的日华逐渐减少，他失去的灵力补充速度减慢。


    不多时，道场防御罩内，被黑暗彻底笼罩。


    曾被困至仙秘境的至尊们会想到险死的瞬间，嘴唇颤抖地道：“天净宗主竟然……驯化了那东西？”


    “那是什么？”


    “不知……”他们也不知道，这是真仙的手段。


    “是真仙留在至仙秘境里抹杀所有生灵的诡物！”


    他们在至仙秘境里，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活物，原因便在于此。


    “剑渊之主岂会是对手？”


    道场被无边的黑暗覆盖，寂无舟置身浓稠的黑暗之中，伸手看不见自己的手指，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他猛地一咬牙，将空间打开了一条线。


    尚未被抹去魂印的烈日核心露出来一丝。


    但日华像是被黑暗吞噬了。


    他看不见那轮烈日。


    倏然，他的魂器空间里空了一片。


    那尊烈日凭空消失！


    凌陌央抬起手，手心之上，缩小至巴掌大小的烈日核心，散发着滚烫的光芒。


    那无边的黑暗触及烈焰，稍稍避开来，那些黑暗砂砾更如流水般避开了她周身。


    凌陌央持着银剑，身形消失。


    她从一个黑暗光点世界中，来到另一个黑暗光点世界。


    眨眼便来到寂无舟身后。


    寂无舟只觉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脚底寒意冲上背脊，危机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紧张戒备着周围，却不知攻击会从何处袭来。


    倏然，尖锐的疼痛从腹部袭来，一柄剑贯穿了他的腹部，他体表皆是黑暗砂砾吞噬后的不规则缺口，银色长剑好似超越了至尊的防御力，轻而易举地将他开膛破肚，一路向上，几乎要将他分成两半，一如死去的越茯苓。


    寂无舟动用法则，迅速抽身离开。


    可只要他置身黑暗之中，那柄死亡之剑总会出现在他身侧。


    仿佛各个方位出现，好似无数道利剑对准了他。


    凌陌央神色冰冷，几乎将他凌迟，鲜血还没滴落地面，就被黑色光点吞噬。


    寂无舟疼到几乎晕厥，但他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必死无疑。他有想过凌陌央的魂力境界或许高过他，但他这些年感悟烈日，剑意有了极大提升，几乎无限接近于剑道本源，故而两人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毕竟他的剑意无所不破，剑气更能撕破苍穹，剑道已臻至极境，距离仙级仅有一线之隔，若能跨过这一线，或许就能登临剑仙，直接飞升。


    他想，可以借着与凌陌央一战，生死之间超脱，兴许能悟到那一线生机，继而成为真仙，独尊天下。


    可此刻，被碾压的情况让他呼吸不稳，道心几乎被动摇。


    他真的离仙只差一线吗，那为何与凌陌央差了那么多，对方又站在什么境界，就连对方都没能成仙，他又如何认定自己距离真仙仅差一线……


    凌陌央并不和他的剑意硬碰，她的招数鬼神莫测，身形如鬼魅，没有丝毫破绽和半点灵力波动，直接消失，突然出现，而自己置身绝对的黑暗，宛如被黑暗与吞噬法则重重包裹。


    他失去了视觉和感知，剑意释放出去，落不到实处，那些攻击的法光，蕴含的灵力，皆被这些好似饥饿了无尽岁月的黑暗吞没，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反而是对方的剑，凌陌央的剑术绝对不高过他，但银色众生镜化作的长剑，轻而易举割开他的肉身，让他坚不可摧的肉身宛如豆腐般，轻易被切割。


    此战开始，他想过绝不认输，但此刻他犹疑了。


    密不透风的攻击呼啸而来，他对对方一无所知，而对方几乎把他堪透了，他强有力的招数全都无法施展，或者就算施展了也仅仅只是浪费灵力而已。


    眼前彻底的黑暗好似没有弱点，短时间内他不知道如何化解，更不知道凌陌央如何能掌控这种东西！


    他想结束战斗，但那些黑暗像是有意识一般，潮水般缠绕住他的脖颈，他的喉咙被啃噬殆尽，说不出半个字来，魂力想要散出去，用神识传念给在场众人说认败，但魂力根本探不出去，先是黑暗噬魂，再是防御光罩阻挡神识。


    这一招招，似乎就是为了他量身准备，也不知准备了多久。


    凌陌央想杀了他。


    在越茯苓死之前，凌陌央就像杀了他。而越茯苓死，许栖画受伤，凌陌央几乎想让他人头落地。


    寂无舟说不出半个字，连为自己争取点时间都做不到。


    必死的绝境下，他的思绪飞速运转，骨髓中仙脉被极尽激发，灵力在沸腾，无需日华加身炼化灵力，而是灵力从仙脉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更强劲的灵力，更凝实的魂力。


    他感受到魂器空间中晋升的那道烈日核心，借着悟到的地心炎短暂地抵御住黑暗的侵袭，魂力以汹涌的姿态，注入到烈日核心之中，猛力冲击留在核心内部的魂力印记。


    只要魂力印记不灭，这道烈日核心一出现，就会被凌陌央收回，到时候对方突然消失，而核心再次自爆，他不一定能扛住。


    银剑无孔不入，朝着他胸膛袭杀而来。


    寂无舟动用剑气挡住自己全身，剑气凝聚成盔甲，将他周身尽数护住。


    银剑切开剑气，刺入他的血肉之中，寂无舟再次瞬移躲避，他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超过半个呼吸，身形一直在黑暗之中穿行。


    而无论他在哪里，银剑都能准确地找到他。


    “陌央……”寂无舟拖延了些许时间，喉间终于能说出低哑的话来。


    “我……”


    “放心吧，”凌陌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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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好似每个地方都有她，她在黑暗之中无处不在，“你的声音传不出去。”


    “我把许栖画的仙脉还给他，此战到此为止，可立血誓为证！”


    凌陌央道：“你还也好，不还也罢，今日你都得死。”


    寂无舟道：“我们何至于此。”


    凌陌央神情冰冷，银剑捅穿了他一只眼睛：“恶心谁呢。”


    凌陌央用黑暗挡住了寂无舟的视线，封住了他的神识，她留有余力地加固了道场外的防御罩。


    黑暗笼罩了这里，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头的情形。


    只有被寂无舟困在至仙秘境中的人，能勉强形容被困黑暗中的情景。


    “剑渊之主也有今天！”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如果不是在三千州大会，只怕那些爱寂无舟到骨子里的人会以身挡在寂无舟身前，前赴后继为他去死。


    “呸，活该，是该让他尝尝这鬼东西的滋味。”


    寂无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只觉身体变得冰冷，哪怕他的神识一直在冲击魂器空间内烈日核心里的魂力印记。


    必死的困境之中，寂无舟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持续不断地瞬移，魂力在极致的凶险中，增长的迅猛。


    仅仅这一战，就这么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魂力的提升，几乎抵得上两百年的苦修。


    寂无舟没有浪费灵力修复自己的右眼，他的左眼里布满血丝，眼里尽是癫狂。


    而他无愧是天纵奇才。


    终于，烈日核心之中的魂印，出现了一条缝隙。


    凌陌央持剑的手微顿了下，她深吸一口气，长剑贯穿寂无舟的同时，迅速感悟黑色光点世界，这些年的修行，只让她参悟了打开世界门户的方法。


    除此之外，更进一步的办法，似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不得其法。


    能随意打开一重世界，难道不是极限吗。


    她的魂力境界已经极尽升华，寂无舟应该不可能冲破她的魂力印记才对。


    只要对方的魂力更进一步，他的魂力若能越过密不透风的黑暗，穿过空间防御罩，来到道场之外，那这一战就结束了。


    扬名之战本就是点到即止，他不需要在毫无生胜算的时候拼死一搏。


    而再要对他下手，很难找到机会，到时候就是两大宗门，三大宗门，乃至数大宗门之间的恶战，寂无舟杀了茯苓，她绝不会放过寂无舟，大界必然要乱起来。


    凌陌央无所谓乱，乱世出英雄，乱世才有机遇，但她不想看到寂无舟活那么久！身为剑渊之主，还能稳坐钓鱼台，门下弟子换一批他都不一定倒，活得那般的好。


    烈日核心里的魂印出现了三道裂纹，裂纹还在逐渐往外扩大。


    凌陌央的魂力催动到极致，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个感悟，但没有一个能让她的魂力得到进一步的升华，更无法让她臻至极境的修为更进一步。


    她的魂印弱于寂无舟么，怎么可能！


    寂无舟体内仙脉在蒸腾。


    凌陌央猛然醒悟，这人在燃烧仙脉！


    他借着仙脉蕴藏之力，来强行提升魂力!


    这人为了逃脱困境，竟不惜废了仙脉！


    凌陌央道：“你觉得你说了认输，我就会收手吗？”


    寂无舟挂着碎肉的嘴角上扬一个诡异的弧度，只要他的魂力胜过对方一线，他就能认主这尊烈日，将之自爆，轰碎一方空间，瞬移至防御罩之外，他能逃出生天。到时凌陌央再对他下手，就是两大宗门之仇，那小小的天睛塔，他挨个杀光了也只是动动手指而已。


    天净山的人亦无一不能动。


    恨他入骨的凌华太上长老，凌陌央的爹，也可以成为他的掌中傀儡。


    他会杀遍凌陌央有关的所有人，让对方恨他恨到痛不欲生，最后被他的姻缘线温柔绑缚，成为他无可取代的道侣。他们会相伴永生。


    此刻失去仙脉又如何，只要这世间还有仙脉者，他就能剥离一个又一个，他的仙脉总能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