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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之康熙荣妃

    第31章  钟粹宫密议


    钟粹宫寝殿内,瓜尔佳氏正拉着宜敏的手高兴地道:“敏儿,如今你平安生下阿哥,可算是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前两天你阿玛知道以后,高兴得不得了,今儿我进宫还交待个没完呢,差点误了时辰。”


    “阿玛想来还是一高兴就找人喝酒吧,这次额娘可曾罚阿玛睡书房?”宜敏想象着阿玛高兴得语无伦次,找人拼酒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看了看瓜尔佳氏挂满笑容的脸,想来这次情有可原,额娘应该手下留情了。


    “那个老不休的,这次看着外孙的份上就饶了他一回。”瓜尔佳氏啐了一口,一副柳眉倒竖的模样,不过眼中却满是笑意。


    看着宜敏容光焕发的模样和宫中奴才传回的消息,瓜尔佳氏知道自己女儿过的不错,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敏儿,小阿哥虽然健健康康的又得皇上和两位太后的喜爱,但是这样的恩宠随之而来的是嫉妒和算计,如今宫里打你主意的人可不少,一定要小心看好小阿哥,只有孩子才是你后半生的依靠,额娘看那皇后和慧妃恐怕是不甘心的,你是没看见刚刚在大殿上,她们两个的脸色可难看的紧呢!”


    宜敏轻笑一声:“额娘,她们从来就没有甘心过,不过如今她们暂时被皇上的大动作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过段时间必然还要出幺蛾子。不过,我需要的只是这段时间而已,这后宫早不是她们一手遮天的格局了,何况女儿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她对慧妃和赫舍里太了解了,绝对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人。


    瓜尔佳氏拍拍宜敏的手,感叹道:“额娘当然知道敏儿你是个有成算的,只是这女人嫁了人,一生就逃不了一个斗字,可不管手段高低、输赢如何,只有一点要牢牢记住,你的枕边人是皇帝,他一辈子有用不完的女人,无论你斗倒了多少个女人都是没用的,终究会有新人进宫,只要有选择地留下对你威胁最小的女人占居高位才对你最有利,就像现在后宫里皇后失宠,慧妃无子,即使她们位份再高也无法真正威胁到你,这样的局面就很好。


    反倒下面那些出身好、能生养的女人才是你要担心的,一旦时机成熟晋了位可就是你的大敌,只是你对付这些女人可以,千万不可以对付孩子,子嗣是每个男人的禁忌,即使普通百姓都容不得,何况皇家血脉,只要你不去碰这个底线,皇上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其实女人一辈子最需要斗的是自己的男人,只要赢了他的心,就没有哪个女人能斗得过你!”


    宜敏看着额娘自信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额娘,她能让丈夫把所有的儿子都养在她跟前需要何等的智慧和胸襟,单单气量就不是寻常女人能有的。她前世若能好好听额娘的教导,想必不会落到那般田地,只是当年的自己被宠坏了,把额娘的话当耳边风,以为所有人都会让着她宠着她,直到被现实伤的体无完肤才蓦然反省,可惜已经迟了。


    瓜尔佳氏见宜敏有些发愣,便像在家时那样伸手摸了摸宜敏的发顶,语重心长地道:“敏儿跟额娘不一样,额娘可以跟你阿玛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但皇上不同,他高高在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江山社稷,这宫墙之内是最容不得真心的地方,所以我儿要好好把握自己,千万千万不可陷下去,温柔和深情可以是手段,却绝不能是真心,我儿定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心,否则就是万劫不复啊!”


    面对瓜尔佳氏苦口婆心的劝导,宜敏心中感动,这样的话前世额娘曾说过一遍,如今再次重温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和额娘的爱,宜敏对皇家的无情和皇帝的冷血早已刻骨铭心。


    无论为了家族还是孩子,皇宫都是自己的选择,宜敏淡然道:“从踏进紫禁城的那刻起,我告诉过自己,这后宫佳丽无数,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即使看着位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即使皇上看着对我宠爱万千,但是他的心深不见底,女儿决不会傻傻地认为自己可以绑住一个帝王的心,这些我早就有所觉悟了。”


    瓜尔佳氏眼眶有些红,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千娇万宠的,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如今却要在这吃人的地方日日算计、步步为营,与亲人隔着一道宫墙却无法相见,即使见了面也是尊卑有别。她宁可自己的女儿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至少谁敢欺负女儿就让儿子们打上门去,可是进了皇家莫说给女儿出头,见了面还得口称奴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能忍……


    宜敏将头枕在瓜尔佳氏的肩上,安慰着瓜尔佳氏:“额娘不必为女儿不平,如今我已是皇后之下最尊贵的位份,除了皇上和两位太后谁也不敢给我脸色看,比起其他家族的姑奶奶已经是好上无数倍了。


    何况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皇家需要马佳氏的女儿入宫,这是无法改变的大势,不然阿玛也不会那么拼命地在战场上立功,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性一心钻营以求高升,不会拼命鞭策哥哥们刻苦习武,赶着年纪轻轻的哥哥们到军队里摸爬滚打,额娘也不会拉下脸面在宗族和京城贵妇中四处应酬、左右逢源…………”宜敏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那滚烫的感觉好像家人的心意一般,她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她今生决不能重蹈覆辙。


    “这些女儿都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女儿绝不会让你们的心意白费的,女儿如今能高居妃位,顺利生下孩子,不是因为女儿手段很高明,而是她们都忌惮马佳氏的强势,忌惮额娘在瓜尔佳氏的影响力,所以女儿可以有恃无恐,可以从容应对……”


    说着宜敏已经泣不成声,她欠家里人太多太多,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两辈子都是依靠家人无条件的庇护和支持才能在宫里安稳度日,这样的付出让她无以为报,她只能奋力在这后宫里挣,在权谋里斗,只要她能稳稳地把持后宫,好好教养儿女,那么前朝那些眼红阿玛得势的人才会有所忌惮,只有让自己的孩子最终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才是对家人最好的回报,否则失败者唯有黯淡收场,家族也免不了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这样的事她绝不容许!


    瓜尔佳氏看着女儿坚定不移的目光,知道她可以放心了,这样的女儿绝不会被后宫的权势和皇上的宠爱迷花了眼,只有聪明理智的女人才能在后宫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这时尚嬷嬷抱着承瑞回到了寝宫,高兴地道:“主子,皇上为小阿哥赐了承瑞的名儿。”尚嬷嬷心里是极高兴的,如今这宫里可就咱们主子所出的阿哥得了名儿,皇后和慧妃的那两个还叫着排名呢,甚至连个小名都没有,尚嬷嬷一想到皇后和慧妃那铁青的脸色就乐得不行。


    宜敏听了也是心中高兴,这孩子果然还是叫承瑞这个名儿好,若是换了她该不习惯了,瓜尔佳氏听了也是一喜,连忙道:“看来皇上果然对小阿哥是极看重疼爱的,快把小阿哥抱过来我看看。”她刚刚站在命妇堆里可是眼巴巴地看了很久,可惜在外面怎么也轮不上她抱自己的外孙。


    宜敏笑着示意嬷嬷把襁褓送到瓜尔佳氏怀里,瓜尔佳氏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金孙,很快就喜笑颜开,这宝贝外孙果然长得白胖可爱,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点也不认生,眨着眼睛瞅了瓜尔佳氏好一会,就开始转动着小脑袋一直往宜敏的方向扭,让瓜尔佳氏忍俊不禁,连声道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这么小就知道找额娘了。


    宜敏闻言自然开心,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一边解衣襟一边笑道:“孩子这般小哪里知道就什么是孝顺了?这是饿了呢,这孩子不但一出生就个头大,胃口也不小,每隔一会就要吃一次,连晚上也要起来好几次喂它。”宜敏嘴上虽抱怨其实心里甘之如饴,前世她就是想被孩子折腾都没机会呢!


    瓜尔佳氏见宜敏熟练地给孩子喂奶,有些担心道:“敏儿,额娘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可是这孩子要是吃惯了你的奶,将来可能不肯吃奶嬷嬷的可怎么办?何况等出了月子,你难道不用伺候皇上了,到时候你怎么喂孩子?”她养的儿子多了去了,对于小孩子的一些习性可是清楚得很,一旦习惯了可是很难改的。


    宜敏闻言倒是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孩子,她真的不想让孩子吃别的女人的奶,只是额娘说的话在理,万一到时候真出现这种情况,她肯定舍不得孩子饿肚子,到时候肯定要继续喂,这可就瞒不过康熙了。


    瓜尔佳氏看宜敏烦恼的样子,不由一笑:“我的敏儿这是当局者迷啊,你说说为何定要自己喂养孩子,总不会是为了让孩子将来能更亲自己吧?”


    宜敏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单单为了这个坚持亲自哺乳:“怎么可能!我亲生的将来岂会去跟别人亲,何况现在孩子这般小懂得什么?我只不过是从仙境的书中得知,母体越是健康对孩子越好,那些奶嬷嬷哪里能跟我比。”何况她很清楚皇家的阿哥格格对奶嬷嬷的感情都是非同一般的,她怎能容许那些奴才分享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地位。


    瓜尔佳氏点点宜敏的额头:“这不就结了,你的身体之所以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仙境里的东西吗?只要在她们喂养小阿哥的期间,给她们些好处不就结了?到时候这些东西吃进她们肚里自然会惠及到小阿哥身上,而且这些奴才都是马佳氏绝对的心腹,即使给点好处又何妨?她们还能借此翻了天不成?”


    宜敏恍然,自己果然是当局者迷,如今简单的事情怎么没想到,几个奴才罢了,就算得了好处又如何,不过调养了副好身体罢了,无碍大局,最重要的是孩子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拥有一副健康有力的身子骨,看来这些奶嬷嬷倒是不能完全撇开,还要好好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


    过了好一会承瑞才吃饱喝足,打了个响亮的奶嗝后就小眼微眯开始犯困了,宜敏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到床边的小摇床上,轻轻推摇着小床哄着承瑞入睡。


    瓜尔佳氏欣慰地看着,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如今也当母亲了。因为怕声音太高惊到了小阿哥,瓜尔佳氏特地压低了声音道:“刚刚额娘注意到那两家的福晋脸色可是极为不好,看着小阿哥的眼神可是不善的,恐怕要使什么下作手段,敏儿可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宜敏压低声音道:“额娘放心,女儿知道该如何做!如今宫里的风吹草动逃不过我的耳目,加上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关注,暂时没人敢随便出手,只是额娘回去之后要提醒阿玛,那两家一旦发现在宫里动我不得,恐怕会把目标放在宫外,无论如何要小心家人的安全,尤其几个哥哥在军营,更是要堤防,以免有所意外……”


    瓜尔佳氏心中一惊,忙追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军营可是咱们两家的大本营,还能有什么错处?何况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怕敢我们两家撕破脸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不成?”她对自己的儿子可是骄傲自豪得紧,每一个都是在她跟前长大的,真要出了什么事那可跟剜了她的肉没两样。


    宜敏冷然一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谁的实力强谁就说的算!自从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公然倒向皇上的时候起,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如今随着四辅臣的失势更是风云飘摇,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击我们……”


    瓜尔佳氏听得有些胆寒,她一直以为家族倒向皇上不过是为了让女儿在宫里站稳脚跟,就算跟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对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后宫之争由来已久,何况那两家也代表不了整个宗族,比起马佳氏和瓜尔佳氏的团结,不过是一盘散沙,只是她却忘记了势力是此消彼长的,皇帝多了两大家族的支持,底气更足的同时,对另外两家就不再那么依赖和信重了。


    而两家中的赫舍里氏刚刚失去了索尼这跟擎天柱,宫里皇后又后位不稳,生出来的嫡子更是体弱多病的,家里的男丁个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个索额图原本前程远大,只是索尼一死,就需要守孝远离朝堂,这势力可就受到了眼中的打击。


    钮钴禄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族内宗派林立,好不容易遏必隆这支有出息,又是仅剩的辅政大臣,偏偏宫里的慧妃是个不能生的,两家如今都没了上进的希望,自然要着急上火,这狗急了还要跳墙,人逼急了会干出什么事还真是难以预料。


    宜敏安抚地对瓜尔佳氏一笑:“额娘无须担忧,这些事情相信阿玛他们早有心里准备,而且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也不会真的一条心,慧妃对皇后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吃了她,不给皇后使绊子就不错了,不用指望她跟皇后握手言和,而且马佳氏正如日中天,这两家子不是傻子,绝不敢硬拼,只是私底下的小动作是免不了的!


    如今咱们家子弟是公认的有出息,更是两个家族未来的希望,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想要打击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只能从小一辈下手,毕竟老一辈个个位高权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不敢下手,否则就真的不死不休了,所以我才要您告诉阿玛他们务必小心谨慎,必要时忍一时之气也不可着了别人的道,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瓜尔佳氏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这样额娘就放心了,只要他们不明着来,谁怕谁啊,我瓜尔佳氏的铁卫可不是好惹的,你阿玛手中更是握着京城兵权,家里的小子们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想找麻烦也不怕嘣倒他们的牙,你几个哥哥如今可都是藏拙的,没那么容易对付。”


    宜敏见瓜尔佳氏有些自满了,忙严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怕的是被人使阴招,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阿玛,阿玛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他们也不敢直接从武力上动手,只怕会从军务上下手让哥哥们犯错,到时候军令如山谁也救不了他们。”


    瓜尔佳氏悚然一惊,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倒是额娘疏忽了,额娘定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阿玛,你郭罗玛法那里也要提醒,你的几个表兄弟可也都在军中的。”


    宜敏点点头:“阿玛和郭罗玛法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她倒是不担心外公那边的人,毕竟她的几个舅舅都是狠角色,在军中说一不二,更是出了名的护短不讲理,谁敢动几个表哥?只怕还没说出个理来就被一帮大老爷们给打闷棍了。


    第32章  疯狂的计策(作者有话)


    “对了,郭罗玛法的身体如何?”宜敏对自己的郭罗玛法有些担心,虽然郭罗玛法前世一直到康熙十八年才过世,可是他老人家从十一年起身体就不好了,郭罗玛法作为开国五功臣费英东的嫡子,他老人家可是瓜尔佳氏的擎天柱,更是震慑其他家族的定海神针,只有他安在两家才能有恃无恐。


    瓜尔佳氏眉头一松,笑着道:“放心吧,你郭罗玛法身体好着呢,这些年有你给的各种灵药膳食调养着,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呢!”自从有了女儿仙境里的东西,两家的老人身体都调养得极好,一个个都精神健旺得很,马佳氏老太太也就是宜敏的乌库妈妈,如今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都九十多岁了,要不是宜敏小时候拿着仙境的灵药硬生生地调养过来,现在只怕不在了。


    宜敏松了口气,只要有郭罗玛法在,其他家族就不敢轻举妄动,家里自然也稳如泰山。自从告诉额娘仙境的事情后,她就一直通过额娘为郭罗玛法调养身体,还生怕自己进宫之后鞭长莫及,在选秀前她还特地偷偷将避毒珠和养灵丹让人包上一层薄薄的檀木,混在佛珠里串起来送给郭罗玛法,更为了不让他老人家拿下来特地哭了一场,说是自己这个外孙女进了宫不能承欢膝下,希望这串佛珠能代替她陪着郭罗玛法,结果把这个一辈子刚硬铁血的老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对那串佛珠宝贝得不得了,从不离身。


    宜敏放下了心中最记挂的事,开始有心情和瓜尔佳氏说些家中趣事,才聊了一会,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尚嬷嬷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看着瓜尔佳氏:“福晋,这出宫的时辰快到了……”。


    宜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不舍地紧紧攥住瓜尔佳氏的手,难得有机会见额娘一面,却这么快便要分离,心里再次诅咒着康熙定下的烦人规矩,先帝爷那时多好啊,命妇可以随时进宫,宫妃有孕还能让额娘陪着,哪像现在难得见上一面还要规定时辰!


    瓜尔佳氏自然知道宜敏满腹不情愿,她又何尝不是呢?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如今连见一面都难,只是这皇宫规矩大如天,她不能给女儿惹麻烦。瓜尔佳氏拍拍宜敏的手,站了起来,见女儿眼泪汪汪的,俯身抱了抱女儿如今丰腴的身子,不舍地对着宜敏看了又看,好像要把女儿的模样刻到脑子里一样。


    直到时辰到了才跟着尚嬷嬷走出去,宜敏眼巴巴地看着额娘一步一回头地蹭着,眼眶红红热热的,等终于看不见额娘的身影时,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心中暗恨这后宫无情的规矩,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东西再也无法拘束她,只是现在她只能忍,只能等……。


    宜敏坐在床上微微探身,看着小摇床上睡得正香的宝宝,眼神慢慢回暖,温柔如水,至少这宫里还有孩子能陪着她。宜敏伸出手指轻轻点着宝宝娇嫩的脸颊,声音微不可闻地道:“额娘的乖宝贝,你可要快快长大哦,额娘实在是等不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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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哐当——


    长春宫的瓷器一样样的被赫舍里砸在地上,此时的她早已没了皇后的风仪气度,眼中满是疯狂的怨恨和嫉妒,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口中狠毒地咒骂着:“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的孩子就能得到赐名,凭什么皇上的眼里只看得到那个贱人的孩子,我的儿子才是嫡长子,我是正宫皇后,我的儿子才是最尊贵的!那个女人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凭什么爬到我头上……”


    许嬷嬷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皇后疯狂的举动,却一句也不敢劝,皇后自从生了皇长子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完全没了当初母仪天下的从容气度,更是喜怒不定,时不时地就会发脾气,弄得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胆战心惊,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会发作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长春宫里被送到慎刑司的宫女太监多不胜数,甚至被当场下令杖毙的也不少,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长春宫的人都换了好几批了,这让宫里的奴才都视长春宫为畏途,生怕被指派到长春宫服侍,到时候不说飞黄腾达,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如今长春宫服侍的宫人一见皇后发怒就跑,几乎都成了惊弓之鸟,如非必要绝不出现在皇后面前。


    如今也只有许嬷嬷和四个贴身的大宫女能好好地待在皇后身边,好歹她们都是赫舍里家的绝对心腹,更是皇后在宫中少数能完全信任的人,赫舍里如今看到谁都觉得是别人派来的探子,整天都惊疑长春宫的人是别人的眼线。


    所谓物极必反,赫舍里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凡事了如指掌,早年手中掌握着大半康熙遍布后宫的探子和眼线,加上赫舍里家在内务府根深蒂固,令她能够对后宫的一切了如指掌,心中有数自然能从容应对一切,陡然间所有的势力都被根除,就像一个耳聪目明的人突然失明失聪一般,整个人变得不安惶恐,疑神疑鬼。


    一年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皇后娘娘,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都怪纳喇氏和慧妃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本来太皇太后这些年基本上不管后宫的事,而她的手段又极其隐蔽,根本不虞被发现,若不是慧妃低劣的手段纳喇氏捅到太皇太后面前,怎么会连累她功亏一篑,落到这步田地,简直可恨!


    因为这次事发,赫舍里家几代人在内务府发展的势力被清洗殆尽,仅存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根本无法给她什么有用的情报,族人对她连累家族多年的心血布置已经十分的不满,加上玛法的过世更是给她尴尬的处境雪上加霜,最令她心寒的是皇上非但没有怜惜她祖父新丧,反而更加愈加冷漠起来。


    如今她在宫中已经举步维艰,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和一个病歪歪的嫡长子,只是这个嫡长子还能活多久她自己都没把握,除非……除非她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赫舍里眼中慢慢浮现光芒,她决不能这样认命,她还有机会的,皇上是个重视嫡庶的人,只要能有一个健康的嫡子傍身,她就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到时候那些女人她自然会好好报答她们!


    赫舍里心中打定主意,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她慢慢地走到寝宫里唯一完整的床边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乱了的鬓发,唤了宫人进来打扫地上的碎片,然后挥退了内室所有的人,只留下许嬷嬷和司琴。自从司琴在她难产的时候,果断地取了千年人参帮她捡回一条命之后,她就格外地倚重和信任司琴,甚至很多隐秘都不避着她。


    许嬷嬷见赫舍里突然恢复了正常,心中有些不安,生怕主子又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她最近真的被这位主子折腾怕了,之前根本无法想象自小温顺贤淑的格格会变成如今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这还是人称“四全姑娘”的赫舍里家的明珠吗?


    她为此劝了主子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根本就没用,主子根本听不进去,甚至因此开始疏远她了,她如今是不敢再劝了,可是她心中忧虑更深,主子再这样下去,别说得回皇上的欢心,恐怕连后位都保不住啊!


    赫舍里根本无法理解奶嬷嬷的苦心,她只是一心想着刚刚那个突然泛起的念头,只要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她就有希望了,赫舍里带着些兴奋地道:“嬷嬷,你可记得在本宫封后之前,我们府里进了个神医,自从他帮着玛法诊治之后,玛法的身体就好了起来,之前不知道多少太医看了都说玛法熬不过去了,结果这个神医硬是帮玛法从长生天那里救了回来,更延了好几年的寿命!”


    “主子说的可是余神医?”许嬷嬷倒是对这个神医印象深刻,毕竟当初老太爷的情况可是十分危急的,府里的人都担心老太爷撑不过主子出嫁呢,到时候恐怕赫舍里家的皇后之位就飞了,结果就是这个余神医硬是把人救了回来,还帮着将那副老朽的身体从康熙四年硬是拖到了八年,简直称得上是整个赫舍里一族的恩人了。


    “对,就是这个神医,你说如果是他的话,能不能帮我调养好身体?”赫舍里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带着希冀的神色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心中一寒,连忙道:“以神医的医术想来定能让主子康复的。”赫舍里眼中的寒光让她心悸,生怕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被迁怒,她看得出主子根本不接受肯定之外的答案。


    这时候司琴轻巧地上前一步,正好帮许嬷嬷解了围,轻声细语地道:“主子,这余神医的厉害是咱们赫舍里家都知道的,奴婢自然也有所耳闻,可是他身在宫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何况这调养身体可是长时间的事儿,主子身为皇后根本无法轻易出宫,只怕这个余神医的医术再高也无济于事呀!”


    赫舍里赞许地看了司琴一眼:“本宫不能出去,难道神医还不能进来嘛!”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口气,让许嬷嬷和司琴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们都听出来赫舍里的言外之意,许嬷嬷有些颤抖地问道:“主子,这深宫内苑可是进不得男人的,除非……除非……”司琴眼神瑟缩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接着道:“……除非他是位公公。”


    两人都为赫舍里的心狠震惊不已,莫说余神医还是赫舍里家的恩人,就算是个普通人,谁会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进宫做公公的,心中都转着一个念头,主子莫不是疯了?这样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赫舍里眼角一挑,目光含着煞气道:“做公公又怎么了?本宫如今需要他的医术本事,那是看得起他!他不过一介草民,进了赫舍里家不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么,只要他能治好本宫,本宫自然许他泼天的富贵!他是个神医又怎么样?神医也是人,不想死就只能听本宫的吩咐办事,否则他这辈子也不用想离开赫舍里家了。”


    许嬷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赫舍里,赶紧垂下目光看着地面,还是试探着劝了一句:“主子,若是用强迫的手段只怕……只怕这神医心怀怨恨,到时候反而对主子不利,这……主子可是千金之躯,岂能轻易犯险呢?”许嬷嬷终究不希望主子恩将仇报,这可是作孽的事情,会遭报应的。


    赫舍里眉头一皱,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毕竟从小她就是金尊玉贵的,从她出生起玛法已经是国之重臣,家里对她更是捧到了天上,要星星不给月亮,进了宫直接就是大清国母,皇后之尊,谁敢拂逆她的意愿!可是这医术在别人脑子里,若真因为心怀怨恨做点手脚,她岂不是非但无法如愿,反倒将自己置于险境?


    司琴看了看赫舍里紧皱的眉头,知道她犹豫了,便凑得更近了些,几乎附在赫舍里耳边道:“主子,奴婢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当不当说……”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赫舍里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司琴的手,激动地道:“好丫头,快快说出来给本宫听听,你素来聪明,主意定然是好的!”赫舍里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搏的机会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抓住。


    “主子,这强逼着人家做公公是万万不能的,毕竟那些个公公的心里都是有些问题的,要是把人逼急了,对主子不利岂不是得不偿失……”司琴小心地看着赫舍里的脸色,发现她只是若有所思,没有发怒,这才大胆地接着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余神医冒名顶替,只要顶了某个公公的名儿进宫,到时候皇后将他调来长春宫可不就名正言顺了?”


    许嬷嬷大惊失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堵住了,赫舍里十分的开心,不停地夸赞司琴:“司琴你果然是个聪明的,本宫怎么没想到呢?咱们赫舍里家每年都要送些人手入宫,想要从中做点手脚送个人进宫还不容易?只要人到了长春宫,本宫就有希望再怀上个阿哥,更不怕被宫中的太医动手脚了……好!这个办法好!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赫舍里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调养身子是件长年累月的事儿,不但需要高超的医术,更要随时调整药方膳食,若不能时时诊脉,这调养反而有害无益,可是这宫中的人手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连太医院都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医术更是不值得她信任,当初她难产的时候可不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若非司琴机灵用了千年人参,恐怕如今她们母子早已一起去见长生天了,将来她若是再怀上一胎,有个心腹神医更能帮她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简直是一举数得啊。


    许嬷嬷在一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皇后和司琴讨论着如何将一个大男人扮成太监送进宫,讨论着如何将这个假公公不着痕迹地调到身边,看着那副热火朝天的模样,几乎恨不得明天就让人进宫来。


    许嬷嬷心中渐渐冷了下来,主子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这后宫是什么地方,是除了皇上之外决不能出现第二个男人的地方,一旦事发就是秽乱宫闱,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仅次于谋反呀!主子只想着事情成功了如何美好,怎么就不想想万一失败了呢?赫舍里一族将面临灭顶之灾呀!主子这是要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呀!她已经无法阻止主子了,希望府里的爷们能断了主子这种危险的念头吧……


    第33章  满月不大办?


    女人坐月子是件难受地事情,不能洗头不能洗澡不能吹风,总之宜敏一个月都只能窝在钟粹宫内室发呆,幸好还有承瑞小宝宝陪着她,让她忙的不亦乐乎,从给承瑞喂奶洗澡,到给它换衣服、换尿布等等一系列事情她都亲力亲为,仿佛要把前世的份都给补回来一般,让承瑞的嬷嬷们几乎无事可做。


    而承瑞宝宝似乎也知道额娘的辛苦一样,时不时依依呀呀地冲着宜敏挥舞着小手小脚,留着口水无齿地笑着,看得宜敏心中软成一片,抱起来就是一阵从头到脚地猛亲,然后听着小家伙根本毫无意义的咿呀声傻乐着。


    等承瑞快要满月的时候,宜敏已经能够听到承瑞宝宝除哭以外的声音了,那就是笑,承瑞是个很爱笑的宝宝,从能发出笑声的时候起,就总能听见他咯咯的声音在钟粹宫里响起,承瑞宝宝笑起来的时候,小眼弯弯只剩下一条缝儿,没长牙的小嘴大大地咧着,口水哗啦啦地滴在衣服上,让宜敏和身边的嬷嬷看了爱得不行,即使总要因此给它换沾湿的小衣服、小被子也是甘之如饴。


    如今宜敏也不排斥这些奶嬷嬷靠近承瑞了,毕竟她们至少要在承瑞身边待上三五年的时间,而皇家的阿哥一般到两三岁还在吃奶呢,既然绕不过奶嬷嬷,干脆就把奶嬷嬷的心收到承瑞身上,这才让这些嬷嬷跟着她一起照顾承瑞宝宝。


    至于内务府拨过来伺候小阿哥的,除了份例并入钟粹宫之外,服侍的宫人足有四十个,本来是应该伺候着小阿哥另外居住的,但是宜敏的钟粹宫大得很,除了宜敏这个主位就没有别的低位嫔御了,所以空房间多的是。


    康熙发了话把她们都安置到西侧殿,那里本就是康熙为承瑞特地整理出来的住处,刚好跟钟粹宫东侧殿的书房相对,只是如今承瑞还小,宜敏也没出月子,他和宜敏都不放心小承瑞跟着嬷嬷和一堆宫人住东侧殿,便一直都把承瑞放在正殿里养着,康熙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他如今对于宫中这些奴才是不怎么放心的,经过之前那么多次的刺激和背叛,他早已认识到这些奴才的表里不一,面子上看都没问题,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谁,还是宜敏这个亲额娘看着他才放心。


    宜敏对于康熙的识趣很是满意,不枉她时不时地给他上眼药,不过她自己为了给孩子喂奶的事情也是绞尽了脑汁,更是扎在仙境的经楼里翻找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有种药物最适合给那些奶嬷嬷用。


    这种药物能够最大程度地将一个人体内的精华溶入乳汁喂给孩子,找到这个记载的时候宜敏惊喜万分,她仙境里的好东西不少但都精贵得很,真要平白便宜这些奴才她还是不乐意的,自然要把最大的好处给承瑞宝宝,只要给奶嬷嬷服了这种药物,那么不管她们吃进去多少好东西也不过是多拐一道弯送给承瑞宝宝而已。


    既然好处都给了承瑞,她自然对那几个奶嬷嬷大方起来,只要书中记载的对小宝宝有好处的,不管什么仙果灵物等好东西,统统被她喂进了这些奶嬷嬷的肚子,弄得三个奶嬷嬷受宠若惊,对主子的大方感激不尽。虽然好处大部分都进了承瑞的肚子,不过就算剩下的一点也足以让这些奶嬷嬷身轻体健了,倒是康熙见了这些精神头十足的奶嬷嬷心中感叹了一把宜敏挑人的眼光。


    而康熙自从承瑞落地的那天起,钟粹宫是每日必至的,每天下朝给两位太后请安后,康熙就雷打不动地直奔钟粹宫看孩子,虽然他不能进寝殿的内室,但是在寝殿外间弄出一个暖阁还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个暖阁与宜敏的内室仅仅一墙之隔,宜敏在内室床上说话,康熙能在暖阁里听得一清二楚,康熙对此觉得极为新鲜有趣。


    每次来钟粹宫虽然见不到宜敏,但是两人隔着墙说说话倒是颇有种私会的乐趣,刚开始天气尚暖宜敏也不妨碍康熙抱承瑞宝宝,只是如今已然入冬,康熙从外面进来身上必然带着寒气,宜敏自然不干了,必要康熙在暖阁里呆上一刻钟,烤火去了寒气后才让他抱承瑞宝宝。


    康熙一点也不恼,反而大赞宜敏的细心周到,寒冬的冷气连大人都受不了容易生病,何况是没满月的承瑞呢?所以康熙对于宜敏每天都让他干等上一刻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借此这点子时间跟宜敏说说话,过去他们经常在书房里喁喁私语,如今则隔着内室的墙壁谈天说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让喜欢新奇的康熙乐此不疲。


    “敏儿,承瑞就要满月了,你这个当额娘的可有什么想法?”这天康熙依然隔着墙壁跟宜敏说话,宜敏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到有些奇怪,以康熙对承瑞的宝贝必然是大办满月宴的,为何会来问她的想法?宜敏猜不透,只能尽量用平常的口气道:“妾身能有什么想法?有两位太后和皇上做主,臣妾自无异议。”


    “朕想知道你的意思如何?毕竟孩子满月的时候你这个当额娘的可是不能缺席的,朕想着热闹些也不错。”康熙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却让宜敏心中一惊,这样的口气似乎表示康熙不想大办了?为什么?莫非他又在试探她什么?事情不太对,看来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


    宜敏心中电光火石间快速思虑着,突然想到这段时间康熙办了件大事,那就是颁布了《圣谕》十六条,以此拉拢汉臣,其中有一条是“敦孝悌以重人伦”这孝悌人伦可不就是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么,那起子汉臣最是崇尚嫡长子继承制的,如今皇后所出的皇长子虽然身子弱,但是毕竟是嫡长子,去年的满月宴因为身体太差草草了事,如今承瑞若是想要大办,就会越过嫡子去,看来康熙也是因此不想大办了,只是怕没面子不肯自己说出来,想要借她的口找个台阶下。


    宜敏心中有气,当初是谁让承瑞满身风光,又是谁满口答应要大办满月宴的,如今倒是又想起那个病歪歪的嫡长子了?恐怕前朝那些汉臣所宣扬的嫡长子尊贵论,这让康熙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了!承瑞洗三后不久,康熙也为皇后和慧妃的孩子赐了名,皇长子承祜,皇次子承庆,倒是让前朝后宫的风浪平息不少,投在承瑞身上的嫉妒目光也少了许多。


    宜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承瑞,心中冷笑,罢了罢了,跟两个注定养不大的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承瑞如今太小,若荣宠太过反倒是祸不是福了,只要康熙心中始终最重视承瑞便足够了,其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嫡子又如何?从古至今不得皇帝欢心的嫡子下场从来凄凉,她挣得又不是这朝夕间的荣耀,只是不能便宜了康熙,他这么做等于是委屈了承瑞,若不让他有所补偿,她的承瑞岂不是吃亏了?


    宜敏心中打定主意,便爽快大方地推辞了康熙毫无诚意的建议,口气显得真诚直白:“皇上,不是妾身矫情,只是承瑞的满月宴还是不要大办的好……”


    “哦,敏儿为何作此想法?”康熙惊奇了,他还真没想到宜敏会推辞得这般干脆爽快,毕竟满月宴对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承瑞如今不过小小的人儿,为了它如此劳师动众地大肆庆贺实在是过了,何况过了月很快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这宫里要忙的事更是多不胜数,届时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说实话臣妾去年掌宫务的时候着实心疼得紧,臣妾虽在深宫却也知道民间百姓生活不易,承瑞的满月宴能省则省吧!”一番识大体的话让康熙心中慰烫,还是宜敏知道体贴他的辛苦,如今国库确实不丰盈,否则他也不用下了圣谕提倡节俭了。


    宜敏停顿了下,用带着点微微忧虑的口气接着道:“臣妾虽然出不去,却也听说两位阿哥入了冬又病了一回,这当口恐怕皇后和慧妃姐姐心里都不好受,若是在此时给承瑞大办满月终究不妥……”


    宜敏听见隔壁康熙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自己猜对了,康熙果然对那两个儿子,尤其是承祜这个嫡子还是有感情的,心一横干脆又加了一句:“何况臣妾也是有私心的,妾身只希望承瑞平平安安的长大,若是恩宠太过怕是……怕是……”


    康熙听了宜敏的话心中一震,他从没想过能从自己的女人那里听到真心话,宜敏却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自然明白宜敏的意思,恩宠太过反而折了寿数,当初皇阿玛最爱的董鄂妃所出的阿哥,何等的风光无限,几乎被立为太子,结果却因此早早夭亡。


    他之所以不大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也是想试探一下宜敏生了阿哥之后会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如今看来他倒是可以放心了,宜敏终究没有让他失望,她一直在为他考虑,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她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拿孩子当邀宠炫耀的工具。


    康熙不由得想起之前皇后垂着泪要求他大办承祜的周岁宴,说什么满月宴已经是草率了,如今周岁宴应当大办一次,这倒也罢了,偏偏皇后还加了一句承祜毕竟是嫡长子,该当与庶出的阿哥有别才是,这就让他心里不满,什么叫该当有别,赫舍里不过是占了皇后的位置,否则又比其他人高贵多少?


    康熙在心中对比一下宜敏的谦虚谨慎和爱子之心,愈发觉得赫舍里这个皇后没有气量和慈母胸怀,她是皇后是嫡母,这宫里的阿哥个个都要叫她一声皇额娘,如今孩子都还小呢,她就如此区别对待,看不起其他妃嫔所出的阿哥,这样的她如何母仪天下。


    康熙虽然不满,却不得不答应此事,他为了制衡满洲权贵的势力,正是拉拢汉臣的时候,更是知道汉人素来对嫡子的看重,为此那些老顽固不知说了多少回,康熙要表示出自己对嫡长子的重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办承祜的周岁宴。


    可是两个阿哥的周岁和满月相隔不久,有了承祜的周岁宴在前,承瑞的满月就不能大事操办了,这让康熙觉得很是没有面子,毕竟他心中最看重的还是承瑞,更是早就对宜敏说过要给承瑞最好的,如今却不得不食言了。好在宜敏善解人意为了铺了下台的梯子,这让康熙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定要好好补偿他们母子。


    宜敏看了看时辰,康熙在暖阁里时间也够长了,该让他见见承瑞了,父子相处时间长了感情才会好,便叫来奶嬷嬷把承瑞抱给康熙。暖阁里的康熙看到了宝贝儿子,就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了,抱着承瑞开始逗弄着他,惹得承瑞宝宝兴奋地不得了,手脚在襁褓里胡乱踢着,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康熙见儿子看了他就笑,心中极有成就感,更是兴致勃勃地陪着承瑞宝宝玩了大半天,一直到承瑞玩累了犯困才让嬷嬷抱回宜敏的内室,自己跟宜敏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心满意足地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第34章  周岁宴风波


    随着康熙亲政日久,他一直致力于收拢皇权,终于在康熙九年十月底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改内三院为内阁,复设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大学士。内阁的成员大都是康熙这些年培养的心腹,其中包括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这些人都是铁杆的保皇派,康熙更破例吸收了一些汉臣的中坚分子,如张英等人,他们素来拥立皇权集中于皇帝之手的思想,这才是康熙重用他们的根本原因。


    但是除了出身马佳氏的图海之外,索额图等人以及大多数汉臣是嫡长子继承制的绝对拥护者,所以此次康熙受到前朝的压力,为了聚拢内阁大臣的向心力不得不将承祜推倒台前,这次在康熙九年十月末举办的周岁宴极为的热闹风光。


    皇后穿着一身金凤旗袍,打扮得焕然一新出现在宴会上,怀里抱着承祜坐在康熙旁边,一脸的神采飞扬,仿佛有回到了当初她风光无限的时候,才是她的承祜该得的,虽然迟了一年,可是现在也不晚啊!


    赫舍里看着底下这样的场面,朝廷命妇、宗室福晋济济一堂,一个个仰望着坐在上首的帝后,赫舍里看着坐在下手死命撕扯帕子的慧妃心中得意,就算抱养了阿哥又如何,不过是个答应生的庶子罢了,赫舍里对于宜敏因为坐月子没能出席感到有些美中不足,她可是很想看到荣妃羡慕嫉妒的模样呢,毕竟她终于借着这次承祜的周岁宴把荣妃生下皇三子的风头给彻底打压下去了。


    宜敏听着莺儿仔细描述的喜庆场面,心中完全没有赫舍里所想的羡慕和嫉妒,反而她笑得十分开心,赫舍里莫不是这段时间被打压得晕头了?居然表现得如此张扬,她难道没想过康熙的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今迫于前朝的压力不得不表现出对嫡长子的恩宠,可是他心里面窝着火肯定要找回来,到时候赫舍里恐怕要欲哭无泪了,就是不知道康熙会怎么做了?


    康熙心中的确憋着火,他虽然对皇后不满,但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心中一直可惜自己的嫡长子因为摊上个恶毒的额娘以致于早产体弱,对于这个养不大的孩子他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就是不想以后为了孩子的夭折而伤心,如今却不得不借着体弱的儿子来拉拢汉臣,这让他觉得窝囊,更觉得对不起承祜。


    康熙不由得转头看了看皇后怀里的承祜,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更是开始泛青,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啦?康熙抬头看皇后,却发现皇后正跟底下的福晋命妇有说有笑的,笑得很是开心,艳光四射,只是这样的笑容让康熙觉得刺眼,皇后难道没发现怀里的承祜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吗?难道她心里只想着自己的风光无限,就没考虑到体弱的承祜根本禁不起太久的折腾么?难道她平时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嫡长子的?


    康熙心中怒了,如果之前赫舍里早产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现在她对孩子赤裸裸的忽视就让康熙无法忍受了,他是看在承祜的份上才对皇后一再忍让,如今皇后的作为让康熙觉得他被欺骗了,每次初一十五去长春宫,总是能看见皇后抱着承祜哄着,一副慈爱的模样,跟眼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康熙再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让身边的梁九功去传太医,又示意站在一边干着急的承祜的奶嬷嬷上来抱走孩子,皇后这才发觉不对劲了,先是吃惊于康熙突然传太医,然后才注意到怀里承祜的异状,一下子慌了心神,不知所措地让奶嬷嬷把承祜抱走了。


    皇后看着空空的怀抱,有些发愣地坐着,然后茫然地发现康熙根本不理会她甩手走了,看见底下的福晋命妇的眼神从艳羡变成了同情,满汉大臣的眼神从喜悦平和变得犹豫漠然,更看见太皇太后的眼神如刀剑一般凌厉慑人……


    皇后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直到许嬷嬷拉了她一把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康熙身后往长春宫的方向跑去,她心中对着满天神佛祈祷着,承祜千万不要有事啊!他是她如今唯一的倚仗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她真的只能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的希望了。


    被帝后二人抛在身后的满汉大臣,宗室福晋和诰命夫人们窃窃私语起来,话题的中心不离皇上铁青的脸色和皇后失态的举动,却没有人提到皇长子,因为只要眼神不错的人都能看见刚刚皇长子的模样极为不对劲,加上皇上在这种场合下直接传了太医,心中无不猜测这皇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自然不敢宣之于口,毕竟在座的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呢!


    皇后的阿玛噶布喇和他的福晋都脸色难看地坐着,承受着四周射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感不自在,尤其是遏必隆那一家子幸灾乐祸的目光更是让他们怒从心起,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不能发作,否则就是不给皇室面子,他们的女儿已经失态了,要是他们再出点什么问题,恐怕赫舍里氏真的要被当成笑话看了,何况他们心中更担心的是皇长子承祜,万一真的不幸,那他们家该何去何从?


    慧妃自从康熙离席之后就开活跃起来了,她心中止不住的开心,让你赫舍里得意,最终还不是乐极生悲,偏偏无事要折腾,这回把自己的儿子折腾死了,可真是如了愿了。慧妃早就想着弄死承祜,只可惜皇后的长春宫严防死守,虽然换奴才如流水一般,偏偏换进去的都是赫舍里家的奴才,居然硬是让她找不到一丝空子可钻,只好悻悻作罢,如今见承祜快被自己额娘折腾完了,她岂能不乐?


    至于荣妃她虽然也讨厌,但是还比不上对皇后的憎恨,如今荣妃在宫里上有三位护着,下有马佳氏挺着,还生了个健康的阿哥,慧妃暂时是避其锋芒,即使想要动点手脚,但是那些人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根本进不了荣妃的钟粹宫正殿,连小阿哥的面都见不着怎么下手,反正她额娘已经跟她通过气了,她阿玛自由安排,让她暂时不要动荣妃的脑筋,所以她如今把所有的火气都对准了皇后。


    不提外面宴会上的暗潮汹涌,内宫里也正鸡飞狗跳呢!康熙一路疾往长春宫而去,承祜已经被早一步送了回去,如今太医应该已经到了,康熙心中焦虑不堪,生怕承祜会在周岁当天去了,到时候皇室不仅要闹个天大的笑话,恐怕那些大臣心里会对他的天命所归产生怀疑,让刚刚拉拢的人心再度散去,这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


    等皇后前后脚地到了长春宫的时候,康熙正跟太医们发脾气:“混账!朕养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无论如何要给朕治好小阿哥,否则朕饶不了你们!”康熙在长春宫正殿走来走去,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一见这场面,赫舍里的心都凉了,嘴里叫着承祜的名字,跌跌撞撞地跑向内室。


    康熙见了皇后一脸厌烦,大喝一声:“你进去做什么!进去妨碍太医救人吗?给朕站住!”


    赫舍里本就心神不定,被康熙这么一喝,猛地一惊差点跪倒在地,索性身边的许嬷嬷扶了一把,这才忐忑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焦急不安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却只看见太监宫女进进出出的,康熙身边的御医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甚至王御医还拿出了长针似乎是准备针灸了。


    赫舍里见了悲嚎一声,跪在康熙脚边大哭道:“皇上不可啊,承祜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住针刺之苦,求皇上救救承祜,不要……”康熙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赫舍里的眼睛,看得赫舍里一缩脖子,眼神闪烁地避了开,这才冷笑道:“不用针灸?你当朕就相信针灸么?可是不如此又能如何,啊!你告诉朕不这样如何救承祜的命?你可知道承祜得的是什么病?”


    康熙见赫舍里抬起头茫然不知的模样,心中更怒:“御医说是惊风!”刚刚一听到几位御医一同确诊的病症,康熙心中就是一凉,猛地想起医书中记载的一句话“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症”。康熙自己也是懂医的,御医们说小阿哥一直都是体弱,若不及时下针恐怕不多时就要抽过去,到那时就药石无灵了,这才勉强同意他们一试,心中正是不安的时候,皇后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哭闹,惹得康熙心头火起,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哭天抢地又有何用?


    赫舍里猛地一听是惊风,竟是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许嬷嬷惊叫一声,连忙跟身边的司琴等人上前,将皇后抬到榻上,康熙见皇后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跪在地上的太医过去请脉,这些太医自从诊出惊风之症后就退出来让位给了御医,他们宁可跪在地上也不敢去治,万一小阿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恐怕满门都跑不了,如今给皇后请脉却是干净利索得很,很快就回报康熙,皇后只是一时受到刺激,很快就会醒来。


    知道皇后没事,康熙也松了口气,要是皇后和嫡子一起出事,前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呢!恐怕连天谴都要出来了,到时候他岂不是要下罪己诏?这让一向爱惜名声羽毛的康熙如何能够接受?康熙让许嬷嬷等人伺候着皇后在另一间房间安置,自己则继续等着御医的治疗结果,心中开始盘算若是最坏的结果,他该如何应对才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这个夜晚整个长春宫灯火通明,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宴会散后也过来了一趟,只是被康熙劝了回去,她们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于事无补,反而累得康熙分心,于是稍稍询问两句承祜的情况之后就摆架回宫了,而康熙一直到凌晨都没有离开长春宫,第二日的御门听政更是已经早早通知朝臣们罢朝一日,康熙从登基至今从未有一天不听政,如今却第一次罢了朝会,这让所有人都开始猜测是不是皇长子真的要不行了?


    第35章  局势有变


    经过御医们两天的抢救总算把承祜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只是康熙还来不及高兴,御医们的话就给他当头淋下一盆冷水,皇长子的情况虽然稳定,但是惊风之症素来反复不定,若是再发作一次,皇长子年幼的身子骨是经不起折腾的,恐怕下一次就真的回天乏术。


    康熙听了心痛难当,这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在皇后犯错之前也是他心心念念期盼了很久的孩子,如今看着他在死亡线上挣扎,痛苦不堪地抽搐痉挛的时候,康熙终究抵不过父子天性,仿若痛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下了死令定要把孩子的命抢回来,只是听到御医近乎死刑的判决,他的心凉了,这里的御医已经是全国上下最顶尖的好手了,若是连他们都没办法,那就表示承祜真的没救了,即使挺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康熙闭了闭眼,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朕要你们竭尽全力,小阿哥身体不好就治好它,底子弱就食补药补一起上,朕不想听什么下一次就没救的话,朕只知道如今朕的阿哥还好好的,无论如何你们这些奴才给朕想出办法来让小阿哥不再发作!”


    御医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这让他们如何回答,康熙几乎是强人所难了,所谓药医不死病,这惊风之症本就最是凶险,何况小阿哥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若是好生保养自然能多活几年,可是却患上了惊风之症,一旦发作就是一次生死大劫,更会把本就虚弱的身体弄得更加衰败,这……这简直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最终几个御医对视一眼,还是推了最老资格的王御医出面,王御医膝行出列向康熙磕了一个头道:“启禀皇上,非是奴才们推脱其词,实在是惊风之症自古以来几近绝症,千年以降无数神医国手皆无能为力,奴才等实在是有心无力。原本小阿哥尚有一线希望,那就是第一次发作之时立即加以治疗,只是根据奴才的诊断,小阿哥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体内各处经脉早有一部分扭曲堵塞,请皇上恕奴才无能为力。”


    王御医说完这些话,有些如释重负地将头磕在地上,不再抬起,身后的一群御医们也是如此,王御医说的是实情,他们之前不敢说出来,是因为一旦说出来恐怕涉及皇后,只是如今他们自身难保了,当然要和盘托出减轻罪责,至于皇后和照顾小阿哥的人会如何就与他们无关了,他们是直属皇帝的御医,而不是太医院的太医,皇后还管不到他们头上。


    康熙闻言脸色简直糟糕透顶,承祜竟然不是第一次发作了,为何他一点消息都没得到,难道太医院这些狗奴才竟敢隐瞒不报不成!康熙的目光射向御医们身后的那群太医,太医院院正被康熙凶狠的目光一瞪,冷汗都出来了,连忙一个激灵匍匐在地,连声道:“皇上明察,奴才绝不敢欺君罔上,长春宫从未因惊风之事召唤过太医,若是早知有此等凶险之症,众人绝不敢有所隐瞒,奴才更是不敢将此等重大之事隐瞒不报,还请皇上圣明烛照,奴才等确实不知啊!”


    太医院正身后给承祜诊治过的太医们同声附和道:“奴才等确实从未知晓小阿哥有过此等症候,请皇上明察。”这些太医恨死皇后了,若是小阿哥真的曾经惊风过,早早宣召太医,他们自然会把此事上报,岂会拖到今日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


    康熙知道这些太医虽然平时收些嫔妃的好处,但是毕竟都是出身八旗,有些甚至世代皆为太医,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必然有个分数,惊风之症古来就是绝症,他们若是发现定然不敢隐瞒不报,既然不是太医的缘故,那么就是长春宫的问题了。


    “皇后,你能否告诉朕,为何承祜竟然发作过几次都不曾传召太医诊治?”康熙转头看向一边的皇后,语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冷淡了,几乎是含着冰渣子般冷酷了。


    “皇上……皇上……臣、臣妾不知……臣妾从不知道承祜会有惊风之症啊!”赫舍里从听到承祜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慌了,怎么可能?底下的奴才怎么从未报告给她知晓?否则她早就命太医诊治了,如何会拖到现在呢?


    康熙见赫舍里完全是茫然无知的模样,不像是假装的,何况承祜若是有事对皇后有何好处?那就是底下的奴才搞鬼了?莫非是有人故意要害承祜,康熙一下子阴谋论了,想到有被收买的奴才背主想要害死皇后的嫡子。当即命人将伺候承祜的宫人全都押上来,他要亲自审问,若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将来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呢!


    不多时伺候承祜的奴才就都被押了上来,足有四五十人,康熙冷冰冰地看着他们,直到许多人承受不住压力瘫倒在地才冷冷地开口:“你们被挑选出来伺候小阿哥是你们的造化,只是却有人不知惜福,不好好伺候小阿哥,反而对小阿哥的病情隐瞒不报,导致如今小阿哥性命垂危,依朕看你们这些奴才统统该死,全都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底下的奴才一听立马炸锅了,喊冤的喊冤,求饶的求饶,纷纷磕头如捣蒜,乱哄哄的犹如一锅沸腾的粥,让康熙气得青筋直蹦,猛地一拍扶手怒喝:“狗奴才!还敢喊冤?小阿哥有惊风之症,甚至还发作过多次,你们这么一大班子人难道个个都是瞎子聋子不成?连一个都没发现过?你们还敢说你们冤枉!”


    康熙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统统拖出去杖毙了,只是他还要等幕后的黑手跳出来,底下的人被康熙一吓纷纷噤声,互相看了看,都缩着脖子不敢做声了,承祜的几个奶嬷嬷更是抬头看了看赫舍里,匍匐在地全身发抖,康熙坐在上面看着他们的做派,心中不由一咯噔,暗道这事莫非还跟皇后有关系?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皇后,森冷刺骨,冷冷地挥退了大殿内所有的人,只留下皇后和承祜身边伺候的人。


    赫舍里被那些奶嬷嬷的做派吓得不轻,这起子奴才想要做什么,难道她们集体背叛了不成,想要给她泼脏水?许嬷嬷站在赫舍里身边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想着什么,掩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地抖着。


    康熙静静地坐着,等着底下的奴才自己说出来,最终承祜身边的吴嬷嬷站了出来,她是承祜的贴身嬷嬷,出身内务府吴家,也是刚刚将承祜从宴会中抱回长春宫的嬷嬷,只见她冷静地磕了头,似乎自知必死,开始条理分明地述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不是承祜身边的奴才没发现,而是发现了去报皇后知晓的时候,皇后正在大发脾气,将闯到正殿去报信的奴才拖下去杖毙了,而其他的奴才不敢再去触皇后的霉头,加上承祜只是抽筋了一会就安静了下来,这些奴才们心存侥幸,便没有再去报给皇后知晓,而后来长春宫的奴才换了一批又一批,早先知道承祜有过痉挛的奴才大多已经被换过了,新来的奴才更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有时候连承祜的奶嬷嬷都被瞒了过去,所以承祜几次发作都没被报上去,也就因此拖到了今日的地步。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康熙已经呆了,他的嫡长子竟然就因为这一起子贪生怕死的奴才生生被耽误了?而皇后更是不堪,当她知道竟是自己间接害了自己的命根子的时候,她几乎崩溃了,她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地砖,许嬷嬷推摇了她几次都没反应,这下子许嬷嬷慌了,大声哭叫着主子。


    康熙本来还有一肚子火气要发,如今看赫舍里的模样竟是魔怔了一般,连忙唤了外头的太医进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诊断,最后确定皇后因为大受刺激,有些心神失守,要好好静养,决不能再受到刺激,否则恐怕会神智失常。听到这里康熙简直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都是怎样的一团糟的局面。


    事情的结果以康熙处置了承祜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奶嬷嬷在内全部赐死而告终。康熙亲自选了一批新的奴才进去伺候,至于皇后,康熙没有提到皇后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将知情人全部灭口,对外只说皇后伤心嫡子的病情,忧思过度需要静养,将此事抹了过去,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皇后贴身的人之外,宫中再也无人知道真相……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那就是宜敏,她已经从司琴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若是赫舍里能对承祜多些关注,而不是将他完全交给宫人们照顾,那么承祜的病情早就能得到遏制,至少能多活几年,如今承祜不过就是拖日子罢了,她记得承祜前世也是因为惊风之症去世,没想到今生依然如此,看来这就是命吧!


    宜敏在这件事里没有动手,她虽然憎恨赫舍里,但是她却不会对承祜下手,一来承祜本就不是个养的大,二来有他在皇后不至于豁出去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以至于让局势发展脱离宜敏的掌控,三来有嫡子在前可以为她的承瑞遮挡不少锋芒。


    “黄泉……你说皇后真的是神志不清了吗?”宜敏向站在她身边的碧水问道,她有些不信,皇后虽然视承祜为命根子,但是还不到为此而疯魔的程度,恐怕大多还是装的。


    “回主子,司琴传来的消息说,皇后回到内室之后就挥退了她们,神情完全没有呆滞的迹象,甚至还让许嬷嬷催促赫舍里家尽快把神医送进宫,可见只是在皇上面前做戏以逃避责难罢了。”黄泉微微躬身,有些不屑地答道。


    宜敏心中叹息,无论如何承祜是赫舍里亲生的孩子,竟然能够无情到如此程度,就这方面而言,她比起皇后确实远远不如,只是这种对自己亲生骨肉尚且功利冷血的本事她宁可没有。


    既然赫舍里都摆明放弃了承祜,那就不要怪她乘虚而入了,宜敏神情一冷,淡淡地吩咐道:“让地狱继续与赫舍里家周旋,只一口咬定堂堂男儿岂能扮太监入宫,若要借助他的医术本事就给他弄一个太医的身份,否则他还怕赫舍里家过河拆桥呢!毕竟一个太医的失踪和一个太监的消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就算要实行我们的计划,用太医照样能成功,而且更能让赫舍里家百口莫辩!”


    “是,主子!地狱肯定很开心,毕竟要论医毒之术他是天才,若要易容扮演一个太监可真是为难他了。”黄泉略带兴奋地道,她对于皇后居然让一个大男人假扮贴身太监十分不耻,何况这人还是她素来敬爱的兄长之一。


    “呵呵,死丫头,你当本宫是什么人了?难道真会让地狱去受这等委屈不成?真到入宫的时候,地狱手下那班人难道是吃干饭的,随便找个医术不错的让你易容一番不就结了,反正皇后和许嬷嬷也不过见过余神医一面而已,要骗过她们还不容易?”宜敏笑骂了黄泉一句,她当然不傻,把自己的得力下属送到皇后身边当个影子一般的小太监简直暴遣天物。


    “不过,如今皇后自己把承祜弄得半死不活,倒是让本宫要多费一翻手脚,否则本宫接下来要做的事必然过于显眼,若是惹得太皇太后忌惮,那才是本宫的麻烦!”宜敏对于皇后的自乱阵脚已经无语了,本来她对于赫舍里还是十分重视的,只是没想到她不知是顺风顺水惯了,一下子跌落泥潭变得失去理智,还是往昔皇后的风光令她昏了头,竟然一再地出错,甚至很可能令得承祜死的比前世早很多,这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如今只能重新谋算一番了。


    “这段时间慧妃在宫里如此安分,甚至连往常借着宫务挑衅的手段都收了起来,想必是得了某些吩咐有所顾忌,遏必隆那边是否已经有所动作了?”宜敏绝不认为慧妃是能够忍气吞声的人,事有反常必有妖,想来钮钴禄氏定是做了某些交代,否则这宫里承祜一死,皇后就没了倚仗,而他的女儿注定无子,遏必隆岂能容马佳氏在宫里一枝独大?


    “主子果然神机妙算,遏必隆的确暗地说服了另外几个钮钴禄氏家族,一同联手遏制马佳氏,同时准备多管齐下,在朝中和军中一同下手,准备废掉马佳氏的几个重要人物,尤其是主子的阿玛和兄长更是打击的重点,甚至主子的两位双生兄弟也在其中……”


    “啪——”宜敏一把将茶盏扫落在地,怒到极点冷笑起来,遏必隆这个老狐狸莫非是活腻了,觉得马佳氏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还是以为康熙让他任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就是既往不咎了?既然你敢对本宫的亲人动手,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若不能让你偷鸡不着蚀把米,本宫当年和胤祉早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第36章  大闹满月宴


    等宜敏终于出了月子的时候,后宫的喧嚣早已经尘埃落定,皇后再次沉寂下去,而且看样子很难再次翻身了,而宜敏正在坐月子也窝在钟粹宫里不露面,这段时间后宫风头最盛的是慧妃了,每月的侍寝她占大头,后宫里的事务也大多由她接管,自然是春风得意,就连遏必隆似乎也有些忘乎所以了,他的福晋进宫的次数甚至远远高于皇后的额娘,更不用说宜敏了。


    对于这种情况宜敏乐见其成,她最喜欢在对手得意非常的时候将她们打落尘埃,宜敏一直等待着给遏必隆一家狠狠一击的机会,如今似乎近在眼前了。


    承瑞满月的日子到了,本来必要到场的孝庄这些日子因为承祜的事一直身体不豫,孝惠也陪着她没有到场,只是这不影响康熙为承瑞的满月设宴庆贺,虽然没有像承祜周岁那样在坤宁宫郑重其事地宴请宗室和朝臣,但是该到的人还是一个不少,爱新觉罗宗室及其福晋们,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齐集一堂,就等着这次满月宴的主角出场。在场的很多人都没见过传说中一入宫就极得圣眷的荣妃,对这位出阁前甚少露面的马佳氏唯一的格格都是好奇不已。


    终于宜敏这位钟粹宫主人经过一个月的沉寂,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是众人所想象产后的丰腴模样,而是恢复了怀孕前优美的身段,精心装扮过的姿容艳光四射,几乎耀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看着比起怀孕前更添成熟韵味的荣妃,在座的慧妃几乎咬碎银牙,扯破了手中的帕子,本以为荣妃生产之后必然会容色顿减,到那时皇上自然会回心转意,她也能从荣妃那里将皇上抢回来。


    可是看荣妃这幅模样,竟是比之前还要美上十分,这让后宫的女人怎么活呀?慧妃这段时间在后宫可谓一人独大,一个月几乎全占了,比宜敏受宠时风头更胜,已经有点目下无尘了,如今宜敏一出场就给她一个下马威,硬是将她引以为傲的容貌比了下去,尤其是那份顾盼生辉的大气尊贵,称得盛妆的她宛若庸脂俗粉。


    慧妃不甘心地撇过头不再看宜敏,却恰好瞥见康熙对着宜敏看直了眼的模样,这才蓦然想起她的得宠是在荣妃不能侍寝之后,在那之前即使同是妃位,她也不过每月侍寝几天罢了,慧妃心中醋海翻腾却又不敢露出分毫,她可不想再失去好不容易拢回来的皇上的欢心。


    康熙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宜敏了,如今乍然一见竟觉得满室生辉,待得宜敏浅浅一笑,屈身行礼之时,方知何为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此时此刻旁的女人都成了摆设,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忙亲手扶起宜敏,拉着她坐在身边,也就是慧妃的上首,根本没看到慧妃难看的脸色和现场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


    这是宜敏进宫后第一次出现在宗室面前,这些人先前只听说过荣妃姿容绝世,却从未亲眼见过,也不当回事。


    加上宜敏出阁前藏于深闺,默默无闻,除了有数的几位闺中密友和亲戚家的福晋外,竟是无人得见真面目,这才有马佳格格貌若无盐的传言,如今得见庐山真面目,纷纷感叹若是当年这荣妃娘娘不是被盖山藏于深闺,恐怕这满蒙八旗的子弟都要害上相思病了。


    康熙见了底下众人的表情心中得意,他的敏儿自然是最出色的,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说她容貌丑陋不敢见人的,若非他早早将宜敏上记名留在宫中,恐怕真要错过这样一位奇女子了。


    宜敏坐在康熙身边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暗笑,她一反过去素淡的妆容,特地精心打扮一番就是为了打压慧妃的气焰,虽然对着钟粹宫收敛许多,但是她阿玛遏必隆的事自然要算她一份。


    慧妃这段时间不是得意于皇上的专宠吗?她不是一向得意于京城第一美人的容色吗?宜敏就用事实告诉她,她与她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皇帝的宠爱不过是宜敏指缝里漏下的东西而已,而无论容姿还是气质慧妃统统没法比,宜敏就是要让她嫉妒,让她发狂,这样才能一步步将她逼近深渊。


    宜敏对于钮钴禄氏的怨恨从前世起就没有变过,今生遏必隆再次踩了她的逆鳞,让她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对付起慧妃自然也不客气起来,慧妃如今能倚仗的就是康熙的宠爱和一丝愧疚罢了,只要将康熙从她那里夺过来,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虽然前朝的事情宜敏不能干涉,但是在后宫里让遏必隆的女儿生不如死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慧妃从宜敏出现的那刻起脸色就变了,四周赤裸裸的考量比较目光更是令她花容惨淡,虽然她早就知道宜敏姿容不俗,但是在宜敏平时素淡的装扮和刻意的掩饰下,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强烈的惊艳,可当宜敏真正盛装打扮起来的时候,那份两世沉淀下来的优雅贵气和出尘脱俗的容貌足以让所有的女人自卑。


    尤其宜敏刻意跟慧妃坐在同一边,同样的宫妃打扮,同样精致的妆容,偏偏就能分出云泥之别,此时的慧妃岂止不自在,简直是种刻骨的煎熬,她恨不得生生毁了荣妃那副艳若天仙的面孔,可是她不敢,她甚至不能露出一丁半点的嫉妒和不满,否则等待她的命运将会跟皇后一样。


    宜敏落落大方地面对在场所有人打量品评的目光,脸色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突然瞥见正恨恨地瞪着她的遏必隆福晋,宜敏眼神一动,对着那个方向回以宽容的一笑,让全场的目光都随之转向那个方向。


    遏必隆福晋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盯着桌上的杯盘,心中怦怦乱跳,别人只看见荣妃的笑容温和有礼,却不知道那淡然的目光中隐含的锋锐刺骨,只是一眼就令她全身僵硬起来,不由暗自嘀咕起来,这荣妃的气势竟然如此慑人,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竟然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吓到了?真是太丢人了!虽然心中不服气,但是遏必隆的福晋再也不敢跟宜敏对上眼。


    康熙也看到了遏必隆福晋的目光了,自然心中不快,这遏必隆果然是当不得大用的,他的福晋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对宜敏不敬,私底下还不知道有何龌龊心思呢!他早就查到当初宜敏貌似无盐,丑陋不堪的留言,最初就是从遏必隆府上流传开的,如今看来这遏必隆的福晋必不是个好的,不然也教不出慧妃这等嚣张跋扈的女儿,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此事还不能动她。


    康熙歉意地看了宜敏一眼,宜敏对慧妃的处处忍让他自然看着眼里,刚刚宜敏宽容的态度更是被他记在心底,自是觉得宜敏识大体、知进退,不像那些无知妇人一般只懂得争风吃醋,总是为他着想。


    宜敏对康熙的目光回以一笑,眼中满是温柔和体谅,看得康熙心中一荡,忍不住伸手去握宜敏放在桌子下的手,还轻轻捏了一把,让宜敏脸上一红,挣了两下没能挣脱,见康熙死不放手,宜敏也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康熙知道宜敏脸皮薄,见她心里不自在,面子上却强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偷笑,他就爱看宜敏被他弄得失了分寸的模样,不过他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否则等回到钟粹宫没他好果子吃,过了一会就松开了手,命人将承瑞抱过来,准备开席了。


    宜敏这才松了口气,她对于康熙总是心血来潮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尤其今天这种场合她可不想失态,像皇后那样被当笑话看她可受不了。幸好康熙还算知道分寸。


    不一会嬷嬷就抱着承瑞宝宝进来了,满座的宗室都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个深得康熙欢心的小阿哥,毕竟洗三的时候都是福晋到场,他们可从未见过呢!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娃娃被裹在襁褓里,嬷嬷将襁褓半竖起来面对众人,只见那黑葡萄似的眼珠转来转去的,机灵可爱得紧。承瑞宝宝似乎对热闹的场面十分感兴趣,兴奋地握着小拳头动来动去,似乎突然看见了宜敏,承瑞宝宝啊啊地叫了起来,往那个方向伸着小手要宜敏抱。


    宜敏笑着从嬷嬷怀里接过孩子,承瑞宝宝到了额娘怀里就不闹腾了,乖乖地任由周围的人上下打量,一点也不怕生,让这些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啧啧称奇,倒是对这个虎头虎脑的皇三子打心眼里喜欢起来,裕亲王第一个笑着开口道:“小阿哥可真精神,一看就知道以后肯定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


    康熙笑了起来,有人夸他儿子他比谁都得意,其他人见康熙高兴了,也纷纷出言夸赞小阿哥长得好,聪明伶俐什么的,满月宴的气氛顿时热了起来,康熙乐得眉开眼笑。


    皇帝高兴了,其他人自然也陪着笑脸,就连宗室里的老王爷们也摸着胡子乐呵呵的,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孩子就得像这样他们才开心,否则一个个都像前两个阿哥那样病恹恹的,大清还有未来吗?


    “小阿哥长的如此壮实,想必未来定能为皇上开疆扩土,驰骋沙场了?”突兀地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满场笑声顿歇,康熙有些恼怒地看了过去,竟是遏必隆的福晋,本来这句话听着倒是好话,只是语气中满满的不以为然,让人听了好似诅咒一般。


    遏必隆福晋正拿着帕子捂住自己嘴,低头避过满堂诧异的目光,只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刚刚那话是她说的?她虽然不开口不代表别人就这样放过她,裕亲王福晋不客气地开口道:“咱们爱新觉罗家马背上得天下,将来皇上的阿哥们自然文武双全,为皇上开疆扩土不在话下。”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等慧妃将来为皇上生下个小阿哥,福晋便不用羡慕了。”


    裕亲王福晋向来有口无心在宗室里是出了名的,这些话在其他人听来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哪里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慧妃的痛脚,毕竟慧妃不能生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宗室福晋是不清楚的。


    慧妃本就为了自己的身体几近歇斯底里的疯魔过,如今被这么一刺激,眼睛都红了,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宜敏怀里的承瑞,那恶意的目光看得人背脊发寒,宜敏连忙侧过身,将她的目光挡在背后,拍了拍怀中有些不安的承瑞,这才有些委屈地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给了宜敏一个安抚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慧妃道:“看来慧妃是醉了,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扶你们主子下去歇着?”这是要把慧妃赶出场了,承瑞如今就是康熙的命根子,谁敢动这孩子就跟戳他的眼珠子一样,慧妃敢当着他的面表露如此恶意,康熙岂能不怒,若不是这里宗室众多,他能让人把慧妃叉下去,不过他在心里狠狠地给慧妃记上一笔,决定要对慧妃盯得更紧一些,免得她对宜敏母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慧妃猛地甩开来扶她的嬷嬷,恨恨地盯着宜敏拍哄着孩子的背影,冷笑一声嘲讽地道:“小阿哥自然千好万好,只是当初皇后娘娘的小阿哥不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如今却……,就不知道荣妃妹妹是不是比皇后姐姐的福气大了?”


    宜敏的眼神猛地一冷,她什么都可以忍,唯独对孩子的事绝不能忍。慧妃竟敢把承瑞跟承祜那个短命的比,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宜敏没打算这么早让慧妃下台,不过想让她出个丑罢了,如今看来竟是没必要了,有种人就该将她彻底踏在脚底下,踩进泥里才能永绝后患,否则她只会一直不知死活地不断挑衅。


    宜敏垂下头掩饰自己冰冷刺骨的目光,轻轻拍哄着怀里扭动不安的承瑞,口中依然轻声细语地道:“慧妃姐姐此言不妥,不管哪个阿哥都是皇上的子嗣,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上有祖先庇佑,皇上护持,下有宗室爷们做主,岂是姐姐能够妄议的?”


    在场的宗室王爷明显对宜敏的话十分赞同,有些甚至毫不掩饰对慧妃的不满,宜敏满意地将这些情况尽收眼底,有些委屈地看了康熙一眼接着道:“妾身承蒙皇上厚爱,能够为皇家开枝散叶已是天大的福分,岂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还请姐姐慎言,莫要陷妹妹于不义才好。”


    康熙和在场的宗室们顿时都冷了脸,这小阿哥自有祖先庇佑,至不济还有爱新觉罗家的爷们护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妃子来品头论足了,还牵连上皇后的嫡子,如今谁不都知道皇后的儿子已经是命不久矣,慧妃拿他来跟荣妃的阿哥比,岂不是咒皇三子也活不久?


    爱新觉罗家素来护短,这些爷们平时虽然不见的和睦,但是绝不容外人说自家人一个不好,何况天子血脉更是不容亵渎,如今皇上登基多年,也不过才有三个阿哥,两个病歪歪的眼看着养不大,难得出了这么一个健康壮实的,看着颇为聪明伶俐,竟然还有人见不得好,慧妃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宜敏的话更是三言两语间就给慧妃下了定论,就是明着指责慧妃嫉妒她生下健康的阿哥,刚刚的话明摆着就是说,她除非比皇后福气大,否则不可能把阿哥养活。这比皇后福气还大那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要取皇后而代之?这是赤裸裸的挑拨了,本来没想到这方面的众人也心中了然。


    其中赫舍里氏的几位福晋眼神也变了,觉得慧妃是个心机深的,若是皇后和荣妃甚至两家因此斗起来,岂不是便宜慧妃一家子?何况照慧妃的说法,皇后养不活小阿哥是福气不够,那岂不是暗喻她们家姑娘没资格当皇后?这些福晋都是跟赫舍里的额娘交好的妯娌,自然对慧妃怒目而视。


    康熙就更是怒火攻心了,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光是听出慧妃诅咒承瑞就足够他失去冷静了,他冷冰冰地盯着慧妃,看得她心惊胆战地闭嘴之后,才示意站在四周的嬷嬷们将慧妃带下去。等康熙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淡的模样,笑着举杯与在座的人共饮。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瓜,自然当做没看见刚刚的闹剧,一个个捧场地一饮而尽,笑呵呵地继续说笑起来,没一会气氛就恢复了热闹,只是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这慧妃的事情没完,恐怕遏必隆一家也要受牵连,谁让遏必隆的福晋竟然如此不着调,还养出一个同样不着调的女儿,竟然敢在皇上的兴头上大闹皇三子的满月宴,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第37章  传奇的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座的福晋命妇没有人再跟钮钴禄氏的几位福晋搭话,任由她们尴尬地坐在位置上,这几位都是跟遏必隆一家交好的,此刻都暗自后悔不该与这家子不着调的往来过密,如今眼看着他们一家子要被皇上厌弃,还彻底得罪了马佳氏和赫舍里氏,心中暗自盘算回去之后如何跟自家老爷敲边鼓,趁早跟他们家划清界限才是上策。


    反观宜敏的额娘瓜尔佳氏这边就热闹非常,这些个福晋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皇上对荣妃的宠爱那是半点不假,慧妃连个边都比不上,此刻自然使劲地奉承起来,不停地夸着小阿哥如何可爱,如何虎实,如何的有福气等等,听得瓜尔佳氏眉开眼笑,不停地与周围的福晋谈笑风生,把夫人外交发挥得淋漓尽致,不一会就与这些宗室福晋拉上了关系。


    宜敏仪态端庄地坐着,与凑上来的裕亲王福晋和康亲王福晋聊起天来,她知道这两位亲王福晋都是没什么心眼的,宜敏自然说起话来也不拐弯抹角,那种直爽明快的说话方式让两位福晋感觉极是舒畅,觉得这位荣妃娘娘性子干脆爽利,极是对她们的胃口,倒是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让宜敏从中知道不少亲王宗室之间的隐秘之事,更是从康亲王福晋的字里行间感觉到康亲王对于遏必隆的不满,这是她前生限于身份无法得知的,如今倒是可以好生利用一番。


    宜敏与坐在不远处的额娘瓜尔佳氏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色,眼中有着母女俩才明白的默契和笑意,今天给遏必隆一家子的下马威也算足够了,这里的宗室福晋和朝堂命妇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她就是要遏必隆一支在宗族里孤立无援,何况即使同为钮钴禄氏,但遏必隆毕竟不是正统嫡出的一支,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只要有机可趁,自然会有人跳出来给他添麻烦,她倒要看看腹背受敌的遏必隆怎么闯过这一关。


    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孝庄和孝惠命苏茉儿亲自前来,将一条华贵的长命锁作为满月礼给小阿哥带上,算是全了此次满月宴上长辈的礼节,宜敏自是抱着承瑞代他谢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恩典,在场的众人从中看到了两宫太后对皇三子的重视和喜爱,纷纷打定主意以后要跟马佳氏多多亲近。


    此次满月宴宜敏可谓满载而归,不但打击了慧妃的气焰,让她在宗室大臣中失了颜面,以后慧妃想要更进一步恐怕荆棘重重了,而且瓦解了钮钴禄氏和赫舍里氏可能会有的联手之势,还拉近了马佳氏和其他宗族的距离,更是给皇室宗亲留下了好印象,这些都是宜敏给孩子们未来的铺垫和投资,只有让皇室宗亲和各大世家看到康熙和孝庄对承瑞的重视,等将来孩子大了进入朝堂,才会有人上赶着帮衬,承瑞领差办事才会水到渠成,否则只会像前世胤祉那样不但指望不上母家人,还处处碰壁受刁难,以至于只能领个礼部的闲差度日,连争夺那把椅子的资本都没有。


    等康熙和宜敏离席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承瑞宝宝早就被嬷嬷抱回去睡觉了,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回到钟粹宫,一路上喁喁私语,亲密不可言表。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识趣地离得远远地,不去打扰久未亲近的帝妃二人。


    第二日宜敏慵懒地起身,莺儿、雀儿服侍着她梳洗,宜敏懒懒地问道:“昨儿的事情可收拾妥当了?可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主子您就放心吧!慧妃和她额娘饮用的酒都没有问题,只是在她们所用的杯盏口上涂了一圈药水,无色无味,只有碰上了酒才会起作用,一旦入水立即消失于无形,昨个负责收拾善后的总管太监是咱们的人,已经盯着底下的奴才们把所有用过的杯盘器皿统统清洗了一遍,保证半点不留痕迹。”雀儿儿一遍为宜敏梳理乌亮的秀发,一边跟宜敏回报着情况。


    宜敏听了笑道:“亏得你这丫头知道调配这种药物,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还真难以让慧妃和遏必隆的福晋当场出丑,这次本宫记你一功,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本宫自会为你做主。”原来昨天慧妃和她额娘之所以双双出现口不择言的情况,是宜敏下的手。


    雀儿连忙跪了下来,脆声道:“主子这是折杀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何敢要主子的赏赐?奴婢这点微末之技也是主子所授,能得主子看重已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只要主子能让奴婢一辈子留在身边,便是对奴婢最好的赏赐了!”


    宜敏轻叹一声:“罢了,你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本宫在进宫之前就跟你和莺儿说过,如果陪着本宫嫁进这深宫内苑,就不可能再离开,如今你们可曾后悔吗?若是改变主意,本宫可以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等你们年岁到了配出去当个正室夫人,总好过在这见不得人的宫里一辈子……”


    站在一边挑选衣物首饰的莺儿连忙走到雀儿身边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宜敏道:“主子,当初入宫奴婢就想得很清楚了,奴婢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条命全是捡来的,要不是当年主子善心给了奴婢一条活路,如今奴婢早不知道在哪里了?就算配出去当正室,可是这年头哪家后院不需要争斗的?奴婢宁可跟着主子,好歹心中踏实,将来做个管事嬷嬷也风光一把不是?”


    雀儿也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主子您可不能不要我们,我和莺儿是一样的,就算出了宫也是无依无靠,还不是得傍着主子,倒不如乖乖地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的本事奴婢们都是知道的,这宫里谁敢小瞧我们?将来当了管事嬷嬷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在外头可没宫里风光,主子您就大发善心留着我们吧!”


    宜敏倒是被这两个丫头逗乐了,只听过宫女们熬着年岁等出宫,还真少见像她们这样上赶着留在宫里的,不过这两个丫头的忠心她还是相信的,如今只是再试上一试罢了,毕竟将来有些事情终归她们是会知道的,若是有心出宫,宜敏自然会给她们安排一个好归宿,但是却再也不可能让她们接触机密的事情,例如暗部的存在……像尚嬷嬷有家有子的,她就不可能让她知道这些暗中的势力,反倒是这两个丫头可以培养。


    “罢了,既然你们都想清楚了,本宫就如了你们的愿!只要本宫在一日就绝不会委屈了你们,起来吧!”宜敏挥手让她们起身,算是认可了她们的忠心,两个丫头利索地爬了起来,兴高采烈地继续手头的工作,心中知道主子从现在起才算真正跟她们交心。


    等梳妆完毕,宜敏起身往正殿准备用膳,孝庄身体不适免了众人的请安,宜敏也乐得清闲,每日里日上三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然后用点小厨房里做出来的特色膳食,这小厨房在宜敏生产后也没有撤掉,宜敏如今算是有了口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忍受前世吃了几十年的菜色,简直让她大念阿弥陀佛。


    等宜敏用完膳,承瑞的嬷嬷就抱着宝宝过来了,从宜敏出了月子,承瑞宝宝就搬到了西侧殿,至少仍在宜敏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怕那些奴才敢翻天。即使这样宜敏也不放心,每日里规定早膳后必要将承瑞抱过来正殿,伺候的奶嬷嬷跟过来,直到晚上临睡前才回到西侧殿,若是康熙没有翻宜敏的牌子,宜敏就留着宝宝在正殿睡,虽然不合规矩,可是在钟粹宫谁敢跟宜敏讲规矩?这种人早就被宜敏清理出去了,岂会留到现在?


    “呀、呀!啊啊——”承瑞宝宝的嗓门很大,人未到声先到,大老远就能听见他兴奋的叫声。只一个不好就是只要承瑞在西侧殿哭,保证整个钟粹宫的人都能听见,要是半夜闹起来,不伺候好这个小祖宗,那大家都别睡了,尤其是这两天,刚刚离开宜敏身边的承瑞宝宝极为不适应,夜里只要醒来看不到额娘就要开始鬼哭狼嚎,昨儿连康熙都不得不披衣而起,跟宜敏过去看看这小祖宗的情况,等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天都蒙蒙亮了。


    虽然康熙也心疼孩子,但是在这一点上坚决不肯妥协,说什么都不让承瑞宝宝在正殿睡,开玩笑,要是有个小祖宗在身边,他还怎么跟宜敏亲热啊?宜敏对此也没办法,只能尽量让承瑞宝宝适应,白天不让他多睡,省的晚上折腾。


    “额娘的宝贝,快来让额娘抱抱,想额娘了没有?”宜敏一见到承瑞就眉开眼笑,而承瑞宝宝一到额娘怀里也开心起来,眉眼弯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时候母子俩倒是像了个十成十,让一边伺候的奴才们掩嘴偷笑,在宫里还真没见过这么黏糊的母子俩。


    “宝贝来,叫额娘哦,额、娘……”宜敏乐此不疲地逗着承瑞开口,也不管孩子现在才一个多月,让身边的奶嬷嬷哭笑不得,尚嬷嬷对自家主子的坚持也是无可奈何:“主子,小阿哥还小呢,就算顶顶聪明的孩子也要到七八个月才能叫人呢!”


    宜敏不以为意,她当然知道孩子没这么早开口说话,不过前世孩子由教养嬷嬷教导自然只学着喊皇阿玛,额娘还是到懂事了才知道喊,如今她有机会自己教,当然要早早给孩子留下印象,将来第一声叫的定然是额娘……,宜敏想象着承瑞宝宝软软糯糯地喊额娘的模样,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教的更起劲了,即使只换来宝宝一连串的口水泡泡也不以为意。


    “敏儿这是在干什么呢?”康熙大踏步走进来,就看见宜敏正兴致勃勃地跟宝宝说话,母子俩一个说话一个吐泡泡倒是其乐融融,只是让旁人看了忍俊不禁罢了。


    “给皇上请安。”宜敏见了是康熙,只是起身微微福了一下,毕竟怀里抱着孩子呢,不方便行礼。康熙也不以为意,很是顺手地接过承瑞宝宝抱着,动作熟练姿势标准,可见是练习了很久了,让宜敏忍不住心中偷笑。


    康熙自从被她嘲笑过连孩子都抱不好之后,发奋图强,硬是在三天之内练出了一身抱孩子的功夫,如今承瑞宝宝到了他怀里也不难受了,很是开心地对着康熙吐泡泡,让康熙乐开了花,对着宝宝的嫩脸就是一顿亲,胡渣子刺激的宝宝哇哇大叫,小手一阵乱舞,啪地抽在龙脸上,惹来康熙一阵大笑,直夸宝贝儿子有出息,这么小就敢打老子了,胆子够大之类的。


    宜敏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爷到了儿子面前那是形象全无啊,实在不忍心他那副傻样继续打击周围的奴才,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那些奴才如释重负地一个个跑的飞快,这皇上抱儿子本来就不合规矩,何况还经常被儿子扇巴掌,赏童子尿,实在让人风中凌乱,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康熙见这些奴才都退下了,也抱着孩子坐到榻上,宜敏亲自为他端上来一杯茶放在一边的案几上,顺便接过承瑞宝宝,抱着玩悠悠。


    康熙端过茶呷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苦后回甘的清香,这才感叹道:“果然还是敏儿这里的茶好喝,其他人泡的总是缺了点悠长的味道,跟敏儿的手艺没法比呀!”


    宜敏笑了笑不接口,她这里的茶都是康熙特地送过来的贡茶,宫里用的水本就是每日从玉泉山上运来的,每个宫里都有定例,她这里是每天两大缸,加上承瑞的份例也是两大缸,都被她换成仙境里的泉水,自然是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反正她和承瑞加起来四大缸的水,用来煮饭喝茶绰绰有余了,剩下的都被她用来给自己和承瑞洗澡,宝宝如今最是喜欢玩水,每每都要把她全身弄得湿淋淋的,只好她也跟着洗。


    “敏儿,接下来的日子你就辛苦一下,把宫务都接过去吧!”康熙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宜敏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皇上何出此言?慧妃姐姐不是管得很好吗?您也知道臣妾素来是个懒散的,不爱管事,如今承瑞还小呢,臣妾时时都要看着,不然可不放心,哪里有空闲管宫务呢……”宜敏为难的看着康熙,又看看怀里的承瑞宝宝,她可不希望为了宫务忽视了孩子的成长,这种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她才不干呢!


    康熙有些无奈地看着宜敏敬谢不敏的模样,这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刚刚慧妃那里一听说要交出宫务就像要她的命一样,一副要死不活的哀怨模样,对比宜敏完全不恋权势,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真是差远了。


    康熙蹭到宜敏身边,环着她的肩柔声道:“朕知道你一心顾着承瑞,只是慧妃真的不适合管宫务,这宫里都被管成什么模样了,朕已经让她在翊坤宫禁足反省了,顺便好好照看承庆,那孩子到现在还是一丁点大的模样,看起来比咱们承瑞还小上不少,可见她根本就不上心!”


    康熙查问过安排在承庆身边的奴才,慧妃根本就没心照顾小阿哥,每天只是让奶嬷嬷抱过去请个安,其余时间根本不理不睬,翊坤宫的奴才难免就眼高手低,对小阿哥开始怠慢起来,这让康熙极为愤怒,本以为慧妃注定无子,定然会好好照顾承庆,没想到她只是要一个名份上的孩子罢了,根本不关心孩子过得好不好,一心只知道在各个宫里安插人手,连乾清宫和慈宁宫都想插手,这才让康熙一怒之下夺了权,当然也有慧妃之前大闹承瑞满月宴的缘故。


    宜敏一副担心的模样道:“承庆这孩子可是比承瑞大了近一岁呢,怎么会……,可要找个太医专门调养调养?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疏忽了。”她当然知道承庆虽然比承祜好一些,但也不是个健康的,加上慧妃的疏忽,能养得住才怪,她一点也不介意表现一下大度。


    康熙冷哼一声:“朕当然不会任由承庆无人照料,已经命太医院专门拨出两个太医为承庆调理身体,慧妃那里是不能再让她管事了,敏儿就辛苦一下,实在不行就交给尚嬷嬷和两个丫头帮你。”


    宜敏见康熙铁了心要她出头管事,也不好再拒绝,这宫里加上她就三个能管事的,她可不想逼得康熙随便升一位上来,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正这摊子事她早就管熟了,不在乎多给慧妃添点堵,而且有些事情也能提前做个准备……


    宜敏打定了主意,也不再矫情,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倒是让康熙大喜,宜敏的性子就是这点好,干脆爽利,行就是行,不行也会直接说出来。康熙打铁趁热,立即命宫里的管事从明日起就到钟粹宫回话。


    宜敏时隔一年之后,再次掌握后宫大权,而且在没有人再跟她分权的情况下,六宫大权都在她手里,也是从这一年起,后宫的大权再也没有被康熙放到其他女人手里过……


    第38章  温泉行宫


    宜敏接过六宫大权之后,后宫里安静和睦了不少,地位最高的三位后妃中有两位被禁足,如今管事的荣妃在下面的嫔御们看来是好性子的,从不随便挑事找茬,像当初的庶妃纳喇氏,如今的纳喇答应也是借着荣妃的善心才得以保住孩子,虽然被慧妃抱走了,但毕竟生下了个阿哥,终归是有功的。所以这些嫔御们如今倒是颇为安分,只是私底下争宠明面上倒是和和睦睦的,宜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宫争宠是免不了的,只要不跳出来搞事宜敏也不会自找麻烦。


    只是康熙十年终归是多事之秋,康熙因孝庄自去岁十月以来一直凤体不豫甚为担忧,决定在正月里奉孝庄前往赤诚汤泉(位于今天河北张家口市赤城县),孝惠素来不爱远行,便留在宫中坐镇。此行康熙带了宜敏随行,宜敏基本从不让承瑞离开视线范围,自然承瑞宝宝也跟着去了。


    果然温泉的疗养效果极好,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孝庄的气色好多了,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康熙喜不自胜,也有闲情与宜敏一起享受温泉的乐趣。


    康熙仰躺在汤泉边上的大石上,手中端着一杯葡萄美酒慢慢啜饮着,听着耳边传来轻巧的足音,微微转头,只见宜敏一袭轻薄的罩纱迤逦而来,晶莹的肌肤若隐若现,赤着雪白的玉足踏在鹅卵石上,漫步在温泉的袅袅烟雾之中,宛若月神下凡,康熙保持着饮酒的姿势一动不动,杯中的红色酒液慢慢地顺着胸膛滑入池中,随着水汽弥漫出淡淡的酒香,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宜敏就这样穿着拽地轻纱步步生莲地走进温泉,温热的泉水瞬间浸透了轻薄的纱裙,变得透明起来,对面传来的呼吸声顿时变得粗重起来,宜敏眼波流转间扫了那个方向一眼,弯起红唇嫣然一笑,媚得惊心、美得动魄,康熙随手把酒杯往旁边一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往宜敏这边游了过来,宜敏格格一笑往反方向游去,速度倒也不慢。


    康熙追在宜敏身后,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头一次如此懊恼将汤泉修建得如此宽阔,一时竟然追不上,不过更是激起了他狩猎的欲望,锲而不舍地快速划动,顺便欣赏宜敏那曼妙的游水姿态,当真宛若古籍中记载的海中仙女一般,轻盈灵动,腰身扭动间在水中快速穿梭,让康熙胸中那把火烧的更是炙热,喉头干渴地咽了咽,心中狠狠地想象着等会抓着这滑溜的美人儿该怎么收拾她……


    女人的体力终究比不上男人的,宜敏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被康熙后来居上,猛一伸手抓住宜敏飘在水中的薄纱,却被宜敏滑溜地扭身挣脱了出去,留康熙手中的不过是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裙。宜敏靠在泉池边上看着他轻笑着,声音清脆灵动,康熙将手中纱裙举在鼻前轻嗅,眼神狂鸷炽热地盯着宜敏如花笑颜,猛地一个纵身来到池边,双臂一展将宜敏困在泉池边的大石上,低下头低低一笑:“朕抓住你了,敏儿还往哪里跑?”


    宜敏微张红唇,气喘吁吁,雪白的胸膛上下起伏,瞪着漂亮的凤眼不服气地看了回去,娇声嗔道:“看把你得意的,臣妾是个小女子,体力比不上大男人是应该的!”说完仰起娇俏的下巴,娇媚地横了康熙一眼,差点酥了这个大男人的骨头。


    康熙手指轻点美人红唇,凑到宜敏近前哑声道:“既然知道跑不掉还敢撩拨朕,待会儿可别求饶,朕今晚定要好好罚你……”未完的话音消失在相接的唇齿之间,康熙双手游走在宜敏细腻的肌肤上,激烈地吻着那娇艳欲滴的唇瓣,湿热的吻顺着天鹅般修长的颈项滑落……夜还很长,温热的室内水花四溅的声音谱成一曲暧昧激情的乐章。


    比起赤城汤泉的温馨浪漫,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却清冷寂静,随着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出宫,后宫彻底安静了下来,此次康熙只带了荣妃随行,让后宫的女人醋海翻腾却又无可奈何,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像往日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草草吃过皇后主持的年宴之后就各自散了,孝惠更是深居慈仁宫,除了接受请安之外轻易不见人。


    皇后和慧妃虽然对康熙只带宜敏同行酸的不行,却也没心情闹别扭了,谁让承祜和承庆的身子骨都不好,腊月里就开始大病小病不断,两个女人经过几番教训之后,都明白康熙对孩子的看重,如今全副心神都放在各自的孩子身上,毕竟在宫里宠爱固然重要,孩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孰轻孰重她们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天不从人愿,承祜终究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自春节过后承祜就一直高热不退,皇后如今只承祜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用尽了手段挽救孩子的性命,太医院被指使得团团转,一群太医不分昼夜轮值,皇后更是衣不解带地亲自照顾,眼睛都不敢眨地守在承祜床头,但这一切努力依然留不住这个可怜孩子的小小生命。


    康熙十年二月初五,皇长子承祜惊风之症复发,于当天丑时卒。皇后当场晕倒,经过众人手忙脚乱的抢救才悠悠醒来后,只觉得丧子之痛汹涌而上,那感觉锥心刺骨,那嚎哭之声宛若夜莺泣血,听得周围的众人毛骨悚然,接到消息后到长春宫准备好生“安慰”一番的慧妃也被皇后眦目欲裂的血红眼睛吓得心中狂跳,再也顾不得幸灾乐祸,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躲回翊坤宫。


    紫禁城中负责治丧的官员不敢怠慢,等不及第二日便派人快马出京,奔至赤城汤泉求见康熙。康熙接到噩耗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愣了半响,心中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却依旧止不住的悲痛,一股子心酸染红了他的双眼,却因为不想让孝庄知道后悲痛伤身,他强自忍下丧子之痛,依旧在祖母跟前笑语如常,只是私底下召见了安葬皇子的官员,亲自为皇长子安排了后事,直到回到宜敏的室内才落下泪来,抱着宜敏痛哭了一场。


    康熙对于承祜的身体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才会失态地宣泄一番,在宜敏的细心劝慰下,总算是振作起来,每日里如常地处理政事,连太皇太后都察觉不出他的异常。宜敏此次跟随康熙到了赤城,倒是避过了宫中这场祸事,否则指不定身上要被泼多少脏水呢?


    只是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仅仅半个月后,紫禁城再次传来噩耗,慧妃膝下的皇二子承庆也因为风寒不幸夭折,再次给了康熙沉重的一击。即使康熙这样强势的帝王也受不了一月之内连丧二子的打击,在孝庄面前再也无法强装无事,孝庄是何等敏锐之人,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命苏茉儿打听之后才知道承祜和承庆竟然相隔半月皆殇,顿时心痛如绞,不过是离开紫禁城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卒了两个孙儿,还有一个是嫡长子,孝庄当场一口气上不来晕倒了,刚刚好转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再度病倒了。


    康熙心急如焚,亲自侍奉汤药,日日守在孝庄床前,没几天就消瘦得不成样子。宜敏如今成了行宫里唯一能主事的人,不但要为孝庄侍疾,还要照顾康熙,更要分心看着承瑞,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用,若不是她身体底子好,又有养生功法撑着,怕是也要倒下了。


    孝庄把宜敏的辛苦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她的孝心,时时在康熙面前夸她,康熙更是感动于宜敏的用心,想着宜敏还有幼子要照顾,尚且如此尽心竭力,自己乃是大清国君,上有祖母要侍奉,下还有承瑞这个让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岂能一直沉郁于丧子之痛中?


    康熙只是一时心结难解,一旦想通了很快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恢复了每日处理朝政,侍奉孝庄的日子,只是对承瑞这个如今仅存的阿哥比之前更为上心,不但时时敲打承瑞身边伺候的奴才,对承瑞的衣食住行更要亲自过问才放心。


    宜敏对此自然喜闻乐见,如今有康熙事无巨细的照看,她倒是可以放心做些别的事情,对于此次宫里接连殇了两个阿哥,相隔不过半月,要说没有猫腻她说什么也不信,相信孝庄和康熙也是如此想,这才派苏茉儿快马回京,想必就是为了调查真相,宜敏也等待着暗部的消息传来,她思来想去此事恐怕少不了天枢和黄泉的手笔,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下手的了?


    终于在事发第三天,宜敏在赤城汤泉的行宫里见到了天枢,依然是那样神出鬼没的做派,守卫森严的行宫根本挡不住他,宜敏斜倚在窗前,淡淡的目光落在天枢身上:“说吧,这次的事是如何发生的?既然你会亲自前来,大概宫里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天枢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完全看不出风尘仆仆赶路的模样,他跪在宜敏身前气定神闲地道:“回主子的话,此次的事件可以说是皇后和慧妃互相陷害报复引发的,奴才等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主动而为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唯有因势利导才是上上之策,这可是主子教给他们的第一课。


    宜敏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微微探身道:“哦?此话怎讲?若是当真如此,你们倒是立了大功,毕竟让皇后和慧妃两败俱伤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呢!”宜敏自然想过让皇后和慧妃冲突起来,只是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慧妃被害得终生无子都可以忍下来,自然不会轻易被挑拨,而皇后对自己的忌惮比起慧妃要大得多,毕竟自己的承瑞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回主子,慧妃早就想报皇后当初陷害她的一箭之仇,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去年慧妃借着执掌宫务的机会大肆安插人手,导致皇上不满夺了她的掌宫权,其实她这般大张旗鼓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私底下的动作罢了,她暗中在皇后宫中安插了不少钉子,更有几个潜伏在皇长子身边,就等着适时发动给皇后致命一击。”


    宜敏站起身走了几步:“看来本宫倒是小看了她,本以为她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弄昏了头,没想到她表面上的嚣张跋扈竟是为了报复皇后所作的保护色,只是本宫也是她的眼中钉,你可别说她没对本宫的钟粹宫下手?”慧妃既然没有昏头,自然不会只对付皇后而放过她了,只是宜敏竟然没发现她私底下的动作,倒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黄泉点头确定了宜敏的猜测,平静地开口道:“慧妃的确想对钟粹宫下手,更是想着故技重施能在小阿哥身边安插人手,只是主子素来对小阿哥身边看得紧,钟粹宫正殿和西侧殿根本水泼不进,慧妃只能在外围安插几个洒扫人手,根本派不上大用场,加上皇上对钟粹宫看得比长春宫紧得多,慧妃不敢轻举妄动。”


    宜敏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抓紧康熙果然没错,这宫里他就是群邪辟易的金牌令箭,加上如今承瑞是他唯一的阿哥,更是十倍百倍的小心看护,赫舍里氏和钮钴録氏经过康熙的几次敲打,在宫里的人脉已经去了大半,皇后和慧妃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自然不敢孤注一掷跟康熙硬碰!


    宜敏重新坐了下来,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倒想知道这出狗咬狗的好戏如何精彩绝伦,能够在一月之内弄死皇上的两个阿哥?”本就知道承祜和承庆命运肯定不会如前世一般,但也没想到居然死得这么早!


    第39章  废后风波


    宜敏从天枢口中得知,慧妃好不容易将人手安插到承祜身边,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动手,只因承祜所有入口贴身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检查,自从承祜被发现有惊风之症后,太医院在康熙的高压下,每日派太医轮值为承祜调养身体,康熙还不时地亲自察看承祜的脉案,在这等情况下,慧妃的人根本无法从食物和汤药上下手,想从奶嬷嬷下手,可是新来的这一批要么是赫舍里家的绝对心腹,要么是康熙的人,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人物,根本狗咬刺猬难下嘴。


    承祜身边的奴才经过上次康熙的一通杀,对伺候小阿哥的事情无比上心,无论何时至少有两个人盯着,慧妃无奈之下只好让手下人潜伏下来等待机会,直到康熙和孝庄出宫远行,并且把宜敏这个主持宫务的人也带走了,慧妃的心才又活泛起来。


    皇后身边的许嬷嬷是个老辣的,司琴又是个聪明谨慎的,慧妃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注意避开她们,只是没人能想到司棋是个深藏不露的,更是天枢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向低调寡言,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即使赫舍里也对自己身边这个大宫女没有多少印象。


    慧妃的人就是被司棋发现的,她将这些蛛丝马迹暗暗记在心里,转身就把这些线索都报告给了天枢,天枢立即发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果断地给了司棋调动长春宫大部分人手的权力,命她紧紧盯住这些人的动向。


    司棋是个聪明的,她见这些人就不动手,便不动声色地为他们创造了微不可查的空子,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敏锐得很,立即瞅准机会向承祜下手。司棋暗中留下了这些人动手的证据,却不立刻去告发,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时机。直到皇后办完承祜的丧事,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才将这些东西透露给许嬷嬷,许嬷嬷自然大惊失色,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报给了皇后。


    当赫舍里知道一切都是慧妃搞的鬼,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反应!她此时早已被长子之死折磨得心力交瘁,根本无力分辨真假,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需要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长久以来对慧妃的愤怒憎恶,加上被慧妃连累而受到康熙冷落的不甘绝望,被这杀子之仇一冲瞬间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就口吐鲜血、委顿在地,惊得许嬷嬷魂飞魄散。


    经过太医竭尽全力的救治,赫舍里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无法思考任何利弊,更听不进任何的劝告,她一心要为儿子报仇,只想着要慧妃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她不惜玉石俱焚,在完全没有知会家族的情况下,动用了宫里的所有人手和力量,硬是在半个月内让承庆死在了一场小小的风寒里,在承庆过世的那天,皇后硬撑着到翊坤宫嘲笑了慧妃半个时辰,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宜敏听到这里就知道皇后这次真的完了,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所做的事自然会留下马脚,何况她根本就没想到要掩饰,宫里如今有孝惠坐镇,这位皇太后素来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但是谁敢小看她都要付出不匪的代价,这次的事孝惠稍稍一查很快就知道了经过,循着这条线查下去,加上天枢在暗中帮着,很快慧妃的作为也水落石出了。此事关系重大,孝惠自然不敢擅自做主,立即派刚回到紫禁城的苏茉儿急速回转,向孝庄和康熙禀明一切。


    宜敏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风景,按理说赫舍里和钮钴禄氏终于遭了报应,也尝到了丧子之痛的滋味,她本该感觉大快人心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她当然知道失去儿子的滋味是何等的痛彻心扉,罪魁祸首就是那两个女人,如今她们再也无法翻身了,赫舍里的皇后之位也可能不保,虽然她是罪有应得,但她无法对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感到幸灾乐祸,想必从赫舍里决定害死承庆报复慧妃的时候就想到了后果吧?


    宜敏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包括她的对手们也早已走上了不同人生轨迹。虽然在一些大趋势上她依然能够抢得先机,例如平三藩、收台湾和准噶尔之役等大事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只要安排得当可以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但是前世的记忆已然无法尽信,一些细节上的发展已经无法预料,尤其是后宫之事,未来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一步步走出来了。


    宜敏迅速地整理了思路,心念电转间就考虑好了应对之策,让天枢附耳过来,细细地交代了一番,命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并且尽快联系其他头领迅速行动起来,务必在御驾回京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天枢将宜敏的交代细心地记了下来,直到无有一丝遗漏之后才隐没在黑暗中。


    宜敏转身在书桌前坐下,提笔迅速写了一封信,细细交代了这次宫中阿哥连殇的前因后果,并且将自己的打算也详述了一遍,让盖山务必提前做好准备,宜敏将厚厚一叠信纸密封装好,叫来莺儿让她用家族特殊的联络方式以最快速度传递出去。


    做好一切的宜敏倚在美人榻上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平伏着心中的波澜,孝庄和康熙祖孙俩都是极度高傲的人,又是久居上位,岂能容忍有人明目张胆地将皇家阿哥当成了博弈的牺牲品?皇后和慧妃的作为简直是活生生在他们脸上扇大耳刮子,让他们颜面全无,恐怕这次康熙绝对不会再姑息了,废后之事势在必行,孝庄也无法再阻拦了。


    只是废了赫舍里之后呢?这可以说是宜敏之前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她可以宠冠后宫,可以手握大权,但是绝不能坐上皇后之位,康熙对皇后的要求是完全不同于妃子的,一旦处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做事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会拖累家族,何况她将来孩子众多,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宜敏猛地睁开眼,抓住从窗口飘进来来的雪花,冰冷的触感让她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赫舍里决不能被废,但是她也决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如今局势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看来她需要调整原来的策略了。之前的她一直都站在前世的高度想事情,总想着留下皇后和慧妃做挡箭牌,做事有些拖泥带水了,却忘了今生的她位份必然不止于此,一个慧妃根本挡不住她的光芒,既然如此又何必顾虑太多,有时候强势未必不是一种自保的方式,她虽不要皇后之名,却可以有皇后之实,她今生倒想试试看后宫第一人到底是何滋味?


    当日傍晚,苏茉儿快马赶到了行宫,与康熙、孝庄密谈了很久,宜敏也不去打探他们商谈的情况,反正该知道的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抱着承瑞宝宝陪她玩乐,宝宝伸着藕节般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宜敏的手指,啊啊地往嘴里放,宜敏自然不肯,稍稍用力抽出手指,宝宝不见了玩具开始泪汪汪了,眼看就要嚎啕大哭了,宜敏连忙伸手挠了挠宝宝圆圆的下巴,逗得宝宝咯咯地手舞足蹈起来。


    康熙一身疲累地走进寝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给他冰凉的心注入了一丝暖流,康熙缓和了僵硬的表情,走过来抱着承瑞逗了一会就交给奶嬷嬷抱下去了,宜敏见此就知道康熙应该是有话对她说,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开口。


    康熙一直等看不见承瑞了才转过头来,他直直地看了宜敏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将头靠在宜敏的肩上,静静地不发一言,只是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郁气,宜敏能感受到他胸中满怀愤怒和失望,想必从苏茉儿那里知道了皇后和慧妃的所作所为吧?


    “敏儿……不要让朕失望!”康熙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宜敏心中一跳,等了好一会,发现康熙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才安下心来,他不可能知道天枢暗中的动作,应该只是为皇后和慧妃的事有感而发罢了。


    宜敏像安抚承瑞一样轻拍着康熙的背部,她没有答他的话,他也不需要答案,两人静静地依偎着,等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康熙的气息渐渐安定下来,抱着宜敏仰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着,声音低到连宜敏都听不清,宜敏后来干脆不再去注意康熙的自言自语,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康熙也不在意,这个晚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宜敏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睡熟了也没放松力道。


    宜敏等康熙呼吸平稳了才睁开眼睛,看着他紧蹙的眉心,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为他揉散了眉心的疙瘩,心中不由叹息着想起,此时的康熙不过是刚刚十八岁的少年,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磨砺,所以他会为幼子之殇掩面痛哭,会为发妻的背叛痛心失望,这样的康熙让她无法更多地去怨恨和苛责,只是她也无法再去爱他……。


    只因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当康熙走出她的视线之后,又会重新成为那个手掌大清乾坤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任何人他都可以舍弃,后宫的女人一旦交出了心就相当于交出了命,交付了一切,这是她无法承受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前世的教训已经太过惨痛,今生她只会把真心放在孩子身上!


    三月份御驾回銮,康熙回京当天第一件事就是到长春宫见了皇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只知道康熙自长春宫大怒而出,次日御门听政时,康熙在朝议上公然提出要废掉赫舍里氏皇后之位,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满朝上下顿时哗然,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竟然闹到废后这般严重的地步,索额图等人纷纷出列,跪求皇上收回成命,那些汉臣更是引经据典,说皇后乃一国之母,且并无失德之处岂能轻言废立……。


    只是康熙似乎铁了心要废了赫舍里,任由下面跪了满地的大臣不为所动,无论大臣们说出多大的理由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根本无从揣度君心,大多数皇室宗室和世家大族都选择冷眼旁观,此事来得突然,他们不会轻易表态。


    除了索额图、张英等人,他们都是力挺皇后的,虽然位高权重者不多,但是中下层的官员多如牛毛,看起来声势浩大,落在康熙眼里更是坐实了索尼当初明里帮他制衡鳌拜,实则暗中发展党羽的险恶用心,康熙此时并不发作,只是暗暗将这些人记在心里,任由他们折腾就是不松口,直到下朝之后才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的文武大臣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随着朝议结束,皇上欲废皇后之事立刻传的满城风雨,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打听皇后做了何事,竟让康熙这个素来重视名声的皇帝提出废后,要知道赫舍里氏可是他的嫡妻元后,没有重大的理由是不可能轻言废立的,这可是要记入史书的大事。


    有些门路远见的此时都明哲保身,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加上马佳氏和瓜尔佳氏暗中给交好的家族通气之后,八大家族大多数选择了沉默,只有索额图一系的官员四处联络交好的官员力保皇后。索尼毕竟作为首辅多年,门生故旧极多,一连三**议,康熙的提议都被这些官员顶了回去,气得康熙脸色发青。


    索额图此时顾不得是不是会失去圣心,只知道赫舍里氏决不能失去这个皇后,赫舍里宗族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放弃成见,帮着索额图四处奔走,彻底发动了赫舍里一族的巨大人脉力量,不过数日功夫,居然以索额图为中心,浩浩荡荡地拉起了数百位大小官员联名上书,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宗亲权贵,更令康熙侧目的是,朝中大部分汉臣竟然都在其中,这让康熙惊怒莫名,他知道汉人素来宣扬正统嫡庶,皇后位居中宫就是正统,倘若他无法拿出有力的理由,这些汉臣肯定会反对到底,说不定还会来个死谏以求青史留名。但是涉及后宫阴私让他如何宣诸于口?难道要说皇后身为嫡母竟然设计害死庶子,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吗?这跟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有什么区别?


    这场由康熙发起的声势浩大的废后浪潮中,很少人注意到满洲大族中,除了一些旁支的小家族站在一边敲边鼓外,根本没人真正站出来为赫舍里氏撑腰,也正是这些世家大族不动如山的态度,让这场废后风潮只是表面上看着惊涛骇浪,实则根本动摇不了大清的朝局,正因为看到这些满族大族的态度,康熙才能一直坚持废后的决定不松口,毕竟单单赫舍里氏一族还远远不足以跟皇权相抗衡,也无法迫使康熙妥协。


    就在众人以为废后之事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挺身而出为皇后说话,直接导致了赫舍里氏的翻盘,这个人就是遏必隆。同时隶属于钮钴禄氏的官员们也开始陆续地走出来为赫舍里一族声援,本来已即将盖棺定论的废后之事再度变得扑朔迷离,谁也想不到本该你死我活的两个大姓居然联合起来,何况还是遏必隆挑头,几乎让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惊愕失语。


    废后之事康熙虽没有明言其中的缘由,但是谁都不是傻瓜,只要想一想半月之前宫中连殇两位皇阿哥的事,人人都心中有数了,皇后恐怕是做了谋害皇嗣之事才会得此下场,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更无法理解遏必隆的作为,要知道慧妃膝下的皇二子也折在这件事里头,如今遏必隆不但不落井下石,为慧妃出头,竟然还替皇后说话,给死对头保驾护航,简直不可理喻!


    就连康熙都没想到,一时被打得措手不及,遏必隆毕竟是仅存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他的意见连康熙也不能无视,无奈之下废后之事只能暂时搁置,这京城的局势因为两大家族的联手顿时变得波涛诡谲起来。


    第40章  谁是渔翁?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召集了内阁大臣图海、索额图、对哈纳、折库纳、巴泰等,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遏必隆等人,包括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左宗正准达,裕亲王、康亲王等宗室,再次对废后之事进行密议。


    康熙坐在暖炕上,看着底下站着的数十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朕今天召你们来这里,而非在朝议上直接说,就是因为你们要么是朕的亲人长辈,要么是朕的心腹大臣,还有先帝的托孤大臣……”说着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遏必隆,接着道,“朕在你们面前也不需要再粉饰太平,皇后所做的事想必尔等都有所猜测了?”


    底下的宗亲大臣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由资格最老的宗人府右宗正尚善先开口:“皇上既然如此说法,奴才也就开门见山了,还请皇上将此次废后的因由说与我等知晓,也免得底下的奴才们胡乱猜测,弄得人心惶惶,也于皇上圣明有碍,若皇后当真有失德之事,我爱新觉罗一族也容不下这等媳妇的。”


    尚善乃和硕郑庄亲王一支,自顺治朝起就曾任议政大臣、管理理藩院尚书,安远靖寇大将军,宗人府右宗正等,在皇室宗亲之中德高望重,他的话掷地有声,让噶布喇等人顿时色变,紧张地看着康熙,噶布喇对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当初她完全不知会家族一声就肆意妄为,当他接到许嬷嬷传出来的消息之时,眼前一黑差点没阙过去,知道这回怕是真的完了,只是如今赫舍里一族已经失去了他阿玛索尼这根擎天柱,若是身为皇后的女儿再被废,恐怕赫舍里一族就从此没落了,无论如何他们也要保住皇后,即使为此跟钮钴禄氏妥协也在所不惜。


    康熙沉默了一会,终究是下定决心将皇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慧妃对承祜的作为,毕竟这件事慧妃做得很隐蔽,那些奴才被发现后不等讯问就全部自尽了,何况他也不想逼得遏必隆彻底和赫舍里一族走到一起,只能暂时放过慧妃的作为,毕竟一个妃而已掀不起大风浪。


    暖阁内的众大臣第一次闻听此次事件的内幕,纷纷难以置信,皇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庶子都容不下,虽然皇二子养在慧妃名下,但毕竟是一个答应所出,对皇后而言根本没有威胁,若说因为自己嫡子殇了就要弄死所有的庶子,那全天下的世家大族恐怕都要绝后了!


    眼见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偏向皇上那边,噶布喇、索额图心急如焚,可是他们毕竟理亏,自家姑娘做的事真要说出来不说皇家,就是一般的大家族都容不下这样的媳妇的,何况皇上还是口下留情了,没有把之前皇后给后宫嫔妃暗下毒手的事捅出来,否则这件事当真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索额图暗暗给遏必隆使着眼色,生怕遏必隆因为康熙对慧妃的手下留情而临阵倒戈,遏必隆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改变立场,他对皇上算是颇为了解的,知道慧妃的事就算康熙不提,但是只要皇后一倒,那他的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而只要皇后不被废,那皇上就没有理由放过皇后而不放过慧妃,虽然以后想再得宠已经不可能,但是至少能保住性命,家族也能保住颜面。


    此时大学士巴泰出列奏道:“皇上,奴才以为皇后自正位中宫以来,温恭笃行,礼度攸娴,御下宽和,孝养两宫,从未闻有失德之事,今突闻皇后之作为,实在大违常理,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莫要受小人蒙蔽,皇后亲子新丧难免被人所趁,还请皇上顾念结发之情,大清之伦旭,保全国母之尊严。”


    康熙眼神一暗,冷冷地从巴泰脸上刮过,落到一边的遏必隆身上,巴泰素来与遏必隆交好,这件事恐怕是遏必隆的手笔,何况巴泰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受小人蒙蔽,皇后为人所趁?难不成他是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不成?


    遏必隆眼见康熙盯上了他,知道这次不可能再躲在幕后了,只好躬身道:“皇上明鉴,奴才受命领侍卫内大臣一职,私以为皇长子与皇二子之事身为蹊跷,虽然种种迹象皆指向皇后娘娘,甚至还有传言皇长子之事乃慧妃所为,这才引来皇后娘娘的报复……”


    康熙眼皮一跳,没想到遏必隆不但不为慧妃遮掩,反倒将这件事摊开来说,只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恐怕这只老狐狸没这么简单,事情也不出康熙所料,遏必隆猛地掀开朝服下摆往地上一跪,掷地有声地道:“奴才大胆猜测,恐怕是有人打算离间皇后和慧妃,一举除掉两位阿哥以坐收渔翁之利!”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中狂怒,遏必隆摆明了想把脏水泼到宜敏身上,看这话说的,两位阿哥一死,如今他只剩宜敏膝下的承瑞一个阿哥,不明内情的人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是康熙对宜敏极为了解,甚至宜敏身边的大多数奴才都是他的人,他对宜敏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也幸好如此康熙才能理直气壮地确定宜敏绝对是无辜的,她处理宫务的手段是皇玛嬷手把手教导的,她做事干脆利落、光明磊落,从不用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这也是康熙一直喜欢信任宜敏的原因。


    遏必隆这番话真的触了康熙的逆鳞,宜敏母子如今就是他的心头肉,岂能容人随意泼脏水,倘若真让遏必隆等人得逞,不但宜敏声名全毁,连承瑞都因此受到连累。康熙早已将承瑞视为继承人培养,更是准备立宜敏为皇后,岂能容人随意污蔑。


    只是不等康熙发飙,底下就有人受不了了,这人就是图海。马佳图海是顺治朝的太子太保,摄刑部尚书事,康熙即位后为正黄旗满洲都统,后任内阁大学士,九年任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是康熙朝举足轻重的人物。图海是马佳氏现任族长,盖山的阿牟其(伯父),宜敏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见遏必隆口口声声把事情往宜敏身上扯,岂能容他。


    图海冷哼一声,马蹄袖一甩作揖道:“皇上,奴才以为遏必隆这是危言耸听,居心叵测,他自家的闺女没教养好,不好好反省自律,反倒要赖别家的姑娘有问题?慧妃在宫中的骄横跋扈几乎是尽人皆知,遏必隆自己也说了皇长子之事慧妃有嫌疑了,可是这些时日遏必隆处处为皇后说话,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如今又胡乱攀扯无辜之人,简直不可理喻,其心可诛!”


    图海这话已经很重了,简直是指着遏必隆的鼻子骂他教女无方,教出来的女儿骄横跋扈,谋害皇长子,如今还要靠诬赖别家闺女来逃脱罪责,一番话听得康熙心怀大畅,简直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慧妃一直以来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要说慧妃诬赖宜敏他还相信,何况年初宜敏就随驾前往赤城汤泉,根本不在宫中,如何能对两位阿哥伸手,说句不好听的,宫里谁都知道两个阿哥很难养大,宜敏自己有个健健康康的承瑞,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康亲王杰书素来跟遏必隆不对盘,这时也忍不住讽刺道:“遏必隆大人,你可是领侍卫内大臣,此次皇上奉太皇太后至赤城疗养,这宫中安全可是大人的职责所在,这两位阿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甚至还弄出种种流言,你不去查明事实也就罢了,却在这里弄些不着边际的猜测蛊惑人心,凡事讲求证据,阁下可有真凭实据说明害了两位阿哥的另有其人?”


    遏必隆顿时额头冒出冷汗,他怎么可能有证据,这次的事本就是皇后和慧妃两败俱伤,他只是不想让马佳氏坐收渔利,想要借此让皇上怀疑荣妃罢了,没想到皇上还没表态,图海和康亲王倒是先跳了出来,他忍不住偷瞄了康熙一眼,只见康熙面色冷淡,眼中深不可测,根本看不出是何想法,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继续下去……


    这时候索额图也站不住了,遏必隆的说法给了他一条为皇后脱罪的理由:“皇后娘娘素来宽和大度,自正位中宫以来从未有过过失,可是自从荣妃进宫以来,宫中却是事故连连,如今宫中两位阿哥皆殇,荣妃膝下又养着皇上唯一的阿哥,无论如何这件事中荣妃娘娘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确实脱不了干系,奴才以为皇上应当……”


    啪嚓——


    索额图话音未落,康熙已经将茶盏掷了过去,直接在他脚边碎裂开来,茶汤四溅,室内的人都被康熙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偷眼看着康熙的脸色,此时康熙已经是暴怒了,他从炕上抓起茶盏扔出去后,就几步跨到索额图,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岂有此理,汝等居心叵测,莫非朕的儿子没全殇了就对不住尔等了是不是?荣妃的阿哥养得好就碍了你们的眼了是不是?”


    康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这话可是够重的,阿哥那可是皇家血脉,谁敢盼着皇帝的儿子死,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索额图也是心中后悔,本来只想着将荣妃拖下水,好将水搅浑,没想到皇上反应如此激烈。


    康熙已经气的开始口不择言了,一些本不该透露的事也脱口而出:“索额图你说皇后从未有过失?朕告诉你,皇后的过失多了,荣妃进宫之后,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朕还要帮皇后遮着、瞒着,朕念在夫妻一场,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了她,可是她给了朕什么回报?承祜本来可以好好的,就是被她这个亲额娘折腾得……承祜去后皇后不思反省,还对承庆下毒手,此事铁证如山,宫中还有皇太后在,不要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你莫非还要说皇太后故意冤枉皇后不成?”


    索额图如今只能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皇太后可不是他能够议论的,遏必隆也是心中一惊,怎么把皇太后忽略了,这位太后虽然不声不响,却不是个好糊弄的,看来想要拖荣妃下水的事要从长计议了,否则岂不是说皇太后无能,被人耍弄了。


    康熙还不解气,指着噶布拉怒道:“你堂堂一个一品大员,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然如何阴狠毒辣,若非她自己露了马脚,恐怕朕都要绝后了!”说着又调转矛头对准遏必隆,“你说荣妃坐收渔利?朕倒要说娶了你们两家的女儿简直是爱新觉罗家的劫数,若非祖宗保佑,朕的承瑞福大命大,朕一早带着荣妃母子随行,恐怕等朕回来的时候,这宫里连一个阿哥都剩不下了!不单是皇后,连慧妃都不是个好东西,遏必隆你还有脸说别人,朕本想给你留点面子,可是你倒是说说慧妃做的都是什么事?别告诉朕你不清楚,你家福晋就差没住在宫里了!”


    康熙狠狠发泄了一通后,恨恨地盯了赫舍里和钮钴禄氏两家子人,挥手让其他人起来,又亲自扶了宗正尚善起来,缓和了语气道:“朕如今被这些奴才一气,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都丢到关外去了,您老是宗人府的宗正,请您说句公道话吧,此事究竟如何处置?”康熙知道尚善管理宗人府,在爱新觉罗家那群爷们中间极有威信,只要他肯开口支持他废后,那这事就成了大半。


    尚善心中叫苦,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而且这样的皇后怎配母仪天下,只是他若是支持废后,立刻就把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得罪死了,这两家都出了先帝的辅政大臣,朝野内外门生故吏多如牛毛,倘若真的将他们往死里得罪,恐怕这刚刚安定的朝廷又要动荡起来了,唯今之计只有拖了。


    尚善心中打定主意,环视了周围紧张的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的开口道:“皇上所言确实有理,皇后如此行事岂配母仪天下……”眼见噶布拉、索额图眼中差点冒出火来,突然又转了口风,“只是皇后的废立事关国本,而且事涉宫廷阴私,无法公示于天下人,否则皇家尊严荡然无存,但是若不能给出个有力的理由,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毕竟皇后刚失嫡子就被废,恐怕……”


    尚善偷眼看着康熙的脸上若有所思,知道这位素来看重名声,必不想落下刻薄寡恩的恶名,而皇后所作所为绝不可能公诸于众,此事只能拖下去,直到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了不让康熙继续拿宗人府当出头鸟,尚善摸了摸胡子建议道:“皇上何不询问太皇太后之意?太皇太后历经四朝,必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


    康熙本来不想去打扰病中的孝庄,而且他也怕孝庄会像上次那样阻止他废后,只是如今他似乎只能求助于孝庄了,毕竟以孝庄的威望只要她一句话,废后之事决没人敢反对,一个孝字大如天,若连太皇太后都支持废后,就说明皇后未尽孝道,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遏必隆倒是心中一喜,比起康熙他更为了解太皇太后,这位太皇太后是位绝对顾全大局的人,只要局势不允许废后,或是废后所造成的结果远比不废来的糟糕得多,那么这位定会出面阻拦皇上的一意孤行,何况这次已经把马佳氏和荣妃得罪到底了,即使他此刻放弃支持皇后,恐怕也讨不到好,若是皇后被废,恐怕下一任皇后就是荣妃,那时钮钴禄氏前途堪忧啊!


    图海除了刚刚开口怒斥遏必隆后就一直沉默,此时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极为佩服自己孙侄女的深谋远虑,如今的局势果然与宜敏信中所述一模一样,不但康熙的反应被说中了,连赫舍里氏和钮钴禄氏的联手都在预料之中,看来马佳氏有女如此,未来的辉煌不远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