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说要和明殊去“野餐”的众人，实际都聚在窗明几净的角落长桌前。


    周绫音正在大方请客：“今天随便点，浪费也没关系。都由我来付。”


    众人发出欢呼和称赞声：


    “太棒了！”


    “跟着绫音姐好幸运呀！”


    “那我们先把菜单上有的，全来一遍吧！”


    周绫音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完全没注意到贺涟真的出现。


    以及本来拥挤的餐厅，在贺涟真出现时，生生为他让出了条畅通无阻的路。


    周绫音手中拿着粉色卡套，刷卡机上连连传来清脆的付款音效，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畅快。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了。


    手腕传来被紧箍的疼痛，周绫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老大，”来人低头端详她，眼里满是戏谑：“你要找的就是她吧？”


    周绫音认出这是校内横行霸道、造成过暴力事件的程旭。


    顺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贺涟真朝她咧嘴笑开，露出森森白牙作为回应。


    周绫音像被冷水当头浇下：“这是、这是怎么了？”


    “我说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的消费提醒短信，原来是有只老鼠。


    贺涟真懒散地靠在墙边。


    以程旭为首的，一群校内著名的刺头，拱卫般分散在他两侧。


    “趁我不在做这种小动作，是在挑衅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周绫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绫音强自镇定，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


    贺涟真挑起眉，对程旭抬了抬下巴。


    程旭举起禁锢周绫音的那只手，把卡套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粉色的卡套被扯下，校园卡脱落。


    卡面映入眼帘，赫然贴着贺涟真的学生照。


    “老大你看！人赃俱获。”


    “怎么会？这不可能！”


    周绫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惹上这尊煞神了。


    “不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不是故意的，那是老大的卡主动飞到你的手里，又主动让你刷它？”


    程旭打断她：“有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是真的！”周绫音朝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你问他们？他们能帮我作证！”


    有人胆战心惊地鼓起勇气：“那个……”


    贺涟真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桌面，又落在他们脸上。


    周绫音的同伴们瞬间噤若寒蝉。


    贺涟真冷冷说：“我只打算找领头的茬。不想被牵连的，现在可以走。”


    “当然，要是有愿意共同承担责任的。”他的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兴味：“我也乐意成全。”


    他话音刚落，本就是乌合之众的“朋友们”，立刻作鸟兽散。


    “别走啊！”周绫音惶急地挽留，但她求助的眼神被纷纷回避了：“你们不能就这么抛下我！”


    等到周绫音孤立无援，贺涟真才露出讥讽的笑。


    “看来你们的友谊并不牢靠。”


    “……对不起。”周绫音瑟瑟发抖：“我会赔偿给你的，全部！”


    贺涟真似笑非笑：“你说钱？”


    “对对。”周绫音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这些天的所有花销。”


    她避开那让她心惊胆颤的视线，低下头盯着鞋尖：“这样你、你就可以原谅我吧？”


    贺涟真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头顶，昂贵的发夹跟随发辫簌簌发抖。


    在两秒钟寂静的沉默后，贺涟真发出了嗤笑。


    程旭立刻推了把周绫音，后退的周绫音被绊了下，她的背撞到了冰冷的墙面上。


    倒也没感到疼，但本就高度紧张的她还是吓出了尖叫。


    高音尖锐刺耳，程旭吼了句：“闭嘴！”


    他用力踹了脚旁边的椅子，椅子瞬间腾飞了起来。撞上周绫音身旁的墙壁，发出了爆裂的巨响。


    就像按下了静止键，偌大的食堂瞬间寂静无声。


    尖叫声卡在嗓子眼，周绫音怔怔地看着脚下。


    散落的椅子零件，“骨碌碌”地滚到她鞋边。


    “不会以为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混过去了吧？”


    贺涟真朝她微微俯下身。


    “补偿？我要你付出的是——惹恼我的代价。”


    周绫音脸色煞白，后悔夹杂恐惧，热意瞬间涌上眼眶。


    “哎呀，”惊讶的女声突然响起：“这是怎么了？”


    食堂里的学生早就退避三舍，自动在纷争中心留出了块真空地带。


    而明殊却像是没看到这焦灼的场面，突兀地闯入其中。


    关注着角落战况的学生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聊起来。


    “那女生是谁啊？居然敢跟贺涟真对峙？”


    “是去拯救朋友的吗？简直是女中豪杰哇！”


    正好学生会的几个成员也刚结束会议，一进餐厅就被这异样的氛围吸引了注意力。


    “明雅，快看那。”有人眼尖：“那好像是你姐姐？”


    无需他提醒，明雅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过去。


    她秀美的侧脸凝成一片晦暗的阴云。


    “明殊！”周绫音看到了救命稻草，她双眼猛地亮起：“快帮我！”


    明殊刚走过来，周绫音就紧紧地攥住了明殊的衣角。


    “贺涟真，你的卡就是她给我的！”


    有了明殊在场，周绫音那可怜的表情如潮水般褪去了，急于辩驳而显得有些狰狞。


    “是她偷了你的卡！你要找就找她！不关我的事！”


    明殊歪头看向周绫音，表情流露不解。


    “明殊，你快告诉贺涟真，是你把他的校园卡给我的。一定是你哪里弄错了对吧？你快跟他解释啊！告诉他不是我偷拿了他的卡！”周绫音焦躁地扯明殊的衣角：“我们是朋友啊，你不会不帮我吧！”


    其实周绫音并没有说错。


    前几天的作业可不是白收的，明殊顺道把贺涟真留在桌面的校园卡顺走了，并且换到了自己的旧卡套里。


    周绫音早就用习惯了她的卡，自然不会起疑心，多此一举去确认卡的主人。


    她来找明殊本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忍耐这么久，血包终于回来了，她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来吸血呢？


    明殊给了周绫音反悔的机会，只不过她没抓住——也在意料之中。


    像她这样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明殊笑吟吟地把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周绫音。


    “你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


    周绫音顿住了，她像是在看全然陌生的怪物般，震惊地看着明殊。


    “她也偷刷了你的卡？”明殊转向贺涟真。“哎呀，真是令人头疼，”明殊露出苦恼的神色，“她这么干不是一两回了，我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事呢。”


    “你看，”明殊从口袋拿出卷长长的消费记录，把高昂的总价数目在贺涟真面前亮了出来：“这是我特意去校务处打印出来的，都是她之前用我的卡消费的记录。”


    周绫音终于有了反应：“明殊！你这个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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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竟然落井下石！？”


    “这叫顺水推舟。谁让我和贺涟真都是债主呢，你顺便把钱也还给我呗。”


    和被贺涟真威胁并不同，明殊的“背叛”让周绫音怒火中烧。


    她怎么敢——怎么敢骑到她头上来？！


    愤怒冲淡了她的恐惧，周绫音断然拒绝：“做春秋大梦去吧！想都别想！”


    “这样啊，”明殊遗憾地摇摇头：“那我就没法帮你了。”


    “不过，你得小心点了。”明殊凑到周绫音的耳边：“关于‘涤间会’的各种传闻，可都是出现在社会新闻板块的吧？”


    明殊边说，边用小指轻柔地磨蹭起周绫音裸露的皮肤。


    周绫音当即感觉手臂上像缠上只冷血的爬行动物，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


    “就你这副小身板，确定要和他们作对？”


    明殊忽然一把握住周绫音的肘关节，吓得她几乎当下就要跳起来。


    “那接下来，你可就得自己面对了。”明殊边慢慢松开手：“那、祝你好运。”


    “你等会！你别走！”周绫音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她反抓上明殊的手，牢牢不肯放开。


    “明殊！”她的语气里带上祈求：“不要留我在这。我还钱！现在就还！”


    “哦？”明殊连眼皮都没掀：“真的吗？”


    “真的，我还给你！”在朦胧的泪眼中，周绫音向明殊低头：“我现在就还。”


    随着欠款到账，衰落的主角光环也被还了回来。


    “剧情目标‘惩罚坏朋友’完成——主角光环进账5%！”


    或许是因为没有温以宸的插手，那5%的好感度并没有作为奖励进账。


    但菲特还是被这来之不易的进度炸了出来，数额虽然不多，但胜在是从无到有的重大突破。


    “这可是我们的开门红！”


    “不错的收获——”明殊的心情，在入账声中明亮起来。


    看来只要达成原有的剧情目标，就算没完全按照原著剧情推进，也不妨碍获取主角光环。


    “完事了。”明殊对贺涟真挥挥手：“走吧。”


    从明殊出现后，贺涟真就把掌控权让渡了出来。


    刚刚开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副纯粹看戏的、置身事外的模样。


    “你这家伙，注意你跟老大说话的态度！”


    程旭瞥了眼明殊，骂骂咧咧地放开了周绫音的手腕。


    周绫音顺着墙边滑落在地，她霍然抬头，投以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们……”她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故意的？！你们串通？！”


    “吓坏了吧？”明殊怜惜地说：“看着真可怜。”


    “你不能这么对我，”周绫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要去找校长……”


    “哦？那你想好，你要说什么了吗？”明殊垂眼看她：“你盗刷了贺涟真的卡，他才会来找你理论。除了破坏把凳子，可没真对你动粗，这些监控全都看得到。至于我，你花我的钱，那群参与的狐朋狗友全都是共犯，见识到他们今天背叛你的出色表现，你确定要好好掰扯吗？”


    “你、你！你这是敲诈勒索！”


    “对啊，你也知道的，这叫敲诈勒索。”


    明殊在周绫音的面前蹲下，随手捞起她的头发把玩。


    “毕竟是从你这学的嘛。”


    周绫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明殊。


    在那遮掩眉眼的厚重头发下，胆怯和自卑从这张熟悉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生机勃勃的野心，简直要从她的眼睛中肆意地生长出来。


    面对这样陌生的明殊，周绫音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