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一道瘦弱的身影极速掠向山下的人修小镇。


    同样正在下山的许新烟定睛看去，却再也追踪不到刚才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容。


    身旁的施文轩侧目询问：“新烟师妹，怎么了？”


    许新烟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好像认错人了。”


    她刚才好像看见了林奺，但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


    炼体六层可没有那么快的速度。


    两个月过去，许新烟终于在内门弟子间稳定下来，也抽时间打听了一下曾经同时入宗的同伴下落。


    大部分人都还留在外门。


    唯有林奺不出任何预料地降为了杂役。


    就算再天赋异禀，待在杂役群聚的地方，又能进步到哪去？


    许新烟笃定自己是眼花了。


    “今日是全宗门休憩的日子，大部分弟子都会下山，新烟师妹若是看见熟人，也不足为奇。”


    另一边的孔良才嗤笑：“烟烟师妹以前认识的人，都是些不值得相交的外门弟子，真要是见到了，肯定迫不及待地攀附上来，甩都甩不掉，那才让人恼火。”


    施文轩皱了皱眉。


    他不赞同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类观点，不过也不会出声反驳，毕竟孔良才与他一同拜入聚丹九层长老门下，自身也是筑基三层的修为。


    没必要得罪。


    许新烟也没开口。


    她不太想进一步谈论这个话题，当即移开口风：“两位师兄，我们还是尽快下山吧！”


    “也对，烟烟师妹契约的玄鸟还没有完全驯服，不如这次下山买些好东西，哄哄那只玄阶灵兽，说不定很快就愿意臣服了！”


    提及玄鸟，许新烟的神色有些骄傲：“这次下山，师尊给了我一千下品灵石，不知道够不够？”


    “没关系，就算不够，师兄帮你出。”


    施文轩的语气很有些宠溺。


    他还挺欣赏这个新拜入内门的师妹，虽不是同一个师尊门下，但平日间内门弟子来往频繁，次数多了也比较熟悉。


    出些灵石不算什么。


    许新烟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谢谢施师兄！”


    孔良才见状，也挤过来：“烟烟师妹，我也可以出些灵石！”


    “谢谢孔师兄！”


    许新烟的心情好到极致。


    她很庆幸自己挤进了内门，认识了不少亲传弟子，就比如施师兄与孔师兄，他们背景强、修为高、身家也厚，这段时间送了她不少东西。


    只可惜......许新烟的心底闪过一丝阴霾。


    她的储物袋被那匹狡猾的天狼夺走，所有宝物尽数遗失，尤其是那些装满灵玉汁的竹筒！


    若是它们还在，她这会儿也能回赠给师兄们。


    罢了，日后还有机会。


    ......


    刚才路过许新烟等人的，确实是林奺。


    这两个月来，在浓郁灵气的支撑以及自身的努力修炼下，她已经突破到炼体九层！


    除此之外，还借助灵□□易的材料，陆陆续续炼制了不少丹药与灵器。


    鉴于那些低阶灵兽能拿出的材料一般，再加上自身实力低微，林奺也有意控制，炼制的丹药与灵器都很普通，等级基本上都在人阶。


    不过，对于炼体期与筑基期人修而言，人阶丹药与灵器已经足够。


    若是再上一层，黄阶丹药与灵器毕竟昂贵，就算是筑基期弟子，手里有一两件已经算是十分富裕。


    林奺带着小半个储物戒的积累，轻车熟路摸到了小镇里的黑市。


    这里不同于普通的集市，有人专门把守，防止发生争抢事件。


    相应的，进去不论买卖，都要缴纳两块下品灵石。


    这个门槛就拦住了不少低修为没资源的修士。


    至少上一世，林奺就进不来这里，只能去普通的集市售卖自己辛苦炼出来的破烂。


    果不其然，到了黑市入口就被拦下。


    “进入黑市需要缴纳两块下品灵石。”


    这段时间没下山，还有聚灵阵辅助修炼，林奺很是攒下了一笔“巨款”——十四块下品灵石！


    她眼也不眨地掏出两块灵石，交出之后便领到一件兜帽黑袍，披在身上顺利进入黑市。


    刚进去，视野范围内便闯入一条狭窄悠长的街道，两侧晃满了高低胖瘦身型不一的黑袍修士。


    林奺简单逛了一圈。


    终于找到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将自己炼制的丹药与灵器一一摆上。


    很快，就有人上来询问了。


    “摊主，你这是卖的什么？”


    林奺轻咳一声，将声线压得与成年女子相似：“丹药与灵器，保证你以前没见过，要不要看看？”


    吹牛呢！


    来人是黑市的常客，略微一扫就能看出这些灵器与丹药都是人阶，那能有什么没见过的好东西？


    他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开。


    低阶炼丹师与炼器师一抓一大把，整条街就有不少这种摊位。唯一的顾客离开后，其他摊主陆陆续续成交，唯有林奺这里门可罗雀。


    但她也不急，闭眼就陷入浅层次的修炼之中。


    直到摊位前蹲下了一个人。


    “哇！”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的女孩。


    林奺睁开眼，发现对方正拿着一件波光粼粼的内层马甲，脸颊上出现了激动的红晕。


    “摊主，你这里竟然有上品人阶灵器！”


    林奺热情介绍：“道友好眼光，一下子挑中了我这里防御力最高的灵器！它的主要材料，是人阶九层的黑焰响尾褪下的蛇皮，炼制成灵器后，最多能抵挡筑基低层修士的三击！”


    年轻女孩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询问：“它卖多少灵石？”


    林奺：“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不还价。”


    这么便宜！


    程安安听到这个价格，内心飞速闪过一丝喜意。


    此处最大的宗门是御兽宗，但她没有御兽天赋，索性待在程家修炼，因家族富裕，分到手的灵石颇多，这些年也积攒下不少。


    唯独上好的丹药与灵器十分匮乏。


    所以时常来逛黑市，只是这里的常驻摊位都逛了个遍，都是些看不入眼的玩意。


    本想着今天是御兽宗弟子休憩的日子，看看能不能来碰碰运气，在宗门弟子手里买些有价值的东西。


    因此，哪怕是从来没见过的摊位，程安安也耐心翻了翻。


    没想到！翻到了这件内甲！


    程安安连忙掏出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彷佛是担心摊主后悔一般，飞速塞进她的手里，随即将蛇皮内甲归为己有。


    咦？


    像是个豪迈的大客户！


    林奺抓住机会，继续推销：“道友要不要看看别的？”


    程安安也没舍得走。


    她蹲在摊位前，又挑中了一把能充当暗器的扇子，以及一双能加快速度的鞋底。


    是的，鞋底！


    程安安翻到它的时候，疑惑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林奺倾情介绍：“这是中品人阶灵器——百步鞋，为了美观考虑，只炼制了鞋底，可以缝在任意一双鞋子上，穿上之后一步胜百步，逃跑都比别人快九十九步！”


    当然，这个理由是美化过的版本，真正的原因就是上辈子炼制灵器时材料不够，便能省则省，只炼制一双鞋底。那些积蓄不够买灵器的修士，也能花个低价钱得到半价灵器，顶多是回家还要自己做鞋缝上去。


    谁料为了偷工减料炼制的半成品，却卖得格外好！


    这一世，为了节省精力，林奺依旧偷了个懒，最多找了个“美观”的理由。


    或许是太猎奇了，程安安有些震惊，还有些犹豫。


    林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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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味深长道：“有句话说的好，真要是遇到危险时，你不需要跑得有多快，只要比你的同伴快，就够了。”


    如此厚黑的一句话，将程安安震住了。


    但很快，她便想起了程家众多旁支的兄弟姐妹们，他们为了争夺修炼资源，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自己也是废了好多功夫才保住自己。


    摊主这话，乍一听太现实，细细一琢磨，深以为然。


    “你说得对！”程安安猛猛点头，“我要了，多少灵石？”


    “八十八块下品灵石。”


    程安安爽快掏了灵石。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心眼，谨慎询问：“若是我回家后，发现效果不如你描述的这般，那......”


    林奺很有自信：“每月这天我都会来这里，你只管来找我就是！”


    听到这话，程安安心里有数了。


    眼前的摊主，恐怕就是每月一休的御兽宗弟子。


    而她摊位上的东西，仔细打量片刻就能发现，要比其他摊位上的品阶与功效都好很多！


    不论摊主是从同门弟子中收来的，还是自己炼制的，都是个可以结识的人才。


    程安安主动道：“我是程家人，你日后要有其他好用的灵器与丹药，都可以给我留一份，若是品阶好且价钱合适，我都要！”


    “若是在黑市上找不到我，你可以去程家让人找十七小姐。”


    主动暴露身份，也不是没有风险。


    但上好的灵器与丹药难得，程安安终究还是没忍住。


    程家人？


    以旋风刀法闻名一方的的程家？


    “好。”


    林奺望着年轻女修远去的背影，深觉自己挖到了一个大客户。


    瞧瞧，这一单她就赚了五百下品灵石！


    原材料都是从灵兽身上“白嫖”得来，几乎没有成本，全是净收入！


    不错不错。


    比上一世赚得快多了。


    当然，要想更快些，还有办法——她去炼制黄阶灵器与丹药，亦或者多加几道禁制或者阵纹，保管品质再提升好几个档次。


    但如此一来，太过高调与显眼，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难以脱身。


    不如细水长流，赚些灵石够买符纸与朱砂就行。


    摊位前恢复了沉寂。


    眼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意，林奺再次闭目修炼。


    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以及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新烟师妹，这个摊位的灵器与灵药还不错。”


    “是吗？我来看看！”


    林奺默默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三个穿着黑袍的筑基修士。


    看身形，两男一女。


    瘦小点的那个，就是许新烟了。


    林奺在心底啧了好大一声。


    她实在不想与许新烟相认，便躲在阴暗的角落，兜帽遮住脸，不肯开口说话。


    如此状态，也没引起三人的怀疑。


    毕竟黑市里的摊主性格迥异，甚至还有人躺在地上睡觉，根本不在乎顾客。


    几人挑选时，林奺已经不着痕迹将他们打量了一遍。


    结合上一世记忆，大致对上了身份。


    两个男俢应该就是施文轩与孔良才，上一世与许新烟同属一个聚丹九层师尊门下，他们把这个最小的师妹宠得天上有地上无，所有事迹传遍了整个宗门。


    林奺不想听，也被迫知道了所有。


    尤其是，她就像撞邪了一般，哪怕成为杂役弟子，也会经常偶遇许新烟这一群亲传弟子。


    还必须目睹她被宠爱的日常，间或被内涵嘲讽对比几句。


    狗日的。


    谁的心态能好得起来？


    从始至终，林奺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如此阴暗，天赋占三分，臭到极致的运道占三分......许新烟占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