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这样重，你老爹拿你当沙袋嘛？”孝顺娃陈思源挠挠后脑勺，疑惑道：“莫非是你做了什么错事。”


    他凑近陶晞耳畔：“小时候我偷吃祠堂祭品，在祖坟地烧错纸，也被奶奶抽过手心。”


    陶晞蹙着细眉，“打成这种程度的伤势，得是火烧祠堂，祖坟蹦迪。”


    否则都对不起这顿毒打。


    “啊，我不敢的。”


    路苗吸吸鼻子，支吾道：“我觉得这个事吧，是我爹的错……”


    *-*


    在普通人眼中，大人物功力强盛，一掌下去山峦震动碎石崩落，川河倒流倾泻；辰时于北地踏雪寻梅，半步腾挪千里，晚间就能在南边听雨打芭蕉。


    站在云巅，他们仿佛伸手就能触摸星空瑶台。


    这些人拥有自己的地盘和资源，在属地内是名副其实的王，可以呼风呼雨，无所不能。


    对于路虎来说，前半生确实如此，潇洒快意几十年，直到生出个不成器的孩子。


    “老虎生出哈巴狗，天鹅生出丑小鸭。”


    路苗疼得抽抽涕涕：“我老爹成日看我不顺眼。明知我不是块修炼好苗，出发来圣府前却给我制定好多目标…”


    夺得榜首，大放光彩，闻名于诸学生夫子。


    当然，关于这些，丑小鸭路苗百分百……做不到。


    但，老天鹅偏偏要拔苗助长。


    几月前，他父亲约圣府的董司学山中论道。


    两人相谈甚欢，兴致大起时，父亲亲笔题字赠予司学。


    墨宝的轴杆是半截蛟骨，泥金磁青纸面绘的是宝库地图，装字的锦盒是玄火云晶。


    董司学开心得嘴巴咧到耳根，说自己甚是喜爱，当即提笔回赠。


    画的是枫雾城秋日好风光。


    风景图多是优美悦目的，可路苗瞧着那画奇也怪哉。


    山不像山水不像水，枫叶画的像铜钱；云彩画的像银票；映在水面的月光，不是洁净柔白，倒是灿耀的金色。


    最好笑的是画中斑纹野虎兽，画得如同招财猫。


    路苗小声传音给父亲：不好看的画、不好看的字，没有收藏价值。而且你们两位高境武修，为何要作画陶冶情操？


    路宗主瞪他一眼，先是责骂他蠢笨，又把他揪到董司学面前，说前辈将在家中小住几日，叫他日日跟随侍奉。


    陶晞听到此处，已然知晓大概：大考前宴请阅卷老师，变相送礼贿赂，只盼对方给自己娃透题开小灶，他班级xx爸和xxx妈也这样。


    于是，陶晞问道：“董司学传授你许多圣府试炼经验。”


    路苗疯狂点头：“那老先生讲了好些道经，还同我介绍各种中阶高阶妖兽，描述它们的命门死穴、作战习惯以及防御方式。”


    继而他也坦诚道：“可我脑浆如泥浆，浑浑噩噩，什么都没记住。”


    陶晞：“我作证，你确实没记住。”


    否则不会只敢杀低阶妖兽，更不会只考四十九分。


    小病秧把手伸进乾坤袋，摸出两颗冰魄珠来，左右手齐动给路苗敷眼眶，“青中带紫，紫里有红，你爹下手真狠，你当时应该服软求饶的。”


    路苗吭哧道：“我服软了的。”


    两个时辰前，他被叫进族内的飞行云舟，他爹与叔伯位列上座，同辈堂兄弟分别站在两边，都捂嘴偷偷取笑他。


    路虎怒目而视，问他为何发挥失常，分数惨淡排在末尾。


    他想说这不是失常，属于超常发挥。


    但不敢说，只能低头扮演鹌鹑。


    他样子太怂包，气得路虎取出藤条狠抽他。


    飞船外霞光云影婆娑，灵雁仙鹤引颈吟唱，好生欢腾活跃，船内竹藤炒肉，噼里啪啦，也另有一番热闹。


    路苗被打得天旋地转，恍惚间想起娘教育过：爹生气时不可发呆，要速速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他捂着被打红的胳膊，迷糊糊道：“爹，爹您没吃饭吧？”


    “孽障！今日非得打掉你半条命去。”


    路虎闻言下手更用力，并大声呵斥他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告诫他多向几位堂兄学习，稍后选车选寝时，都务必跟随堂兄们在一处。


    路苗一直瑟缩如鼠，听到这里终于抬头，罕见地直白顶嘴：“不行，我不同意。”


    路虎火气上涌，大骂一声‘逆子’，挪步提掌就打了过去。


    法光窜出，掌风擦过耳尖，海潮翁鸣穿透耳孔，仿佛被大浪扑进深渊。


    路苗吓得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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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白，当即栽倒在地，腰间袖口怀中几个纳盒哗啦啦掉出。


    堂兄路成才连忙跑来捡起这些盒子，却没还给路苗，而是呈给路虎。


    几人阴恻恻道：“堂弟厌恶道典与丹丸，不知如此多的纳盒里都装着何物？”


    路虎一记灵气袭去，如劲风卷草，唰唰唰暴力开盒；几息后，小山般的书堆积于众人眼前。


    故事讲到这，路苗惨白脸色骤变，从脖颈到耳根都红透了。


    陶晞轻咳两声，不太自在捧杯小口抿水喝。


    陈思源也不知所措地直挠头。


    真野。


    路苗慌乱摆手：“不是，别误会，不是春功册合欢图。”


    他艰难地摸索仅剩的纳盒，拿出被烧毁大半的书籍。


    春风缓缓吹来，张张花红柳绿的纸面被拂开，个个石破天惊的书名跳出来。


    《冷情圣尊虐恋九十九天》，《爆宠妖艳小仙妃》《冷宫弃后凰者归来》，《邪魅夫君疯狂宠爱我》，《师兄爱上了师尊，而我爱上了师兄》《与师叔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被虐重生后，我成了大家的白月光》。


    陶晞：……


    没事，这辈子很短的。


    估计当时路苗尴尬地能抠出一座枫雾城吧。


    陈思源生抓抓头发；震惊过后蹲在书堆旁感叹：“好多书啊，买书时应该花了好多钱吧，能看得完吗？”


    路苗低着头不好意思道：“都是我写的。”


    陶晞：！


    陶晞：……


    没事，这辈子真的很短。


    别扣枫雾城了，干脆抠圣府吧。


    “你爹后来如何教训你的？”病秧小心翼翼道。


    提前这事情，路苗更是难受：“咆哮、烧书、抽我，最后拿出三颗琉花晶珀，赐给路成才，路成功，路成业，叫他们带我同行同住，好生教管我。”


    陶晞安静听着，纤长睫毛轻颤，心中悄悄盘算怎样把路苗救出狼窝。


    被堂兄霸凌已经很惨，数量还是三个，比灰姑凉的恶毒继姐还多，别人惨得翻倍，他是惨的立方。


    “但我还是没同意。”


    路苗突然说道，他感觉眼眶舒服许多，戴上了眼睛，抬头挺胸道：“我把晶珀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