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变故
作品:《此日,桃花灼灼》 沈氏名人辈出,祖上是皇帝跟前的御用文人,官至首辅。其子是朝廷重臣,拜为尚书,又任太傅。后世子孙虽比不得父辈,却也没有辱没祖上名声。
沈灵文快要出生的时候,母亲邓氏做了一个梦:手持笔砚、面带慈祥的中年文人对她说,‘此笔可判天下文人’。
邓氏醒后欣喜万分,去庙里祈福还愿才知,才知那是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主持文运、功名,这么一听沈父猜测腹中胎儿定是个男儿,孩子生下却让一家子人愣住了,竟是个女儿。
这让邓氏一度苦闷,一个女儿在优秀也是要嫁人的,好在沈灵文生得巧,又聪明伶俐。纵有帝君托梦一事,邓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托错了人。
沈灵文出生便是名门之后,受尽宠爱,长大后更是风光无限,是公认的才女。
晨光透过窗棂,洒下几缕黯淡的光,却驱不散满殿的阴霾。皇帝身体愈发不好,而协理朝政的皇后宋星临,日渐鸿盛。
高殿上,首辅沈荣顺应皇帝的想法,上书弹劾皇后,奏书上写着,“皇后专政,九州失望,应废之以顺民心”。
皇帝点头后,首辅便下朝回府后提笔起草了废后诏书。
皇帝病重在床,看着身侧服侍的太子,和喂他汤药的皇后。两人都收敛了锋芒和敌意,担忧地看向他,这是一家人少有的温馨时刻。
太子尚年幼,如果在此时废后,太子一个人又怎么对付得了满朝的虎狼。皇后再心狠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子动手。
皇帝突然觉得自己废后的决定太仓促了,可天子令断然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沈氏结党营私,污蔑国母,妄图扰乱朝纲,种种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沈家一夜之间倾倒坍塌,沈灵文的祖父,父亲被斩首,家中男子全部处死,女子尽数没入掖庭为奴。
掖庭宫来源以久,是宫女居住的地方,同时负责关押有罪的嫔妃公主,和被籍没的犯罪官吏的妻女。
罪臣之女的沈灵文,她甚至不如宫中最次的宫女。
掖庭之中,昏暗潮湿,四处弥漫着腐朽的气味。年幼的沈灵文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破旧的衣衫难以抵御寒意。
和她一同被没入掖庭的还有几位沈家旁支的女子,她们每日都要承受繁重的劳役,稍有差错便是一顿毒打,挨饿受冻成了家常便饭,亲人离散,成了长舌宫女饭后的谈资。
人后的困苦尚能忍受,但遭受到的凌辱心酸,对于半大的孩子却难以释怀,这一切都在提醒她。曾经那个富贵显赫的沈家,如今已不复存在。
沈灵文虽然年纪小,却十分聪慧坚韧,她默默忍受着一切,心中始终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对沈家冤屈的不甘,是对陷害他们之人的仇恨。
好在,掖庭宫中向她们开设学堂,名为习艺馆,内设十八位博士,负责教授姑娘们四艺五经、律令算术。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灵文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且才情出众。掖庭中的女官偶然间发现了她的聪慧,便让她做一些文书记录的工作。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大地。半掩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只透出些许微弱的光。
沈灵文忙了一天,精神还在恍惚,最近都在忙考核的事,好些时候没有合眼了,刚刚吹熄烛火,准备入睡,却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无礼的拍门声。
一旁同舍的人不满地嘟起嘴,“柳若嫣平日招人厌就算了,大晚上的都不让人安心。”
另一个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摇着头说:“算了,她很快就该离开掖庭宫了。”
“沈灵文,快些出来!”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是同为女官的柳若嫣,平日里便与沈灵文处处作对,此时不知又怀着什么鬼胎。
沈灵文微微皱眉,披上外衣,打开门,强忍着不悦,轻声说道:“柳女官,夜深了,不知有何事如此着急?若不是要紧事,还请改日再来。”
柳若嫣双手抱胸,脸上挂着得意的冷笑,“沈灵文,你少装模作样。今日掌事女官吩咐了,让你去偏殿整理些文书,这可是上头的命令,你敢违抗?”
沈灵文知道这是柳若嫣的诡计,姑姑断不会在这深更半夜差遣人做事,但她的身份终究是低了柳若嫣一等,柳若嫣又拿上司压她,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拒绝。
沈灵文咬了咬牙,无奈道:“既如此,那便随柳女官走一趟吧。”
宫女看着柳若嫣欺负沈灵文,出声喊道,“等等,我们一起去。”
柳若嫣抱着手,站在门口,嘲笑道,“哎,这跟你们可没关系,是你一个人去,要是搞不完,今晚就别回来了。”
沈灵文对着她们摇头,“你们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了。”
同舍的宫女也不喜柳若嫣,面对她的淫威,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无奈道,“好吧。”
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偶尔,有一两片枯黄的叶子经不住风的撩拨,悠悠飘落,在地上打着旋儿。墙角的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微微颤抖。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四周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空荡荡地回响。沈灵文警惕地注意四周。
在走向一条昏暗的小巷时,沈灵文明锐地发现,这路绕过去是无人的冷宫,转身便往明巷边跑。
柳若嫣突然停下脚步,盯着她跑的方向笑,“沈灵文这天下,就你一人聪慧。”
还未等沈灵文深想,一只手便从拐角处伸出,将她拉进了小巷。
沈灵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人对她上下其手,她拼命挣扎,口中大喊:“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我就算是罪臣之女,也是宫女,敢对我动手,就是再打陛下的脸。”
“沈灵文,放干净你的嘴,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再漂亮的姑娘也会老,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柳若嫣站在一旁,不在意地看了看细长的手指,“况且,这位大人可是宫中,二十多年的前辈,你不亏!”
“柳若嫣,我原以为你不懈干这勾当,没想到姑姑费心培养的你,不过如此。”
“行了,激将法在我这不管用,”柳若嫣看向老宦官,说:“公公,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灵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愤愤地咬着牙,老太监还对他上下其手,“心肝,我上会见过你后,回去脑里全是你,从了洒家,别说是考核,让你当管事也不难。”
要不了明日,以柳若嫣的性子,今夜就会传出,她会为考核与宦官对食,姑姑向来看不起,这样脏腌的勾当,如果不能及时回去,她的这辈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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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了。
她不甘心,凭什么自己活得小心翼翼,他们可以随意的打碎她的傲骨。
沈灵文怒火中烧,拼尽全身力气反抗,双手胡乱挥舞着。
突然,她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头,想也没想便朝着离她最近的人砸去。
只听一声惨叫,老宦官先一愣,恼羞成怒,压在她身上,捶打她,“你这贱人,竟敢还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沈灵文此刻已毫无保留,但哪怕对面是身体残缺的人,男女力量差距还是很大,在混乱中,她的手摸到了自己腰间藏着的剪刀,想也没想便刺了过去。
老宦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灵文,沈灵文看他还有气,连捅他数下。
等人没了动静才敢慢慢喘息,偏头头一看,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宦官拿着钗子刺向自己。
沈灵文呼吸急促,撑在地上的手冰凉,在钗子快刺到自己时,侧身用手臂挡下,眼瞳一暗,用剪刀扎过他的脖颈,殷红地血溅进眼,下意识侧头,却站不住,往下倒去。
沈灵文双腿不受控制地抖,过了会还是起不来,她便把指尖掐入皮肉,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
沈灵文看着这一切,想了一会,起身看自己身上的伤,沈灵文踮脚,往远处的天空看去,然后去拉躺再地上的尸体。
小宦官是老宦官孙子,他两本不住一块,但他们半夜出门肯定有人知道,这小宦官平日就阳奉阴违的,沈灵文把人命算他头上,才能不耽搁考核。
可这样漏洞百出的戏码,根本没人信,又有柳若嫣在,想瞒着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宫里最不缺人了,这考核是皇后为了招人举办的,只要不是大事都会等考核完算账。
如今沈灵文必须考核通过,不然才从宦官手里抢的命,很快又会送给别人。
沈灵文把两人推进池里,路过池塘,不由往那看了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灵文但凡没有怎么果断,现在在河里的就是她了。
乌云滚滚而来,压低了天空。池塘水面开始泛起细密涟漪,荷叶微微颤动,似在不安地轻摇。
鱼儿纷纷游向水底,只剩浮萍在水面上无依飘荡,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草木与水汽混合的气息。
要下雨了。
沈灵文去了学堂,给自己简短包扎了伤口,清水擦拭,把带血的衣物换下,趁夜去了偏殿。
路上沈灵文想了很多,一时都是家人尚在,阖家美满的模样,一时是在掖庭的模样,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她。
那里和这里完全不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离开了她,她自己一个人生活。
沈灵文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个游戏世界,帮助主角顺利登基可以回道现实世界,完成隐藏任务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它根本没有告诉沈灵文主角是谁,隐藏任务是什么,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怎么样了,或许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无人在意。
这里的家人也离开了,她感觉她已经被世界抛弃了。
走在路上沈灵文想起来,好像谁给自己传话,邀她到学堂一见,仔细一想好像就是今天,马上要到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