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领主拒绝了炼金术师的提议开始。


    领主库柏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能自动产生水流的魔法装置，因此他也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对他而言，把时间放在请求王公贵族上反而更有希望。


    他在前几天已经给几个认识的贵族去了通讯，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


    在这几天内仍然没有雨水落下，库柏焦虑地走来走去，在思考后他最终整理仪容，选择开启了去往贵族府邸的传送阵。


    传送阵开启一次的花费并不少，而在这个紧急关头，这笔花费可以说是在孤掷一注。


    然后出现在老领主库柏面前的是紧闭的屋门。


    金碧辉煌的庄园轻而易举地将白发苍苍的老人拦在了外面，而前面站着的一排侍卫更是毫不留情地阻挡了老人乞求的眼神。


    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想要推开门的动作，将他抬到了庄园门口的道路上，转身无情地将大门也一关。


    在金色藤条样式的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库柏扑了过去。


    他这一举动也成功地让其中的一名侍卫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制止他。


    侍卫对老领主库柏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是按老爷的命令做事。按我们老爷的话来讲，他看过了你的信，但这次是真的没法帮忙。”


    库柏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真的没办法’？”


    他明白这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侍卫看看他苍白的脸色，低下头小声说：“听说这次天气的情况不会多好，王城那边的老爷已经开始加紧对水魔法师的控制了。”


    这可不是不愿意帮，而是实在帮不了。


    库柏一听就知道情况很可能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不禁感到胆战心惊。


    他谢过了提供消息的侍卫，思绪纷杂，回到科博尔就立马给另一个人打去了通讯。


    他求助的人正是高阶水魔法师——阿瑟.喀布尔。


    听到领主的请求后，通讯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不是我不想来。”阿瑟摇摇头，“但现在我的儿女都在这里，我无法把他们带走。”


    老领主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老领主库柏沉默地攥紧了手中的信件，却在这时听见高阶水魔法师的声音重新响起起来。


    “但是我觉得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通讯那条，同样白发苍苍的水魔法师咳嗽了一下，紧接着说，“我的徒弟今天给我来了一个通讯——他应该也给你说过了对吧？”


    库柏瞬间知道了对方口中的‘另一条路’指的是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张张嘴，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中逐渐亮起了希望的灯光，这灯光越来越亮，直到染亮了他的心脏、


    在他的心跳声中，水魔法师轻声笑了起来：“没错，很大可能炼金术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好的选择，去看看吧，他说不定能给你带来一些惊喜。”


    #


    布兰迪等到防护装置开启后，就去把那只捣乱的魔兽拖着尾巴拽了出来，并把这家伙交给了皮革制造厂。


    魔兽最终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而在这之后没多久，炼金术师就急匆匆地推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满眼欣喜地递来了来自科博尔的一封拜访信。


    第二天，科博尔的领主如约前来。


    对方是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衣着并不昂贵但尽力保持着整洁，一举一动都守礼严谨。


    而正是这个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人，正站在魔界的土地上，和新任魔王一起离经叛道地讨论合作。


    在布兰迪陪着对方看过了开源装置的演示，并获得了领主连连称赞后，合作讨论可以说说是极其顺利。


    合作事宜飞快地一路推进，但在讨论具体条件的时候却卡住了。


    老领主尽力地把视线放在面前的桌面上，注视着水杯中漂浮着的茶叶，但又控制不住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我看过了那个装置，”库柏像是在做梦一样地看着窗外跑过的孩子，又把视线转了回来，继续往下说，“我完全没有疑问，它无疑能帮助我们很多。”


    一般这样说，就会有转折。


    的确是这样，老领主开始说：“但是——”


    他摇摇头，视线直直地往下坠：“你们可以给我们提供魔法装置，但我们什么都无法交换给你们，我们几乎一无所有。”


    库柏说到了那个在了解细节后一直藏在他心中的问题：“这样的交易是不对等的，那么您到底想要什么？”


    这句话满是警戒的意味。


    对方现在就像是一个正被引诱踏出保护圈的兔子。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比喻让布兰迪笑了起来。


    科博尔的领主不只是在问交易的条件，更是在试探他提出合作的意图——老领主想要知道这是不是糖衣炮弹，一个新任魔王即将发动战争或者借此发动入侵的先兆。


    布兰迪说:“这当然不是无偿的，装置需要水魔法师来定期维护补充，你们需要钱财和技术，这就是交换条件。”


    库柏：“什么？”


    老领主卡了一下，慌张地解释：“可是科博尔现在并没有多少的水魔法师，少数的低阶魔法师应该不是您所需要的吧。”


    布兰迪垂下眼眸，注视着手中的茶杯。


    透过透明的杯壁，他能看见上面如同船舶般漂浮不定的茶叶。它们身处各方，无处可依。


    “科博尔是水魔法师之乡。”新任魔王重新满上了茶水，在动作间低声笑了，“只需要这一点就够了。”


    茶水满上了一杯，在一段时间后又露出了杯底。


    茶杯中没有了水，里面的茶叶拥拥簇簇地挤在一起，在杯子的角落里团成了一团。


    这时褐发魔族站起身来，率先向老领主伸出了手。


    而老领主也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进行回应。


    两只手握了一下，一触即分。


    布兰迪脸上的笑容满意而张扬：“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


    在几乎所有事务处理妥当后，库柏迅速动身回去。


    毕竟科博尔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更别说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下属和民众看见他长时间不在，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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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要出现什么猜测。


    在离开前，老领主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转身对新任魔王提到了阿瑟.喀布尔的事情。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才能的水魔法师。”老领主库柏说，话音刚落又顿了顿，“不，是最有才能的魔法师，如果需要魔法相关的帮助，他是最佳选择。”


    他提起这个是有私心的。


    如果新任魔王需要优秀的魔法师，那么说不定会对身处困境的阿瑟伸出援手。


    但在这句话后，他却没有在面前的褐发魔族脸上看见任何表情。


    对方好像对此早有想法。


    库柏抿紧了嘴，转身开启了传送阵。


    布兰迪注视着面前老人消失在传送阵的身影，转身回到办公室，触碰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戒指上亮起了六角星的通讯法阵。


    通讯法阵的另一端传来勇者的声音：“布兰迪……”


    新任魔王听见声音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笑容，躺在办公椅上询问：“进度怎么样？有消息吗？”


    “当然！”雷恩兴高采烈的说，“毕竟我可是最厉害的勇者。”


    他小声说完这句话，然后蹲在树杈上向旁边的窗户看去。


    旁边的房间没有只拉上了一半的窗帘，还露出了一点缝隙，雷恩顺着缝隙能看见室内的布置。


    一个小女孩正坐在碎花桌布的餐桌旁边，认真地舀着碗中的汤水。


    勺中的汤水亮晶晶，阿爷的魔法亮晶晶。


    女孩抱着碗吃完了晚餐，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向应当漆黑的窗外。


    金色的头发填满了她的视野，于是窗外的黑暗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头发亮晶晶的人。


    亮晶晶的人敲了敲窗户，并没有进入室内，而是在屋外的树枝上盘腿坐下，向屋内的女孩伸出一只手。


    雷恩.沙拉曼对第一水魔法师的小孙女说：“要跟我去冒险吗？”


    小姑娘警惕又好奇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而她的小心翼翼在对方拿出了一件东西后完全瓦解了。


    “你认识我的爷爷！”她蹦蹦跳跳地打开窗户。


    雷恩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房间中拉出来。


    外面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满目星光。


    而在同一片闪着星光的夜空下，一个穿着灰色披风的人悄悄从王宫离开，穿过寂静黑暗的小道，一路向王城的外围进发。


    这个穿着披风的人正是高阶水魔法师阿瑟.喀布尔。


    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兜帽下看了一眼星空，然后接着向前赶路。


    他在之前把信物给了勇者，勇者的人格能确保他的孙女平安无事。


    而在这之后，没有了牵挂，他将会一路往前，在王城的外围有人接应他，然后他将会去往科博尔。


    想到这里，阿瑟.喀布尔顿了顿。


    也许，勇者的说法是对的。


    按照科博尔和周围领地的形势，首先去往科博尔可能并不是一个最优选择。


    心思变换间，高阶水魔法师悄然改变了行进的路线。


    他的目的地是——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