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得很刁钻，陆瑶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过了片刻后，陆瑶照实回答：“我不知道，我没有遇到过这个情况。”


    高中的回忆不断在何知夏脑海里回放，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任何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我遇到过。”何知夏回想起那天，表情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我选择了放弃。”


    苏小可和她从高一就做了同桌。


    她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个子娇小，皮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的。


    何知夏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这次她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同班同学里，除了班长张铭，她很少和其他人交往。


    包括她的同桌苏小可。


    比起她的冷淡，苏小可热情的像是一个小太阳。


    即使何知夏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依然将何知夏视作一个重要的朋友。


    可惜这样好的一个人，她最亲的小姑为什么是苏红呢？


    “那一天张天赐来我们班送东西，我才知道她们竟然是亲戚。”


    陆瑶：“那你后悔吗？”


    何知夏摇头：“不后悔，我发现对我来说，恨比任何情感都要强大。”


    窗外，车流不息。


    临近期末。路上总是能遇到推着行礼的学生。他们稚嫩的脸上，是对回家的喜悦。


    有家和没家的小孩，对于放假的情感是完全相反的。


    陆瑶扭头看向何知夏，微微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今天A市动物园新引进了一只熊猫，陆瑶几天前便吵着要去看，直到今天何知夏才空出时间陪她。


    说是何知夏陪她，应该说是陆瑶陪自己。


    毕竟如果不是她，何知夏不会把时间花在除学习和挣钱之外的任何地方。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告诉你。”走到动物园外，何知夏突然一脸犹豫的样子，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


    “奇了怪了，你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陆瑶从窗口拿了两张门票，她看着门票上标注的地图，不甚在意地说。


    何知夏接过门票走到前方，然后在检票口处递给工作人员，她们一起进去，直奔熊猫馆方向。


    “其实这个事情也就是昨天发生的。”说着，何知夏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微微泛红，犹豫着开口，“我......我谈恋爱了。”


    “哦，你谈......”陆瑶突然顿住脚步，然后大声喊道：“你谈恋爱了！”


    路人疑惑地看向她们的方向，何知夏拉着陆瑶走到旁边，因为尴尬，她的脸完全涨红，忙碌地用手整理耳边的碎发。


    “嗯。”何知夏声音带着几分害羞，“我和顾青燃谈恋爱了。”


    向朋友承认恋爱，是她从没想象过的事。


    感觉不赖。


    陆瑶：“......”


    陆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里，久到何知夏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阿瑶？”何知夏伸出手在陆瑶面前晃了晃。


    陆瑶终于回过神，她的脸色十分震惊，像是灵魂出窍般，轻飘飘地说，“你说……你和顾神谈恋爱了？”


    “嗯。”


    何知夏：“我也觉得震惊，其实我和他也只是第三次正式见面，没想到那么快就确定了关系。”


    “虽然听起来很惊奇，但一想到发生在你身上，似乎也变得正常了许多。”陆瑶还没回过神，过了一会儿才笑着揶揄，“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知夏同学还是栽在了顾神身上，你真的要吊死在一棵树头上吗？”


    “那你帮我再找一颗。”何知夏也开玩笑道。


    熊猫馆里面人山人海，何知夏和陆瑶无论怎么垫脚尖都看不见熊猫，在挣扎了10分钟后，二人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他们设计的一点也不合理，应该让我们排队去看，这样安排，只有姚明才看得到。”陆瑶忍不住抱怨起来，“还有前面的那对情侣，本来就挡视线，那个男的还把他女朋友抱了起来，我连棵树都看不见，净看他女朋友的屁股了，真是糟心玩意。”


    何知夏虽然有些遗憾，但出了熊猫馆后，她便整理好了心情。


    她安慰道：“大家都在熊猫馆里，其他动物展览馆肯定清净，你陪我去看狮子吧。”


    “好吧。”陆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开心，何知夏立马挽起她的手，带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陆瑶偏头看着何知夏的侧脸，一声不吭，神色看着有些悲伤。


    何知夏察觉到她的目光，笑吟吟问道：“怎么了？还在为大熊猫难过啊，我们走之前再去一趟，别不开心了。”


    陆瑶用力抱紧她的胳膊，还是没有说话。


    除了熊猫馆，大部分的展览馆人都不算多，何知夏很喜欢在热闹旁边的清净，这让她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安心。


    “狮子是我最喜欢的动物了。”何知夏看着正在吃肉的狮子，脸上露出了宠爱的表情。


    陆瑶第一次听何知夏说，疑惑道：“为什么?”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虚伪，虽然都是草原上的霸主，却能像人类世界一样团结，成年后又能迅速独立出狮群，在复杂的自然条件中存活下来。”


    何知夏一脸向往：“只有做到别人难以匹敌的强大，才能够这么潇洒地活下去吧。”


    陆瑶：“知夏......”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儿童哭喊声，何知夏和陆瑶对视一眼，连忙朝着狮子馆左侧跑去。


    一个扎着双马尾鞭子的小女孩，正坐在角落里放声大哭，她看起来还在读幼儿园，身上穿着蓝白色的小裙子。


    “小妹妹，你的父母呢？”何知夏抱起小女孩，轻柔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听到后反应更加激烈，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陆瑶看了看周围：“应该是和父母走失了，我们把她带去保安室吧。”


    也只能这样了，何知夏又看了看四周，除了她们三个，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保安室内，动物园工作人员在广播里发布了寻人启事。


    小女孩叫做林苗苗，今年才4岁，今天是她爸爸独自带她来动物园看大熊猫。


    她的表述还不清晰，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再问了她3遍后，她们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苗苗因为没看到大熊猫所以闹了脾气。


    走到狮子馆时，她突然哭了起来，她的爸爸为了安慰她，打算去给她买冰淇淋吃。


    林苗苗因为还在闹脾气，所以坚持留在狮子馆里面。


    至于父母姓名和联系方式，小女孩似乎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工作人员拿来了冰淇淋，林苗苗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吃着，不哭不闹，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何知夏看了看时间，距离她们发现林苗苗，已经过了快1个小时了。


    “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陆瑶在她耳边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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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依然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然而半个小时候，依然没有人前来认领。


    林苗苗吃完了冰淇淋，此刻眼里噙着泪水，憋着嘴巴，时刻准备放声大哭。


    她的马尾辫已经完全散乱，何知夏重新给她扎了个马尾辫，趁此机会，何知夏轻轻翻查着她的手臂，仔细检查每一寸肌肤。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的，像是被照顾的很好的样子。


    工作人员：“她爸爸再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何知夏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再等等吧。”她说。


    小女孩是个安静的性子，和她们熟悉了之后，就一直不哭不闹。


    他们一行人从下午待到了傍晚。


    晚霞将天边染红，气温也越来越低。


    虽然林苗苗在裙子里穿了保暖衣裤，但何知夏怕她冷，便摘下脖子上厚厚的围脖，把她的全身包裹住。


    “谢谢姐姐。”林苗苗甜甜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何知夏轻轻揪了揪她的小脸。


    工作人员给她们带来了晚饭。


    何知夏细心地将菜里的干辣椒夹走，将鸡蛋羹和米饭细细搅匀，然后用勺子挖了半勺，轻轻将米饭吹凉。


    “啊。”何知夏做出张嘴的动作。


    林苗苗乖巧地张开嘴。


    很快，林苗苗就已经吃饱饭了。


    等她吃完后，何知夏才拿起已经完全冷掉的饭菜，小口进食。


    “你看起来很会带孩子。”目睹了全程的陆瑶，真心实意地感慨。


    “在孤儿院里，大孩子经常会帮忙照顾小孩。”何知夏面不改色地将干辣椒吃下。


    对于冷掉的难吃饭菜，拯救它的办法就是给它增添一点辣。


    “这小孩……”陆瑶靠近何知夏的耳边，悄声说：“她爸是不是故意把她扔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何知夏停下动作，“我希望不是这样。”


    她希望孤儿院的孩子能够越来越少。


    工作人员从警察局回来，表情遗憾地宣布事情的进展：“警察已经看完监控了，很可惜，狮子馆外的监控今天正在维修，并没有拍到她爸爸去哪了。”


    “其他监控呢？”陆瑶问。


    工作人员摇头：“很可惜，其他监控没有发现他父亲的身影。”


    那事情就很明显了……


    动物园的监控虽然没有做到全覆盖，但也安装在了大多数路口。


    如果一个人在这里失去了所有踪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他是故意避开摄像头的。


    而且很有可能提前做过踩点。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


    何知夏看向正在玩着围裙上小毛球的女孩，心里一阵阵痛。


    难道她最不希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屋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大风击打着窗户，传来一阵阵敲击声。


    何知夏的心脏也和窗户一样，仿佛一直在被击打。


    “她会去孤儿院吗？”陆瑶小声问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何知夏点头，旁边传来一声无奈地叹息声。


    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第三人的声音。


    “请问林苗苗小朋友在这里吗？”


    清爽的男声在寒风中显得十分空灵。


    何知夏往门外看去。


    对视间，她仿佛听见了心脏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