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致对外

作品:《长安小婢女的咸鱼日常

    元娘虽跋扈,却并非蛮不讲理的蠢货,倘若只是见薛瑞同旁人吵嘴打架,何至于出手。


    但谁让薛瑞是蠢货。


    楚王想儿女们彼此之间多亲近些,便允了孩子们结伴出游,众郎君女郎绕着平康坊游玩两圈后,进徐家酒楼登上只备给贵客的小楼二层赏景用膳,居高临下,自然瞧见薛瑞是怎样先调戏云都知、一言不合后又打伤武安侯世子。


    天家血脉,出身尊贵,大家便不在意什么纨绔什么妓子,只当看杂戏观耍猴,除却随行的萧家郎君外,无谁可怜动容。


    众人伴嘈杂对骂声行酒令嬉闹玩乐,原都不想管,直到薛瑞瞥见凭栏处拄着下巴瞧热闹的三娘。


    薛瑞是薛皇后的侄子、楚王表弟,是算众人表叔,但三娘的生母薛庶妃却是薛瑞的姐姐。


    即便不认表叔,三娘也要认他做舅舅。


    他自知三娘岁数小,府中不可能单放她独自游玩,身边必跟着兄姐,只道靠山来了,嚷嚷着要见表侄子表侄女们。


    “宫里的皇后殿下是我姑母,你们阿父乃我表兄,我怎不是你们的表叔?几位郎君女郎们忘了,上次我入宫,皇后殿下便让你们如此唤我呢。”薛瑞脚蹬在武安侯世子身上,一担衣襟上的鲜血,望向小楼上立在三郎君旁边的萧家郎君,“还有你,萧元麟,我是你表舅对不对?如今你堂弟冒犯了我,你作为他的兄长,自该代他赔礼道歉。”


    “不过,我似乎记错了,武安侯府不认你这一门亲戚吧。”他哈哈大笑两声,语气中内含嘲弄。


    武安侯世子比萧元麟小一岁,今年十三,岁数小,可见过的“世面”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三郎君一拦萧元麟,打圆场:“赵国公,武安侯世子是您的晚辈,长辈教训晚辈虽不算过错,但应适可而止,他既然已得了您的教训,您便放过他吧。”


    萧元麟与王府中的孩童们一同长大,又得舅舅楚王庇护,虽痴迷读书、足不出户,却与兄弟姐妹们都颇为亲近。


    而赵侧妃性情温和,三郎君表面上将生母的和顺学了个十成十,同他最要好。


    “是啊,何必因为旁人坏了您游玩的兴致。”二娘也担心薛瑞再生事端,最后恐怕还要自家阿父来给他擦屁股,不得不好言相劝,“而且您家中的两位郎君还在这呢,您身为父亲,当做表率。”


    薛瑞顽劣,哪里懂得教子,以狎妓当风流,上梁不正下梁歪,携妓同游,也带着儿子。


    “好,有三郎和二娘求情,我住手。”薛瑞掏出金镶玉酒壶,又饮上一口酒,踹踹武安侯世子的头,“来向乃公叩头认错。”


    他慢悠悠地绕着武安侯世子走,逗弄对方如遛狗。


    “够了。”元娘的面色愈发阴翳。


    长安都道赵国公荒唐,她久居宫中,没亲眼见过,只以为是风言风语,然而当亲眼所见,才觉得心寒。


    疼爱她的祖母竟然想将她嫁给这种人的儿子。


    劝她一次不成,又要劝第二次。


    元娘是中宫皇后千娇百宠养大的县主孙女,奢靡成性,琉璃做的簪子、水晶打的梳篦、羊脂玉雕的宝钿……任是什么稀世珍品,也难再入她的眼。


    直到某日薛皇后送她一件鸟羽裙,锦缎为底,金线串鸟羽缝制团花图案,边上是两圈细碎的玉珠、珍珠,花叶则用琢磨成薄薄几片的砗磲仿照,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薛皇后观她极喜爱,问她愿不愿意见见送裙子的人,元娘被鸟羽裙迷了眼,满口答应。


    谁知竟见到了薛瑞那金玉其外、沐猴而冠的长子。


    真若醉酒,哪里还有力气胡闹,薛瑞不过是借机发疯:“小侄女,你不会是...这武安侯世子确实和你年龄相仿。”


    他言罢,嗤嗤地猥琐浅笑。


    混账!


    惊怒交加,元娘哪里肯继续忍耐,噔噔噔冲下楼,推开跟来拦着她的二娘,马鞭挥得虎虎生风,劈头盖脸抽向薛瑞,打出三道狰狞的血痕。


    “姐姐算了,你别冲动。”二娘吓了一跳。


    薛瑞想去捂脸,但一碰那血痕又嫌疼,龇牙咧嘴哇哇大叫:“我不仅是你长辈,我还是朝廷亲封的国公。”


    “是可忍,孰不可忍。”薛瑞嚣张,可元娘自比他更嚣张,“不过是个下贱妓子生的东西,也配跑到天家皇孙面前攀亲,打你又如何,我连你们全家一起打。”


    她作势,又想去抽薛瑞的两个儿子,眼中尽是愤恨。


    就这种人怎配当她的驸马,祖母为扶持薛家,难道连亲孙女也能算计吗?


    二娘娴静,不如元娘活泼英气,哪里敢去夺她的马鞭,无奈之下,推推四娘。


    “长姐别打人,我怕。”小四娘被二娘一推,会意后,扯住长姐的衣袖。


    元娘怕吓到妹妹,立即软了嗓音:“不哭不哭,长姐是在教训坏人呢。”


    这边是姐妹亲爱,那边是疯狗四处乱伤人。


    武安侯世子左眼疼得厉害,几欲昏迷,随他来的名妓云都知想去扶人,却被薛瑞的长子一脚踩住裙角,栽倒在地。


    “都知”非云都知的名,只是世人称名妓爱尊称为“都知”而已,可再尊称,妓子也终是贱籍,她惹不起薛瑞,难道就惹得起武安侯府吗?


    薛瑞宠她,但从未给过她名分,她仍是妓子,武安侯世子砸重金邀她同行,她不得不背着薛瑞应约。


    可盛怒中,薛瑞只觉她背叛自己,又因被元娘打伤失了颜面,抓起她发髻撞向桌边,下手狠辣。


    “真是条疯狗。”元娘不屑去看云都知头破血流的模样,嫌恶一瞥无端发疯的薛瑞,“妓子的儿子打了妓子,自伤残杀。”


    “去把伤药送给她。”二娘面露不忍,吩咐婢女鹅黄扶云都知进厢房。


    三郎君对随侍的奴仆们使眼色,一堆人拥上前隔绝开薛瑞,他则顺势抢走元娘的马鞭:“长姐,我们回府吧。”


    “站住!”薛瑞硬挤开人群,不依不饶,“我也要去,去见大王,让他评评理。”


    “你还有脸提我阿父?”元娘怒指他,抄起酒壶便想掷过去。


    这时,浇了把凉水强制自己清醒的春桃急匆匆自人群外围跑来,挡在她身前:“元娘,您快停手吧。”


    “你怎么在这?”元娘一惊,“我娘亲知道了?”


    随行的几位嬷嬷见事情闹大,不得已道:“是老奴去请春桃姑娘来的。”


    元娘娇蛮,又涌上倔强脾气:“娘亲命你们偷偷监视我。”


    “县主,赵国公毕竟是皇后殿下是侄子,您这般肆意妄为,恐怕会令皇后殿下不快。”一教养嬷嬷观她油盐不进,拿薛皇后压人,“何必因一个渣滓,与您疼爱您的祖母生了嫌隙呢。”


    “你的意思我不该与他起争执?”元娘最恨嬷嬷张口皇后闭口皇后,但没胆子明着反驳,“我是替祖母教训他,省得他败坏了薛家的名声。”


    闹成这样,沈蕙等人是吃不成了,她无意掺和,牵着谷雨沈薇、六儿七儿往后退,与她们指路,命小姑娘们随趁乱离开。


    本在许久前徐家酒楼的侍女便逐个向客人赔礼,请不相干的客人先离开,但春桃心系元娘,连带着沈蕙等人错过时机。


    春桃向沈蕙摆手求助:“阿蕙,快回府找王妃。”


    “你随我来。”萧元麟顺着春桃的目光看去,竟见她叫的人是自己认识的兽房婢女,引沈蕙悄悄出偏门到马厩中,“骑马比较快。跨云生性温顺且认路识途,你别怕,它从未伤过人。”


    跨云是匹身姿矫健的白马,眼神活泼,在萧元麟的引导下蹭蹭沈蕙。


    萧元麟小心翼翼扶她上马。


    “可是我不会骑。”沈蕙狼狈翻到马背上,心道她这相当于“无证驾驶”了,“郎君去吧。”


    “平康坊里多权贵,万一谁认识我,见我慌慌张张骑马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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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会引人猜疑。”萧元麟微微仰头直视她,双眸澄澈,当机立断的理智中毫无平日的木讷,“坐稳,跨云认路。”


    “等等,姐姐...”谷雨不知何时跟来,“我会、我带你走吧。”


    沈蕙不知谷雨为何会骑马,可总比自己上路强,点点头。


    谷雨利索跨上来,她虽显生疏,但显然精通骑术,身姿平稳流畅,淡定自若,不一会便至楚王府后门。


    宁远居。


    一身穿罗袍的太监呵斥想硬闯的沈蕙:“大王在里面,退下!”


    沈蕙气喘吁吁,长话短说:“烦请这位公公通融,县主打伤了赵国公,春桃姐姐命我回府禀报。”


    “谁把谁打了?”碧荷认出是沈蕙,命人到门边来。


    “赵国公殴打过武安侯世子后又冒犯县主,县主气不过,就出手还击......”沈蕙玩得一手好春秋笔法。


    她是楚王府的人,即使元娘犯再大的错,都不该由她说。


    话音刚落,堂屋的门被丫鬟打开,楚王妃面色凝重,缓缓走来。


    楚王自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极少屏退心腹侍从,除非是和楚王妃商讨极要紧的密事,才命人全退出去。


    近来朝堂上不太平,夫妻俩秉烛夜谈,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未想好如何对待薛家,便听见沈蕙传报,女儿把薛瑞打了。


    但单听声音,倒听不出楚王妃的喜怒:“徐家酒楼可有管控住消息?”


    沈蕙头一回骑马,气尚且没喘匀就要开口讲话,哪里能有脑子回答旁的问题,霎时顿住。


    “应...应该管控住了,从赵国公开始打人起,便在陆续向客人赔罪,请人改日再来。”谷雨顶上沈蕙,平稳答道。


    “尤顺,你去。”楚王不疾不徐,对贴身近侍说道,“召众人回府,我要细细问话,以免冤枉了谁。”


    “徐管事办事稳妥,大王放心,今夜的事八成不会外传太多。”楚王妃比楚王还冷静,吩咐沈蕙,“旁人不知元娘等人在徐家酒楼院内何处,还要你领路。”


    她轻轻握住夫君的手,低声细语,抚平对方暗藏心底的怒火:“大王,是您说的,时机未到。”


    尤顺随沈蕙到徐家酒楼时,双方依旧争执不休。


    薛瑞靠近院门,见了尤顺,忙喊道:“大王派人来了。”


    春桃来后,元娘的气势便减弱三分,如今一看楚王的心腹太监尤顺,愈发偃旗息鼓:“尤内侍,阿父要做什么?”


    尤顺见了礼,先是皮笑肉不笑地朝薛瑞拱手:“赵国公,大王得知您受伤,命我送来一盒宫中赐下的白玉膏给您上药,再请您去王府,或许这其中有误会呢。”


    “不管有什么误会,她也不能动手打我。”薛瑞自觉占了上风,挺直背脊。


    “真是县主打得您?”论扮傻子,谁都比不过尤顺。


    “那还能有谁?”而论往坑里跳,属薛瑞天下第一。


    三郎君立马说:“武安侯世子。”


    “对,就是武安侯世子,赵国公醉酒后神志不清,元娘又恰巧随身携带着马鞭,他便错记成元娘,出言不逊。”二郎君不甘全让弟弟占尽风头,默默看好戏的他终于替元娘说了句像样的话。


    在府内,这群兄弟姐妹多是表面亲爱,可出了府,自然一致对外。


    否则事后,楚王必定降罪。


    薛瑞气得脑仁生疼:“二郎君未免太能颠倒黑白了。”


    “无论如何,还请赵国公与我们回王府吧。”二娘遣嫂子二少夫人领年幼的三娘、四娘和四郎先上马车,再让奴仆抬起不省人事的武安侯世子擦洗伤口,换过身干净的衣衫,命劝架的纨绔们将其送回家。


    她叫住战战兢兢想逃离的几个纨绔,半是劝告半是威胁道:“大家今日都吃醉了酒,醉酒后难有清醒的时候,多半是眼见不为实,耳听不为真,诸位回府后自当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