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贵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听见养心殿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皇上，那群黑衣人……”


    正是卞俊的声音。


    之前来的那些人已经被皇帝指派了任务，离开了养心殿，而最后进来收尾汇报的人自然是侍卫首领。


    也就是卞贵妃的表弟，卞俊，两人打小关系就好。


    因此卞贵妃趁着这次失忆吹吹枕边风，卞俊自然而然没有再受到太大处罚，将他捞了出来。


    不过不太巧，卞俊才刚刚复职没两天就遇到了这种事情，恐怕也是焦头烂额。


    卞贵妃等两人说得差不多，抬步走了出去，站在皇帝后面和自家表弟交换了眼神。


    卞俊抬眸看去，不动声色地摇头又点头。


    旁人自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卞贵妃一下子便懂了。


    卞俊这是在表达，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但卞家可能对背后的人有所猜测，只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将信息传达进宫。


    卞贵妃不由得皱起眉，暗自猜测起操控黑衣人的人是谁。


    总不能……


    “行了，你下去把事情交代清楚，朕乏了。”皇帝不耐又疲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一对姐弟的暗中交流。


    “是！”


    卞俊连忙应声，最后瞄了一眼自家表姐，很快退了出去。


    皇帝转过身看向女子，自然早已察觉她的到来，面色的疲惫更甚：“娴儿怎么还在这？”


    卞贵妃便将那些事情暂时放下，仗着自己失忆，整个人贴了上去。


    “我害怕，腿也疼……”


    皇帝看着她强忍疼痛也要来自己身边，导致刚包扎好的腿又渗血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将她一整个人打横抱起重新走进了内间。


    卞贵妃靠着他胸膛，眼泪很自然的滚落。


    “我想起了以前，我要是受伤了，白姐姐也会很关心我。可我醒来之后，你跟我说她出宫了，我好想她……”


    这一招有些铤而走险，不过卞贵妃还是使了出来。


    果不其然，皇帝抱着她的动作稍微僵住，脚步也明显的停了片刻。


    卞贵妃察觉到如针一般的眼神刺在自己身上，心口也刺痛了一下，紧紧抿着唇，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朕知道。”皇帝深呼吸，继续往里走：“朕也同样想她，她总有一天会回到朕身边，哪怕不再像她，不再是她，那也只能是她……”


    卞贵妃觉得这番话，大概只有自己能听懂。


    什么妍美人、什么艾妃赤妃瓜妃、什么掌握了皇家机密的暗卫……通通都没有自己知道的清楚。


    卞贵妃心口更痛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那皇帝哥哥，你有没有白姐姐的画像，我知道你今晚肯定难以入眠，就不过多打扰你了，只想要白姐姐的画像陪陪我就好……”


    皇帝不知何时出了神，哪怕抱着温香软玉坐在榻，神情也是迷惘。


    “画像……”


    “自然有。”


    “可惜她之前不怎么喜欢露面，留下的最好、最像的画只有一张，就在我的御书房里，我打算明日便让她陪着我，我才能心无旁骛……”


    这下轮到卞贵妃僵住，甚至脱口而出一声：“什么？”


    原本在养心殿的那幅画，竟然被转移到了御书房？！


    皇上不可能提前预料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就是想着明日搬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而不再留在养心殿中。


    因此他提前转移了那幅画，当真是凑巧了……


    “怎么了？”皇帝低头看她，似乎很不满自己怀念白月光的思绪被打断。


    卞贵妃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多说什么，弱弱道：“我是说，这样就太好了，如果白姐姐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


    “你当真这么觉得？”


    “当、当然。”


    “那你是否还记得曾经与她相处过的细节？统统都告诉朕！”


    “……”


    卞贵妃不可置信。


    皇上趁着自己失忆，竟然在她面前如此这般，不仅让她说出那人曾经过往，还绝口不提给画的事——虽然她也只是试探。


    卞贵妃差点就没忍住破防了，好在看着这张让自己痴迷的脸，忍住了。


    这样也好。


    起码证明了皇上的心从未变过，他仍怀念着那幅画上的人。


    那个人，无论是谁也比不过。


    不过卞贵妃认为，自己和她没有太大的差距，皇上也真心喜欢过自己才对。


    而在这当中，妍美人才是最不配的那一个！


    她就该和那个人一样，活在画里，也死在画里，这样才会老实。


    ——


    锦云殿。


    程归言早上去的时候没行轿辇，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突发事件拖到天黑，因此一路回去的脚步匆匆。


    护送妍美人的几个侍卫原本为了配合她，特意减缓脚步，却没料到她走得这么快。


    直到抵达宫殿门口。


    小桃早就听闻了养心殿传来的事情，在宫殿门口急得团团转，一见到自家娘娘，眼泪都下来了。


    程归言没多说什么，抬步走了进去。


    门口的几个侍卫自然止了步，由小桃表达了谢意之后，他们便很快离去了。


    当中一个侍卫脚步稍微落后，被前面的同伴瞧见了。


    “咋了你？”


    “我……”那侍卫就是今天被程归言顺手拉开，躲过利箭的那个，挠了下头道：“我只是觉得，妍美人好像和咱一样。”


    “你要死啊！”


    同伙惊了，差点上来呼他嘴巴子。


    “这种话也敢乱说，你不要命了？什么和咱一样，压根就是云泥之别！你不要命，别拖我下水啊！”


    “我……”


    “行了行了，赶紧走！”


    小莉在暗处将这番对话听在耳朵里，心下有些感慨。


    他大概懂是什么意思。


    小莉从暗室及时出来便悄然潜伏着，见证了养心殿四周一片混乱。


    直到自家王子离开，他也一路跟着护送。


    这几个侍卫明显都是受了伤的，但反而更加严肃警惕。


    小莉回想到了白天，自家王子搭救了人的那一幕，虽然说只是顺手，更不可能救下其余所有，但是好歹问心无愧了。


    哪里比得过狗皇帝？


    那才是真正的漠视人命！


    常说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他这种人，大概一辈子也换不来真心。


    小莉心下冷笑着，脚步一刻不停，回到了锦云殿的主寝房。


    因为换了个方向回去，他并没有照常从外间的窗户进去，而是从内间那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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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一只不知从哪来的鸟的窗户翻进去。


    谁曾想，小莉的脚才落地，原本寂静的房间中就响起了动静。


    他一转头，对上了自家王子急切的神色。


    可这份急切下一秒就淡了下来，连几步行至窗边的步伐都缓了。


    “……王子？”


    听着小莉困惑的声音，程归言抬头揉眉，不愿承认自己担忧之下，居然头一次认错了人。


    分明翻窗的动作、呼吸、脚步落声都不一样……


    “没事。”程归言沉声道：“你见到她了？”


    这个“她”来得突然，也与小莉今日任务无甚关系，可莫名的，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问的是谁。


    小莉有些惭愧：“属下见到那暗卫了，您提前和我说过，他今天也会去暗室找东西。我、我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机关来着，还好他救了我，不然恐有危险，真是我的好小弟啊！”


    “……她是女子。”程归言沉默两秒，在他瞪大的双眼下问：“你们可有受伤？”


    小莉震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赶紧摇头。


    程归言稍微松了口气，正想继续问，耳朵灵敏的听到房外传来了声音，眼皮一掀，看向了小莉。


    “藏着。”


    小莉愣住，下意识闪身去到身后的柜子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进去、关好。


    “啾啾啾！”


    傅芊一过来就听到了类似木门合拢的声音，刚向房内的柜门瞥了眼，下一秒就见饭团那同样有小门的小房子打开。


    一只日渐圆润的小肥啾，朝她飞了过来。


    难得的，傅芊赶紧闪身躲开，不让它落在自己身上。


    “我浑身脏脏的！”


    “你先不要贴近我！”


    饭团哪能听得懂，扑棱着翅膀，最终还是落在了她头顶上。


    一人一鸟互动间，程归言的视线就没有从傅芊身上移开。


    她一身黑衣，动作没有僵硬受制，显然没有伤口，但一些干涸的血液仍看得出痕迹，血腥味也充斥全身。


    程归言的眉头反而比方才皱得更深，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银色面具之下，瞳孔猛的缩紧。


    好一会儿，傅芊才将饭团放回桌上，刚松口气就感觉房中气氛不对，察觉到程归言的视线，她悟了。


    “这不是我的血啊，本来打算先去换衣服的，想着你今天可能会被吓到就先来报个平安，放心好了！”


    这也不是傅芊第一次经历。


    回想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正是皇帝遇到一群刺客，当时的阵仗比今天大多了。


    傅芊一睁开眼睛，什么事情都没能搞明白，操使着这具身体的反应力就和那些刺客打上了。


    不过她心下惶恐不安，根本没敢下死手，通通都留了一口气，交给当时的地煞他们处理。


    暗卫营的人哪怕奇怪，也只当做是首领留给他们的历练。


    今天也同样如此。


    傅芊拿了把大刀，看着架势十足充满安全感，其实对那些黑衣人都没有下死手。


    哪怕那些人最后也难逃一死，但起码她是个现代人，如此行为……做作就做作点吧！


    傅芊如是想着，发现解释完之后，房间中的气氛仍没有好转，程归言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自己，她不明所以。


    “怎么了？”


    “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