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月考如期到来。


    一学期的考试已经把大家考得麻木，连对答案的时候都表现得没有之前那么积极了。


    高一1班旁边有个天台，晚自习前，舒言和班上的几个同学一起到天台吹风。


    乌金西坠，天边的云霞绚丽多彩，像画家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盘，红色，橙色，黄色……交织在一起，却丝毫没有杂糅的感觉，只让人惊叹大自然才是天生的艺术家。


    夏艺惊喜地伸出手指地指着远方，“今天晚上的晚霞好漂亮啊。”


    蔡妙妙附和道：“是啊，果然只有考完试的时候才有心情抬头看天空。”


    对于高中生来说，生活好像永远都是忙忙碌碌的，早起忙着上学，白天忙着上课，做作业，晚上下课后又急忙忙地回家、回宿舍。


    舒言双手撑在栏杆上，也在享受难得的安逸和舒适。


    和王远他们站在一起的陈质好几次往她的方向看来，又默默收回目光，嘴唇轻轻上扬。


    夏艺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诶，你们以后都想考什么大学呢，或者说有什么梦想呢？”


    闻言，大家都默契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王远眺望着远方，手上做着投篮状，眉眼间皆是意气风发，“我啊，我以后可能要出国，想去更大更远的世界看看。”


    唐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以后你不就是传说中的海龟了嘛。”


    他接着说：“我就没那么大的志向了，你们也知道的，我成绩一般般，以后可能就考个南港或者附近的大学吧。”


    唐临初中成绩就很一般，高中能进他们班也是因为他父母和冉华容认识而已。


    当然了，他自己也对学习没有多大兴趣，除了语文课，数学课还有化学课以外，其他课基本都在睡觉。


    夏艺伸开双臂去拥抱太阳，微笑着说：“我父母希望我以后能够继承家里的公司，但是我想自己先出去闯一闯，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


    离她最近的陈质出声调侃她：“哟，夏大小姐，原来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烦恼吗？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对吧。”


    夏艺笑着眯了眯眼睛，回敬他：“彼此彼此，谁不知道你们宁都三少的名气啊。”


    陈质的脸被这话说得有点红，握拳轻咳了两声。


    刚才大家说话的时候，蔡妙妙还真的在认真思考自己长大了要干什么。


    她成绩也就中等水平，平时能考个三四百名，不过她父母对她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以后能上个一本就行了。


    但是要真说起来她喜欢什么……


    蔡妙妙清了清嗓子，弱弱地说：“其实我长大了挺想试试去写小说的。”


    “你们看啊，我平时也看了这么多小说，是不是自己也能去写一写呢。”


    “而且上次……”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扭头看舒言，继续说道：“就我和言言分享了那本女主是调香师的小说以后，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作者，我绝对不会写这种专门虐女的小说。”


    “我希望我笔下的女主都活得很精彩，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从政从商从医都行，但是她们永远不会拘泥于情情爱爱，而是在自己从事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听见她这么说，舒言眼底有几秒的惊讶，不过很快变成对她的欣赏和鼓励。


    她相信妙妙肯定可以做到的。


    她对着蔡妙妙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妙妙，你写的小说一定会非常好看。”


    蔡妙妙眼睛弯成月牙状和她相视一笑。


    夏艺打趣着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蔡大作家，以后火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啊。”


    蔡妙妙朝她抛了个媚眼，“嘻嘻，放心吧，以后不会忘了你们的。”


    “说不定我还会把你们写进小说里呢。”


    陈质笑着说：“那你可要把小爷我写得更帅点，最好直接是校草。”


    王远：“还有我，我要当年纪第一。”


    夏艺：“请把我写得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好嘛，还有就是有花不完钱更好。”


    “哈哈哈哈，你们可真够贪心的啊，但是没关心，本大作家通通满足，要什么有什么……”


    “……”


    等大家笑够后，忽然有人问了句：“那你呢，舒言，你有什么梦想吗？”


    被问到的时候，舒言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她的声音被风裹挟着，却带着几分坚定，“我想考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还得小的时候她希望能够一直待在南港生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想的却是离开。


    夏艺：“远一点的地方，是要去北方吗？”


    舒言笑着点头，“有可能吧，有机会的话，确实是打算去北方看看。”


    王远：“我听陈质说你学习非常刻苦，加油啊，努把力说不定可以还考到北沅的大学去。”


    陈质很难不赞同，“对啊，北沅挺好的，其实我……”他眨了眨眼睛，喉结滚动，“也挺想去的。”


    “如果你也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也可以有个照应。”


    陈质的成绩一直挺好的，尤其是他的数理化，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语文了。


    舒言开玩笑地回过头看着他说，“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和我做同学啊。”


    陈质喉间发涩，他飞快挠了下脸，声音低低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可惜他这话说得太快，又恰好有呼呼的风声经过，最终还是没能落入舒言的耳中。


    ……


    自从上次在学校里撞见周荔给谢玙表白，舒言就再没有和他有过交集。


    不是没有遇见他的机会，只不过都被她躲了过去。


    记得有一次，舒言和蔡妙妙在食堂门口碰见他和何昭，她也只是拉着蔡妙妙快速地经过。


    就连许愿许茉两姐妹让她帮忙抱作业去物理办公室，都被她随口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倒也不是害怕看见他，只是她觉得还需要再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况且如果他真的已经和周荔在一起了的话，她就更不应该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保持合适的距离是维系他们目前关系的最佳选择。


    舒言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谢玙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可她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份喜欢告诉他。


    她承认自己没法像周荔一样畅所欲言，她会犹豫，会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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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个阶段更应该专注于什么。


    她努力学习从来都不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也不是为了夺得其他人的关注和认可，而是为了听上去有些虚无缥缈的自由两个字。


    就是康德口中的那种自由——


    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


    或许是她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可这未来，她想为自己拼一把。


    ……


    月考成绩出来得很快。


    舒言这次如她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考进了年级前两百，可是在看到名次栏的121时，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感到高兴。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再努努力吧。


    再努把力说不定能考进年级前一百。


    看见她的成绩时，陈质挑了下眉，“考得不错哦，舒言，很快就能追上我了。”


    陈质这次的成绩是年级45名。


    他轻啧了一声，“还好这次的作文终于没有偏题了，还得了个47分。”


    他递给舒言一块巧克力，“多亏了你平时给我讲作文啊，我的好同桌。”


    舒言笑着接了过来，还给他几颗水蜜桃味的糖果，“也谢谢你，我的好同桌，这次我的物理进步很大。”


    陈质得意地拍了下大腿，“哎，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名师出高徒吧。”


    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接过糖果，剥开一颗扔进了嘴里。


    认真品味了一番后，说了句：“这糖好甜啊。”


    很甜吗？


    她明明记得不是很甜啊。


    舒言也剥了一颗尝了下，水蜜桃的清香在嘴里化开，味道算不上很甜腻。


    陈质一脸怀疑：“是吗？”


    他笑了下，“那可能是我平时很少吃糖吧。”


    这节课是大课间，还有一会儿才会上课。


    舒言拿出水杯打算去外面接个水喝。


    他们这层楼的饮水机是在一二班教室之间的休息区，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水卡。


    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舒言，接完水后她原本打算从教室后门进去，却在进教室前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


    竟然是王远和……谢玙。


    他个子很高，哪怕胳膊肘往栏杆的方向倾了些，也比王远高出大半个头来。


    低着头在和王远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


    舒言嘴唇微张，攥紧了手上的杯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班门口……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在她愣神之际，后门突然有同学出来，她侧身让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后门，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动。


    舒言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刚抬起头，就瞥见谢玙和王远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心跳声骤然被放大数十倍。


    扑通扑通——


    强劲而有力。


    王远一脸关切地问她：“舒言，你没事吧。”


    舒言摇摇头，目光却落在他身侧那人身上。


    一个久违的，欲说还休又有些复杂的对视。


    他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笑意只浮于表面，未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