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约定

作品:《两心缠

    他的唇逼下来,将将只留一个指节的距离,怀中那面镜子落到姜煐心口上。


    姜煐睁大眼睛,捂住他的唇,任那个不作数的吻落到手心,儿戏般糊里糊涂过去了。


    裴颐之静默一瞬,清醒了些,姜煐坐起来,忙道:“晚些去寻她。”


    他无声叹息,问道:


    “你要带她走?”


    “若可以,必然带走。若无法带走,也要说说话。”她把心口的镜子拾起,绕着长长的链子,塞回他怀中,觉得他如滚烫的铁,腹部紧绷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


    “你又吃醉了?”


    “我没醉。”裴颐之双眸如星,“皎皎,我没醉。”


    姜煐拍拍他的脸,感觉他如小犬似的眼里浮动着天真的光。


    “起来。”


    “唔。”裴颐之犯难,“皎皎可以稍等片刻吗?我现下……”


    果然是不胜酒力么?


    姜煐见他微微屈起腿,将衣袍撑起,挡住了另一条腿间,暗自调息,不由心想:


    裴颐之的酒量也忒差了些。这到底被程廷灌了几杯?


    扁舟狭窄,两个人少年身量的人躺着不算太宽敞,何况裴颐之比同龄少年高大不少。姜煐记挂着梁晗,从扁舟中爬出来,外头仍旧漆黑一片,连灯都灭了。


    宴会仍在继续,方才发生的丑事如流星一闪而过,无人知晓。她往内宅处走了半晌,才发现裴颐之没有跟出来。


    裴颐之要她稍等片刻,她都忘了。


    她本想继续往前,可裴颐之陪她来此,又做了好些事,她心里的愧疚感便又浮了起来。


    她打回身寻他。那叶扁舟仍旧在水中微微飘荡。


    姜煐俯身卷起船帘,入眼望去便是裴颐之晶亮眼眸。


    他两颊微红,固执地坐在舟中。


    “你还坐在干甚么?快些起来。”


    她伸手去抓他,他踉踉跄跄起来,差点一脚踩到水里。


    姜煐感觉他又变得客气许多,抿着唇不说话。


    “我吃了酒,殿下去吧,莫管我。”


    “赌气做甚么。刚刚一时忘了,我不是又回来了么。”她利落道,“快快走着,去菡萏院。”


    裴颐之任她拉着走。二人沿着外墙看见灯火通明的影子,姜煐轻巧跳上围墙,裴颐之站在下面仰头望她。


    “习武之人果然随心所欲。”


    “裴郎替我望风。”


    裴颐之沉吟:“若我被抓了……便落个觊觎雍亲王内眷的罪名,无碍,殿下不必管我。”


    “嘘。”姜煐说,“不会被抓的,裴郎等我回来。”


    她小心翼翼避开嬷嬷的眼睛,跳上屋檐,掀开一片瓦,往里头探看。


    这已经是姜煐数次听见淫词艳语,雍亲王压在梁晗身上一趁雄风,梁晗眼泪汪汪,满身红痕。


    姜煐不忍再看,暂且放下。


    怪道四周没有那么多下人围着。


    姜煐越是听见梁晗嘤咛,心便越痛。


    叫了一次水后,雍亲王从菡萏院里出来,命人看守好她,板着脸出去了。


    夜再度归于平静。


    姜煐再掀开青瓦,屋内点着香,梁晗收起了哭容身着薄纱,坐在菱花镜前描眉。


    一个婆子走进来送水,她眉目从容,将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放进水中,仔细用花瓣轻轻擦拭。


    之后,她用青盐漱口,将自己拾掇完毕。婆子一言未发,快步走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烛光颤颤,香炉袅袅。


    姜煐看准时机从屋檐轻巧跳下,落在房梁上,梁晗被异动侵扰,不觉肩膀一抖,推着轮椅转过来一看——


    “姜煐?”


    姜煐点点头:“涴清,跟我走吧。”


    她语出直率,梁晗仍是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我二人在道宫相会,你忽然失踪,我因担心你便跟了过来。”


    她脸色逐渐变苍白:“你还在……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不慎听闻你和姜烨的事情。”姜煐咬牙,“姜烨强迫你,罪该万死,姜令方也……”


    她见梁晗愣愣看着她,合上红唇。谁知梁晗笑了笑:“殿下,这里出不去的。”


    “我会带你出去。今日不行,便明日,总有一日。”


    “殿下如何带我出去呢?”她垂下眸,手指掐着桌上篦梳,“出去后,我该如何自处?”


    “我会护着你。”


    “护着我?”她含着凉薄笑容,浅浅收了去,沉吟片刻,抬起头时已然像从前那般雅贵从容,“殿下……这次宴会后数三日,雍亲王辰时二刻会带我去千山猎场。届时我会做好万全准备,等候殿下。”


    见她心意已决,姜煐只得应下来。她们多年闺中情意说没有是假的,姜煐抽身而去时告诉她:“姜烨如今被囚,玄盛也被我囚于他处,想来姜烨没有机会再伤害你。但雍亲王此人喜怒无常,你要多加小心。”


    梁晗睁大眼:“玄盛他没有……”


    “没有。”姜煐见她反应,说,“他还活着。”


    “他——如此甚好。”梁晗眸光一亮,“我写张字条,烦请殿下相送。”


    姜煐收了字条,与梁晗告别,回到围墙上。


    她左右扫视看不见裴颐之,又跳下来,才发现他靠在墙另一侧。


    她并不言语,拉着裴颐之往宴会上走,裴颐之回握住她的手,姜煐手一探,他的脸仍是热的。


    “吃了几杯?”


    “不记得。”


    “你哪里不知道你的酒量,还敢吃酒。”


    “我错了。”裴颐之微微用力,将她拉回去,站在原地。他好看的唇瓣微微张开,踌躇道:“我刚刚……没有生气。”


    “那你刚刚在船中为何不出来?”


    裴颐之耳珠微红,眼睫轻轻抖动,犹豫片刻:“殿下,我……我有错。”


    他支支吾吾说着有错,又不说自己有什么错,姜煐感觉莫名其妙的,松开他的手。


    裴颐之手一顿,耳珠上的赧红褪去,被甩开的手虚虚一握,手心残留了她的体温。他转而问道:“殿下顺利么?”


    “顺利。”


    顺利得让她不敢置信,姜煐说不清楚心中为何存有阴云疑虑。


    “我们回去看看程廷还在不在。他虽然同你一样,暂未荫侯,可宣平公世代习武,他想来身手不凡。”


    裴颐之星眸微闪,回应她:“他……他定是极好的,能帮上殿下。”


    她听出裴颐之语气中的迟滞,回眸一笑:“裴郎也需帮我。”


    “……好。”


    “要一直在。”她思及身在帝位之时,认真交代道,“不可不见我,不可中途离开,不可消失不见,不可背叛我,要一直好好地在我旁边。”


    裴颐之轻轻笑着,如夜风温柔:“好。”


    宴会处歌舞升平,一派繁华场景。


    姜煐重新整理面纱,跟着裴颐之走进来,看见程廷趴在一惊慌失措的小娘子肩头大谈特谈,从他身后狠狠踹了他一脚。


    “皎皎莫——”


    裴颐之还未说完,程廷便举起漏了一地的酒杯,一脸满足地转过身,朗笑着张开双臂:“小娘子踹得好,再踹踹吧!”


    “别再喝了。”


    “那可不行,”程廷怀里的小娘子立马跑了,他说,“好一对鸳鸯回来了,我得报喜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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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颐之眸中含着冷芒:“程廷,闭嘴。”


    程廷一腿屈起,一手放在膝上,懒洋洋笑道:“真没作甚么?可惜我刚刚和你说了这么多,啧,不上道啊裴兄。”


    “说甚么?”


    “无事。”裴颐之坐下,将他们间隔开,“莫理他。莫动他。”


    姜煐打量程廷面色,猜到大抵是什么腌臜事,懒得上他的道。程廷说道:“小娘子真有本事,三两天工夫便把不近女色一门心思求天道的裴颐之迷得五迷三道的。”


    裴颐之一个眼风扫过去,面色如寒霜冷玉,程廷举手投降:“好好,不说了。”


    姜煐问:“小公爷近日都在雍州?”


    “在的在的。”


    “明日酒醒,可否到茶楼一聚?”


    “好的好的。”程廷忽然问:“做甚么?喝茶?我不爱喝茶,要喝便喝酒吧。”


    “你不来,日后怕是甚么酒都没得喝。”


    程廷见她美目流转,认输道:“小娘子口气好大。也好,小娘子想见我,我还能不见么啊嗷嗷嗷——”


    裴颐之收回脚,微笑道:“小公爷,今日便到此,有缘再会。”


    不理会醉鬼属实正确,回到裴宅时,姜煐沾了满身酒气,同心烧好热水,让她沐浴。


    她闭目养神,回忆起梁晗面容,想起纸条还不曾给到玄盛手里。


    说她不安也好,多疑也罢。她打开细长纸条,看见了里面字迹。


    勿忘君约。


    她思考再三,暗自垂眸。


    一刻钟后,姜煐起身穿衣,衣裳还站着湿气,勾勒出绰约身姿。她重新穿上对襟折裙,套上扁青色轻纱褙子,来到关押玄盛的门前。


    他仍被绑在柱子上,双颊凹陷,闭目养神。


    姜煐把字条展露在他眼前,他睁眸定睛一看,哑声道:“殿下面见了郡主。”


    “正是。”姜煐面无表情,“三日后,你助我成事,我放你自由。”


    玄盛低低笑着,双眼无神:“殿下当真会放我自由?”


    姜煐道:“玄盛,尔命操之在己矣。本宫给你时日,暂且深思。孰为天道,一目了然也。”


    -


    姜煐从房中出来,风淅雨细,水面清圆。


    春末初夏雨尤其多,花落了再盛,已有些许寒意。


    姜煐步至回廊,见同心拿着沾了血的绷带出来,满脸愁容,不由问:“怎么了?”


    同心福了福身:“郎君旧伤未愈,适才为除去身上酒气沐浴三次,伤口裂开。奴本想替郎君包扎,可郎君不愿……”


    沐浴三次?


    姜煐微微吃惊,裴颐之是疯了么?


    “他自己有手,让他自己弄便是。”


    “可是……郎君还醉着。”同心犹豫道,“身上有伤又吃了酒,恐会有碍。”


    姜煐思来想去,等雨彻底落下来之际,还是来到了裴颐之房前。


    裴颐之固执,她不是不知道。


    但她也固执,他们俩都固执得可笑。


    姜煐敲敲门,室内一灯如豆,没有裴颐之的影子。


    “裴郎?”


    “皎皎?”


    他似在忍痛,似在喘息,闷声一哼,沙沙嗓音听得姜煐面红心跳。


    “皎皎,进来。”


    他低声邀请,喘息声大了一些。


    姜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着胆子走进去,横眉冷对:“你在做甚么!”


    她面红耳赤,以为裴颐之叫着她的名字做不轨之事,谁知床上如玉郎君手中颤着绷带,脸上绯红不退,中衣半解不解,沾满了新血。


    他星眸半垂,望着她,探向她,哑声道:“皎皎,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