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淼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张曦曦正坐在窗前对着阳光化妆。


    看清她的脸，张曦曦惊愕不已，“你这是昨晚在梦里种地了？”


    谭淼无精打采地摇头，“没种地，也没做梦。”


    当然没做梦，她甚至都没怎么睡。


    “我脸色很差吗？”谭淼拿起桌上的小镜子怼在眼前，左右端详自己的脸。


    肤色苍白，双眼皮有些深，嘴唇颜色很淡，凑近看眼仁里还有红血丝。


    张曦曦安慰她：“还行，你那脸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就是有点憔悴，像半夜跑去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时候，正在一边收拾东西的孙南希笑了，轻微而又短促的一声。


    谭淼莫名心虚，转瞬又想，为什么要心虚，她并没有干亏心事。


    走去张曦曦旁边，谭淼求助，“可以帮我画个淡妆吗？显气色那种。”


    正在上底妆的手停下，张曦曦斜眼睨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都要主动化妆了？”


    “就浅化一下，遮遮憔悴，你的技术我见识过，比我强太多了，所以你肯定能get到我的需求对吧，等手机发下来了我一定马上关注你。”


    渐渐熟悉后张曦曦已经大致摸清谭淼的性格，和那张脸不一样，她人很随和，偶尔还有些语出惊人的冷幽默。


    抛了个媚眼，张曦曦慷慨道：“等着，我化完就给你化。”


    “我不急，你慢慢化。”谭淼专注地观摩她的手法，打算偷师。


    找出眉笔，张曦曦描着眉毛问：“那你平时都怎么办？你可是明星呀，明星怎么能不会化妆？”


    “我会化，之前专门学过，但拍戏和参加活动都有专业化妆师，私下我基本是素颜，然后戴口罩和帽子这些，包得比较严实，只有不得已的时候会自己上手。”


    谭淼想起之前的热搜，“我觉得自己技术还行，但大家好像不这么认为。”


    张曦曦抽空问：“为什么？”


    “因为网上流传的我的丑照，里面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我自己化的妆容，有一次还上了热搜，说我得罪了化妆师然后被化妆师报复了。”


    张曦曦：“……”


    关于那次热搜，张曦曦还真知道，但她觉得大概率是水军在黑谭淼，明明只是因为抓拍了一些刁钻的角度，哪算得上丑。


    “都是黑粉在带节奏而已，我之前还被骂出的妆容像老巫婆。”张曦曦开玩笑：“以后你雇我做你的化妆师，保准让网上传的都是你的美照。”


    谭淼笑笑，虽然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话，但她还是应和道：“好。”


    张曦曦很快给自己化完，放下口红，扫了眼镜子，“完美！来，到你了，坐下。”


    谭淼乖乖坐下。


    “你比我白，所以粉底色号换一个白一点的。”张曦曦在化妆包里翻找半天，“就这个，闭眼。”


    谭淼乖乖闭眼。


    张曦曦一边动作一边感慨，“你的睫毛好长。”


    脑海里突然映出一双精致的眉眼，谭淼心想，周纳川的睫毛也很长。


    不对，怎么就想起他了。


    “昨天约会怎么样？昨晚都忘了问你了，感受如何？”偏偏这时候张曦曦又问起这个。


    “你睫毛抖什么？”张曦曦扶正她的脸，“放松。”


    谭淼无声叹息，“挺好的，我们去逛了镇上的市集，你呢？”她将问题抛回去。


    “整体还算ok，文远安排了野餐，还带了他自己做的菜。”张曦曦忍不住吐槽，“但不得不说，和周纳川做的差远了，他自己倒挺有自信，还问我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自己尝不出来吗？但为了维护他脆弱的心灵我只能违心夸。”


    想起前天傍晚，谭淼说：“他应该就是和周纳川学的。”


    一时语塞，张曦曦总结：“那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我已经等不及去吃早餐了，祈求周大厨放饭！”


    谭淼被她逗笑，嘴角微微上翘。


    ***


    第一次约会结束，种地任务也跟着变化，正处在玉米与小麦交替更迭的时节，收完玉米就得马不停蹄开始播种。


    节目组没有让嘉宾们人工播种，而是选择使用小型播种机，这种机器即使在青俞也已经应用了挺多年。


    虽说这样做效率大大提高，但所有的机器还是得嘉宾们自己来操作。


    谭淼这次被分到和周纳川一组，周纳川理所当然地担负起操作机器的重任，谭淼也在旁边跟着学，期间数次逃避和他对视。


    周纳川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可以实操，谭淼看他开得毫不费力，就忙起了其他活。


    她在前面施肥，他在后面播种，毫无交流。


    因为配合得好，一上午下来，两人就已经播种完成，只剩下浇水。


    周纳川从播种机上下来，谭淼去拿水管，弯腰那一下突然眼前发黑，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力不可支地跪下。


    心里正发慌，肩膀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


    “谭淼！”


    有人捧着她的脸叫她，声音听起来焦急又紧绷，全然没了平时的冷静。


    还从没见过他急成这样。


    谭淼睁开眼，他怎么满脸的水，连头发都被打湿？


    迟缓的脑子费劲思考，哦，是因为她刚那刻手脚发软松开了水管，这才浇了他一身水。


    想法不受控制，谭淼硬撑着抬起右胳膊，用袖子给他擦脸，没几下就失去力气。


    周纳川愣了，接住她落下的手握在掌心里。


    “快通知其他人，谭老师又晕倒了！”


    听到了身后摄影师的呐喊，谭淼很想阻止，却没有力气喊。


    只剩下面前的人，她用空闲的手虚虚拽住他的外套下摆，眼神里带着祈求，“我真的……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别叫人……不想再麻烦……去医院。”


    周纳川眉头紧锁。


    “真……真的……”


    “好，不去。”


    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周纳川手伸进口袋，摸了好几下才掏出一颗巧克力，他撕掉包装，低头喂给怀里的人。


    重新握住那只手，他凑近对着她耳语：“别担心，我来说。”


    “麻烦关一下摄影机，这段不要录了，也不用喊，她只是有些累，我先带她去旁边休息。”


    摄影师有些为难，周纳川脸色严肃，“到时候我会和导演沟通，现在请关掉摄影机。”


    摄影师被他的气场震住，无奈关了机器。


    周纳川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谭淼在慢慢恢复，头埋在他脖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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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着他的脉搏与温度，强大的安全感包围了她。


    走到之前休息过的那颗树下，周纳川将人轻轻放下，让她靠着树省力，他单膝跪下，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没事了。”谭淼没有再逃避他的眼神。


    仿佛松了口气，周纳川从兜里又掏出一颗巧克力，撕开包装递到她嘴边。


    谭淼张开嘴咬住，刚情急没在意，这会儿缓过来才发现，这个动作有多么容易触碰到他的手指。


    她好奇：“你怎么会带着巧克力？”


    “以防万一。”周纳川在旁边坐下。


    他不像是也有低血糖的样子，或许只是喜欢吃巧克力，谭淼没多想，从衣服里找出纸巾，抽出一张来递给他，“擦擦吧。”她自己也抽了一张。


    这会儿两人一个一身虚汗，一个满脸水珠，都挺狼狈。


    周纳川接过纸巾却没有动，“你这样多久了？”


    或许是因为他刚刚的行为，又或是因为他昨晚说的话，谭淼没有隐瞒。


    “好几年了吧，因为拍戏有时候收工很晚，甚至熬大夜，为了不拖累全组进度，再加上要在镜头里保持好的状态，所以就得一直饿着，饮食不规律慢慢地就成这样了。”


    周纳川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一次，谭淼竟然没有觉得这种沉默很尴尬。


    “还是身体要紧。”他哑着声开口，“你之前说过的话，我还给你。”


    想起那天他和孙南希做早餐，自己无意间掺和进去，当时好像是说了这句。


    可能人总是宽于待己严以待人吧。


    “你刚说要和导演沟通？”


    “嗯，让节目组剪辑时删掉刚刚那段，不用放你身体不适的片段。”


    “你竟然能说动导演吗？”谭淼感到惊讶。


    “正常沟通而已，很多时候，靠沟通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没必要逼着自己承受。”


    “累了就直接说出来，不要硬撑，无论是什么情况。”


    周纳川盯着她，“不然，会有人担心。”


    在他深沉的目光下，谭淼讷讷道：“好。”


    周纳川脸色稍缓，“等会儿要继续录吗，还是回去休息？”


    “继续录吧。”


    他刚舒展的眉毛又皱起来，谭淼见状立刻解释，“就差浇水了，我陪你浇完水就回去休息，不然到时候剪辑出来，我突然消失也不对。”


    她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法，算是妥协。


    “那先找节目组医护人员看看。”周纳川站起身，“你在这里等着。”


    谭淼目送他背影越走越远，等了一会儿，又越来越近，再次回到她面前。


    “麻烦给她看一下，刚刚低血糖发作。”


    医护人员给谭淼测血糖，心率和血压，问她：“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谭淼没好意思说她昨晚失眠，嘴硬道：“还行。”


    “一定要好好休息，三餐按时吃，不能太劳累，随身备高糖食物，比如糖果、饼干、巧克力这种。”


    谭淼一一点头，这些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


    口服了葡萄糖，确认没什么事，谭淼恢复节目录制，被迫坐在播种机上装模作样地学习怎么操作，她情不自禁去看远处的周纳川。


    他不让她干活，一个人收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