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淼，愣着干什么，快签字呀。”


    谭淼被冯宁喊得一激灵，思绪回笼，“这就签。”


    飞快两下，她看着合同上自己的名字。


    尘埃落定，也没法再改变什么了，即使男主角是贺泽宇，又能怎么样呢。


    工作而已，谭淼安慰自己。


    冯宁站起来热情地和刘佳握手，“真是谢谢刘导了，后面我们谭淼就交给你了，她这人肯学习肯吃苦，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说。”


    “是吗？”刘佳瞧了一眼谭淼，“看不出来呀。”


    那视线并不善意，谭淼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刘导好像对她有意见，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在用那种意味不明的带着些嘲讽的语气和她说话。


    冯宁以为刘佳是了解过谭淼之前那些黑料，连忙解释：“她这人就这样，运气不好，但我可以保证网上那些黑料都是假的，刘导您和她接触过之后就知道了。”


    刘佳对此嗤之以鼻，“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谁知道呢，还是拿作品说话吧。”


    “对，刘导说的对，作品才是硬道理。”冯宁附和道，她转过身向谭淼使眼色，“来，谭淼，快和刘导表个态。”


    谭淼伸出手，“刘导，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后面会努力的。”


    刘佳语气玩味：“拭目以待。”


    他没有和她握手，谭淼的手举在半空里显得十分尴尬。


    冯宁出来破局，“合同既然都签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刘导了，我带谭淼回去准备一下，一定让她按时进组。”


    刘佳随意摆手。


    谭淼收回僵硬的胳膊，“刘导再见。”


    出了房间，冯宁挨着谭淼悄声问：“你之前得罪过他？”


    谭淼还认真想了想，“没有吧，那天试镜是第一次见。”


    “那奇了怪了，他怎么看起来对你不太满意，明明合同都签了。”


    这也正是谭淼疑惑的地方，如果讨厌她大可以不选她，可他偏偏又让她通过了试镜。


    冯宁忍不住吐槽：“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一个刚起步的小导演就敢给人摆脸色，当谁没见过大导演似的。”


    谭淼已经提前预料到她下一步会说什么。


    果然，冯宁开始把炮火转向谭淼，恨铁不成钢地批评她：“你说说你，之前接触的导演都很不错，这才几年就一落千丈，和你同时出道的，起点没你高，现在都走上坡路了，就你越摔越低。”


    虽然是事实，但不代表不伤人，谭淼无言以对。


    等憋闷气过去了，冯宁主动放弃，“算了，现在也算是有戏拍了，比之前强些，这姓刘的对你态度很怪，你后面进了组多长心眼，殷勤点，小心点，一个个心都黑着呢，别被人整了，有什么不对就给我打电话。”


    谭淼点头：“好，我记住了，谢谢宁姐。”


    “唉。”冯宁最后叹了句，“你除了这张脸，真是哪哪都不适合娱乐圈。”


    ***


    酒吧里灯光昏暗，放的音乐曲调轻柔舒缓。


    周纳川浅啜一口，酒液顺着喉管滑下。


    林山野干坐着无聊，问服务员要了一杯无酒精的饮料。


    苏恒皱眉，“你喝这玩意？”


    林山野理所当然地点头。


    “来酒吧不喝酒，你有毛病？”


    “喝你的吧。”林山野不和他一般计较，“我喝了谁开车？”


    “到处都是代驾，要你开车？”


    林山野胡诌了一句：“养生行了吧。”


    “去你的吧，还养生，天天熬夜打游戏的是狗啊？”苏恒指着周纳川，“他都喝了你不喝？”


    平常三人一起来酒吧，都是苏恒和林山野喝，周纳川基本上不碰。


    林山野无语：“他找到女朋友了高兴，我有什么高兴的还非得喝酒？”


    苏恒顿感同病相怜，劝不下去了，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他郁闷地一口闷掉。


    周纳川还是那副闲适模样，苏恒看不惯，他大咧咧地说：“他现在这样真欠，还是之前喝得不省人事那样顺眼。”


    周纳川喝得大醉也就只有那一次，就那一次也足够让苏恒和林山野印象深刻。


    之前每次苏恒提起这个，林山野都想拿抹布把他嘴堵上，但这次他只懒洋洋地说：“再顺眼恐怕也见不到了。”


    “那是，人家现在情场得意。”苏恒故意拖腔拿调，“不得了呀。”


    林山野冷不防笑出声，他用胳膊撞了下苏恒，“还真让你说对了，苏总，你总算长了回脑子。”


    苏恒用更大力道撞他，“你TM才没脑子。”


    林山野哈哈大笑。


    手机亮了一下，周纳川打开。


    谭淼：［下班了吗？］


    他一下子站起身，拿着手机朝外走。


    苏恒看见，喊他：“干嘛去呀？”


    周纳川头也没回，“我去打个电话。”


    苏恒指着他的背影和林山野八卦，“急头白脸的，绝对是和他女朋友。”


    林山野用那种像见到傻子开智了的眼神看他，“你今天有点让人刮目相看呀。”


    周纳川沿着走廊往里，他陪苏恒和林山野来过这家酒吧几次，知道这里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楼梯间。


    到了地方，周纳川拨了语音，手还没触到门把手，楼梯间的门猛地从里面打开，一位穿着酒红色吊带背心的女生出现在门后。


    同时，耳边短促的一声“嘟”，电话接通了。


    “怎么了？”周纳川侧身让路，轻声问电话对面的人。


    那女生看到周纳川的脸，表情愣了一瞬，听到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再上下扫一遍他的穿着。


    还是西装。


    心下更加激动，她没动，站在原地盯着他，“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话筒里的呼吸声似乎停了，周纳川冷漠地瞥向那女生，“麻烦让一让，我在和我的女朋友打电话。”


    女生回过神，原来是个有主的，一阵可惜后，她站去旁边。


    周纳川收回视线，速度很快地从她身边经过。


    “在干嘛，怎么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


    终于，电话那边的人开口了，语气干巴巴的，她说：“你在干嘛呢？”


    周纳川垂头轻笑。


    ***


    谭淼正趴在床上，她给周纳川发了微信，没想到他直接一个电话就打过来。


    然后，情况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楼梯间因为联通了外面，冷空气从缝隙里钻来，周纳川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我在酒吧，和朋友喝酒。”


    谭淼已经顾不上他喝酒这件事，脱口问：“男生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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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纳川：“对，两个大学舍友。”


    谭淼：“就是和你一起创立公司的舍友吗？”


    她还记得，他说的话她还记得。


    周纳川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喝进胃里的酒仿佛在升腾发酵，他感到热，抬手松了松领带。


    “是他们。”他哑着声答她。


    “那刚才那个女生呢？那是女生的声音吧。”


    “不认识。”


    认不认识才不是重点，谭淼陈述：“她在问你要微信。”


    周纳川弯唇，“你怎么知道她是在问我要？”


    谭淼回忆了下，确实没法确定是他被要了微信，而他回的那句，也可以理解为只是在要求别人让路。


    但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他长成那样，还是在酒吧里。


    谭淼坚持：“肯定是在问你。”


    她直来直往，不用弯弯绕绕，更不懂处心积虑，周纳川短暂地闭了闭眼。


    “不是拒绝了嘛。”他说，“我拒绝了呀。”


    或许是才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此刻说的这两句带了他不常用的语气词，通过电流传过来，就像贴在她耳边呢喃一样，性感又勾人。


    谭淼被撩得失去表情管理，龇牙咧嘴地去揉耳朵，平复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回了句：“好吧。”


    话题因为一个陌生女生而扯远，周纳川拉回来，“找我是怎么了？”


    谭淼想起给他打电话的初衷，再联想刚刚的对话，“没怎么，就是想和你聊天。”


    今天并不是个好时机，明天再说吧，这样她明天也可以给他打电话。


    但周纳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讲吧，怎么了？”


    被他一句话就打回原形，谭淼瞒不下去，良久，她说：“我马上要拍的这部戏，男主角是贺泽宇。”


    周纳川握手机的手指一滞。


    “我之前和你说，是他向导演推荐了我，但我不知道他也要出演，今天签合同的时候才看到。”


    谭淼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可信度不高，上次她说没想到贺泽宇会推荐她，这次又说不知道他要演男主角，然而两次她都接受了，还偏偏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坦白。


    谭淼怕周纳川觉得，刚有女生问他要微信，她就搬出前男友来挑衅他。


    “我说这个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在跟你耍心眼，我——”


    “不误会。”周纳川打断她。


    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费力解释的，周纳川打断谭淼之后，一时竟再说不出话。


    耍心眼？


    他难以形容当下的心情，她到底被误解过多少次，才会用这三个字。


    压制着呼吸，周纳川缓缓道：“他是男主角又怎么了，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他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可谭淼却答了出来。


    “你相信我。”


    周纳川笑了，“对，我相信你，所以你只需要好好拍戏，其他的都不必担心，有空了我就去看你。”


    “知道了吗？”他加了一句。


    “嗯。”谭淼小口呼吸着，她预感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所以快速道：“我要去洗澡了，你不要喝太多，喝了酒不能开车，回家注意安全，记得发消息，我先挂了啊？”


    周纳川纵着她，“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