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从宽大的古装长袖里伸出来，贺泽宇摩挲指腹，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慕雨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她走过来，凉凉地嘲讽：“一厢情愿。”


    贺泽宇站直身体，他斜睨着她，“你不也是？”


    闻言，慕雨脸色僵硬，精致的妆容都变得狰狞，“你有毛病？”


    “对，我有精神病，所以你最好离远点，我怕我犯病。”


    压下想骂人的冲动，慕雨表情更差，“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合作。”


    贺泽宇一脸玩世不恭，“放心，忘不了。”


    慕雨表情刚缓和了些，他又话锋一转，讥笑道：“做戏嘛，大家都是演员，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但戏演久了要是连自己都信了，那就不太专业了吧。”


    不等她反应，贺泽宇扬长而去。


    ***


    隔天下午，剧组正好没事，谭淼出发去高铁站迎接自己的新助理。


    新助理叫尹夏，谭淼根据周纳川给的号码加上她的微信，要了她的车次。


    因为是临时做的决定，尹夏还不知道，谭淼眼瞅着时间差不多，给她分享了位置。


    对面很快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夏夏：［老师你怎么来了！！！］


    又是一个叫老师的，谭淼心累。


    ［我来接一下你，你第一次来剧组，怕你找不到地方。］


    夏夏：［爱心/爱心/爱心］


    夏夏：［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


    夏夏：［亲吻/亲吻/亲吻］


    谭淼被逗笑，看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也回了个爱心过去。


    在等人的空隙里，谭淼翻出手机里存的电子版剧本，她一读起剧本来就容易忘了时间。


    尹夏瞧着座椅上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外表只能认出来是个女生，她看手机入了神，自己在这儿已经站了将近五分钟，她也没有抬过头。


    仔细看微信里的位置，是这儿没错，尹夏鼓起勇气，“老师？”


    谭淼吓得手抖，手机差点摔去地上，她仰起头，对面站着一位女生，圆圆的鹅蛋脸，五官虽然不精致但很协调，一身宽松的米色卫衣，头顶扎着丸子头，元气满满。


    谭淼试探着喊出她的名字：“夏夏？”


    叫得还蛮亲近，尹夏心里乐开花，“是我是我，尹夏。”


    谭淼站起来，她卸掉墨镜，把刚从便利店买的矿泉水递给她，“夏夏好，我是谭淼，先喝点水吧，路上累不累？”


    “不累不累。”尹夏接过水，心想老板说的确实没错，她要接触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老师你还是把墨镜戴上吧。”可不敢第一天上岗就出事故，那她好不容易找的工作就要没了。


    谭淼很听劝地戴上墨镜，“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姐就行，你应该才刚毕业吧。”


    尹夏一听，别扭了，“没有，我今年都25了，只是看起来小。”


    谭淼属实没想到，原来尹夏只比自己小一岁，她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就像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那我还是比你大，叫姐也没错。”


    尹夏也没有坚持，“那我叫淼淼姐吧，怎么样？”


    谭淼对这个称呼挺满意，“可以。”


    “淼淼姐，咱赶快走吧，周总重点要求了，在外面不能让你被认出来。”


    “周总？”


    “对，我的老板，周纳川周总。”


    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周纳川的名字，这种感觉很新奇，谭淼就想多问几句，“他是你的老板？是他招的你？”


    “对，而且是他亲自面试。”尹夏现在想起那时的面试场景都犯怵，“他贼严格了，问题特别多，给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竟然是他亲自替她把的关，怪不得说不超过一周。


    谭淼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周纳川的公司叫金乌科技，主做原创手游，她不禁问：“他们公司是做游戏的，突然给演员招助理，你难道都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呀，而且招聘条件还特别细特别多，但是挡不住待遇好呀，是我之前工资的好几倍。”尹夏用手指比了个三，一想到自己的工资就高兴。


    “所以就算是骗子我也要试一试，结果去了发现，真的只是招助理，我面试成功之后还问周总了，为什么要设这样一个岗位。”


    谭淼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说，他的女朋友是演员，缺一位助理，还说，他的女朋友叫谭淼。”


    尹夏当时震惊到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淼淼姐你放心，周总跟我说过，这些都必须保密，而且写进合同里了，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我发誓。”尹夏学着电视剧里那样举起手放在头顶。


    谭淼轻咳一声，将她的胳膊掰下来，“没事，不用这样。”


    尹夏憨憨地笑，她凑到谭淼耳边，“悄悄说一句，淼淼姐，你和周总真的很配，超级配。”


    谭淼在口罩下的嘴唇勾起一抹笑，“谢谢。”


    “走吧。”她接过行李箱。


    尹夏见此抢过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淼淼姐你这么瘦。”


    谭淼觉得她太大惊小怪，“没有那么夸张吧。”


    尹夏自己拖着行李箱往前走，“有，但是是职业需要嘛，我明白，所以周总才让我来监督你好好吃饭。”


    谭淼步子停了一瞬，“监督我？”


    “是呀。”尹夏对谭淼初印象很好，不知不觉就把周纳川派给她的任务全说了出来，“周总说淼淼姐你有低血糖，拍起戏来不好好吃饭，让我监督你，闲了给你做饭。”


    “你还会做饭？”谭淼再次震惊。


    “当然，会做饭是招聘条件，不会做饭直接第一轮就刷掉，我面试的时候当场做了一桌菜呢。”


    谭淼想象着那场景，所以周纳川这是给她找了个全能助理，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替他给她做饭？


    “我还加了周总的微信，他让我每天写日报，汇报淼淼姐你的动态。”


    这句话一出，谭淼彻底服了。


    带尹夏回到剧组酒店，谭淼安顿好她，给她介绍剧组的规定和注意事项。


    然后谭淼发现，尹夏的接受能力很强，只需要她大概讲一下就能懂。


    “我虽然没做过艺人助理，但之前一直做的都是网红助理，而且来之前我培训过。”


    谭淼：“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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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总要求的，一天线下授课，剩下时间线上学习，我刚在高铁上还正看课呢，对了，那节课我才看了一半。”尹夏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谭淼对周纳川的这些花招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劝了句：“课不用着急看，先好好歇会儿。”


    尹夏：“没事，我不累。”


    谭淼在心里直咋舌，他可真是御下有方。


    ***


    刚回到自己房间，谭淼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铃声没响几秒就接通。


    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刚开始双方都没开口。


    数着他的呼吸到第十下。


    “纳川。”


    她其实很少叫他的名字，周纳川听到她温柔地吐出那两个字，低低嗯了下，“助理到了吗？”


    “到了。”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满意？”


    “很好，没有不满意。”


    周纳川还是不放心，“她有哪里做得不好直接提出来，你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


    忘了他看不见，谭淼用力摇头，“已经够好了。”


    周纳川轻笑，“这会儿不忙吗？”


    “不忙，今天下午休息。”谭淼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十五，还是上班时间，“你在工作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周纳川手肘撑着办公桌，用空着的手按揉太阳穴，“没有，我也在休息。”


    谭淼关切地问：“最近忙吗？那个项目有没有定下来？”


    “还行，已经定下来了。”周纳川娓娓道来：“是和一个动画公司合作，帮他们把动漫改编成游戏，和其他两人商量了一下，感觉能做，已经开始和对方谈细节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工作上的事情，谭淼好奇：“当初为什么选择做游戏呢？”


    周纳川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并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他说：“因为钱。”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不等谭淼组织好语言，周纳川继续：“那时候很缺钱，一心只想赚钱，山野和苏恒邀请我一起创业，我没犹豫就答应了，做游戏是他们的想法。”


    谭淼只知道一点点他的家庭情况，还是高中时候的传闻，那时候杨欣说他家里很穷，她没在意，如今却觉得难过。


    掩住语气里的心疼，谭淼故作轻松，“那恭喜你呀。”


    “嗯？”


    “恭喜你赚到钱，现在公司开得这么成功，不会再缺钱了。”


    周纳川失笑，别人都恭喜他得偿所愿，只有她恭喜他赚了钱。


    “对，恭喜我。”


    恭喜我求仁得仁，即使在很多年以后。


    俩人都被勾起了思绪，聊天自然地停下。


    突然，谭淼打破沉默，她呢喃着。


    “我想你了。”


    周纳川眉心一跳，指节泛白。


    谭淼知道他性格内敛，不让他纠结，自己说完后又问：“你想我了吗？”


    她如此坦荡而大胆，周纳川毫无办法，唯有投降。


    他贴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听得更清晰些。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