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临睡前看到评论区，整个人懵掉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敢肯定谭淼绝不是网上说的那样，但铺天盖地的谩骂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不敢想象，周总要是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心情。


    等早上陪着化妆的时候，尹夏悄悄观察，见谭淼表现正常，像是完全没看到那些恶评，她稍微放宽了心。


    化好妆往片场赶，天突然变冷许多，已经能呼出白气，单薄的戏服没法御寒，谭淼抱着胳膊往前走。


    尹夏眼尖地替她披上外套，看她惊讶地回头，尹夏挤眼，“周总昨晚交代的任务，他说柏市今天降温。”


    谭淼不自觉拉紧外套。


    尹夏八卦心燃起，“淼淼姐，你和周总是怎么认识的呀？”


    “我们……是高中同学，好多年没见了，前段时间录一档恋综时碰巧遇上，然后……就在一起了。”


    “恋综？周总参加恋综？”尹夏眼睛瞪圆。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谭淼找到了同道中人，“过一段时间可能就播了。”


    “那我一定要追。”尹夏艳羡道：“你们这是久别重逢呀，好像小说里的剧情。”


    谭淼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才刚在一起。”


    “但我看周总对淼淼姐你可上心了，说不定他高中就喜欢你了。”


    一句无心之言，让谭淼顿了下，她摇头，“不是，他之前有喜欢的人。”


    “这样啊……”尹夏尴尬地挠头。


    谭淼比她自然得多，“没事，那都是之前的事。”


    尹夏积极挽回，“对对对，现在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谭淼其实并不在意周纳川有多少前女友或者之前喜欢过别人，谁还能没个过去，只不过每次想起这个，她都对那个让他暗恋了很多年的女生十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等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问问他。


    正想着，前方突然冲出来一堆人，将谭淼团团围住。


    “离贺泽宇远一点！”


    “不要脸！纠缠贺泽宇！”


    “贺泽宇和慕雨才是一对！”


    “劣质艺人请退出《烟雨同舟录》！”


    “放过贺泽宇好嘛，你不配！”


    熟悉的窒息感勒紧了谭淼的脖子，她在心慌手抖里被人群挤来挤去，耳边是聒噪的人声，忽远忽近，全都带着愤怒。


    有那么一瞬间，谭淼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个手机镜头怼到面前，让她无处可逃，脖子上传来刺痛，不知道是被谁的指甲划了一道。


    事情来得太突然，等尹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谭淼已经摇摇欲坠，她被吓到心神俱裂，箭步上前，“淼淼姐！”


    谭淼听到尹夏的声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让开！快让开！再不让开报警了！”


    尹夏气疯了，朝人群大喊，但这样反而让形势愈演愈烈。


    “报呀，你报呀。”


    “有没有素质？”


    “不要以为我们是素人就好欺负，录像着呢，都是证据！”


    手腕被抓得死死地，那力道惊人，让尹夏掉了泪。


    濒临绝望的时候，有人冲进来替她们辟开一片空间，刘佳带着工作人员紧跟其后。


    贺泽宇呼吸急促，这一刻只想破口大骂，他咬紧牙闭上了眼，如果不闭上，他怕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会从眼睛里迸出来。


    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低头沉默的谭淼，贺泽宇心脏刺痛，说什么好像都没用，无力感充斥了全身。


    移开视线，他对尹夏说：“带她离开。”


    工作人员已经疏散了人群，那些大多是贺泽宇的粉丝，见到贺泽宇都跟疯了一样失去理智，高喊着他的名字。


    尹夏扶着谭淼，从这场闹剧里离开。


    “贺泽宇！”


    “贺泽宇！”


    “贺泽宇！”


    贺泽宇厌烦透了这三个字，他扯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大家好。”


    “啊啊啊啊啊啊——”


    “首先很感谢大家从全国各地过来，辛苦了，相信也是看到了《烟雨同舟录》的官宣，这部戏我很喜欢，所以想努力将它更好地呈现给你们。”


    “我们永远支持你！”


    “但好的作品从来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谭淼是这部戏的女二号，作为同事，我不愿看到她因为我的原因而受到伤害，这样和剧组霸凌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怎么会是霸凌？”


    “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事情，同时删掉手机里的视频。”


    偶像的话对粉丝来说分量重多了，一个个都听话地删掉了视频。


    贺泽宇又和她们聊了几句，安抚好她们的情绪后才以拍戏的名义离开。


    ***


    垃圾桶滚在门边，电视遥控器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而沙发上窝着的那个人影一动不动，浑身充满戾气。


    刘佳进到休息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和刚认识那会儿很像。


    和贺泽宇的相识，说起来也算是因戏结缘。


    一年多以前，他有部筹备已久的电影开始选角，那部电影他从几年前就在构思，可以说是他拍过的所有作品里最看重的，男主角最初物色的人选就是贺泽宇。


    但那时候的贺泽宇已经是炙手可热的高身价顶流，身边人都劝他不要痴心妄想，他自己也觉得太悬，只能先联系其他人选，没想到还是被一一拒绝，演员的团队打听后，知道他只是个拍网剧出身的小导演，就不再理会。


    没有好的作品产出，也没有高于市场的片酬，他始终找不到合适人选，电影面临搁置，最后走投无路，他决定拼一把，直接找朋友要了贺泽宇本人的联系方式，主动自荐，把剧本发给了他。


    出乎意料地，贺泽宇认真看了剧本，表示很喜欢男主这个角色，愿意低片酬出演。这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他们约了时间碰面，一天内就敲定合作，之后进组开拍到杀青，也是快得离谱。


    合作后，两人十分投缘，渐渐成了朋友。


    也是在拍电影那段时间，他发现了贺泽宇身上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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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拍戏的时候一切正常，可一休息就像换了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次去找都是这副颓废不堪的模样，问什么也从来不说。


    后来某一天，可能是状态太差，当“谭淼”两个字从贺泽宇嘴里念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是失恋了。


    贺泽宇的恋爱绯闻由来已久，虽然没有公开承认过，但娱乐圈就是这样，粉丝不愿相信的往往都是真的。


    他没见过贺泽宇那位有名的前女友，只知道那时候他们刚分手没多久。


    从入行以来，被说过多少次太年轻，他都不屑一顾，他有野心有抱负，也向来喜欢同样的人，贺泽宇事业心强想长红不衰，他从第一次见就看出来，他欣赏贺泽宇，所以认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并不能阻挡什么。


    当然，事实也正如他所想，贺泽宇按照预期拍完了整部电影，虽然电影到现在还没上映，但他有信心能得到好成绩。


    这两年两人一直有联系，贺泽宇忙于工作从没停过，而他一部戏接着一部戏拍，也忙得团团转，早忘了谭淼这号人。


    直到上个月，他在鹭城拍戏，贺泽宇突然过来客串了几天，听说他和付宏认识，又非要撺掇他去拜访付宏，过了几天，甚至亲自揽下他下一步戏的男主角，条件只有一个——为自己的前女友争取女二号。


    顶流自降身价，不要白不要，至于其他角色，他只认演技不认人。


    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天真，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那谭淼演技再好他也不会同意。


    躲开散落满地的垃圾，刘佳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拍了拍贺泽宇的肩膀，“冷静点。”


    空气里传来一声讽刺的笑，“你觉得我还不够冷静吗？”


    刘佳无奈，“都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纠缠了，离远点对谁都好。”


    贺泽宇睁着血红的眼睛，“如果我偏要纠缠呢？”


    刘佳也倚向沙发靠背，“你不会的。”


    贺泽宇被这句话激怒了，大声质问：“凭什么？我凭什么不会？”


    刘佳完全没受影响，他冷静道：“就凭你是贺泽宇。”


    怒火被瞬间浇灭，只剩冷冽的余烬。


    “你不是冲动的人，别逞一时之气，更别做出格的事。”


    刘佳劝完，扭头去看，身旁的人眼神失焦，灰白的脸上只有嘴唇抿得死紧。


    ***


    等回到房间，谭淼已经冷静下来，她甚至能反过来安慰尹夏。


    尹夏难受地问：“之前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谭淼笑笑，“也不是经常，遇到过几次而已。”


    一次就已经够吓人了，尹夏哭丧着脸，“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周总让我一定要盯紧你，淼淼姐你真的太惨了，太容易受伤了。”


    谭淼哭笑不得，被尹夏一提醒，她猛地想起来，“你不要和纳川说这件事。”


    “啊？”尹夏面露难色，“可周总说过，事无巨细都要汇报。”


    “其他的你随便说，但这件事千万别告诉他，拜托。”谭淼恳切地看着她。


    尹夏犹豫了几秒，“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