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圆房夜(1)

作品:《鸾台今又雪

    【41】


    “……”


    许蔚兮还怔愣着,心想,哪有这样直白的人,他不觉得难以启齿,她还害羞呢,何况,他又不是没正经王妃,褚妃不就是他老婆么,何故来搅扰她。


    虽不是不明白新婚夜,夫妻之礼为何,但她始终不是他真正的妻,又是冒名顶替,叫她如何没有一丝防备去接纳。


    她不懂他,他自然也不懂她。


    他现在正得圣宠,风头无两,手握权利,自然不同从前,又是这般姿色,确是让人心动。


    可她是扭捏的人,总顾虑太多,想到她不是上官云璇,他和褚采薇又是夫妻,那么横在他和这两个女子中间,她算什么?


    假若他真爱上官云璇,敬重褚采薇,如此对她们以外的第三人,无论是对上官云璇,还是褚妃,便都是亵渎了。


    又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亵渎与否。


    这世间男子大抵都是一样的,要荣华富贵,要权利,女人不过锦上添花的东西,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又或许,他是厌恶她的,否则不会在得知她真实身份后,冷言冷语。


    虽在这之前,他亦不是那般温柔之人,却总不似如今这般冷。


    她犹自惊怔着,内心想着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晋王却狂,几步上了前,她一回神,浴桶内水花四溅,她轻叫声,又忙住了声。


    夜里极静,她不想旁人知晓她这侧妃如此不庄重。


    他竟是,强横地将她拦腰自水中抱起,转了圈,大踏步出了那净室去。


    她呆呆缩在他怀中,一时有些惧,又有些戚戚然,脑中划过好几张不同的脸,上官云碧的,褚采薇的,他的……


    床榻上铺着大红一层床罩子,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枕头上的纹饰却是鸳鸯戏水,花生红枣桂圆铺得密密麻麻厚厚一层,硌得脊背生硬的疼,她柳眉微微蹙着,一只手紧紧抓着那件已浸湿的白色单衣盖着身子。


    裴照郢却并不如何,他立于床榻边上,高高在上,一副睥睨的神色凝着她慌张羞却的小脸。


    她不敢看他这副眼神,忙垂了眸。


    一种心虚的感觉作祟,她有愧,更是不敢说什么。


    比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她更担忧自己以后在晋王府该如何自处,一则,侧妃总归是妾,正妃定然不会让她好过,二则,她是冒牌货,晋王有无数理由羞辱她折磨她。


    她手无缚鸡之力,几乎只能任人宰割,纵有再高的气节,也只能深藏,做小伏低,求一条生路罢了。


    生路,她的生路,许家满门的生路……前路真是漫漫。


    二人缄默着。


    她凄然无比,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不说话,晋王则冷然待她,既不动手动脚,却也不走,只是这么冷然看着她,就好像等着她出糗,或是等她求他饶恕一般的神色。


    假如他愿意高抬贵手,她放低身段求饶又有什么不可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话讨扰之际,门外却是一阵动静,脚步声纷沓。


    几个婆子故意压低嗓子说话的声儿,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儿……


    不等她开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彻她的小院。


    她取名叫“白梨院”,已叫人去寻块好木头做匾额了,不知过几日能不能挂上,也不知晋王允不允她自作主张改名儿。


    这院子原来也是有名儿的,叫“静轩”,她不喜欢,所以自己改了名儿,因这院子里有一株梨树又高又大,五月到了开花的季节,梨花开的满院都是,地上窗上花圃里,到处都是白梨花瓣儿,下雪似的,所以叫“白梨院”。


    两个丫头问怎么不叫“梨香院”,她嫌老套,就不这么叫。


    那敲门声极快,似有急事般。


    晋王去开了门。


    她竖着耳朵去听什么事儿。


    半晌,一个婆子嘴快说了一通,大意是褚妃身子不适,让晋王派个人去宫里请太医来诊一诊。


    至于晋王怎么回复,她暂不得而知,只是他没再回来。


    一刻钟过去,她忙穿了衣裳去打听,朱若和紫茗就在门外站着,见她出来,便都走来说:“侧妃快回屋待着吧,一会儿宫里要来些人,恐有不便。”


    “褚妃不适请太医来,何故说我不便?”


    朱若有些气,道:“方才王妃身边的奶母过来叫走了晋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说王妃睡不着,让过去看看罢了,还非得叫太医来,又叫厨房熬安神汤的,劳师动众的,依奴婢看,就是王妃不乐意晋王在侧妃这里过夜,故意想了个由头把晋王叫走了罢了,这王妃也是演都不带演的,故意给咱们下马威,讨厌得很。”


    紫茗忙横了朱若一回。


    等朱若闭了嘴,才回头与主子说:“主子别听朱若嚼舌根,王妃那里什么事儿由他们去,晋王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其中有何玄妙,要是晋王装作不知护着王妃……”


    许蔚兮只哈欠连天,叫两个丫头进屋关了门,一面道:“他要是护着他的王妃就更不用说了,我干嘛自讨没趣?他想如何保护他的女人,那是他的事情。”


    紫茗一笑:“主子说这话也怪逗的,难不成,你不是晋王的女人?”


    “……”


    许蔚兮一时无言以对。


    ***


    翌日一大早,外边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许蔚兮醒了后开门去探,只见褚妃的奶母张嬷嬷又来了,这次带了好几个丫头来,足有二十人,一副人多势众的架势。


    那张嬷嬷见了她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侧妃,也是不怎么爱搭理,在那边翻了半天白眼才没好气似的慢吞吞走来略微朝她福了福。


    倒像是她逼她老婆子行礼似的不服气。


    几个丫头都往那花圃钻,一盆一盆的芍药往外搬。


    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忙问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唤芳儿的小丫头:“怎么回事儿?”


    芳儿道:“张嬷嬷带人来搬咱们白梨院的芍药,说王妃喜欢芍药,要全搬走,还说……”


    芳儿欲言又止,不敢说的模样。


    许蔚兮一笑,让说。


    芳儿便说:“张嬷嬷说……说侧妃是妾室,牡丹高贵,侧妃不配用这牡丹点缀。”


    “是吗?既王妃才配得上牡丹,便让她都搬了好,搬空的地方,叫府上花匠替我弄些芍药摆上就行。”


    芳儿应了声,便去跟张嬷嬷说了这话,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哼了两声就领着丫头们走了。


    没多久,紫茗慌里慌张回了院。


    “不好了主子,朱若这丫头心直口快耐不住性子,跑去王妃那里和张嬷嬷理论,不曾想两个人最后却打起来了,动静闹大了,晋王下了朝被叫了去,也不分青红皂白,让人将朱若给捆了,要打板子!”


    许蔚兮一听要打板子,忙带着紫茗跑去褚采薇的院子。


    不想一点小事,王妃院子里竟好多人,晋王,褚采薇,昭阳公主,褚雄房,上官云碧,泰王,冯贤,仲安仲勇兄弟,冬苓……


    张嬷嬷和朱若都是鼻青脸肿蓬头散发的,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张嬷嬷大摇大摆站在褚采薇身后,朱若则被小厮捆了压在条凳上。


    已经开始打板子了,不知打了几下,朱若哎呦哎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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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哭得声音都哑了,听着让她心疼,她也不顾什么礼数颜面,走过去就朝着晋王和褚妃跪下了。


    “我的丫头不懂事,殿下和王妃大人大量,绕了她这回吧,我定严加管教,她再有下次敢惊扰王妃,要打要罚都随王妃处置。”


    她不是傻子,怎么不清楚晋王因这点子破事罚她的丫头是什么用意?


    不过杀鸡儆猴,好让府上人明白,也叫褚家人清楚,即便他有她这个侧妃,但王妃才是他的妻,他看重王妃,王妃便是晋王府的正经的主母,侧妃什么都不是。


    朱若痛苦的嗓音渐渐虚弱下去。


    褚采薇一手捏着帕子靠向晋王,柔了声:“殿下绕了这丫头一回吧,璇妹妹你快起来,也是我的奶母糊涂了,为了这点事闹得如此,也是我的不是……”


    晋王却不为所动,冷厉的神色,他并不看她,只转向一旁的王妃道:“你昨夜才发了病,今日怎就好了?太医说你这几日不能见风,别着了凉,让本王担心。”


    他这副对王妃温柔体贴的样子,与方才对她的冷漠,竟是两个人般。


    她垂眸等了会儿,板子却是不停。


    朱若已是没声了,脊背上血红的沫子已透了衣裳溢出来,满目鲜红,浅青色的衣裳已成了黑色,丫头闭着眼睛,脸和纸一样白。


    院子里诸人自然心思各异。


    褚雄房把脸一挑,似不愿看这些,上官云碧一身女官的服饰,眉目冷淡,嘴角一抹极淡的冷笑。


    其余人等都是晋王府的人,自然向着晋王,晋王向着谁,他们就向着谁,因此也是无人替朱若说情的,只昭阳公主捂着眼睛等了会儿,才忍不住对晋王说:“七哥你绕了这丫头吧!再打下去人就被打死了呀!”


    这话说罢,公主忽然惊呼一声,捂了嘴后退了几步,众人望去,却见是许蔚兮起身扑过去趴在了朱若身上。


    那打板子的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板子就这么落了下去。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牙齿都快要碎了才忍住了这疼楚,心里又是一疼,这丫头,挨了这么多板子,是不是疼死了?


    昭阳公主忙叫停,跑过来查看她如何了,她只摇摇头,说:“不过挨了两道板子,死不了,公主,你跟你七哥帮我求求情好吗?再打下去,朱若就真的死了,我统共只有这么两个丫头从小到大待我不离不弃,要死了一个,以后我怎么办。”


    昭阳似乎一讶,忙点了点头,立马回去抱着晋王一条胳膊求情去了,七哥长七哥短的。


    她一手伸到朱若鼻翼下探了探,本玄着一颗心,顿然松懈了些许,幸好,丫头还有气儿,没死。


    晋王依旧冷着面,先扶了褚采薇回房中,好一会儿才出来。


    昭阳冲她眨眨眼,她松了口气,冷汗早浸湿了背上衣衫,没力气般往地上一坐,脊背和心口都发凉。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他的残忍。


    从前是她天真,不知道人残忍的时候,真的会要了人命的。


    也是这一遭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惹怒了晋王。


    冒名顶替他心上人这件事,他不会轻易原谅她。


    之所以还留着她,甚至娶她做侧妃,不过在皇帝面前还要她配合做戏。


    “你的丫头搬弄是非,自然是你之过。”


    她不知他何时走到她面前,茫然一般,慢慢抬起眼去仰视他。


    这一刻他竟有些陌生。


    他蹲下,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冷静的眸子里流过一丝残忍的光。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五十板子挨了三十一下,剩下十九下,你说,该谁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