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洒进屋里，叶云舒刚用过早膳。


    “姑娘，公子来了。”巧菱掀帘通禀，顾乾钧踏入屋内。


    暖阳似乎将他眉眼清冷化了些许。


    叶云舒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叠泛黄的纸页上。


    “昨夜突审所得供词。”顾乾钧将供词置于桌上。


    破庙里的孩子，一部分被打发上街乞讨，一部分是刚拐来的。


    为防消息走漏，整座山头都被他们包下。


    每月初五，刚拐来的孩子会被送往月满楼，由陈莲香亲自接洽。


    若有不听话的孩子，他们自有层出不穷的阴狠手段，让人乖乖“听话”。


    阳光明媚，叶云舒被温暖裹挟，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孩子们皆已妥善安置，待寻得亲眷便送返家中。此外，我已命人将梁冀押解回京，三司会审定罪。”


    至于吴必先，他早已将自己撇得干净，将罪责全部推给罗进，并拿梁冀顶包，可笑梁冀至今还稀里糊涂。


    她忽道：“合合萃乃我外祖家与云家共创，只为行商牟利。殿下……可会疑心？”


    顾乾钧面色如常，丝毫未变：“将军乃赤诚之人，”他眸光温和，“我知合萃商号——明为敛财，实则济世。”


    “我此番离京，明为治水，实为肃清朝中蠹虫。将军可还记得河畔之诺？不同舟，亦可共济。”


    “自然记得。此间事了，我便要回北地了，殿下身怀济世之心，是百姓之幸，社稷之福。”


    “不敢当，将军若不嫌，便唤我怀瑾罢。”


    “殿下哪里话，叶昭宁，表字云舒。”


    “云舒。还有件喜事——你的属下，约莫是寻来了。”他唇角噙着戏谑笑意，将供词递给钱成。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却顿时让叶云舒回了温，眼中炸出喜悦。


    连日来压在眉间的阴云霎时消散，眸中星河乍现，这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


    “她们在哪儿？”叶云舒迫不及待问道。


    却见顾乾钧似笑非笑，慢条斯理道：“济生堂，”他将供词收起递给身后的钱成，“他们可药倒了我手下人。”


    叶云舒踏入堂中时，正见一道绯色身影蹲在药柜前，发间银铃随着翻找药材的动作叮当作响。


    “清梧！”


    云鸩羽猛地回头，脸上笑意尚未绽开，眸子倏然睁大：“云舒，你现下伤势如何了？”


    她起身飞奔过来，执起叶云舒手腕，又忽然想起什么，赶忙问道：“如今可恢复记忆了？还记得我么？”


    “放心，我不曾失忆。”叶云舒握住云鸩羽的手。


    “我收到父亲传信，就立刻去蔗州城寻你，你怎么不在楼中留个准信，若非我去了济生堂，都不知你来了洛州。”


    紫贝齿在洛州盛产，济生堂掌柜告诉她，手持玉佩的贵客派人来买紫贝齿，云鸩羽才知晓她来了洛州。


    “此事……说来话长。”见她把着脉，忧心忡忡，叶云舒宽慰道：“无妨的，这毒只是阻塞我内力，前几日我已感觉内力有所恢复。”


    “你强行运功，体内经脉就快崩溃了。竟然还说没事，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云鸩羽不满嗔了她一眼。


    二人刚移步屋中，突然撞进一道鹅黄身影。


    簌棠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见到叶云舒心跳漏了一拍。


    “小姐！”簌棠带着哭腔扑向叶云舒。


    叶云舒起身抱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小酥糖，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簌棠立马从叶云舒怀中出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却见叶云舒脸色苍白：“小姐，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在逞强，郡主……”


    “没事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家小姐出事的。”云鸩羽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撅起嘴巴，“哈，云舒，我也要抱！”


    三个女孩抱作一团，连日的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待稍稍冷静下来，坐在桌边。


    “清梧，我体内到底是何毒？”叶云舒问道。


    云鸩羽正了色：“蛛丝蛊，罗家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叶云舒疑惑：“我并未感觉自己中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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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蛊，是毒。你内力深厚，毒根本化不了，只能阻滞。”


    云鸩羽施针刺入叶云舒腕间穴位。


    她敛了嬉笑神色“这两日你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切莫再动武。”


    嘱咐完，云鸩羽好整以暇地看着叶云舒：“说说吧，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强行用功？”


    叶云舒顿了顿，云鹄与清梧关系并不熟稔，但毕竟是二叔。


    “罗家此次三番五次追杀你，不知罗家是否得知了你的身份，我们一路寻来，都遇上了好几次，解决了好些人，他们能这样轻易探得你的行踪，定是有人跟踪你，云舒，你是不是已经知晓是谁了？”


    云鸩羽向来通透，二人自小相识，心有灵犀，更是生出了默契，见叶云舒迟疑，加上心中早有猜测，便主动挑明。


    “李仓，我从他口中得知，云家有人勾结罗家，”叶云舒想起月满楼，有些沉重，“据李仓所说，此人，是你二叔，云鹄。且，他扶持罗家人做了洛州城中月满楼的掌柜，在城中为非作歹。”


    云鸩羽有些难以置信，二叔竟会做出这等事，但她绝对相信叶云舒。


    “我本在益州城外林中寻你，收到父亲的消息便直奔蔗州城，你未在楼中留下消息，竟是如此！”


    云鸩羽又想起城外被她毒倒的那些人：“救下你的人身份似乎不简单，你可知晓？”


    顾乾钧的身份，事关重大，但清梧素来有分寸，簌棠也绝不会背叛她：“他，是我瑞朝储君。”


    “太子？怪不得城外那许多人马。他可知你的身份？”


    云鸩羽有些焦急，合萃不涉朝堂，不沾权势，但以云舒的身份，说出去又有谁会信？故而陈家一直隐于云家之后。


    “我这段时日与他相处，他所作所为，算得上是君子。”


    “我知你心中定是有数的。”


    三日后众人皆启程，车马出城时，洛州百姓沿街相送。


    叶云舒则是回北地，与顾乾钧辞别，坐在马车上，她忽然觉得，这般棋逢对手的旅途，倒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