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李子傲进来的时间里，温斯年先打开了手里的那份资料。


    那是一篇很老的A市一中贴吧帖子截图，和一些群聊里的信息。


    看时间，刚好是他上大一的那一年，也是钟毓读高二的那一年。


    “《高二那个美女学霸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温斯年皱起了眉。


    门口传来响声，李子傲走了进来，他仍旧是温斯年印象里的样子，一派温和的精英男的形容，只是因急切而神情有些忐忑。


    温斯年合上资料，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你有事急着见我？什么事？”


    李子傲抿了下唇，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温斯年等了几秒没有等到他说话，于是直接道：“如果你的事情没有急到让你第一时间告诉我的话，请你再等一会儿，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按下内线电话就要喊公关部的人过来，李子傲立刻开了口：“有！我有事要说！”


    “我今天子账号里收到了一些私信消息，我觉得需要告知您知道，这些内容是关于……”他顿了下，“关于您夫人的。”


    温斯年放下电话，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子傲有些小心翼翼地继续说：“您可能不知道，我和尊夫人，也就是钟毓小姐，家里是旧相识，彼此父母认识，我们小时候也是玩伴……”


    “是吗？”早已知道这些内容的温斯年平静地应了一声，“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一下，”李子傲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递过去，“今天有个账号给我发了一些关于钟小姐的信息，我觉得这些信息或许并不是发给我看的，可能需要告诉您。”


    温斯年接过来，只粗略一扫，就发现和公关部交给他的那些内容是相同的。


    一样的帖子和图片。


    “高二那个很漂亮的妹妹，很高冷老考年级第一的那个，之前我跟她要电话，她理都不理我，我还以为多清高呢，转头就看见她外校的‘男朋友’。”


    下面附了两张很让人联想的照片，那是高中时的钟毓，青涩又懵懂，一张是她从一辆汽车上下来，隐约可见车内驾驶座上男人的西装裤。另一张是她站在某个小区门口，身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揽住她的肩膀，正低头跟她笑着说话。


    帖子里很多人都觉得这事捕风捉影，但也有一些人轻而易举地相信“看着高冷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除了帖子外，还有一些群聊截图，从对话可以看出那篇帖子很快就被删掉了，但群聊里疯传的帖子截图，只剩下了那些恶意的评论。


    温斯年捏了下手指，抬眼看向李子傲：“你说你收到了这些内容？为什么你会收到？”


    他把那个“你”字咬得很重，李子傲诚实道：“之前我在微博上给钟小姐评论过……可能这个账号觉得我们是朋友，才会发给我。”


    温斯年退出去，看到李子傲的大号，近几个月和玉在野的账号每一条都有评论和点赞，最早相关的那一条是在《恨晚》的花絮下，他评论了：“惊！大编剧竟是我儿时玩大的小妹妹！”


    在那之后他就经常去钟毓微博评论，钟毓大部分时间会回复。李子傲的个人账号里也发过两个人小时候的合照，涌入了一些粉丝，喊着“这不就是青梅竹马吗！太好嗑了！”


    温斯年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他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看向对方：“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目的是？”


    李子傲：“您是我的雇主，我当然要向您报告，尽我的能力保护您的资产，是我的职业义务。我觉得这次的事件真假并不重要，对方大约是想从这个地方下手，本来温总您打初恋成真的牌很圈粉很有好感，如果您夫人被爆品德有问题，势必对您的个人形象和盛弦的股价都是一次重创。”


    温斯年重复了一遍：“真假不重要？”


    李子傲并不知道温斯年在想什么，继续道：“是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消息一旦放出去，网民只会吃瓜，不会求证。”


    温斯年没什么表情：“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切割，”李子傲冷静地说，“您最好暂时先与尊夫人分开，特别要找营销号大肆宣扬，做好铺垫，做到在网友印象里的身份切割，这样，即使这些东西被爆出来，也没有人会对您的观感下降，大家反而会觉得您是被骗的，增加同情分，进一步巩固您的形象。”


    温斯年脸上的表情很冷。


    李子傲莫名有些害怕，吞咽了下：“……抱歉，我不该在您新婚感情正浓的时候说这些的，但是职业道德驱使我必须要为您阐明这些事情的利弊和可能的后果。”


    “那个，我实话跟您说，其实在今年初，钟小姐在和您恋爱的同时还来答应了和我相亲，当时我并不知道她不是单身，甚至打算按照父母的计划结婚时，她才告诉我她有男友……我想您也许也被她骗了。”


    “她没骗你，她不是在和我恋爱的时候跟你去相亲的。”温斯年突然开口道。


    李子傲抬头看他。


    温斯年脸上有些嚣张的冷淡笑意：“是你们相亲，而我趁虚而入。”


    “因为我太喜欢她了，所以做了一次……恶人。”


    他绕有意趣地望着有些尴尬的李子傲，对方很快调整了表情：“这是您的自由，我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告知您，帮助您更好地做决定。”


    温斯年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李子傲带着自己的包站起来，冲他点一点头，走出办公室，迎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小毓？”李子傲瞪大了眼睛，有些尴尬，“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毓提了下嘴角：“在你说真假不重要的时候。”


    李子傲语塞：“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毓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解释了，你怎么想的不重要。”


    她越过对方，走进了门内。


    坐在办公桌后的温斯年本来以为是李子傲去而复返，正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想问他又怎么了，却看到钟毓走了进来，立刻起身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别人都有家里人送饭，要我哪天来送一份给你吗？”钟毓将饭盒放在一旁会客的茶几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温斯年笑起来，立刻紧挨着她坐下：“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来啊，做完睡晚了，今天还起大早做饭啊，太累了吧？”


    “不累，”钟毓笑笑，“来了还能听八卦，多值啊。”


    温斯年一愣：“你听到了？”


    “是啊，李子傲让你跟我离婚，”钟毓看他，“所以呢，你打算离婚？”


    温斯年刚打开饭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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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口菜，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钟毓心里有阵冷风吹过，她眨了两下眼睛，想快速避开那种心跳停止一样的寂静。她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着温斯年：“其实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很多事难以自证，分开的好处多太多了——”


    “我靠我疯了我才听那个神经病缩的，”温斯年抬起头，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但他还是着急忙慌地开口，艰难道，“我结婚花了多少心机和力气才娶到你，等了这么多年，然后在别人诋毁你的时候退缩我还算不算男人——我靠这什么东西把我嘴粘住了……”


    他很艰难地嚼着，试图吞咽，表情无比狰狞，如果吴雪在场一定会尖叫起来，立刻封锁在场所有人的相机避□□出照片，打破温斯年“内娱神颜”的称号。


    钟毓在愣怔片刻后倒是先笑了起来：“是妈妈做的年糕汤，年糕是她自己做的。”


    温斯年最终还是将那口年糕吞了下去，他力竭地仰靠在钟毓怀里，控诉：“你们俩，一个谋杀亲子，一个谋杀亲夫……”


    钟毓笑了一下。


    “其实我也收到了那些内容，”良久，她说，“温斯年，那些照片其实是——”


    “你不用跟我解释，小毓，”温斯年握住她的手指，“那些照片非常寻常，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引导，没有任何值得联想的空间，你也不需要为此而解释。”


    钟毓愣了下。


    她之前因为一句“我相信你”而感动，却没想到其实这些东西原本就没什么。


    钟毓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她抱住了温斯年：“高中时这篇帖子开始流传，我不玩贴吧，等我知道时帖子已经删了，扩散到了学校很多群聊里。许多人都看过，但没有人来问过我，我也没有机会解释过，我后来只能劝自己看开，说没什么。”


    “不过当时我还挺感谢熊立的，他当时听我解释完就说相信我，那个时候我本来特别慌张，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少平静了些。”


    钟毓说着，却看到温斯年皱起了眉：“怎么了？”


    “没什么。”温斯年却摇了摇头。


    钟毓又问：“那现在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温斯年迟疑了下：“严密监控网络上的造谣信息，及时封锁，查找账号登录地址……揪出真凶。”


    “太慢了吧？”钟毓看他一眼，“这些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难查的。”


    “照我看，其实堵不如疏。”钟毓凑近了说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温斯年皱起眉：“可是这样对你——”


    “听我的，”钟毓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下，是种安抚，“我不怕，那会儿年纪小才会有些忐忑，现在……我都做编剧了，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吧，娱乐圈的人，身上有点扑朔迷离的桃色八卦不是标配吗？”她若有所指地冲温斯年一扬下巴。


    温斯年无奈地捏住了她的鼻子：“又打趣我……怎么这么坏，罚你把妈做的年糕吃完。”


    “我不要！我在家里吃了一条差点噎死……”


    “好啊，所以你才带来给我？”


    “那总不能让妈的心意浪费了吧？”


    “……等我一会儿把许言科喊过来，他什么都吃。”


    三天后，某个无名小号发了一条微博，五分钟后，一个热搜词条火速上升。


    #温斯年妻子私生活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