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虾丝馎饦
作品:《在临安把小酒楼做大做强》 薛以安微弱地笑了笑:“没……没事。”然后咬着牙爬起来,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嘴唇发白,满头冷汗。
满满一看,语气中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和急切:
“你……摔到手了?要紧吗?”
薛以安深吸一口气,朝满满摇摇头:“无碍,可否请你帮我把绳子解开?”
满满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酸酸涩涩,连忙伸手给他解绳子,这一刻也顾不得其他,她的手在他腰间乱窜,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满满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我手太滑了,什么都干不好……”
薛以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别急,慢慢来,总之死不了。”
巷子那头传来了远远的脚步声,楼上的人发现他们从这跳了下去,便从门口追了出来。
满满回头一看,暂且看不到人影,但也快到了。
还好,现在总算解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跟我走。”
薛以安托着一只手臂,便向前跑起来,每一步动作都牵动手臂上的伤口,他咬着牙忍住,跑了一会,二人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宅院,薛以安用背部推门而入,待满满进来之后,又猛地关上了门。
“现下安全了。”
蔡衡从屋子里听到响动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两个人满头大汗坐在门口,薛以安面色苍白,袁小娘子倒是面色潮红,担忧地看着薛以安。
“你们怎么在这?”蔡衡一面问一面走过来。
“说来话长,巷子里有人在追我们,劳烦蔡兄收留我们一会。”薛以安道。
蔡衡也并未多问,只道:“先进来吧。”
二人跟着蔡衡进了正堂坐下,蔡衡给二人倒了一杯茶。
满满无心喝茶,一双眼睛只盯在薛以安,见他眼睛微微闭上,斜斜躺在椅子上,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再一想到他如此都是为了自己,更觉得愧疚。
“蔡官人,可否寻个郎中过来,我估摸着恐怕是骨头折了……”
满满的声音急切,隐隐约约带了哭腔。
薛以安闻声睁开眼睛,安慰道:“此时出去寻郎中恐怕引人生疑,再过一柱香时间再去不迟。没事,从前我兄长也是骨头折了,现在也好好的。”
蔡衡见薛以安疼的满头大汗,皱了皱眉:“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再忍一忍,男子汉大丈夫,忍一忍没什么的!”
满满喉间发涩,越发责怪自己惹了这般事。
她心头一动,又问:“不知府里可有冰?”
蔡衡吩咐一个小厮取了一些冰来。满满用刀刨下一小块,用帕子包住,走向薛以安,轻声道:
“你把袖子揽起来,我用冰给你冰一下,能不痛些。”
薛以安看了看满满,只见她神色固执,似乎不达目的便无法心安,便配合地把袖子揽起来,只见小臂肿的很高。
满满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把冰块贴到受伤的地方,缓缓移动,又轻声问:
“感觉好些了吗?”
薛以安微笑着点头:“好多了,快不疼了,多谢。”
满满有些失落地问:“哪有这么快,你就是在骗我。”
蔡衡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见不得这场面,咳嗽了一声,插嘴道:
“今日到底是什么缘故?”
薛以安也很好奇,满满便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二人一听,心里都有了眉目。
蔡衡道:“那女子叫楼惊玉,本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歌姬,前些年被从和裕赎了身。可惜她是个有气节的,宁死不从,竟不知如今和常轩搭上关系了。”
薛以安道:“如此看来,你方才撞见的便是从和裕了,他是朝廷五品大员,官商通吃,势力庞大,私底下黑心事做了不少。想对你下狠手也不足为奇了。”
蔡衡又道:“大概是不想被人传出被楼惊玉折了面子,如今之计……不若派人去和提举大人知会一声?这从和裕是皇城提举司的部下,想来晁大人那边示意了,谅他也不敢再有动作。”
满满心里有些苦涩,到头来,竟然又要晁素臣帮忙了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就不能报官吗?”
薛以安摇了摇头:“从和裕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牵连甚广,贸然报官,反而官官相护,反咬一口,况且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最终也是白费力气。为今之计,护住自己是最好的。”
满满点了点头,他们一心为了她着想,无亲无故,却处处帮她。但和晁素臣的私事,他们却无人能懂,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看不起自己,一边清高地拉开和晁素臣的距离,一边却一次又一次需要向他求助。
她心里充满对自己的厌弃,又安慰自己,如今之计,自保是最重要的,若是他愿意相助,那便是天大的幸运,自己也别再因为这些较劲。欠下的,改日再想想能不能用别的方式偿还。
此时,巷子外已经没了动静。蔡衡派了两个小厮,一个去薛府传了消息,就说薛以安在蔡衡府里歇下了,今日不回去,另外再寻阿牛过来,另一个则去请大夫。蔡衡自己也驾了马朝着提举司去了。
蔡衡府宅并不算宽敞,不过他尚未成家,拢共也只住了他一人。整个府里也只有小厮两人,现在人都走了,倒是只剩下满满和薛以安。
薛以安怕满满多想,一直强撑着精神引着满满聊着聊那,经此一遭,二人的距离仿佛被突然拉近,毕竟肢体都已经接触过了,闲话便也开始显得自如。
满满知道他伤口疼痛,只道:“不必管我,你闭眼休息吧,我在这等着。”
薛以安闻言,也不再坚持,闭着眼在椅子上假寐。满满看着他苍白的眉眼,明明从前总是烧着红晕,如今却变成了这样。她从前总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衙内,今日的他,倒是让她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如此有担当。
满满往窗外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寻思,若是再不回去,爹娘恐怕要担心了,更何况是今日如此特殊,他们一定在等着她的消息。
可是薛以安为了救她受了伤还在这里躺着,而且她已经被人跟上,现在一旦出门便随时有风险,她也只能干着急。
过了一会,阿牛来了。
他一见薛以安,便慌忙大喊:
“郎君,您这是怎么了?”
薛以安睁开眼,却道:“阿牛,你现在去小娘子铺子里,和大爷大娘说一声,就说小娘子半路被嫂嫂叫走请教厨艺了,忙活完了便回来。”
阿牛愣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郎君,让我留在这照顾您吧。”
薛以安哑着嗓子又道:“快去,已经请了郎中,稍后便到。”
阿牛不愿他再担忧,连忙离开。
满满静静坐在一旁,心里被愧疚和感动填满,轻声道:
“谢谢你,你这样,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薛以安睫毛颤了颤,半晌,喃喃:“能帮到你,我便放心,不用报答。”
他又补充:
“从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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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一样。”
过了一会,郎中终于来了。
老伯撩开薛以安的袖子一看,用手捏了捏,薛以安瞬间皱了皱眉,倒吸一口冷气。
“小郎君这手不仅是折了,两块断骨还错了位,我先把两块骨头摆正,然后再用夹板固定起来,只能慢慢养。”
薛以安白着脸点点头:“辛苦老伯。”
郎中提醒道:“有些疼,小郎君忍一忍。”
满满看着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似的,泛出淡淡的酸痛。她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在薛以安嘴里。
“你要是疼的受不住,便咬住帕子。”
见他乖乖点头,她心里一软,又补充:
“我待会给你开个小灶,你累了半天,恐怕饿了吧。”
他又点点头,趁着这档口,郎中手一捏,一声轻哼从薛以安口中溢出,只见他牙齿都在发抖,幸亏这一下,骨头便正好了。
郎中往他手上抹了不少药酒,然后又用四块长长的竹板把他的手夹起来,最后用线捆住。
最后交代:
“这几味药磨碎了泡酒,每日抹在伤口处,这几味则煮药汤每日三次服下。”
满满谢过郎中,把要点通通用纸墨记下,最后又主动掏了银子递出去。
她吩咐薛以安:“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满满走到小厨房,看了看此处食材,掀开旁边的一个小木桶,惊喜叫道:“竟然有太湖白虾!”又翻找了一会,看来这厨房里是没有厨子的,估计都是府中擅长烹饪的小厮顺手做饭,不一会儿,她又找到了一块已经发好的陈面。
刚巧今日薛以安受了伤,刚好做一碗白丝馎饦补补身子。
满满找了一块浸水的案板,陈面与新麦粉三掺二。五指张开旋着搅,待面絮抱成团,掌心根发力往下摁,腕子转着圈揉。
趁着饧面时满满快速处理白虾。
她左手拧断虾头,食指往虾背一顶,整条虾肉就滑进粗陶碗里。壳子丢进铁锅干焙,海腥中缓缓漫上来焦香。
捣碎姜汁,橙皮切细丝,待虾壳焙得金黄,注入井水,姜汁橙皮一道放进去滚。
文火熬着,转身揉面。
汤色转作琥珀般粘稠,满满滤去渣滓。快刀把虾肉剁茸,掺蛋清摔打上劲,最后用竹刀刮成细丝。剩下一点白虾肉拍成泥,裹进葛布挤汁,凝成白玉一般的冻子。
接着把面团分作六剂,用湿葛布裹住醒着。取一剂搓成蛇形,掌根压扁,擀杖从中间往两头推。
只见面皮薄到能透见案板的木纹,接着对角折,刀刃斜着片成菱形。剩下的边角料也不浪费,搓成小指粗的面鱼儿,码在案板上等着。
汤锅滚起,开始下面片。
满满左手抓面鱼儿撒进浪头,右手长筷搅散面。汤面浮起小泡,赶紧用漏勺抄底兜两下。过了一会,面片变得透亮,接着下虾丝和冻子同煮。
虾的鲜味被煮开了,淡淡的,鲜鲜的,汤里丢了几片叶片,看上去一只只肥胖饱满的小冻子起起伏伏,像是一片荷塘似的。
起锅前点一匙虾脑油,汤面浮着油星子,面鱼儿吸饱汁鼓成胖胖的月亮,一块块面片上粘连着白白的汤汁,又香又鲜。
满满夹起一块面片,滑得要用筷头抵住,刚刚滑进嘴里,便烫了一下舌头,慢慢的便是淡淡的鲜味漫开,轻轻一咬,汁水从面片中爆出来,烫烫的,暖暖的,面片很软,但是又含着韧劲,在嘴里嚼了好几下,才热热乎乎顺着食道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