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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黑心佛子强势爱

    第41章 第41章“不要碰她。”


    一枚玉珠停滞在跟前,带着淡金色灵光将她环绕,硬生生阻止了萧离的手。


    “不要碰她。”熟悉的清润声音。


    她喉头一滚,视线下挪,莫无眼眸极冷,白玉菩提环绕在他身侧,为了抵抗萧离正不断嗡鸣,而萧离的手往前一分,他的脸便白上一寸。


    “阿偃,我从前便教过你,在决计护一人之前,要先思量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如若没有,便不要随意出头。”


    说罢他进一步伸手,就要破了这玉珠的抵挡,而下方硬抗的莫无猛地吐出口鲜血——


    “等一下!”她连忙出声,跟前的手依言停下。


    萧离很强,又有祟气在侧,如何也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尤其莫无本就重伤在身。


    她与底下的人对上视线,意思不言而喻。


    察觉她视线的莫无忍了忍,忍了又忍,最终收了白玉菩提。


    幸千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很白,一种多年没见过光的白,莫无收了玉珠,手便毫无阻碍落在她头上,祟气拂过头顶,一阵刺痛,她缩了缩脑袋,只觉得什么被逼着冒了出来,接着那手就要碰上——


    玉珠再次出现,重重打在拿手上,一道血痕,下方又是一声闷哼。


    她呼吸急促了瞬,心念一动,头上便有什么跟着动了动,分外熟悉的感觉,是耳朵被逼出来了,她不免戒备:“你要做什么?”


    萧离引着祟气覆盖自己被打伤的手腕,溢出的血液尽数被吞噬,他全然不觉,好似将血肉喂养祟气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不过看看。”他视线落在幸千耳朵上,“瞧姑娘耳朵,似是驺吾王族,我恰好知晓些驺吾旧事,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驺吾王族,还有旧事?


    幸千神色一怔,紧绷的耳朵有一瞬松懈,她似要应声,下方的人倏地有了动作,林不吝与万夕等人从后方直直迎上萧离,而莫无来到她身前,隔在她与萧离中间。


    被围在中心的萧离眼眸微抬,控制着祟气要将幸千拉扯,幸千顿时察觉,连忙催动灵力与之对抗,跟前的莫无也极力扯动祟气。


    祟气在两方努力下终于有一瞬松懈,她眼眸微凝,缔结日行千里消失在原地,脱离祟气后又瞧见萧离正要一掌打在莫无背后,她立时闪身到莫无跟前,将人纳入灵力范围后再次缔结日行千里。


    萧离那一掌落了空,身后林不吝的剑也就要到跟前,他思索片刻,不再执着莫无二人,只转过身迎上林不吝等人,得了空隙的幸千连忙带着莫无后撤。


    方一落地莫无便是倏地闷哼一声,血液从嘴角溢出,她抬眸,瞧见他面色又白了些。


    “怎么样?”


    他摇头回应,眼眸一错不错看着上空焦灼的战局,萧离用的是祟气,每次抵挡都分外游刃有余,便是林不吝一行人全力以赴也不过将将抵挡。


    他神色逐渐凝重。


    ——


    另一边,秘境的角落里,海棠瞧见了那颗“奇怪的树”,被祟气环绕着,瞧着枝繁叶茂的模样,结的果子也分外多,一颗一颗坠在枝干下。


    可她却莫名觉得诡异,许是祟气,也许是别的原因,总归是先探查一番。


    她似要上前,身后的秦逸阻止她:“有祟气。”


    她摇头示意无妨,仍将手按在树干上,灵力融进树干里,去体会树所思所想,一刻钟后,她倏地睁眼,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从树干离开,接着剧烈喘息。


    “怎么?”是秦逸急切的声音。


    “我没事,”她调整着呼吸,“我只是感受到了这棵树的痛苦,它。”


    想到方才感受到的情绪,她的声音沉了沉:“它说,它是硬生生催生至此的,人参果树百年才长成,千年才结果,可它长成这模样不过七日,它甚至仅由四分之一的果实催生,还被硬生生透支生命力,结下不知


    多少枚果子,现下。”


    她看着跟前的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可这些都是假象。


    “现下它痛不欲生,只求死。”


    “这棵树还央求我,求我杀了它。”她看向秦逸,“我们能救吗?”


    听了这番话的秦逸神色逐渐凝重,他看着周围环绕的祟气,声音微沉:“恐是很难。”


    他引着灵力去触碰,方一碰上便瞬间被消融,不仅消融还要顺着灵力蔓延在他身上,他立时将灵力消散。


    “你看,此处的祟气分外浓,像是以这树为依托,且不说救了,便是要杀它,也要先解决周遭的祟气。”


    话音一落,另一处倏地传来响动,他抬头看去,只见那方的上空漆黑的祟气似在汹涌,接着树上的祟气也跟着翻涌,似是一脉相承。


    海棠似有所感,也看了过去,她疑惑:“这又是?”


    秦逸略一停顿:“瞧着像是打起来了。这里应就是那人老巢,他不在,许是佛子那方发生了什么,只靠人参果已无法成事,他需得亲自前去。”


    听到打起来,海棠不免担忧:“那……佛子那边能打得过吗?”


    秦逸没有应声,只看看那的祟气,又看看跟前的祟气,心里逐渐有了一大胆猜测。


    他拿出封印祟气的玉壶,指尖轻点,阵法层层显现,他看向海棠:“海棠姑娘,我有一计,不知可否能行。”


    海棠应:“公子但说无妨。”


    秦逸引着灵力,将玉壶上的阵法落在自己手心:“若我猜测不错,这里的祟气乃是以人参果树为载体,再用血肉进行喂养,而那人用的祟气也是来自人参果树,若我们将此树连带着祟气一同封印,那人会不会无祟气可用?”


    海棠听言倏地抬眸,二人无言对视。


    ——


    “不行,打不过啊!”林不吝按住自己胸前伤口,为祟气所伤的伤口一阵滋滋作响,他疼得龇牙咧嘴,“这人便是化神,这么一番打斗下来也该有颓势了,可他好像不会累一样,这怎么打?”


    万夕祭出第十座法器,前面九座已在打斗中作废,她咳了咳,压**内翻涌气息:“打不过也得打,你可瞧见了,他尽下死手,今日他是要将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她洞察力敏锐,一番打斗下来已洞察他心思,佛子不过是他的一把刀,便是后来不成事他亦有后手,他要的是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她神色微沉:“今日他若不死,便是我等死。”


    话音一落,周遭或多或少负伤在身的人皆面色凝重。


    有一人出声:“难不成就一点办法也无?那姑娘不是说了,他身上血液能消融祟气,若我们尽力去砍伤他,能否用他的血消融他的祟气呢?”


    专注打斗的萧离正听见这话,他眉眼微挑:“我的血,能消融祟气?”


    位于后方的幸千听言心里一沉,此一事还是被提及了。


    她看向闭眼调息的莫无,他受伤太重,没有再战的能力,为了破局,他决计突破,若能元婴,此一战便还有希望。


    大家都在等他,可。


    那方萧离的视线淡淡地看了过来,准确地落在她身上:“可是你说的,我的血能消融祟气?”


    这话一出,幸千心里又是一沉,他太敏锐了,不过三言两语便发现了端倪。


    她缓缓抬眸,只见上空战局正停滞着,不仅萧离,就连林不吝等人也看了过来,视线存在感极强。


    血液的秘密是她最大的底牌,若是用了,此后便有无尽的麻烦事,可若是不用……


    管不了,如今想活下去都难,没有什么底牌是不能用的,若等不到莫无来破局,那便她来破。


    她神色一定,引着灵力来到众人跟前,她对上萧离:“是我说的又如何?”


    萧离将人瞧着,没有感情的眼眸终于有了变化,浮现疑惑与思索:“你此番言论,说明此一事并非空穴来风,莫不是真的有人的血液能消融祟气?”


    这话一出,万夕率先看向幸千,接着是林不吝,其余所有人。


    幸千额头溢出细汗,她指尖有一瞬颤抖,却极力稳住,她迎上众人目光:“你们莫不是信了他不成?他可是要杀我们的人,三言两语便引着你们来怀疑我,焉知不是他的诡计,此刻若我们不站在一同,谁能还救我们?”


    她声音虽笃定,衣袖下的手却几乎将衣襟抓破。


    这话说的在理,众人挪开视线,再次一致对外,幸千又加了一句:“我们只需再撑一会,莫无便能晋升了。”


    林不吝点头附和:“是了,只需再撑一会。”说着他执剑而去,万夕的法器跟着往前,随后是众人的灵力。


    见大家再次迎上萧离,幸千松了一口气,她抹了抹额头细汗,眼眸流转间却瞧见萧离正在瞧她,似是在端详,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缔结日行千里。


    离开原地后她猝然回眸,只见一缕祟气扑了空,祟气攻击性并不强,倒有些捆绑的意味。


    不好,他还是怀疑了。


    周遭的打斗如火如荼,所有人皆沉浸在打斗中,她没加入战局,却不敢大意,时刻捏着日行千里,果不其然,不过两吸的时间,危机感再次袭来,她连忙离开原地,却不曾想这次的祟气不是捆绑的,是来攻击的。


    她虽离开了原地,却被祟气划上,她立时去捂伤口,却抵不住沁出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眼看着就要滴落,而血液下方正是一缕才到的祟气。


    她眼眸微缩,连忙抬手去接自己的血,却来不及了,血还是落在了祟气上,一阵滋滋声后,祟气陡然消融。


    她面色一白,猝然抬眸,只见萧离正看着她,嘴角微扬,眼眸似有深意。


    第42章 第42章被揭开的秘密,护她周全……


    那一刻,血液消融祟气那一刻,她只觉得周遭顿时遁入寒冬腊月,而她如坠冰窖。


    萧离的视线仍在她身上,她僵着手拿出细布将伤口死死捆住,确保绝对不会再溢出血液后她才敢抬眸,去瞧别人神色。


    大家都沉浸在打斗中,林不吝手上添了新伤,万夕又祭出了新的法器,别的人也抵抗着祟气。好似无人察觉,却又好似——


    万夕陡然看向她,面上一派复杂,接着林不吝也看了过来,面上没了惯常的调笑,眼神少见的正经。


    她下意识把受了伤的手躲在身后,指尖微颤。


    这时下方倏地扬起道淡金色灵力,灵力直冲上空,接着雷劫落下,阵阵闷响,而莫无闪身来到跟前,白玉菩提环绕在他身侧,他气息已节节攀升。


    他揽过幸千,将人护在身后,抬手的瞬间,白玉菩提跟着上涌,而等候着的雷劫倏然而下,他不躲也不避,只径直带着雷劫往萧离而去。


    他竟打算利用晋升雷劫与萧离一分高下。


    众人恍然明白他的心思,纷纷散开给他留出空间,而他对上了萧离——


    雷劫轰然而至,狠狠落在他脊背,将带血的衣襟炸开,将本就布着伤痕的肌肤劈得焦黑,他不曾抵挡,只以自身为引,带着雷劫的力量用力打在萧离身上。


    萧离跟着抬手,祟气环绕在他手掌,迅速与莫无对上。


    那一刻,好似所有声音都沉寂,随风而动的叶尖也停滞不动,场下只有这两掌对上时绝对力量碰撞的声响。


    轰——


    双方陡然撤开,力量碰撞的余韵荡开数里,所有人连忙缔结灵力抵挡,林不吝看着那被逼退的祟气,神色分外震撼:“雷劫也敢利用,他还真是……”


    莫无只落下第二掌。


    萧离眉眼微抬,终于正眼看向莫无。


    “阿偃,”他嘴唇微动,手下却缔结繁复法印,祟气汹涌而至,汇聚在他身上,“你此举,可是要杀了为父?”


    为父?


    莫无眼眸一沉,只用力打在萧离身上,将聚集的祟气轰然打散。


    “我没有父亲,只有母亲。”


    他再迎上第三第四道雷劫,雷劫经过他周身,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这一次他直直对上萧离心脏,跟前的人却不躲,只说:“你杀不了我,我已跟祟气融为一体。”


    话音未落,莫无这一掌已经按在萧离胸膛,混着雷劫的灵力倏地将胸膛倏开,里面却空无一物,炸开的也并非血肉,而是散开的祟气。


    萧离嘴角微扬,抬手间散开的祟气再次汇聚,从四周将莫无环绕。


    雷劫再次轰然而下,打进祟气里,却瞧不见莫无身形,只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偶然祟气荡开的间隙,只依稀能瞧见二人在过招,一方缔结着雷劫,另一方汹涌着祟气  ,打的不分伯仲。


    可元婴雷劫不过四十九道,莫无还能用多久?


    幸千看得心里一紧,视线流转间又瞧见自己伤口,匆匆捆住伤口的细布渗出些血色,接着身侧似有人前来。


    是万夕。


    “姑娘瞧着心神不宁?”


    她将手往后藏,极力去稳面色神色:“有些担心佛子,不知雷劫还能用上几时。”


    “也是,”万夕点点头,站定在她身侧,好似只是一同观看战局,“世人破镜,死在雷劫下的不在少数,能如佛子这般利用雷劫的,古往今来也没几人。”


    不远处的林不吝也看了过来,瞧见站在幸千身侧的万夕时眼眸微凝,往常此时他定要接话的,这会却没有,只不断投来视线。


    幸千如芒在背,背在身后的手缩进衣袖。跟前战局仍胶着着,祟气环绕,瞧不清谁占上风。


    她往旁边挪了挪,只说:“万夕姑娘,我们不若去帮一帮?”


    万夕应:“怕是不可,此事本质上乃是佛子在渡雷劫,雷劫霸道,去了恐遭攻击。”


    她看向幸千头顶的耳朵:“方才听那人说姑娘乃是驺吾,驺吾一事我亦有耳闻,只我以为佛子与姑娘会是敌对,竟不曾想你们二人关系这般好。”


    幸千摸了摸脑袋,带着韧性的软骨拂过手心,耳朵竟然还在,她连忙将耳朵收回,手反复摸,确认耳朵消失后才应:“起先确实是敌对的。”


    她不着痕迹地退后,抬眸间神色有一瞬僵硬,却很快恢复如常:“不过祸害的名头本就奇怪,我也不曾做坏事,平白无故的,怎的就是祸害了。”


    “也是,”跟前的人应和,“方才姑娘还跟我们一同应对祟气呢,如何就是祸害了,姑娘如此心善,想来日后瞧见祟气为祸之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这话一出,幸千倏地抬眸。


    同一时间,四周的祟气倏地散开,接着被突然显现的阵线用力压制,莫无二人身影也终于显现,萧离神色微变,目光看向秘境某处,他手里的祟气正在流失。


    ——


    “成了?”


    海棠看着地上一圈又一圈的阵法分外迷茫,“如此便是成了?”


    秦逸点头,他声音透着疲惫:“应是成了,我已将数道阵法落下,祟气也尽数被封,这也是我的极限了。”


    海棠似懂非懂,她引着灵力要按在人参果树干上,不曾想还没接触到树,树上的果子便稀稀拉拉落了一地,接着树迅速萎缩,碧绿的叶子眨眼间便枯黄,前一秒瞧着还生机勃勃的树干,下一秒便干枯,不过半刻,树便成了要死不活的模样。


    她手微颤,无处安放的灵力消散在空中。


    “我还想,救它呢。”


    “不必伤怀,我们封印了祟气,与它而言便已经是在救了,”他抬眸,看向有动静的那边,“只不知对那边的战局是否有用。”


    ——


    自是有用的。


    没了祟气来源的萧离在莫无雷劫下节节败退,没多久便被逼到角落,莫无最后一道雷劫也跟着落下——


    他的手扼住萧离脖颈:“你输了。”


    萧离神色不变,只看着近在迟尺的人,雷劫全部落下代表他已顺利迈入元婴,经过雷劫锤炼的身躯表面虽不堪,内里却充满力量,还有他充沛的灵力。


    他眼眸微动,看向一旁嗡鸣着的白玉菩提:“晓净,我们阿偃好像长大了。”


    话音未落,莫无扼住脖颈的手陡然用力,他眸色极冷:“你没有资格唤我阿偃,世上只有一人有此资格,她已经死了。”


    被扼住脖颈的面色青紫,面上却缓缓展开笑,声音也带上笑意:“阿偃,你可知何为血缘?我护不住我想护的人,你又——”


    手倏地用力,脖颈被生生折断,他却还能说话:“如何能?”


    接着萧离化作祟气,祟气周身环绕上阵线,硬生生将祟气压向某个角落,底下横七竖八被捆着的弟子身上也浮现祟气,一同被阵线捆着离开。


    一旁瞧见这场景的万夕皱了眉:“瞧这模样,莫不是真人并未到场,跟前的只是是祟气作的分身?且这祟气……”


    林不吝接了话头:“祟气应是被封印了,不知是谁的手笔。”


    莫无看着跟前空了的手,面上瞧不出神色。


    是分身,并非他本人,血缘秘法是幌子,传出的消息也是幌子,诱使他来,诱使所有人来,又将所有人戏耍。


    他倏地握拳。


    身后似有声响,是林不吝的声音:“幸千姑娘……”


    他眉头微皱,转过身捕捉幸千身影,她立在万夕身旁,林不吝正往她身侧去。


    “幸千。”他眼眸微凉,倏地出声,那方被围着的人却如蒙大赦一般,指尖顿时缔结日行千里,下一秒人已到他身后,微弱力道揪住了他衣襟。


    他眼眸微凝,回过头,却见她垂着脑袋,依稀可见的下颌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姑娘?”


    她恍然抬眸,微圆眼眸一错不错看着他,似是要说什么,额头还布着细汗。


    他心里倏地一沉,再回过头时,却瞧见林不吝,万夕等人已聚在他跟前,若有若无的灵力环绕在他们周身,意思不言而喻。


    他握紧虎口白玉菩提,脚下向前半步遮住身后的人,面上却不显,只笑着:“各位,此事已了,想来彻底解决祟气的办法不过乌龙一件。


    “各位也瞧得清楚,那人与我有些渊源,不仅能用祟气,还分外有谋算,此番便险些让我等命丧于此,未来也定是修仙界一大威胁,各位不若快些归宗,告知各自长辈才是。”


    跟前数人却没动,为首的万夕从储物戒中拿出新的法器:“如佛子所言,此人确实危险,可偏偏还有别的事,此事既让我等知晓了,又如何能不作为?不然回了宗门,可是要受罚的。”


    秘境因为主人的离去开始消散,四周场景有了裂痕,接着裂开化作虚无,角落里的海棠二人因此现身。


    “幸千!”瞧见幸千的海棠分外兴奋,“你们怎么样?我和秦公子封印了祟气,不知道有没有帮上你们。”


    说着她飞身而来,身后跟着秦逸,封印了祟气的秦逸神色轻松着,他轻巧抬眸,瞧见莫无二人时正要出声,却又听见——


    “秦公子,你应到我们这边来。”


    他神色一怔,朝着声音来处看去,是万夕与林不吝,二人身后还有来自各宗有头有脸的人,不是大师兄便是二师姐,此刻聚集着,周身还隐隐有灵力起伏。


    是分外明显的备战状态。


    他心里一沉,面上的轻松褪去,神色再度凝重,他挪动视线,与他们对峙的正是莫无和幸千,幸千被护在莫无身后,而莫无的白玉菩提已然祭出。


    第43章 第43章衣襟半松


    “佛子这是什么意思?”


    万夕视线扫过嗡鸣着白玉菩提,手下跟着凝滞灵力,“如今我也有几分好奇了,那姑娘的秘密,佛子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呢?”


    气氛剑弩弓张,幸千愈加紧张,拽紧了跟前衣襟。


    原本还高兴着的海棠听见这话面色顿时一变,她没有犹豫,上前站在莫无身旁,幸千跟前,与人对峙她不免紧张,却极力出声:“你们要做什么?莫不是要直接抢人不成?”


    秦逸叹了口气,也站在莫无身侧,意思不言而喻。


    万夕见状眼中闪过意外:“如此看来,你们应是都知晓了?”


    她看向秦逸和莫无:“如此行径佛宗和如一宗也能允?”


    莫无仍是笑着的,眉眼慈悲,神色柔和:“抱歉,今日幸千你们怕是带不走。”


    说


    罢他眼眸微抬,嗡鸣着的白玉菩提倏地往前,径直打向万夕面门——


    争斗一触即发——


    万夕眼眸微凝,抬手灵力化作无形丝线,控制着法器抵挡,林不吝执剑而来,剑尖抵住一枚玉珠,他抬眸:“和尚,你当真要将事情做绝?今日你若真的与我们为敌,来日将面临的你当真想清楚了?”


    莫无神色不变,面上仍温和着,手下却毫不留情,打出数十道金钟罩,将二人背后十几人人死死围困。


    万夕在空隙间点燃了宗主令,烟火带着灵力,在半空中炸开。


    幸千似有所感,恍然抬头,正瞧见烟火荡开灵光,这不是一般的传信烟火,是带着灵力,能直接通知千里之外和修宗宗主和长老的烟火。


    她心里扬起不安。


    秦逸也瞧见了这烟火,他当即上前:“你们先走,我给你们拖时间。”


    幸千倏地回神,正瞧见秦逸将她和莫无猛地一推,海棠站在他身侧,引着灵力帮衬着,接着莫无抱住她,带着她急速离开。


    那群人察觉到动向,立时引着灵力狠狠打来,还有万夕恼怒了的声音:“秦逸!你如此做派,不怕回宗门被责罚吗!”


    秦逸并未应声,只与海棠一同极力抵挡,她甚至能清晰瞧见海棠颤抖的手。


    怎么会这样?


    她被带着越来越远,秦逸和海棠逐渐变成了小圆点,最终一点也瞧不见,可她眼前好似还是那副场景,那副所有人都要抓她,而她的朋友苦苦为她支撑的场景。


    怎么就这样了?


    莫无带着她一刻也不缓赶着路:“幸千,一日千里可还能用?”


    她下意识缔结着灵力,在日行千里即将落成时倏地怔住,察觉到她停顿的人投来视线:“如何?”


    她抿了抿唇,声音发紧:“我们能去哪里?”


    好似从秘密被揭开的那一刻起,这偌大的修仙界便已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抱着她的人缓缓停下,她似有所感,跟着抬眸,他仍是笑着,虽面临着未知的危险,也仍是笑着的。


    他说:“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她皱了眉:“可那些人不会过来抓我吗?”


    光是从方才场景逃出来,就已经需要朋友竭尽全力了。


    思及此,手下灵力有一瞬不稳,察觉到的人抬手稳住她的灵力,他一错不错看着她,眼眸翻涌着情绪。


    “不会,如若要将你抓走,需得先踏过我的尸首。”


    她心口一滞,气息陡然翻涌,接着灵力开始动荡,起伏,乱窜,就要涌出体内。


    跟前的人倏地收了笑,指腹按在她脉搏:“不好,姑娘灵力已有金丹中期却未晋升,应是心境不曾开解,再不修心,怕是要坠入心魔。”


    他的灵力顺着脉搏探入她体内,似要帮助她理清紊乱灵力:“幸千,你有何事烦恼在心?”


    何事烦恼?


    若要细究,那可太多了。


    她不愿被当做祸害,想为自己正名,她也不想怀璧其罪,被这样追着围困,她想要自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去哪里都可以,还有莫无与她,这似是而非的“伙伴”关系。


    就连此刻,即将堕入心魔的此刻,她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到底在烦忧哪一件。


    眼前的人逐渐模糊,模糊,最终变成一团黑。


    莫无将突然晕倒的人接住:“幸千?”


    晕倒的人已经不会应声,而后方仍有声音传来,他倏地捏紧白玉菩提,需得寻一安全之处。


    似有什么碰到手掌,他垂眸看去,是一枚玉牌,上方只一听字。


    听雨阁,黑市。


    他眼眸一定,将人按在怀里,足尖转了方向。


    两刻后,此地闪现几人身影,为首的乃是一老者,他指腹轻捻,好似在抓着什么:“这灵力走向……”


    他看向别处:“莫不是黑市?”


    接着万夕匆匆赶来:“师尊,可有查到他们走向?”


    老者回过头:“你当真瞧见了那姑娘的血液可消融祟气?佛子护在她左右,如一宗秦逸也为她断后,此举若是弄错,佛宗如一宗都不好交代。”


    万夕面色有一瞬犹疑:“弟子确实是见到了,当时一同瞧见的还有暮亓宗林不吝。”


    “可暮亓宗并未动作,”老者指腹轻点,似在思量,“各宗还在观望中,我们也不可操之过急,先派些人去寻才是妥当。”


    提及此,他声音隐隐责备:“你也是太急了些,如此便用上了宗主令,若是错了,我们和修宗该如何自处?


    “便是没有看错,也不该如此激进,我们本可以好好与人言说,商谈一番。”


    万夕面色变了变,和修宗百年不曾有建树,宗门大比上本宗弟子也是节节败退,如此下去落下上三宗是迟早的事,可若率先掌控幸千。


    她垂着头,最终没有辩解:“谨遵师尊教诲,弟子知错。”


    ——


    黑市依然是那般模样,人来人往皆是穿着黑袍的人,或是驻**易,或是突然迈入隐藏着的店铺,又或是有人将人横抱着,腰间明晃晃一枚玉牌。


    莫无将怀里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漏出一根头发丝后才抬眸去端详经过的每一个人。若有可疑,那便杀之。


    一刻钟后,一黑袍人出现,走动间露出浅碧色衣裙,她走到莫无跟前,微微抬起帽檐:“你也是够大胆的,如此情形还敢来我听雨阁,不怕我直接将你扣下?”


    莫无眉眼微抬,只说:“若你将人扣下,贫僧便只好让听雨阁就此消失。”


    螺衣神色一怔,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莫无,并非幸千,她诧异:“怎么是你?我们家小幸千呢?”


    莫无掀开黑袍,只露出怀里人的下颌,螺衣瞧着不省人事的人面色微变:“这又是怎么了?”


    旁边似有人经过,莫无立时将黑袍落下:“晋升在即却堕入心魔。”


    “怎会如此?”螺衣惊得捂嘴,“小幸千怎的如此多灾多难。”


    她转过身,率先迈动步伐:“先随我来吧,你们也真是的,上次她来,带着一个重伤的你,现下你来,又带着不省人事的她,你们就不能都完好着来一次?”


    莫无动作一顿,只按紧怀里的人:“多谢,日后若需要贫僧——”


    螺衣摆手打断:“行了行了,这番话上次便说过了,我也是为了幸千,不是因着你。”


    ——


    莫无再次回到听雨阁偏殿,上一次他受伤的地方,只这一次原本活蹦乱跳的人没了声响,分外羸弱地躺在他怀里,眉头紧皱着,灵力时不时便要溢出。


    他倏地捏紧白玉菩提,白玉菩提一阵嗡鸣。


    他的状态说不上好,螺衣看在眼里,她忍不住出声:“坠入心魔是个人修行,谁也帮不了她,佛子你这又是。”


    她叹了口气,走出门:“小幸千血液的事我也听说了,堕入心魔我虽帮不上,但抹去你们踪迹还是可以,你们且安心待着。”


    话音一落,门缓缓关上,偏殿归入寂静。


    莫无看着怀里的人,手拂过她发丝,眼眸一寸一寸扫过她眉眼,似要将人印刻在脑海。


    世人觉着坠入心魔旁人无法帮,不过是因为没人愿意神魂离体,进到别人识海里,因为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若是幸千因无法走出心魔,灵力紊乱而死,那他神魂俱灭又有何妨?


    他垂头,额头与幸千额头相抵,接着神魂溢出,沁入识海。


    并不算常长的发丝因动作垂落,落在幸千肩头,融进披散着的头发里,逐渐不分彼此,皱着眉昏睡的人指尖微颤,接着被另一指节覆盖,揉进指缝,十指相扣。


    ——


    “你对他分明有别的心思。”


    “我没有!”幸千失声而出,她抱紧自己双腿,极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我没有,莫无是和尚,我怎么会对他有别的心思?你胡说!”


    “是吗?”那声音仍在,“那你起先为何要躲着他?为何仅仅因为一个拥抱就乱了阵


    脚?为何他蓄了发你便不敢直视,为何他脱下僧袍你便不敢与他碰面,为何?”


    她恍然抬眸,好似瞧见了“莫无”,玉冠束发,身着圆领袍,腰间一枚鎏金玉佩,没有一点和尚的模样,可偏偏他虎口挂着串白玉菩提。


    她猛地出声:“不可能!我于他而言只是伙伴,他是和尚,之前我易感期,那样对他他都无动于衷,如今我又如何能——”


    眼前的“莫无”来到她跟前,身上衣襟倏地变回僧袍,玉冠掉落,发丝松散,而他衣带半松,胸口衣襟若隐若现,“他”笑着,慢条斯理地,用那串白玉菩提环过她双手。


    她陡然没了声响。


    心魔里的他哪里像个和尚,分明是妖鬼,惑人的妖,要命的鬼。


    第44章 第44章幸千,采补我,用力地,……


    是假的,莫无不可能这样,这只是她的心魔而已,可她的心魔,为什么会是莫无?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她又听见了那声音,“因为这是你的欲望,你逃避的,不敢承认的最真实的欲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倏地摇头,极力抽回自己的手,却挣不开,跟前的“莫无”只笑着,连带着白玉菩提将她的手往后一压,那一瞬,周遭场景倏地变化,身后浮现柔软床铺,而她的手正被压在床铺上,被褥深陷。


    这不对,就算这只是心魔,也不行!


    她极力将跟前的人推开——


    莫无倏地一个踉跄,他眉眼微沉,稳住身形,抬手间却瞧见衣袖是许久不曾穿的僧袍,衣襟还。


    还有她的声音:“假的,都是假的……”


    他朝声音来处看去,那里竟是张偌大床铺,幸千正缩在床的角落。


    他似要出声,却有无形的力量控制了他,将他要说的话停在喉头,他神色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此处是她的心魔,他作为外来神魂会为她心魔所控。


    思及此他心里一紧,他一进来便直接被控制,是否说明她的心魔里,有他的身影?那他,扮演的又是何种角色?


    不等他想清,无形的力量再次控制了他,带着他往前迈步,走到床前,膝盖落在床边,接着“他”倾身而上,她的双手被那串白玉菩提捆着,“他”似是早就知晓,只扯过白玉菩提,连带着她双手用力按在头顶,而他另一指尖,挑开了她衣襟。


    指腹触碰衣襟那一瞬,他大脑有一瞬空白。


    竟是,这般。


    怀里的人被迫抬眸,微圆眼眸带着水汽,这样看着他,如此克制。


    他喉头一滚,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乍然上涌,席卷着周身,控制着心脏,掌控了思绪。


    所以幸千,你的心魔,是我,对吗?


    你其实在克制着,却不愿承认,对吗?


    无形力量好似消失,她睫羽微颤,好似是说给他听,又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


    “莫无,你破戒了。”


    嗯,我破戒了,从你在漫天雨幕里,匆匆向我跑来那一刻,便已破嗔念,此后的每一此相处,都在加深。


    他倏地抬腿,堵住她退路,在她分外无措的眼眸中缓缓凑近,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剧烈跳动着。


    他知晓此处是她的心魔,既已没了控制他的力量,便该将她拉起,告知她缘由。


    他亦知晓不该,不该如此佯装不知,去占她的便宜。


    他全都知晓,可,那又如何?


    在她的心魔里,他本就是如此,不是吗?


    他眼眸微暗,倏地压上近在咫尺的柔软——


    叮——


    她好似听不见了,唇瓣相贴那一瞬,酥麻从身体各处扬起那一瞬,她已全然听不见。


    那一直存在的扰人声音骤然消退,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清醒的声音也跟着消散,唯有那突然翻涌而上的情绪。


    如此清晰地,一点点流淌在心底。


    柔软捻在唇瓣,细细啄吮,于是那情绪逐渐壮大再壮大,直到唇齿被撬开,情绪彻底失控,冲开了名为理智的决堤。


    她缓缓地,仰了头。


    跟前的人似有所感,手落在她脖颈,将她往怀里用力一压,每一处接触的地方都传来酥麻,还有唇|瓣。


    柔软碾过上颚,牙关,纠缠着她的,好似“他”也带着无法克制的情绪一般,如此沉沦。


    可她知晓不是,这只是她的心魔,不是莫无。


    眼角沁出泪水,不知是因为心底情绪里掺杂着的涩意,还是无法克制的酥麻,总之泪水从面颊滑落,流经嘴角,是咸涩的。


    她挣脱了白玉菩提,玉珠散落了一床褥,而跟前的人倏地撤开,眼眸浮沉着,似要说什么,却先抬手抹去她眼泪。


    “幸千,”他声音喑哑着,“幸千。”


    她不断喘息去汲取呼吸,抬手间外衣滑落,堆叠在床褥,细白手臂抬起,揪住了松散僧袍。


    “莫无,我们算什么伙伴?你旁若无人的亲近,无微不至的关怀,哪里是伙伴?你还冠冕堂皇说我对你太好又不许你靠近,你怎么不反思下自己,是不是太过越界?”


    她抿着唇,眼角又沁出泪水:“明明是我的心魔,你还要来插一脚,怎么哪里都有你?”


    “皆是贫僧的错。”莫无抓过那细白手臂,顺着力道将人按在怀里,僧袍跟着滑落,发丝垂落在肩,纠缠着指尖。


    他看着她的脖颈,细细的衣带松松系着,好似轻轻一扯便能扯开。


    他眼眸愈加沉,自是他的错,本就是他卑劣在先,一步一步靠近,还贪念过盛,引她沉沦。


    指腹捏住了衣带,倏地用力。


    “既是贫僧的错,那便由贫僧结束。”


    他将人猛地一提,她的手分外无力,落在他肩头,嫩黄的颜色滑落,落在他眼眸,遮住了朦胧景色,他仰头,吻在她嘴角。


    “幸千,采补我,用力地,采补我。”


    用我这修炼了二十年的佛子身,助你扶摇而上,就此攀登。


    漆黑一片的识海,在灵识触碰,交融,交错中缓缓褪去颜色,紊乱的灵力在一遍又一遍的交|缠中缓缓捋顺,气息节节攀升,喘|息接连不断,水流湍急之后又归为平缓。


    而识海中那座金色坐莲,不断旋转着,舒缓又合上,合上又猝然展开,直到归于平静,露出其中一对身影。


    发丝滑落,又被指尖勾住,拂过耳后,莫无看着怀里彻底沉睡过去的人,神魂有一瞬明暗。


    “是真的,幸千,我并非你的心魔,是我的神魂,进了你的识海。”


    沉睡的人已听不见。


    ——


    听雨阁中,螺衣跟前正站着一行红衣女子,若有听雨阁人在此,便会发觉她们乃是听雨阁几乎很少一同出现的长老们,皆是金丹修为。


    她摸着下颌琢磨:“如一宗乃第一仙门,不可能没有动作,大长老,还请你带着几个人去查他们的动向和轨迹。”


    “暮亓宗和和修宗作为上三宗,应该也会派人去寻,”她微微起身,又看向别的长老,“不若三长老去吧?而且和修宗这几年瞧着要落魄了,肯定是很急的。”


    她抬眸:“还请五长老再带一队能打的过去,若是发觉明确行动的人,直接阻拦即可。”


    这话一出,原本准备应声的五长老顿时抬眸,她犹疑着:“阁主,探听动向已经仁尽义尽了,怎的还要动手?若动了手,便相当于站了队,我们听雨阁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情报组织,如何能与一个宗门抗衡。”


    “你也说了,我们是情报组织,”螺衣笑着安抚,“左右我们知道的秘密多,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五长老欲言又止,一旁的大长老瞧见,无奈出声:“小五是觉着没有必要结怨,若那姑娘血液真有那般妙处,我们又能挡几时?”


    螺衣听言顿时丧了脸,她叹了口气:“所以啊,所以我才想着能帮一会是一会。”


    她拿出玉牌,灵光闪过,露出幸千曾写过的文字。


    “你们瞧,她是这样好的姑娘,便是旁的人遇见,也会想要帮一帮的。”


    长老们逐字读过,看到最后时纷纷噤了声。


    时间缓缓沉寂,如今入了夏,窗外的枝叶也抽了条,一条簇拥着另一条,直到簇拥成一团繁盛枝叶。


    长老们领了命令一个接一个离开,螺衣琢磨着还有什么事能做,琢磨着琢磨着倏地抬眸:“诶?这气息,莫不是已经渡过心魔,晋升了?”


    “这都三天过去了,真是不容易。”她站起身,往偏殿方向走去。


    ——


    偏殿内,幸千缓缓睁开眼眸,方一睁眼便是自己灵力四处环绕着,她定定地看一会,随后起身,发丝滑落,覆盖住指尖。


    她环看周围,场景分外熟悉,好似是……听雨阁?


    怎的来了这里?


    她晃了晃脑袋,一些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脸红耳赤的,肌肤相碰的……


    她面色倏地一红,接着急忙查看自己衣襟,完好的,不是没穿的,也不是散落在这在那的。


    而且只是心魔而已,对,只是心魔,不是真的,莫无也是她臆想的,都是假的。


    她心中默念,可那些画面仍不断盘桓,一会是有力的手臂,一会又是那句“采补我,用力采补我。”


    她倏地用力捶打在床铺上。


    天爷,她都干了什么?她的心魔为什么这么,这么的!


    她痛定思痛,用力晃头,决计要把这些都从脑子里扔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小缝隙,她神色一凛,倏地抬眸,是螺衣,她从缝隙探头进来:“能进吗?”


    瞧见是螺衣后她松了口气,她连忙应:“可以的,可以进来。”


    螺衣依言进了门,她环顾四周:“瞧你这灵力,应该已经金丹了,佛子带着你来时我都快吓死了,心魔缠身,可是分外凶险的。”


    提及心魔,幸千面色又是一红,她摸了摸脖颈,收了灵力,灵力汇聚在丹田,而丹田内一枚圆润金丹。


    螺衣的声音已到跟前:“怎么样?修为如何?”


    她于是引着灵力走了一个周天,走完之后分外震惊,指尖都惊得颤了颤。


    螺衣担忧着:“怎么了?”


    她傻眼,灵力汇聚在掌心:“我好像,金丹巅峰了。”


    她整整跨越了一整个境界。


    螺衣也震惊:“竟,竟这么多?你这是积压了多久的心魔啊?这么补?”


    提及此,幸千神色微暗,是了,她喜欢莫无这件事,竟积压了这么久,直到积压成心魔,她才看得清。


    第45章 第45章双修


    一些被迫逃命的记忆后知后觉浮现,幸千看向门外,没有某人身影,她摸摸脑袋,装作不经意:“方才听你说,是佛子带我来的?”


    螺衣听言顿了顿,随后了然,她点在幸千肩头,笑得促狭:“想问人去哪了是不是?醒来没见着人,想了是不是?”


    “没有,”幸千顿时否认,她不大自在,只说着别的,“我只是想问问外边如何了,我的事怎么样,决没有在寻他,自然也没有想。”


    “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螺衣已将人看透,她只笑着顺着幸千话头,“你的事还没闹起来,不过各宗暗地里都有动作,指不定还在比赛谁先抓到你呢,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到时候你走的话定给你规划一条安全路线。”


    竟还让听雨阁也加入进来,还是帮她。


    幸千神色一怔,眼前又浮现朋友竭尽全力给她断后的画面。


    她就要起身:“我还是现在走吧,要是让各宗知道我在听雨阁,连累你怎么办?还有你的人,还是撤回来比较好,别因为我被各大宗针对了。”


    “好了幸千,”螺衣将人按下,“能把你留下,我肯定是考量了的,我身为一阁之主,也不是儿戏的人,要是真的危及听雨阁,我也不留你,第一个就把你赶走。”


    话虽这样说,幸千还是觉着不妥,她觉着还是不要在这待太久的好,而且莫无去了哪里?醒来一直没见到人。


    她又开始往门外看。


    螺衣看在眼里,她掩嘴笑着:“方才我的人来报,佛子是去查探四周有无可疑的人去了,估摸着等会就回了。”


    话才落下,门便被缓缓推开,虎口挂着白玉菩提的人走进,眼眸一错不错看过来,直直落在幸千身上,被看着的幸千又想起了自己分外荒唐的心魔,她面色一红,仓促挪开视线。


    夹在中间的螺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顿时笑弯了眼,她也不出声,只兀自起身走出。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关上,此处再次只剩莫无和幸千,日头将要落下,却还残留着热意,连带着屋子里,也跟着闷热起来。


    幸千给自己扇着风,声音努力正经:“螺衣说,说你去查探了,有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听雨阁将踪迹扫的很干净,”他径直坐在床边,还拉了她的手,“你呢,修为如何?”


    温热指腹打在脉搏上,分明只是在查探,她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碰到的地方莫名酥麻,她下意识抽回手,抽回后他跟着抬眸,似在询问。


    她顿了顿,只僵硬着装做去理头发:“我吗,我挺好的,哈哈,修为直接金丹巅峰了,可能是心魔压得太久,所以才升得这样多吧。”


    不曾想这话一出,跟前的人顿时出声:“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她愣了愣,终于看向他,正瞧见他面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一点点褪去,原本柔和着的眼眸也逐渐带上别的情绪,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迟疑着:“记得什么?我们如何来的听雨阁还是?”


    跟前的人倏地起身。


    她被吓了一跳,跟着抬眸,心下有些慌:“怎么了?”


    他没应声,只背着她站定在跟前,许久许久,久到窗外的日头彻底落下,四周光亮散去,屋内缓缓暗淡,他才出声。


    “无事。”


    他重新转过身,又坐在了床边,面色重新带上了笑:“姑娘心魔如何?可有解?”


    提及心魔,幸千面色又是一红,她视线飘忽着,不自觉往床里缩:“还,还好啦,虽然出了一些小问题,不过还是顺利解决了。”


    “如此也好,只此一事真是凶险,姑娘不若说一说自己心魔如何?在下可帮着开解一二,此后也好不再深陷。”他声音好似如常,她听着却总觉得有别的意味。


    那种隐隐的,若有若无的,暧昧。


    尤其是现在,他坐在床边,她缩在床里,这场景好似就要与心魔里的重叠。


    她心跳缓缓加快,视线愈加飘忽:“没什么,我,我已经想清楚了,不会,不会再陷进去了。”


    他却在这时倏地凑近,光线昏暗,他的眼眸却宛若实质:“姑娘当真想清楚了?既已想清,那可有什么要对贫僧说的?”


    有什么……要说的?


    幸千看着到跟前的人,面上涌上热意。


    其实是有的,可那要如何说?他是和尚,对她特殊些也不过是因为从小没有伙伴,可偏偏她起了别的心思,甚至在自己心魔里,把他想成了那副模样,还与人这般又,那般。


    好在,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点点把自己往后挪,直到靠墙,直到两人距离拉开,直到她得了呼吸的空隙,她才放低了声音:“没什么,莫无,我没什么要说的。”


    就这样,便已经很好了。


    莫无看着缩在床里的人,手倏地拽紧床褥。


    他在期待什么?本就是他先假装了她的心魔,她自是不会察觉,本就是他卑劣,占尽了便宜,现下还想要更多。


    可若逼得太紧。


    跟前的人又往里缩了缩,好似在退却。


    逼的太紧,她便又要躲。


    他眼眸微暗,重新坐直:“嗯,姑娘想清楚便好,此前情形真是吓住了贫僧,日后若有烦心事可与贫僧说上一说,不必再如此堕入心魔。”


    他拿过白玉菩提,摩擦在指尖,指腹一下一下滑过,玉珠几乎要被按进皮肤里。


    他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浮现着她的模样,红着眼,挂


    着泪,一错不错看着他,摩擦玉珠的动作倏地停滞,玉珠被用力按着,沁凉逐渐温热。


    他微微仰头,将脑海里的画面深深印刻,面上却不显:“姑娘可有想好接下来去哪?”


    幸千神色一顿,她手微抬,那本驺吾传承出现在手心,进入金丹后,她对识海的控制也愈加强了,这本驺吾传承也可短暂拿出,只涉及功法的页面不可示于人前。


    她翻开一页:“进入金丹后,我便察觉驺吾传承解锁了新的一页。”


    她将书往前一伸:“你看看,我有些看不懂。”


    莫无看了过来,只见这一页是由点横构成的画,看似没有章法,又隐隐有规律,他眼眸微凝,指尖顺着轨迹滑动,而且这走向。


    他逐渐有了想法,从储物戒拿出张地图展开。


    地图很大也很详细,需得用灵力承托着才能完整展现,他对比着两方:“我猜测这幅图画的乃是大陆地脉,城,植被,景色,甚至是山都有可能在时间更替中变化,但地脉却不会有大变动。”


    他点在地图一处:“这里,乃是一条灵脉,如一宗建宗在此。”


    接着他点在书页上一处:“而这一横,正对应着这条灵脉,周遭地势皆能对应。”


    幸千似懂非懂,她点在书页上,明显跟自己手臂纹身一样的图案:“所以这里,其实是个地方?”


    莫无顺势点在地图上相同的位置,这一处乃是南河,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湖面,几乎没有人烟,他眉眼微动,似是想起了什么:“这里曾有记载,两百年前曾发现一处疑似秘境的空间,只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


    “后此处发生地动,湖水倒灌,秘境便被藏于湖底。”


    幸千抬眸,眼眸微亮:“所以这里会不会就是我的家?所有驺吾的家?”


    她因为要瞧地图不自觉靠近上来,如此抬眸,好似他稍一垂首,便能将跟前的微张的唇瓣覆盖,他眼眸微沉。


    气氛缓缓升温。


    幸千视线也逐渐地,放在了他唇瓣上。


    若是心魔里的他,会不会直接压下来,然后狠狠擢取。


    手里的驺吾传承翻了一页。


    她倏地回神,热意再度上涌,她仓促挪开视线,不断给自己扇着风,声音逐渐语无伦次:“我觉得,应,应该就是了,你,你不是问我,想去哪里吗?不如就去这里。”


    她来这个世界之前就是孤儿,来之后也依然孤身。若能找到驺吾的家,是不是也能探寻到一点,亲人的痕迹?


    莫无也收回视线,他喉结一滚,清润声音带上几分喑哑:“也可,若你能进,那么此处便是一很好的藏身之所。”


    是了,幸千眼眸又亮了些,既然这是一处别人都进不去的地方,如果她能进,那岂不是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她顿时起身:“不若现下便出发吧?我如今修为金丹巅峰,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不到半天便能到。”


    起身后她又是一顿:“不过得先跟螺衣打个招呼,也得谢谢她。”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才迈出两步身后的人便将她一拉,她恍然回头,竟瞧见他拿过鞋袜要给她穿上,她心里一惊,连忙出声:“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蹲下身,蹲下身后又发觉驺吾传承没有收回,她引着灵力要收回,不曾想动作间正与莫无撞上。


    “嘶。”她痛的闭眼。


    额头有手覆盖上来:“如何?可有撞疼?”


    她摇摇头,示意还好,重新睁眼时驺吾传承正好翻开一页,二人视线都不自觉看了过去。


    只见上方写着:“驺吾乃神兽,晋升不必历雷劫,却也不轻易,若心境不曾澄澈,心绪不曾通亮,便极难晋升,若灵力再度凝聚不得不破镜,便会衍生心魔。


    “不过不必烦忧,若堕入心魔,可寻一人双修稳固神魂,便是心魔不曾开解,也可晋升,只此后需得修心,如此境界方能稳固。”


    双修二字格外地亮,甚至在不断闪烁着,生怕人瞧不见。


    第46章 第46章幸福有千千万万那么多……


    那一瞬,气氛几乎停滞的那一瞬,二人都不约而同,不可避免地,想起些画面。


    神魂交融,如此采补,如何不算双修?


    不过是心魔,分明是假的,如何能算双修!


    幸千警铃大作,立时将书合上,她慌乱着,一会摸摸脑袋,一会又捋捋头发,嘴上也胡乱说着:“别看这上面这么写,我不用双修的,我心魔已经解了。”


    气氛再度停滞,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原本没在她身上的视线一下压了过来。


    她径直闭眼,神色顿时生无可恋。


    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会说出不需要双修这种话,难道心魔没解就需要了吗!


    救命啊,她能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我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解释,“我的意思其实是……”


    有手覆盖在她眼眸上,带着些温热的安抚,她停了话头,下意识睁眼,眼前因为被遮挡瞧不见光亮,他没出声,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会这样窘迫,只这样站在跟前,替她将慌乱遮掩。


    因为看不见,嗅觉便变得灵敏,他身上檀香若有若无萦绕在她鼻尖,将那些躁动的,慌不择路的,一点点抚平着。


    她好似还听见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的,一阵一阵。


    他一向如此,轻巧的一个动作便能将她安抚。


    她抿着唇,藏在衣袖里的手无意识拽紧衣袖,一些想问的话就要呼之欲出——


    “砰——”门被倏地推开,接着是螺衣带着急切的声音:“幸千,你们得先走了!”


    她猝然转头,瞧见螺衣神色分外凝重:“方才如一宗直接将你的事公之于众了,如一宗是第一仙门,他们说的话极有信服力,此时怕是整个修仙界都要开始找你了。”


    螺衣没有停顿,直接走进来,将一枚储物戒递出:“如一宗态度少见的强硬,我听雨阁的人已经被发现了,你在这已经不安全了,这是一些灵石和藏身的法器,你得快快离开才是。”


    她接过储物戒,思绪被当前的事全然替代。


    见人接了储物戒,螺衣又看莫无,神色几分为难:“还有就是……佛宗将你除名了,不知缘由。”


    幸千顿时抬眸,却见身侧的人面上没有半点意外,好似早有预料。


    螺衣叹了口气:“这两件事是接连发生的,应是如一宗和佛宗已经通了气,此事竟是从如一宗开始,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我原以为会从和修宗开始。”


    提及此,幸千倏地想起秦逸和海棠,她神色一慌,去抓螺衣的手:“还有没有别的消息?我还有两个帮了我的朋友,有个是如一宗大师兄,莫不是因为他们?”


    螺衣皱了眉头:“这,这,其实此前秦逸着女装的事传开后,如一宗对他的态度就很微妙了,据说他忤逆了许多长老,去了那秘境后本就是要被关上五十年的,这是不是跟你的事有关,也。”


    所以他本就是要受罚的,那海棠呢?海棠又如何了?


    ——


    “秦公子,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一片昏暗,没有光亮的密室里,带着迟疑的轻柔女声落下。


    “嗯,左右已经这样,不若让世界闹得更大些。”端坐在密室里唯一书案前的人拂过腰间的海棠树枝,指腹带着安抚,“秦姑娘不必担忧,既然带着你进来了,便一定会带着你离开。”


    女声似是不好意思:“不,不必如此客气,若不是秦公子急中生智,让我变原型跟着你,我怕是不知道要被那个宗门抓去,用来威胁幸千了。公子伤势如何了?”


    一人一枝便是秦逸和海棠。


    当日因为不


    曾将幸千抓回,还给幸千和莫无断后,秦逸被抓回问责,甚至惊动了如一宗宗主提前出关,秦逸不仅是大师兄,也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如一宗做不到佛宗那般狠决,直接将人除名,便只好打了人一百鞭,关进紧闭了。


    放出时间未定。


    “我没事,师尊疼我,打的不重,”秦逸抬手,阵线隐隐缠绕在指尖,“我们需得先出去,被关在此处掣肘太多。”


    海棠动了动树枝身体,以示认同。


    秦逸开始扯动指尖缠绕的阵线,阵线分外繁复,每一次扯动都需要秦逸莫大的灵力,他也愈加吃力。


    海棠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打鼓,她迟疑着出声:“秦公子,这可是你们宗的宗门大阵,你若真的成功了,你师尊下次打你,还会留情吗?”


    秦逸扯阵线的动作一顿,他咳了咳:“那,我们总归是要出去的不是?”


    他继续摆弄阵线,声音不免心虚:“而且动了宗门大阵,还能拖宗门一段时间,佛子那边也有反应时间,总归是不亏的。”


    海棠默了默,只引着灵力给秦逸照明。


    ——


    南河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河,不似海那般深不可测,也不似湖那般安逸,它看似平缓,又暗藏危机,曾有好事者好奇它的边际到底在何处,驶船前去探究,却再没了踪迹。


    传言在湖的另一边生存着未知的种族,因为不想入世,于是便将那些探究的人都拦下杀了,也不知真假,总归是因着这些传言,南河少有人烟。


    而今日的南河却不同,今日不仅有人来了,还径直沉入河底。


    幸千捏着避水术,看着跟前不起眼的门,心里仍担忧着,她看向身边的人:“我们来了这里,海棠和秦逸怎么办?”


    莫无握着幸千的手按在门上:“秦逸是如一宗宗主唯一的弟子,他师尊对他出了名的好,不会对他如何,至于海棠姑娘,有秦逸在,想必也安全。


    “只我们需得尽快。”


    是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找她的人很快就会找来。


    幸千思绪一定,引着灵力覆盖在门上,接着灵光一闪,手下原本坚硬的门逐渐柔和,接着变得像水一般,溶出能让一人迈入的空间。


    她迈步踏入——


    “幸芽,你莫要再跑了!”


    “不跑,难道站着直接让你抓到不成?今日这赌约,我定是要赢的!”


    先传来的竟是欢快人声。


    幸千神色微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女声仍在:“你那盏明月灯,我志在必得!”


    她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如此明媚的少女,扬着马尾,眼眸明亮,手上捏着灵力,不一会便落在了另一处。


    是日行千里。


    她指尖微颤,不自觉在手里也捏出道日行千里,那少女似有所感,顿时来到她跟前,眼眸水灵灵地看着她。


    “诶,你会日行千里,也是驺吾吗?”


    莫无从身后走来,立在她身后,她已无暇去管,她只看着到跟前的人,还有紧随着她步伐,一同到跟前的少年。


    “幸芽你是笨蛋吗?她是才进来的,除了驺吾还有谁能开这门?”


    “是哦,好久没进来人了,”少女不好意思挠挠头,“脑子一下没转过弯。”


    她站定,手拂过面上碎发,笑得分外张扬:“你好,我叫幸芽,你叫什么?之前都没见过你。”


    幸千喉头微涩:“我,我唤幸千。”


    不曾想话才出口,跟前的少女顿时皱了眉头:“不可能,你怎么能唤幸千呢?幸千是我那还没出生的妹妹。”


    幸千嘴微张,神色有一瞬无措:“啊,那,或许是巧合?”


    少女并不依,只凑近她:“说,你到底是谁?幸是驺吾王族的姓氏,幸千这个名字我谁都没告诉,只有我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幸千向身后的人求助,转头却瞧见了莫无正看着四周李,神色复杂。


    她于是也看向四周,郁郁葱葱的一片,好几个山头簇拥着,看似寻常,却隐隐有灵力环绕。


    而那灵力……她心里逐渐明了。


    她回过头,眼眸莫名的酸:“幸千,是你取的名字?”


    幸芽点头,神色骄傲:“当然,阿爹阿娘说了,他们太爱我了,可能会顾及不到妹妹,所以只好由我来爱妹妹,既然我最爱妹妹,名字当然也是我取。


    “这名字可是我想了三个月才想出来的呢,我的名字是幸芽,爹娘说,是幸福萌芽的意思,所以妹妹唤幸千,幸福有千千万万那么多,等她出生,所有人都会喜欢她的。”


    旁边的少年似是看不下去:“好了幸芽,你整天念叨你妹妹,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幸芽伸手就是一个棒槌打在少年头顶:“我就念,我就念!”


    少年也不服气,抬手要打回,又被幸芽反制,二人顿时打闹起来,一个用日行千里跑,一个用日行千里追,不一会便跑了满场。


    幸福有千千万万那么多。


    幸千看着跟前如此鲜活的少年少女,只觉得心底打翻了十个柠檬罐子,溢出如何也止不住的酸涩。


    莫无走到她身侧,无声安抚着。


    她面上扯开笑:“没事,我知道是假的,这些都是幻境。”


    因为少女显然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方才还在质疑她为什么叫幸千,下一秒便又跟人打闹起来,全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还有周遭的灵力,她才来便经历了幻境,幻境是如此,幻境里的人也是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这幻境里会是会是她亲人。


    她看着那仍在不断打闹着的少女,如此明媚,好似没有一点烦心事,她拂过眼角。


    “莫无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见到我爹娘?”


    话音未落,东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幸芽气恼的声音:“枫叔的灵力又炸了,他整天捣鼓他的新术法,人都魔怔了。”


    而巨响之后,是欣喜若狂的叫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跨越空间界限的术法,被我研究出来了!哈哈哈哈——”


    跨越空间界限几字喊出时,天空阵阵闷雷。


    第47章 第47章真相


    跨越空间界限的术法?


    幸千看着上空不断流转的闷雷眼眸微凝:“这是什么术法,我的传承里没有记载。”


    她看向莫无:“神兽传承里,会遗漏前人自创的术法吗?”


    自是不会,传承基于血脉,当术法落成那一刻,便已写进传承里,如若不曾存在,那便。


    莫无看着上空隐隐的雷鸣,心里微沉,他面色不变,只说:“瞧这幻境,或有古怪,不若我们先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幸千觉得奇怪,“他们留下这幻境,或许就是留给我看的,兴许里面有要告诉我的事也不一定,比如为什么他们千年前就已经陨落,而我能出现在千年后的今天。”


    而且她还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有的亲人。


    她思绪一定,便要跟上前面的人,不曾想脚才迈开,跟前场景再次变幻,原本嬉闹的少年少女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巨大的木台,木台上站了一男子,木台下方围着许多人。


    她顿了顿,随后融进人群里,人群还在讨论着。


    “这可如何是好?此前王上便说不让他研究了,他偏要研究,如今触怒了天道,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看王上如何说了。”


    “哎,其实说起来不过是一术法,到底错在了哪里?又没害人,也没对谁有威胁。”


    这话一出,四周倏地一静,一会后才有一微弱声音扬起:“如何不算威胁?这不是,有威胁。”


    幸千一时没听明白,忍不住问出声:“所以是对谁有威胁?”


    一时间大家都看了过来,有惧怕的,有神色讳莫如深的,有怯懦的,却没一人应她。


    站在她身后的莫无缓缓出声:“前人曾有言,此界仍有上界,上界仍有上上界,而得道飞升便是通往上界的敲门砖,可若跨越空间界限


    的术法落成,那便能径直前往上界,乃至上上界,得道飞升,便变成了笑话。”


    话音一落,上空陡然一记惊雷。


    幸千心里陡然一跳,而站在木台上的人终于出声。


    他神色肃穆,展袖间有灵力荡开,他声音也沉重着:“我对不住各位,我幸氏一族,身为王氏,受人敬仰,不曾想竟出了这么个孽障。”


    周围的人顿时惶恐,纷纷俯身行礼,而木台上的人手一扬,将一被灵力捆着的人扯在木台上,他压着人跪下。


    “幸枫,今日面对驺吾一族的所有人,你说,你可知错?”


    被压着的人神色不明,垂着头不语,于是那人一记灵力用力打在他脊背:“你可知错!”


    他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面色似是悔恨,又似是不甘:“兄长,已经来不及了,术法落成,天道已然不容。”


    木台上的人又是一记灵力落下:“如何来不及?只需杀了你,再将术法从传承中除去,便可挽回!”


    说罢他栓先引着灵力,将幸千格外熟悉的那本驺吾传承浮现在手心,他翻开一页,上方隐隐写着跨越空间几个字。


    接着他猛地划开手腕,血液连带着灵力一同将这一页浸染,接着血液变成火焰,将这一页烧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个步骤后他面色顿时一白,连带着场下所有人都闷哼出声。


    天空又是一阵惊雷。


    他缓缓抬眸,定定地与天对视,随后神色浮现悲痛,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陡然扬手,手里浮现一把刀,他就要砍下跪着的人头颅——


    惊雷猛地落下,将木台下一人陡然杀死。


    而刀停在了脖颈跟前。


    “天罚,是天罚,是天罚——”


    人群顿时慌乱,纷纷四散而来,可惊雷还是一下又一下落下,几乎没有停歇,不停有人死去,即便引着灵力反抗,也依然没用。


    不过眨眼间,便有人没了性命。


    幸千好似找不到自己呼吸了,前一秒还好好的人群,下一秒便一个又一个地死亡,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


    她不敢相信:“不就是一道术法?删去传承,又杀自创的人,还不行吗?”


    莫无没有应声,只引着灵力环绕在周围,将人护佑。


    身旁又有一人死去了,幸千下意识去扶,那人却化作虚无从她手里消失,她指尖微颤,恍然明白这不仅是幻境,更是千年前驺吾全族尽毁的真相。


    可是否太荒谬了些?


    仅仅因为一天纵奇才,自创了一道术法,便全族都不为天道所容?


    这便是所谓的修炼邪术?


    邪术到底是如何定义,这道术法到底威胁了谁的性命,又是如何危害了修仙界,她不明白。


    不明白的,还有木台上的人。


    他看着一道又一道落下天罚,一人又有人接连死去,终于变了面色,他神色一狠,倏地飞身而起,属于他的灵力炸开,极力抵挡着天罚。


    他将驺吾传承用力甩在跟前,声音隐隐愤怒:“天道,我驺吾一族,到底何错之有!家弟不过是研究了一术法,到底哪里不可,便是不可,传承我删,人我也会杀,可即便如此你仍是不允。”


    他引着灵力,与即将落下的天罚对上,竟真的将天罚击溃,他抬眸,眼眸凌厉:“天不容我驺吾,那我驺吾,也和该与天相争!”


    话音一落,场下幸存的人神色跟着一定,接着纷纷引着灵力一同抵挡。


    “父亲!”是由远及近的女声,幸千耳朵一动,顺着声音看去,竟是幸芽。


    幸芽用着日行千里,闪身来到那人身旁,二话不说就要引着灵力一同抵挡,而那人眼眸微凝,只引着灵力将幸千用力推远。


    “芽儿,快带着你母亲走!”


    幸芽还要上前,那人的灵力又是一推:“快走!别忘了你母亲肚子里还有你妹妹!”


    那一刻,灵力将幸芽彻底推开那一刻,幸千只觉得有一大团棉花堵在了喉咙,咽不下吐不出,唯有苦涩。


    她看向那半空中的人,眼眸一错不错扫过他的五官,莫无站在她身前,挡去视线:“斯人已逝。”


    她紧紧抿着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眼眶,身前的人将她按进怀里,她埋进他衣襟,衣襟逐渐浸湿。


    许久许久,才有一声音落下。


    “莫无,我的眉眼是不是生得像他?”


    莫无手微顿,抬手拂过她发丝。


    像的,从看的第一眼,便觉得像。


    ——


    如一宗发生了件大事,几百年不曾有差错的宗门大阵,崩了。


    是的,并无外敌来犯,也无内乱侵扰,但就是这样无缘无故地崩了。


    原本要去抓人的长老不敢离宗,四处查探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最终在一处已经没了人的密室里找到了答案。


    宗主大怒,炸开的灵力险些要将这一处小小的密室毁去。


    “逆徒!从小到大听话了二十余年,大了二十几了,竟还叛逆起来了?”


    他气得眉头都要竖起,立时点了几个长老:“快去把那逆徒抓回!我定要当众废了他!”


    被点了的长老忍不住小声嘀咕:“您哪里舍得。”


    宗主听言愈加气:“我如何不舍得?他都如此公然违逆我了,我定要废了他!”


    旁边的秦长老打圆场:“宗主消消气,从另一方面想,秦逸这孩子都能参透宗门大阵了,如何不算争气呢?”


    而秦逸本人不仅跑了,还在跑之前拿到了如一宗查探到的幸千二人踪迹。


    他拿着地图规划路线:“南河距离此处甚远,我们没有幸千姑娘的日行千里,想要到达,便是一路坐传送阵也赶不上了。”


    海棠点头应和:“是了,被关了这些天,其他人早早便出发了。”


    她看着跟前格外认真的人,蓦然想起之前在藏书阁时,他还曾想过抓走幸千。


    她忍不住出声:“秦公子,不曾想你竟如此上心,我以为你就算帮,也会顾及宗门。”


    “其实我也没想到,”秦逸应,“可能是觉着,幸千姑娘又有何错呢?众人觉着对的事难道便是对的?”


    他拂过腰间的鱼形玉牌:“人是为自己活的,我若不帮,日后也会心有不安。”


    海棠神色一怔,心下隐隐震动,她倏地拍在秦逸肩头:“你愿意帮幸千,那我们便是朋友,日后你不必唤我姑娘了,直接唤我海棠吧。”


    秦逸失笑,他合上地图:“既然赶不上,不如干脆干点别的。”


    海棠:“干什么?”


    秦逸:“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


    幸千最终没能瞧见父亲与天道对抗的结局,也没能瞧见那些同样与之对抗的人们之后如何,那些最残忍的,最可悲的,都被幻境淡淡抹去,替换成另一幅景象。


    是一大着肚子的女子,她含着泪看着跟前的人:“真的能行吗?幸枫,这样真的能让我女儿,活下来吗?”


    幸芽站在她身侧,原本的明媚的眼眸分外红。


    幸枫已经彻底颓然,他摊开手,引出道从未有人见过的术法:“嫂嫂,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兄长,更对不住驺吾一族,此法尚未完善,只能将未出世的的魂魄送出。”


    他倏地跪下:“嫂嫂,我真的错了,我若知晓今日,定不会再研究此法。”


    “不是你的错,”那女子将人扶起,她神色一定,眼眸有一瞬愤恨,“是天道的错,是天道容不下我们。”


    话音一落,天空又是一道惊雷。


    她没有理会,只看向一旁的幸芽:“芽儿,待你叔叔施法后,阿娘会将妹妹剖出,而你要做的,便是立时将妹妹肉身封印,明白吗?”


    “阿娘。”幸芽哭出了声。


    一旁远远瞧着的幸千,也跟着,哭出了声。


    第48章 第48章“莫无,我舍不得。”……


    幸枫引着灵力,将手里术法一步步完善,窗外是一下又一下的天罚,是亲人死在眼前的绝望呼喊,是濒临死亡最后的尖锐,屋内却死一样的沉寂。


    术法在竭尽灵力


    下终于落成,被幸枫一点点按在女人的肚皮上,灵光亮起又泯灭,而女人手起刀落,就要将肚皮剖开——


    “不要!”


    幸千失声而出,迈步上前,手却落了空。


    跟前画面逐渐消散,女人,幸枫,幸芽,都化作了尘粒,而尘粒周而复始,再度凝结,形成了才进入时见到的画面。


    幸芽依旧明媚,正与少年追逐着,眉眼没有半分愁绪。


    她却不敢再看。


    所以她本就属于这里,她是被送出的孤魂,在二十一世纪短暂停留后又回到了原点,她原以为在这里的一切是梦了一场,却不曾想所谓的“上辈子”才是真正的黄粱一梦。


    此刻让她知晓自己属于这里,又让她亲眼看着亲人如何亡故,何其残忍。


    她别过脸,心绪如何也无法平静,脑海里一会是天罚落下,众人惨死,一会是术法落成,女子挥刀剖腹。


    而这一切苦难的缘由,仅仅是因为天道容不下那道术法。


    有手伸在跟前,拉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檀香入鼻。


    她看着跟前衣襟:“莫无,如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声音从上方落下:“如若是我,我会与天相争。”


    她眼眸微暗:“如何争?”


    声音稍稍停顿,他似是犹豫,却还是出了声:“利用祟气,壮大祟气,让祟气彻底席卷,届时祟气无人掣肘,天道亦会毁于一旦。”


    她神色微怔:“那岂不是拉着全世界一同。”


    “嗯,”她听见他回话,“可于驺吾一族的任何人而言,整个驺吾一族,如何不算全世界?”


    是了,于天道而言,全世界是所有人,那么对于她来说,“全世界”如何不算所有族人?天道毁了她的家,那她也该毁去全世界才算公平。


    可。


    她拽紧跟前衣襟:“我舍不得。”


    她声音也带上哭腔:“莫无,我舍不得。”


    因为还有你,还有海棠,还有螺衣秦逸,还有如念念一般的许多人。这个世界不好,天道也不好,但我舍不得拉着你们一起,你们给予我的那么多,我又如何能拉着你们一同与天道同归于尽。


    呜咽声埋入衣领,不那么清晰,莫无微微仰头,眼眸沉沉。


    许久许久,久到幻境再一次周而复始,久到明媚的幸芽第三次出现,幸千才将将抬头,她揉了揉眼眸:“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她克制着从他怀里离开,看着跟前被浸湿的衣襟,羞赧来得后知后觉,她摸摸鼻尖:“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


    说着落下道清理术法。


    他却抬手拂过她黏在面颊上的发丝,神色认真,好似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她恍然想起自己一直没能问出口的话。


    她视线飘忽着:“莫无,佛宗如今已将你除名,那你有没有想过还……”


    上方光亮却倏地被遮盖,她神色一顿,停了话头,抬头看去,竟是——


    祟气。


    这里怎么会有祟气?


    却不等她想清,祟气倏地落下,径直朝二人而来。


    她眼眸微凝,立时缔结日行千里带着莫无离开原地,可祟气像是长了眼睛,准确跟了上来,她再次缔结日行千里。


    几次下来她已离开幻境,离开后才发觉这里其实是一片荒芜,幻境里原本郁郁葱葱的地带仅剩几颗枯树,木台,房屋彻底破败,而脚下泥土几乎龟裂,唯一剩下的只有地面上一处又一处的焦黑。


    是七年前天罚落下的痕迹,至今不曾消退。


    祟气仍求追不舍,她来不及感伤便再次缔结日行千里,她看向莫无:“这祟气到底怎么出现的?”


    却不等莫无应声,另一道声音率先应了她:“自是因为我在此。”


    这声音分外熟悉,她眉头微皱,朝着声音来处看去,竟是……萧离?


    萧离为什么会在这?


    她停下身形,引着灵力将祟气抵挡,莫无的灵力紧随其后,她抬眸看向萧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驺吾旧址,你是如何进来的?”


    此前莫无说过,这处疑似秘境的空间如何也进不来,幻境里的少年也说过,能进来的只有驺吾。


    萧离仍是那副神色,神色冷漠,眼眸古井无波,他扬手,祟气落在他掌心:“因为它。”


    因为祟气?


    幸千皱眉,祟气难不成已经这般厉害,能随便进有绝对限制的空间了不成。


    她还要再问,萧离却不给她机会,更多的祟气压了上来,灵力抵挡不住,她再次缔结日行千里,不曾想这一次祟气异常的快,她才换地,祟气便立时跟上,就要打在她肩头。


    莫无在这时握住她的手,将她往空中一扬,裙摆飞扬,将将与祟气擦过。


    他将人护在身后,白玉菩提炸开,环绕在二人跟前,他抬眸:“你在此地蹲守,意欲何为?”


    萧离动作一顿,祟气跟着停滞,他略一颔首:“阿偃许是搞错了,我一直在此,这次可是你们自己送上了门。”


    自己送上门?


    幸千眼眸流转,恍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二十年,莫无一直找不到人,是因为萧离在这躲着。


    她环看四周,祟气环绕,几乎蔽日,而祟气的来源正是他本身。


    似是察觉她的视线,萧离看了过来,他眉眼微挑:“这位姑娘,下方的幻境你已看过,方才阿偃也说,想要一个公道最好的办法是让祟气彻底席卷。”


    他稍一停顿,声音带上别的意味:“不若你我共谋?”


    他不仅听见了她和莫无的谈话,还说要共谋,是了,如今能解决祟气的只有她,最了解祟气的也只有他,他们联手,还有谁能拿他们如何。


    可她也说了,她舍不得。


    她没有应,只看向莫无:“我们一同对上他,能有几分赢面?”


    莫无应:“他此刻比在秘境里,只强不弱。”


    所以要赢很难。她沉思片刻,又扬起手腕:“那加上我的血液呢?”


    身旁的人凝眉,似是不认同,她于是再次出声:“这是我早早答应你的,借我血液,助你杀人。”


    她划破手腕,血液喷涌,她将血液融进灵力里:“不要犹豫了,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没有答应他共谋,他也只会杀了我们。”


    莫无视线凝滞在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上,接着对上幸千坚定眼眸。


    是了,若没有赢,便只有死。


    他思绪一定,眼眸闪过狠厉,接着扬起灵力:“先去他身后。”


    幸千依言缔结日行千里,下一瞬二人闪身来到萧离身后,萧离似有所感,祟气陡然汇聚。


    幸千抓准时机,将掺了血的灵力用力打出——


    一阵滋滋作响下,祟气迅速消融。


    而莫无紧随而上,趁着祟气被消融的空隙落下带着十足灵力的一掌。


    手用力打在萧离脊背,衣襟顿时炸开,脊背上清晰一枚掌印,而跟随掌印的,是打入体内的灵力。


    萧离闷哼一声,他倏地转身,祟气在他手中凝成成剑的模样,他执剑横扫,剑未至,剑气先来。


    “幸千,左下。”


    她倏地回神,手再次缔结日行千里,二人躲过剑气,闪身来到萧离左侧,萧离的剑却紧随而来,就要落在她面门。


    竟这么快!


    “退!”是莫无再次出声。


    但是来不及了,她急忙运起灵力急速后退,可剑依然不折不挠,就要落在她身上——


    而这时身后的人用力扯过她,与她交替了位置——


    “噗嗤。”


    是剑入体的声音。


    她心口一跳,倏地抬眸,又瞧见那把由着祟气凝滞而成的剑生生从莫无肩头拔出,飞溅的祟气尽数被祟气吞噬。


    “莫无!”她从身后将人抱住,立时缔结日行千里,退到数里之外。


    “怎么样?”她看着他肩头贯穿伤,祟气仍不断侵蚀着,她就要将血液按在他伤口上。


    却被他抬手阻止:“不必浪费。”


    这如何算浪费?她似要反驳,他却揽过她的腰,带着她再退数里,她透过他肩头看去,正与紧随而来的萧离对上视线。


    他神色并无变化,只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液:“许久不曾这般畅快了。”


    他竟觉得畅快,将剑刺入亲子身体,他竟觉得畅快?


    莫无并未因此心


    绪紊乱,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幸千,右侧。”


    她抿抿唇,再次缔结日行千里,二人闪身来到萧离右边,她抬手逼出鲜血,将萧离护体的祟气消融,而莫无立时扬手,白玉菩提重重打在右腿上。


    她清晰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可腿的主人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伤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那把由祟气凝成的剑再次出现。


    她连忙缔结日行千里,却仍是来不及,剑再次落下,而莫无倏地抬手,硬生生接下这一剑。


    她再次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莫无!”


    他声音却依然冷静:“后背。”


    她看着莫无彻底弯折的手,呼吸有一瞬紊乱,她抖着手再次缔结日行千里来到萧离后背,这一次莫无落下的是繁复法印,手上肩头的血液经过他手臂落在法印上,法印迸发更耀眼的光。


    这法印她曾见莫无用过,是以血液为引,能燃烧魂体的法印。


    她呼吸陡然急促,眼眸一错不错看着法印就要落在萧离脊背,却不曾想那柄剑,那柄来不及阻止莫无的剑,竟直接朝她而来——


    来不及的,她心知肚明,只闭上眼,准备硬生生扛在这一剑,虽需付出些代价,但也能借用血液将这柄祟气凝成的剑彻底消融。


    剑刺入胸膛,“噗呲”一声,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有血液滴落在她面颊,是温热的,她似有所感,缓缓睁眼,是莫无,莫无他,再次挡在了她跟前。


    她视线缓缓下挪,只见那柄剑生生刺穿他的胸膛,而祟气正攀附,就要蔓延上他的心脏。


    第49章 第49章难以自控


    剑,再次抽离。


    他闷哼一声,身体连同迸发的温热血液一同倒在她身上,她倏地回神,来不及反应便率先将将血液涂抹在他心口。


    看见即将触碰上心脏的祟气被消融后她好像才找到自己呼吸,她嘴唇微颤,拿出伤药一股脑撒上,偏偏萧离还是追了上来。


    因为莫无的法印正燃烧着他的魂魄,若有若无的火焰在他身上浮现,燃烧魂魄是极疼的,他浑身甚至在控制不住地痉挛,可他依然是那副神情,眼眸冷漠,好似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有波动。


    他再次打出祟气,直直朝着二人而来——


    莫无眼眸微缩,再度翻身而起,护在幸千跟前。


    轰然一声,祟气打在莫无身后,将二人打散,莫无滚落在一旁,幸千亦是滑远数里,她吃痛翻到在地,祟气紧随而至,压在她上空,她只得用掺了血的灵力抵挡。


    而萧离却走在了莫无跟前,他指尖微颤,拂过脊背,摸到灼热法印:“阿偃,倒是小瞧你了,只你若要将我魂魄彻底燃烧,怕是要舍去你一身的血液。”


    他微微侧身,露出被祟气压着的幸千:“可你如何舍得?如何舍得与我同归于尽,此后再见不到她一面。”


    莫无咳出口鲜血,他死死按住身上的伤口,体内血液正在燃烧着流失着,大脑因此一阵又一阵眩晕,他极力清醒,抬眸,瞧见了被祟气压住的幸千。


    他当然,不舍得。


    他有这么多的贪念,如何舍得就这样死去。


    可萧离若活着,今日死的便是他和幸千,如此局面,他已经没了退路。


    他咽下即将出口的闷哼,从储物戒中拿出能用的灵丹,就要吞下,却被萧离抬手李阻止。


    萧离神色已有变化,那双眼眸异常沉:“阿偃,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我喂养祟气,壮大祟气,不过是要复活你的母亲,我的爱妻,你如今亦有心爱之人,为何不懂我?”


    复活?


    幸千苦苦支撑着祟气,眼前一阵迷蒙,她晃了晃头,努力找回自己思绪,萧离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复活爱妻?


    不等她想清,那方的莫无倏地出声:“母亲本就因你而死!”


    他眼眸狠厉,再度扬起白玉菩提:“若不是你沉迷剑术,到处与人比试,惹下一堆仇家,母亲怎么会为你仇家截杀,若非你那日非得想出那招剑术的破解之法,怎会错过救下母亲的最佳时机?”


    他极力起身,将白玉菩提一枚一枚打出:“母亲已死,你又毫无根据,便觉得祟气能将母亲复活,你甚至,将我一同投入那杀人场中。”


    “萧离,”他支撑不住,再度吐出一口鲜血,他只引着灵力将鲜血一同祭入那法印,“你有没有想过,即便祟气彻底席卷,你依然救不活母亲,而你的二十余年,不过是祟气的棋子。”


    萧离终于变了神色,古井无波的面容有一瞬扭曲,他倏地扼住莫无脖颈:“阿偃,你以为你又能得偿所愿不成?浸淫祟气多年,我也从这祟气中得知了些辛秘,不知,你想不想听?”


    瞧见莫无被扼住脖颈,幸千心里愈加焦急,她看着跟前祟气,咬咬牙,将自己另一道手腕一同划开,接着投入灵力中,压着她的祟气逐渐被消融。


    她心里一喜,身形却因过度失血陡然一晃,她抵过一阵眩晕,却在这时听见了萧离的声音。


    他说:“你可知祟气缘何形成,乃是因为天道有亏,你可知缘何天道有亏?乃是当年天道因一己私欲将驺吾一族赶尽杀绝,驺吾一族魂魄无法往生,被天道囚于一处,几千冤魂无处诉说,囚禁之地变成了天窟,而他们的千年冤苦衍生了连天道都无法解决的怨气。


    “你可知,这怨气你们唤作什么?


    “你们唤作,祟气。”


    话音一落,上空陡然几记惊雷。


    幸千倏地抬眸,只见雷云翻滚,几乎遮天。


    心绪激荡,引得她脚下一软,祟气再度上涌,她下意识用血液抵挡,却又听见——


    “你可知为何唯有仅剩的驺吾可消融祟气?因为驺吾全族,即便衍生怨气也不忍伤及同类,倘若唯有同类才可彻底消解祟气,你觉得,你这心心念念之人,会不会被天道,被全天下,被所有人,逼着去填补那天窟?”


    空气陡然一静,幸千看着跟前被消融的祟气,手缓缓僵硬,接着连带着全身,每一处,好似都没了知觉。


    ——


    “宗主,我们就这样不管宗门大阵了?”


    如一宗宗主神色坚定:“不管了,留一队人马留守宗门,我们直接出发去南河。”


    秦长老犹豫着:“可是宗主,近日秦逸那小子游走在各大宗门,几乎将各门各派的宗门大阵毁了个遍,如今各宗都要找我们问责,此刻若是离开宗门,我怕……”


    “不必担忧,”如一宗宗主出声打断,他从袖口拿出几封信件,“你只需将信送往各大宗门,他们便都会明了。”


    他稍稍停顿,看向远处,好似在看天,又好似没有。


    “此事关乎整个大陆存亡,无论有何恩怨,都需得排在此事之后。”


    秦长老垂着眼眸,仍有犹豫:“宗主,其实此一事我始终有疑惑,缘何您这般笃定,连个证据都没有便确信那姑娘一定能彻底解决祟气,那姑娘是秦逸之友,此前他们一行人还为我宗解决了藏书阁一事,若是我们错了……”


    如一宗宗主倏地回头,眼眸似有深意:“不会错。”


    他理了理袖口:“秦长老,你可知我修为几何?”


    秦长老应:“炼虚多年,宗主一直闭关,便是一直在探寻飞升之法。”


    “炼虚多年啊,”如一宗宗主长叹着,他再次看向了窗外,“整个修仙界,唯有我修为最高,也唯有我,离天最近,你可知在我闭关之时,听见了什么?”


    秦长老迷茫:“什么?”


    “天意,我听见了,天意。”


    ——


    “胡言乱语!


    “莫无倏地出声,他再次引着灵力,死死按在萧离背后法印上,“你所言皆没有根据,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他声音已有愠怒,手下愈加狠厉,几乎要扣进萧离肌肤,魂魄被燃烧着,是极致疼痛,萧离却笑出了声。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我是祟气的棋子,可你们何尝不是天道的棋子?不若缘何已经离开的幸千魂魄,会突然在此时会回来!”


    他再度扬起祟气,上空却陡然落下一记雷电,打在他脚下,而他也因为魂魄燃烧,陡然弯下身躯。


    他声音有一瞬喑哑:“阿偃,你是我儿,你骨子与我一般无二,天道捉弄你,捉弄所有人,你为何不与我一同,与天相争!”


    话音刚落,莫无陡然倒地,燃烧萧离魂魄已消耗他太多。


    不远处的幸千恍然回神,她倏地起身,带着染着血液的灵力来到萧离背后,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却极力握紧匕首,连带着染血的灵力一同,重重刺入萧离心脏——


    灼热从心口扬起,接着一阵滋滋声席卷周身,他身上的祟气在消散,他的生机也在急速褪去,他却仍直直地看向莫无。


    “阿偃,你说,你会不会如我一般,非人非鬼,浸淫邪术,最终落得个一场空的下场?”


    莫无心神一震,他看着缓缓倒下的人,竟不知如何应。


    倘若幸千在他跟前死去,倘若此后他只能孤零零的留在这世间,倘若他再也等不到那朝他崩来的人。


    他会如何做?


    若此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完成一个邪术,虽然此法需要千万人的性命去填,但他可以等来他妄念之人。


    他当真会不应吗?


    祟气汹涌,就要染上他指尖,他眼眸微暗,伏在地上的指尖却没退却。


    如若萧离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幸千会被天道,被所有人逼着去祭天窟,那倒不如此刻便——


    “莫无!”


    有手陡然握住了他,他倏地抬眸,瞧见了幸千异常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双,含着泪的眼眸。


    她说:“莫无,你清醒一点,萧离说的话如何能信?不过是想让你收了法印,好让他成事。”


    她手腕明晃晃好几道伤口还在渗血,她却没有包扎,只极力用血液将即将触碰到他的祟气尽数消融,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哽咽:“你不要信他,你不会,你不会跟他一样沾染邪术,也不会变得非人非鬼。”


    他眼眸微暗,倏地抬手将人按进怀里:“我会。”


    怀里的人似要挣扎:“先包扎伤——”


    他只出声打断:“幸千,你可知晓我是何种人?”


    怀里的人似是怔住,他微微仰头,抬手拂过她发丝,好似柔和,却带着不容退却的强硬:“我并非什么神佛,我也从未有过佛心,我早早便对你起了歹念,此后便一直伪装,带着佛子的假面,对你步步为营。


    “我逐渐将关系转变,我不着痕迹让你的生活里全是我的身影,甚至在你的心魔里,你以为是假象的那场欢愉,亦是我贪念过盛,难以自控。”


    怀里人的开始用力推开他,他于是松了些力道,脚下却挡去她退路。


    她抬了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拂过发丝的手倏地握紧,却在下一秒缓缓松开,只留恋在她下颌。


    “幸千,我就是这样的小人,倘若有一天,你真的被逼着去祭了天窟,非人非鬼如何?浸淫邪术又如何?


    他眼眸翻涌上情绪,声音陡然下沉:“若你身死,只要能换你回来,就算拉着全世界一同毁灭——


    “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第50章 第50章禁锢(小黑屋)


    幸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但莫无正一错不错看着她,眼眸里的情绪如此的真实。


    还有他流连在下颌的手,若即若离的温度,无不在告诉她,不是幻觉,是真的,他说的话是真的,心魔,也是真的。


    那一瞬,心魔里的画面像连环画一样从脑海中闪过,采补,亲密,神魂交融,甚至心魔之后她的极力掩饰,他都看在眼里。


    那她算什么?


    她的喜欢又算什么?


    她倏地起身,因为失血过多,大脑一阵眩晕,她极力捱过,手上伤口的疼痛后知后觉袭来,疼得她指尖微颤。


    “你,”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倏地背过身去,“莫无,不若你先离开吧。”


    她已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觉得此刻唯有逃避才能让她冷静一些。


    对,逃避。


    她立时就要迈步,脚却动不了。


    她皱了眉,似要抬手,手也动不了了。


    她视线下挪,淡淡灵光从手腕处蔓延,是术法,来自莫无让她用来防身的那三枚玉珠。


    什么时候下的术法?莫不是从准备给她戴上玉珠那会,他就已经下了?


    身后的人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他好似不准备解释,只神色温和,分外轻柔地拿起她手腕,接着拿出伤药。


    染着药液的指腹拂过伤口,她想将手抽回,却不能动弹。


    ……


    她挪过头,声音冷然:“束缚我的术法是什么时候下的。”


    他没应声,她音量克制不住地变大:“莫不是你第一次给我玉珠时你就已经想好,如果我退却,你便直接将我捆了?”


    他仍没应声,只拿过细布一圈又一圈给她包扎着。


    她呼吸急促了瞬,气性跟着上涌:“莫无,迟偃,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提线的木偶?还是锢在掌心的鸟雀?我难不成只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活动,一点都不能离开?”


    “是。”他倏地抬眸,接着陡然靠近,在即将触碰上是又硬生生停下,他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里面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面颊:“我受不了你要离开,受不了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更受不了我们就此分离。”


    他倏地抬手,抬起她下颌,而他视线也跟着下挪,流连在她唇瓣。


    她恍然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想亲她,在将她彻底束缚后,用力亲吻。


    她陡然觉得屈辱,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如果他就这样亲下来,那她会用力咬下他的舌头。


    “幸千。”他却一下抽离了,只拉过她的手按在他胸口,那里还有未处理的伤,这样一按,血液顿时沁出。


    那才扬起的念头倏地一顿,她下意识去看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便是没有用力去按,也隐隐渗着血,这样的伤口还不止一处。


    被祟气所伤形成的伤口,若没有她的血液便只能生生剜下血肉,他伤得这般重,若再剜下血肉……


    她似要出声,在话将出口时又硬生生咽下。


    算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扭过脸,无声表达着自己态度。


    手上力道却再次加重,血液再次沁出。


    “你!”


    这人做什么?当真不要命了?


    她眉头一拧,就要骂出声,他却再次用力,将她的手陷进他的血肉里。


    这应是极疼的,他面色也白着,他却笑了,笑得分外柔和:“但幸千,你不是提线的木偶,也不是被禁锢的鸟雀。


    “你是我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也要抓住的唯一光源。我无比珍惜的,唯一光源。”


    灵光一闪而过,她手上束缚跟着消散,他也松了手,只留下她自己按在他伤口上。


    “如若你要离开,便杀了我。”


    什么?


    她指尖微颤,不可置信地抬头,他却再向前了一步,似要生生让她的手将他胸膛贯穿——


    她心口一滞,倏地收手。


    他却抱了上来。


    温热血液顺着他的胸膛流淌在她心口。


    他说:“可是幸千你看,你杀不了我。”


    她睫羽微颤,仓促别过脸,是的,她杀不了他。


    即便他如此剖白,将所


    有心思全然展现,她也依然,杀不了他。


    ——


    暮亓宗宗主看着跟前被毁去的宗门大阵,气得眉头竖起,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拿起剑:“我必要找如一宗那老家伙要个说法,这算什么?他养的好徒弟真有能耐,拆自己家就算了,还要去拆别家。”


    “宗主,宗主消消气,”旁边长老连忙安抚:“那终究是如一宗宗主唯一的徒弟。”


    暮亓宗宗主听了更气:“那又咋了?唯一的徒弟就能拆别人家了?你知道的,我们暮亓宗千年传承,到如今已经演变成满门剑修的宗门,这宗门大阵是几百年前先祖留下的了,谁能修?谁能修!”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扬起:“快去点一对人,那小子能拆,肯定能修,我只要把剑架在他师尊脖子上,他就会乖乖过来修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长老抹了抹额头的汗,连声劝道,“宗主,你是一宗之主,这般会挑起两宗矛盾的啊!”


    而此刻的不远处,淡淡的绿色灵力罩下,有一人摸了摸鼻尖,他身旁稍矮些的人正支撑着灵力罩,神色欲言又止。


    跟前的且窃听术法不断闪烁着,传来的是暮亓宗宗主气急败坏的叫唤。


    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声:“这偌大的宗门,竟一个能修这大阵的也没有?”


    秦逸咳了咳,拂过额头:“其实在下也并未想到,暮亓宗虽满门剑修,但也应该有定时维护宗门大阵的人才对,谁曾想竟真的没有。”


    海棠默了默,心里默默给剑修加上心大的印象。


    这时窃听术法传来别的声音:“报——如一宗来信了!”


    她与秦逸对视一眼,接着凝眸去听。


    暮亓宗宗主挑眉:“什么信?莫不是赔罪的信?只赔罪我可不依。”


    他打开信,逐字念着:“林兄,展信佳,关于我那逆徒所做之事,在下深感抱歉,只有更重要的事在前,请听我一言。


    “我闭关之时,得天道授意,祟气乃是因为……


    “若想彻底解决祟气,需得仅剩的驺吾,那名唤幸千的姑娘,以身祭天窟,才可彻底……”


    海棠手倏地一抖,跟前的灵力罩倏地溃散。


    她和秦逸能游走各大宗门,破坏各大宗门的宗门大阵还没被发现,全然是因为她是树灵,能隐藏气息,如今灵力罩溃散,气息暴露,周遭立时飞来几名御剑的弟子。


    “谁?谁人在那?”


    秦逸神色一定,揽下海棠,脚下阵线倏地扬起,他带着人急速离开:“海棠!”


    海棠恍然回神,连忙凝滞灵力罩,二人气息再度消失。


    那为首的弟子已经警觉:“他们走不远,赶紧封锁宗门,抓人!”旁的弟子刚要应声,却又听见了更高指令,乃是宗主掺了灵力的声音。


    “暮亓宗弟子听令!筑基中期以上弟子在山门集合,其余弟子随同长老留守宗门,其余人与我一同,前去南河!”


    那为首的弟子顿时茫然:“可是宗门大阵……”


    有一赶往山门的弟子飞过了他:“宗主说不管了,快些走吧,宗主说很急,如一宗已经出发了。”


    如一宗已经出发了。


    秦逸和海棠倏地对视,海棠紧紧抿着唇,手下揪紧衣袖:“如此这般,我们又该如何破局才好?”


    秦逸神色凝重着,久久没有应声。


    ——


    幸千被莫无安置在一处房子里,房子是他从萧离储物戒中搜刮来的法器,只需一道术法便能直接落地,里面五脏俱全,不仅有床还有可供洗澡的木桶。


    他解开了她身上术法,却又在房子外一层又一层缔结上新的。


    她没有说话,他便也不出声,只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会背过身去,其余时间他都抱着她躺在床上,只是抱着。


    受了伤,又失了血,她实在困倦,实在无法便只好沉沉睡去,醒来时他仍抱着她,她又睡去,醒来时他仍抱着,直到她第四次醒来。


    时间也过去了一整个白日和夜晚。


    她看向窗外,仍是几颗枯树,和一片荒芜,腰间的手依旧横着,用上灵力也挪不开,她眼眸微暗,终于出声:“莫无,我们谈一谈。”


    身后的人没应声。


    她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莫无,你——”


    她倏地停顿,手下再碰了碰他的手,异常滚烫。


    她陡然想起他的伤口还没处理,甚至是被祟气侵蚀的伤口。


    她极力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正面对上她才发觉,他已面色苍白,额头面颊都布着细汗,眉头也紧紧皱着,好似在极力忍耐。


    她心里倏地一颤,连忙将他松松搭上的里衣扒开,扒开那一瞬她倏地怔住。


    伤口,伤口竟是被处理过的。


    他不知何时独自去处理了伤口,所有被祟气侵染的地方都被生生剜去,这可是两处贯穿伤,若要处理干净,需得反复用柳叶刀将伤口贯穿,才能将被祟气侵染的血肉尽数剜去。


    不要命了吗?为什么不叫她?


    她看着跟前草草包扎的伤口,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上药,总之伤口血液已经几乎将细布浸染,甚至里衣也要沾上新的。


    莫无你。


    她倏地抬手,用力拍在他肩头。


    你是不是就笃定我一定会心软?一定会帮你处理伤口?


    我告诉你,我不会,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有一点动摇的。


    他倏地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深,面上细汗几乎汇聚成流,里衣也要浸湿。


    她倏地闭眼,手紧了松,松了紧,最终还是伸向已经浸成血色的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