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昨晚，苏竞舟很后悔。


    后悔自己抵御不住诱惑。


    后悔总算把姜引川赶回房间，又忘记套他话了。或者他的目的就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他的目的确实也达到了。


    他身上处处是疑点。


    为什么这么巧和她来到一个地方？若是来到一个地方是凑巧，那一个时间出发，一个时间坐上大巴，也能这么凑巧？天底下有如此凑巧的事？


    为什么分手了还百般纠缠？成年人的□□慰藉也就罢了，竟然还总想跃雷池一步？当初分手的是他，纠缠不清的也是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她被一不明存在，或许是鬼，纠缠不休，有几次姜引川似是也在旁边，但不同于连越的震惊不解，姜引川的脸上似乎总没有任何表情，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惊愕——虽然他天生表情匮乏，但整体的态度不会骗人。他的眼神，他的姿态，都在告诉她，他对于这诡异古宅中发现的一切诡异之事，都并不感到意外。似乎早有预谋，又似不难料到。他与递出邀请函的幕后黑手有何关系？是单纯的知晓一切、早有预料，还是，甚乎，与幕后黑手狼狈为奸，就是那布下这天罗地网、难以逃脱的暴风雪山庄之人？


    姜引川，是目前一个很重要的切入口。但这么白白流失了，不得不感慨美色误人，难怪自古以来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早起来，苏竞舟就找到连越，这个她觉得，在一堆人里，最不可能是凶手，也最靠谱的人。


    恰好连越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他们相信彼此的理由稍微有点出入。


    苏竞舟觉得，连越这样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如果动了手，很容易被看出来。而且一直以来，他对于找出凶手这件事，都抱有非同一般的热忱与激动，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乐在其中的。以苏竞舟的直觉来说，他最不可能是凶手。


    在连越看来，苏竞舟一直在主导人群中话语权，左右局势的走向。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有利于凶手的定位，也是许多凶手可能在案发后会去做的事情，主导话语权，误导其他人。


    但是连越就是，主观地，抗拒去怀疑她。尽管他的直觉在提醒他，或许这个女人背后，就隐藏着真相。


    此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识到一点。


    ——他们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不能再处处受背后人的掣肘。


    要主动出击！改变被动的局面！


    “我想……”


    “我想……”


    苏竞舟和连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直接逃出去！”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尽管古宅外弥漫着可能毒死人的瘴气，尽管他们不一定能找到再次下山的路。可是逃出去还有百分之一的生机，在古宅里坐以待毙，是百分百的死路！


    连越沉吟，“房间里有绢布，可以蒙住口鼻，我再找寻一下，后院中是否有可以缓解瘴气的薏苡仁。此计虽险，却未尝没有胜算。”


    连越看着，专注地听着她说话，连连点头的苏竞舟，不由得笑起来，他说道，“有你真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没做什么。”


    连越摇摇头，“不，你的存在，让我感觉我在这个如履薄冰的环境里，不再孤单。”


    “所以，有你真好。”他专注地，撑得上执着地，盯着苏竞舟，像是要看到她眼睛深处。


    苏竞舟好久没面对这么直白赤诚的类型了，这就是清水镇的风格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你也挺好的。很聪明。”


    连越凑近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


    “你们在干嘛？”


    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姜引川出现了，他冷冷地打断了两人。


    连越迅速坐回位置。但反应过来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正常聊天而已，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拿出一副正宫的做派来质问他。


    一直忍着的连越也想小发雷霆了。


    苏竞舟左看看，右瞧瞧，这边蓄势待发，那边不甘示弱。


    好吧，其实在打量二人的时候，她也有意避开姜引川时不时看过来的、一副向她寻求支持模样的视线。


    或许在姜引川心里，他们的感情会昨天有什么进展，积雪有一些消融。从分开时，他看向她谄媚悱恻、欲语还休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不过在苏竞舟看来，那不过是这种封闭紧张环境下排解压力的方式。她心里一直所想的，只有，想办法离开这里。苏竞舟不会让任何存在困住。只要她想，就一定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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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还是很具关怀心的，按住即将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两人。


    “等等——先别吵，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苏竞舟十分严肃。


    “今天——是谁？”


    话一出，连越立刻懂了。


    他突然感受到了十分的沉重。也再没气力想些春花秋月。他扶额，叹气。


    姜引川也收起了锋芒。


    三人在庭院中，开阔的四合院并不足以容纳空气中弥漫的悲伤。悲伤从每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开来，又加倍地感染给每一个人。在没有办法掌控的命运里，在不断有人死去的环境里，每个人如履薄冰，人不比水中的浮萍高贵，也不比风中的芦苇坚强。比这些都脆弱、都易碎，这才是人。


    连越在心里暗暗发誓，“至少我要带剩下的所有人出去。”


    没过多久。


    沈熙也出来了。


    她看一眼三人，没有表情也没有打招呼，自顾自站在一边。兰岚的离开好像带走了她仅剩的情绪。连兰岚下葬的时候，她都再没流露任何表情。


    陈念紧随其后。


    他好像刚起来。慌忙地穿着衣服，嘴边的泡沫还没擦干净，就匆匆跑出来。他跑进庭院，先幻视一圈，看到大佬还在，松了一口气。


    然后是周云。


    周云今天有点奇怪。


    周云一贯是工字背心、工装裤的运动模样，即使在阴冷的古宅，她强壮的身体也使她感觉不到寒冷。今天，她不仅穿上了外套，而且把两边的刘海放了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侧脸和眼睛。


    她刚一进入庭院，眼神便直勾勾地，没有任何逡巡犹豫的，向苏竞舟的方向看来。


    周云以往并没有对苏竞舟很热情，但也称不上冷漠，她见到谁，都可以打个招呼，说两句。


    但是今天，她没有理任何人。经过陈念，陈念向她打招呼时，她也直接略过。就这样，径直地，走到苏竞舟面前。


    “早上好。”周云笑着，对苏竞舟说道。


    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但仍能感受到她眼中迸发出的炽热与浓烈。


    奇怪！


    苏竞舟、姜引川、连越、沈熙、陈念、周云……


    六个人都出现了。


    昨天，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