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宜茂亲亲热热地跟在大姐姐的身后犹如一个小尾巴似的，边走还边说，“大姐姐，我觉得晚上的时间咱们也可以出去卖点，夜市也很多人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了听不见了，屋子里就又剩下魏宜芳和阿娘二人。方才魏宜萱和魏宜茂说话，阿娘全都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但是一直低着头手里缝着袜子没有说话。


    这会二人走了，魏宜芳上前去倒了一杯茶上前问道：“阿娘，你说爹会同意不？”


    魏家阿娘叹了口气道：“你爹那边我也会劝，我生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哪里是读书的料子，就说你爹你阿翁，这祖上就没有出过半个读书人，也就是你爹自己考了小半辈子考不上就又指望你弟弟。”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阿娘又接着边缝边说，“若是家里有钱还好，供着你弟弟念书将来总有收获的那一天，就好比隔壁江家哥儿，人家聪明刻苦，家里虽穷供着倒还有希望。但是咱们家茂哥，给他念书都是糟蹋钱了。”


    想到往日里阿娘不知劝了魏老爹多少回，可是一向老实听话的魏老爹也就是犟得很，但这一回有萱娘和茂哥自己，估计魏老爹也得妥协……毕竟他自己都不想读书，哪里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到时候父子之间还伤了和气。


    听到阿娘这样说，魏宜芳也放下心来，随即又笑道：“那以后有茂哥给大姐姐帮忙，估计这生意肯定会变得更好的。”


    阿娘这几年都是和二女儿芳娘在一块的日子多，听她这样说五味杂陈，只拍了拍她的手。


    一家人吃过了午饭，又都歇息了好一会，起来忙碌晚饭了。魏宜萱和魏宜茂已经决定好了，晚上也出去卖包子，就往那城南瓦子里去卖，那里人多。


    “咱们不赶吃了晚饭天刚黑的那会去，那时候大家都吃饱了出来逛哪里能再吃得下？就再过一个时辰出门，那时候瓦子唱曲的、耍杂技的、皮影戏、滑稽剧什么都快散场了，那些人逛完了看完了总有饿肚子的，咱们就这时候去，再说那里戏班子里的人也有要吃的，肯定生意好。”


    魏宜芳听了这些觉得靠谱，便抓紧时间生火，待会吃了饭还有的忙呢。谁知听见魏宜萱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芳娘，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燃起来的灶火一闪一闪地照着魏宜芳的脸也就红红的，魏宜萱没有去看，也不知道魏宜芳这会是什么脸色。过了一小会，魏宜芳也没说话。


    魏宜萱知道妹妹的性格，总是干得多说得少，明明家里大部分的活都自己干了，可是却不会邀功也不会说出来，连自己也想出去逛一逛一起卖包子也不太好意思。


    毕竟魏宜芳总是把自己当做这个家的姐姐，得烧饭洗衣照顾娘，要是出门去，总觉得心里有负担似的，玩也玩不高兴。


    “你想去就说出来嘛。”魏宜萱一边笑嘻嘻地觉得自己猜中了妹妹的心思，一边劝道，“你也才十五岁啊，比茂哥大不了多少，也是小孩子。而且得劳逸结合，在家里干干活也得出去玩一玩，我回家以后都没见你出门玩过。今晚你就和我们一起出去卖包子，顺便逛逛瓦子。”


    魏宜萱不管不顾地自己说了一大堆，然后就提着桶出去打水了，也没有管魏宜芳的反应。走出门去后却是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连这几日魏宜芳淡淡的失落瞧出来了。


    还有些呆愣愣的魏宜芳完全没想到为什么魏宜萱怎么就忽然说了这些话，难道是自己方才露出了什么想去的眼神？魏宜芳尴尬地狠狠揉搓了自己的脸，然后想道，反正大姐都发话了，那自己就去呗。


    等到魏老爹一回家，猛地还没有想起来今早自己发过的狠话，但是还没踏进院子门，魏宜茂远远就一个滑跪了过来，抱着爹的大腿哭嚎道：“爹，我对不住你，我不会念书，我就是没那个脑子啊！”哭喊得声音虽大，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这会正是巷子里的人往各家里头回去吃晚饭的时候，魏宜茂忽然来这么一出，三三两两的邻居们都有意放慢了脚步。


    聂大山是个木匠，拖着一截光滑白净的木料经过，见状摇头叹气道：“老魏，轻点揍啊。”他是个鳏夫，无妻无子的，因而对孩子都怪心疼的。一旁的虎子的爹也道：“揍一会得了，晚上鬼哭狼嚎的吵人。”


    魏老爹手足无措十分冤枉，“我没揍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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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奈魏宜茂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蹬不开甩不掉，嗓门大，来来回回就嚎那么一两句话。


    “你先起来，咱回家去说。”魏老爹想抱魏宜茂起来，可惜抱不动了，孩子大了。


    “除非你当着聂叔何叔的面答应不打我。”魏宜茂大着胆子讨价还价。魏老爹只想让他赶紧起来，于是忙不迭地点头，结果魏宜茂麻溜地起来麻溜地跑回了家。


    魏老爹好不容易回了家，瞧着又对自己殷勤端茶倒水嬉皮笑脸的魏宜茂简直没了脾气，这孩子咋就这么难缠呢？


    魏老爹还不知道的是，除了自己其余家人都已经站在了魏宜茂这一边，今晚耳朵有得烦了。


    不同于魏老爹的烦心，姐弟三人吃了饭，一齐高高兴兴地洗了碗然后重复早上的那一系列活，剁馅包包子，然后提着篮子出去卖。


    瞧着姐弟三人其乐融融分工合作地在厨房忙活，魏老爹和阿娘心里免不了宽慰了许多，自己生的这三孩子就是懂事可爱！


    ……


    今儿个晚上出门，姐弟三人都十分兴奋，仿佛不是出去卖吃食而就是出去逛瓦子似的。尽管这会，天已经黑透了，瓦子那边的什么戏台杂技几乎都已经演到末尾了。


    可是挤在人群中，又有四处叫好的唱戏的声音，反正大家都挺高兴的。姐弟三人分开叫卖，魏宜萱就在瓦子里头各个唱戏座位之中转来转去，有些人看得久了肚子饿了，便会买一个填填肚子。多几个人买了之后，这片就蔓延着淡淡的肉包子味，便是本来不饿的这会也有点馋了。


    魏宜芳在那些摊贩之间转，有人铺了块布卖些膏药药酒，也有人卖些风车磨合乐，卖书画字帖卖荷包首饰，卖吃的卖喝的，反正卖什么都有，魏宜芳就挎着篮子走在中间，露出一角包子，招呼人来买。


    魏宜茂就在瓦子入口处，这里有两根又高又粗的红漆木头支撑着一个门头，两边又有几根杈拦，人群进进出出的，在这儿卖的话生意也不错。


    三人来得晚，这会大多数出来玩的人家一会就回家去了，等到小半个时辰一过，三人一碰头，三个竹篮子里头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