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后，仲彦行望着头顶一片漆黑的寂静，侧着身子翻了个身。


    凌晨两点的夜里，只剩窗外风雨声飘摇。


    仲彦行脑中反复回荡着张正齐说过话。


    辗转，睁眼。


    惴惴不安地焦灼和仓惶。


    在这之前，仲彦行一直觉得自己对夏织禾的关系在正常的兄妹范畴内波动。直到方才张正齐问出那个问题。


    仲彦行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空白了片刻，下意识地顺从本能的想法思考，张了张嘴凝噎许久。


    但始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什么时候开始起。


    他好像对夏织禾有点上瘾。


    从未有过的依赖性。


    当这根隐秘的神经突然被刺痛时。那些伪装的共同基因像是吞噬着冷静和自持。此刻光明正大暴露在阳光下。


    最隐秘的变化发生在每一个习以为常的深夜，那些被理智和伦理压下去的念头。


    仲彦行忽然想起张正齐的话。


    如果夏织禾以后和别人在一起呢？


    他总把这种习以为常的潜移默化归结为从小到大亲人的羁绊和惺惺相惜。


    可他忘了。


    他从来都不是夏织禾真正意义上的哥哥。


    没有血缘羁绊的感情。


    那些疯狂增长的占有和在意，最直接的情绪先于理智的叛变。


    如果他是她的哥哥，如果他们有血缘，孕育在同一个子宫长大的血浓于水。


    她有了喜欢的人，他应该会祝福。


    仲彦行眼底的青黑和浓厚的黑色隐匿在一起，起伏的呼吸声在关灯后有些波动。


    他喜欢夏织禾……吗？


    那些胸口胀满的不知名情绪，在每个看向她眼底溢出的温热和酸涩。


    隔着一墙之隔辗转反侧的两人。


    同样的时间点，各怀心事地望向彼此的围墙。


    黑暗中的他终于敢承认。


    夏织禾这个名字，像是块方糖，含在舌尖就悄悄融化，泛滥成灾的糖弥漫后，甜的发苦。


    ——


    两人晚上睡得都不算好。


    周末早上九点多，夏织禾早早已睁开眼。


    望着镜子里面自己乌青的黑眼圈，夏织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铺了层遮瑕盖了盖。


    早上和陈栩阳约好的十点半书店见面，夏织禾洗漱完后，恰巧和仲彦行在楼道碰上。


    仲彦行今天穿了一条白色T恤，意外和她的白色碎花裙看上去有些搭。


    两人沉默地对视，仲彦行上下打量一番。看她今天特意涂了亮晶晶的唇釉，穿的还是之前他买的那条白色碎花裙。


    看得出来是郑重打扮过一番的。


    扫视一刹那后，仲彦行目光转移开，酸溜溜道：“穿这么正式。”


    夏织禾随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有些纳闷。


    她平日里不也这么穿吗？


    “你和他约的什么时候？”仲彦行让开一步的距离，示意夏织禾走前面，迈着长腿亦趋亦步跟在咫尺侧后方道。


    “你问这干嘛？”夏织禾随口道。


    “正好我也要买点学习资料，顺路跟你们一起。”仲彦行身影笼罩在她身后遮住夏织禾瘦小大半个身影，随意道。


    “你不是要跟张正齐他们去海洋馆吗？”夏织禾停下步子，顿了片刻，转身。鼻子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柠檬薄荷味的洗衣液味道清爽地在鼻腔肆掠。


    仲彦行太高，夏织禾看不大清他的脸，说话的时候仰头看向他。凝视片刻后仲彦行注意到她的目光，视线略微下移。


    两人对视之间。


    有点微妙的距离。


    仲彦行只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以及俯视视角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睫毛羽鸦似的扑闪着。


    有点像夏织禾前天给他发的那个微信小企鹅仰头的大头表情包。


    他忍不住闷笑出声。


    “突然不想去了。”仲彦行开口道。


    “那你真是个随便的男人。”夏织禾勾起一抹笑冷冷评价道。


    “等会儿我让刘叔开车顺路一起去。”仲彦行跟在她身后下楼。


    陈姨已经做好了早餐，端好两杯豆浆放在餐桌上招呼着两人吃早餐。


    可爱形状的奶黄包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桌上摆放着夏织禾喜欢的培根吐司三明治。仲彦行接过陈姨手上的豆浆，顺手递了一杯给身边的夏织禾。


    “我等会儿去海鲜市场买点菜，中午有没有想吃的？”厨房忙活的陈姨解了围裙询问道。


    “不用麻烦了陈姨，我今天约了人在外面吃。”夏织禾咬了口奶黄包笑着道。


    “我也不用。”仲彦行顺势搭腔道，语气散漫：“我跟她一起。”


    空气间沉默了两秒，像是电影拉满了镜头缓冲片段。


    夏织禾咽下嘴里的早餐，偏过头看他：“谁跟你一起了？”


    她中午要跟陈栩阳一起吃饭看电影，什么时候插进来一个仲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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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不是顺路去书店吗？旁边有家小炒店还挺不错的。”仲彦行接过她的话头行云流水解释道。


    “我逛完书店要跟陈栩阳去看电影。”夏织禾提醒道。


    安静持续了几秒，仲彦行低头喝了口豆浆，闻言后表情纹丝不动：“哦。”


    “什么电影？”像是在沉思，他指腹抵着温热的杯壁，轻轻摩挲问道。


    ——


    半小时后。


    夏织禾也不知道事态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状况。


    左边陈栩阳右边仲彦行，中间夹杂着一个她。


    像是现实版燃冬。


    “你两不是来选书的吗？不用陪着我吧。”夏织禾拿过货架上的数学讲义，开口道。


    “没什么想买的。”陈栩阳扫视书架上形形色色的辅导书。


    高中辅导资料基本上效果都大差不差，除了像夏织禾这种数学底子比较差的。有时候可能需要对症下药从讲解讲义和基础练习题下手。


    “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仲彦行瞥了一眼她旁边的陈栩阳吗吗，语气平淡。


    书店店面不大，又正值放假，来往学生不算多，三人杵在中间瓷板上的身影更加引人注目。


    有点怪怪的。


    具体夏织禾也说不上来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受。


    上次买的选择题刷题巩固刷完了，夏织禾重新买了本历史刷题手册，这才踱步走向收银台。


    中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映亮冷调的白色柜台，夏织禾把手上的练习册递过去给收银员扫码。


    “两本打完折后六十，我扫你吧。”收银员小姐姐礼貌微笑道。


    夏织禾划开手机界面，切入微信界面收付款，先一步被身边的陈栩阳打断动作：“我来吧。”


    作势掏出便要掏出手机付款。


    “还是我来吧。”仲彦行眼疾手快按下对方下意识的动作，朝对面的收银员微笑示意道。


    “这……”收银员有点犯难。


    试问三个收付款明晃晃摆在面前，她扫哪个。


    “我是她男朋友我来吧。”陈栩阳道。


    “我是她哥哥我来吧。”仲彦行见缝插针道。


    不经意间的眼神交错，像是两把利刃的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声响。有来有回微妙的平衡。


    夏织禾有些尴尬杵在原地，干巴巴道：“扫我的吧。”


    对上两人欲言又止的话术，她采用最公平最合理的理由搪塞：“我有V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