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定定地看着沈乐栖，“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语落他又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怕哪里又架着不知名的摄像机。


    但显然降智后的沈乐栖并不能理解他在干吗，只是觉得好玩便也走到他身旁鬼鬼祟祟地看着周围。


    陆萧舌尖抵住上膛，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表现得像个智障我就会信你吗？”


    “沈乐栖，别装。”


    沈乐栖疑惑地看他，摇了摇头道，“七七没装。”


    陆萧眯眼观察她片刻，出声，“七七？你小名？”


    “嗯嗯，爸爸妈妈取得。”


    语落她露出虎牙，声音甜腻，“好听吧？”


    陆萧微顿，这还是认识沈乐栖以来对方第一次露牙笑，没想到，她还有虎牙呢。


    “我是谁？”


    “你是哥哥。”


    “我叫什么？”


    “叫哥哥。”


    沈乐栖回答得很乖，大眼睛眨啊眨，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几番询问，陆萧确定了，沈乐栖喝完酒会降智。


    之前被她威胁那么久，陆萧这次也终于得了机会，他友好一笑，拿出手机对准她。


    “你叫我什么？”


    沈乐栖有些不耐烦，她提高声音，“哥哥！”


    “我好困！”


    陆萧看着视频勾唇一笑，满意地点头，“车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


    沈乐栖撇嘴，抓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可是七七不想坐车，七七要哥哥背着走回家。”


    陆萧正忙着备份，闻言斜她一眼。


    “你觉得可能吗？”


    这一说，他就惹了大祸。


    沈乐栖竟然鼻子一抽就当街号啕大哭了起来！


    “哥哥…你…你欺负我……”


    路人纷纷行来注目礼，更有甚者还拿着手机蠢蠢欲动看，似是想报警。


    陆萧眉心一皱，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妄图把人按清醒。


    “沈乐栖，别哭了，明天该上新闻了。”


    谁知她把头一甩，后退控诉“哥哥坏！”


    “我……”


    “先生，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萧转身，就见一个女生正警惕地看着他，对方的手还背在身后，不难看出他只要有不对劲的行为110就会立马拨通。


    陆萧：……


    活了26年，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歹徒。


    他试图解释，“我们…”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背上一重。


    一股沁人的香味涌进他鼻腔，接着就是一个致命的锁喉。


    陆萧自救般地托住背上的人向前倾，踉跄两步，终于解开了禁锢。


    他深呼吸几下，继而青筋暴起，对背上的人道，“沈乐栖，下来。”


    沈乐栖晃了晃双腿，将脸贴在他宽实的后背，左右蹭了蹭。


    “不要，七七困了，七七要回家。”


    四周人越来越多，陆萧咬牙，自认倒霉地托起沈乐栖向前走。


    他确实有个公寓在附近，不过，那也要走20分钟！


    两人一路走着，时不时碰见几个小姑娘，均是捂着嘴一脸姨母笑。


    然后快速走开，离得远了偶尔还会听到几声尖叫。


    陆萧不懂，也没空懂。


    因为他背上的大小姐好端端地又哭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陆萧面无表情，“…没有。”


    “七七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七七以后一定会乖的。”


    陆萧听着背上的人自说自话，决定闭嘴。


    所幸她的感性没有维持太久，沈乐栖揉揉眼睛，开口，“哥哥，我困了。”


    陆萧看了眼前面的大门，将背上的人托高，“别睡，很快就到了，现在睡觉会着凉。”


    “好吧。”


    风中传来的声音又乖又柔，听得陆萧的火气莫名平复。


    半晌，他轻笑，“喝醉了还挺乖的。”


    全然忘了刚刚在大街上号啕大哭的人是谁。


    这套房子是陆萧经常住的，因此物品也比较齐全。


    他把沈乐栖送进次卧，盖上被子，松了口气。


    “睡觉吧。”


    沈乐栖眨眼，抬起双腿直接蹬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可是鞋还没脱。”


    “你…”，陆萧边咬牙边点头，“行。”


    他后退，抓住她的脚腕将鞋一个一个脱下来，然后把她的腿扔回了床上。


    “现在，睡。”


    沈乐栖点头，刚闭眼没两秒又睁开，不解地搓了一下脸。


    她疑惑，“哥哥，我脸上怎么有泥？”


    陆萧嗤笑，拍了拍身前的灰，慢悠悠道，“那不是泥，是你的脸面。”


    沈乐栖不懂，但不妨碍她发脾气，“不舒服，擦掉！”


    “别太过分，我家哪有给你卸妆的东西？”


    陆萧刚说完，就见大小姐嘴一歪又要号出声，他又头疼地快速补充：


    “不过我可以让跑腿的送过来，你先等会儿。”


    闻言，沈乐栖又憋了回去，只是有些委屈地出声，“快点。”


    “知道了大小姐。”


    沈乐栖抿唇，解释，“我不叫大小姐，我才8岁，是二小姐，大小姐是沈宁姐姐才对。”


    陆萧真是服了她了，醉成这样还记得矫正称呼。


    他敷衍，“行，二小姐。”


    “不对，我也不是二小姐。”


    陆萧垂眸操作着手机，决定不再搭腔。


    他不和酒鬼辩论。


    昏暗的房间，沈乐栖落寞地坐起身，抱住双膝。


    “哥哥，爸爸妈妈真的要分开了吗？”


    “他们真的，不要七七了吗？”


    陆萧一顿，抬头看她。


    沈乐栖咬着下唇轻轻捏住他的衣摆，望过来的双眸泛光。


    “是因为七七吃得太多，所以奶奶不喜欢我和妈妈了吗？”


    “我可以少吃一点的。”


    这番话，彻底推翻了一直以来沈乐栖在陆萧心中受尽宠爱的形象。


    他手指一蜷，收起手机。


    犹豫了一会儿终归还是轻柔地摸一下她的发旋，“你想多了。”


    陆萧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至少，你有一个很爱你的母亲。”


    “这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那你呢？”沈乐栖眨眼，那挂了好一会儿的泪珠也终于顺势滚落。


    陆萧垂着眼，抬手替她擦掉了。


    面对询问他也只是轻声回道：


    “你比我幸运太多了。”


    她的出生，至少是被人所期盼的。


    或许是因为背着她走了太久，他也被酒气熏得有了几分醉意。


    莫名地，陆萧突然升起一股想要倾诉的欲望。


    对一个相识不足两周，目的不明的女人。


    他张张嘴，喉咙顷刻间竟然变得干涩起来：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


    短短一句话，似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萧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一个字，因为只要再说一个字，他就会变得和沈乐栖一样。


    可是罪人，是没有权利去哭的。


    他转身想离开，却不料被沈乐栖拽住手臂，回头间便被她从正面紧紧抱住了腰身。


    陆萧怔愣，他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刚想推开就感受到胸膛传来一股湿意。


    沈乐栖闭着眼哽咽，“哥哥，对不起。”


    他动作一顿，声线有些许的哑，“没关系，你好受点了就行。”


    沈乐栖闻言狠狠摇了摇头，她稍稍后退露出那张泪眼模糊的小脸，神色间满是不认同。


    “我一点都不好受！”


    “为什么听到你的话我要觉得好受？”


    “快乐从来都不是看谁比我过得更惨，我只希望全世界的小朋友们的家永远都不会碎掉！”


    “希望大家都好好地被爸爸妈妈爱着！”


    语落，沈乐栖握住陆萧的手，神色认真，“可是，我的家已经碎掉了，爸爸妈妈也都不要我了。”


    “哥哥，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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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吃很多的，我会乖乖地。”


    面前是一张真诚无比的小脸。


    不知怎么的，陆萧忽然觉得此刻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沈乐栖，而是另一个人。


    她叫七七，爱撒娇，爱哭，有时候也会乖乖地听话，她小小年纪就懂得很多，也很善良。


    陆萧不敢保证，如果他在十岁那年真的碰到了七七，还会不会留在陆家。


    “叮咚……您好，您叫的跑腿到了！”


    思绪被拉回现实，他猛然回神。


    陆萧深吸一口气，再睁眼，面对面前期盼的双眸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帮你卸妆。”


    然而现实就是，他已经独自经历种种成为了26岁的陆萧，房间里那个也不是什么七七，而是别有用心接近他的沈家大小姐。


    沈乐栖。


    卸妆卸得非常顺利，陆萧靠在浴室门边，看着沈乐栖自己卸妆，像是瞬间长大了好几岁。


    他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里面的人擦好脸站在他前面，礼貌地叫他：


    “陆哥哥？”


    陆萧抬眸让出空隙，她点头，“谢谢哥哥。”


    礼貌得不可思议。


    陆萧还是没忍住，他叫住人，问，“你现在几岁？”


    沈乐栖疑惑地回头，虽然不解但还是回道，“11岁。”


    11岁，短短的10分钟，原来在她那里已经过了3年吗？


    他有些想要探寻七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小孩长大后，性格就是会十八变吗？


    陆萧总觉得并不是。


    沈乐栖打了个哈欠，“陆哥哥，我睡觉了，晚安。”


    他的话堵在嘴里没说出口。


    就像十分钟前他那差点破口而出地答应。


    不对的，他不该好奇。


    无论她曾经怎样，未来，现在，她都只会变成霸道蛮横的沈乐栖不是吗？


    她只会是他所认识的沈乐栖。


    陆萧抬手触摸到墙壁上的开关，随着次卧的门被关上，屋子也陷入了黑暗。


    —


    “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声不绝于耳，沈乐栖烦躁地用被子蒙住自己，妄图用棉被来隔断噪声。


    半晌后闹钟终于停止，她捏紧被子的手也渐渐变松。


    眼看床上的人就要再次进入梦乡，手机屏幕即时一亮，熟悉的闹铃声再次传遍整间屋子。


    “啊！”


    沈乐栖恼火地掀开被子，睁开眼，“该死的沈老头！”


    都是因为他，她才要每天起这么早去上班！


    抱怨完，沈乐栖的意识也渐渐清醒，四周陌生的装潢也在她眼中清晰明了。


    ？


    这哪儿？


    沈乐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昨天喝半醉的自己想的馊主意！


    ！！！！


    她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系，好歹她没发烧。


    沈乐栖闭眼，最后在黑暗中崩溃。


    还不如烧死呢！


    没关系，她或许没发什么酒疯呢？


    没错，她酒后对任笑笑和陆萧的态度怎么可能一样？


    她对任笑笑是缠着她叫姐姐，对陆萧？


    怎么可能？


    沈乐栖状似无所谓地笑，安慰自己应该什么都没做。


    “扣扣—”


    “沈乐栖，吃饭。”


    陆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听着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应该是没事。


    沈乐栖松口气。


    “知道了！”


    洗漱完，沈乐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裙子坐到了餐桌前。


    她瞄向厨房，见人一时半会出不来就迅速起身四处探查有没有摄像头。


    她可不需要高清4K的黑历史。


    沈乐栖转了半圈最后转到公卫，眼尖地看见了女人用过的卸妆膏。


    她摇头轻啧，看来陆萧的生活也不单调。


    “对着自己用的卸妆膏感叹什么呢？”


    陆萧看着女人的背影悠悠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