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丁雪阳和西南区搜救队汇合，西南区队长带了八个人，他们没有异能，搜救行动效率低，只能靠枪支对抗污染物。


    丁雪阳带着人赶过去后，情况好转了不少。


    游戏降临在夜间，市区里的人并不多，到了早上，西南区的幸存者基本被他们带回了避难所，第一批幸存者搜救完成，他们需要再次返回西南区检查遗漏的幸存者情况。


    西南区队长提出分开搜救，用对讲机随时联络丁雪阳，这块区域的低级污染物被他清扫得差不多了，危险性不高。斟酌过后，丁雪阳点点头，同意了西南区队长的方案，四人小队和八人小队分开执行任务。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半小时前。


    丁雪阳带着人停在一处商场门口，只是粗粗看了一眼，里面的红雾浓度竟然比室外还要高。


    “队长，什么声音啊？”


    “好像有人在哭，是幸存者吗？”


    丁雪阳没有打过第八副本，但他经常会去论坛了解污染物情况，第八副本中有一种叫做“哭蝶”的D级污染物，它们不仅能模仿人类的哭声吸引人类，还会从口器中释放大量的污染物颗粒，加重红雾中的污染物颗粒浓度。


    红雾是因为污染物颗粒的存在，但丁雪阳到目前还不知道红雾对普通人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为了以防万一，在出任务之前，他建议所有搜救队队员都戴上了防毒面罩。


    这家商场是室内环境，一共四层。


    他们之前没有检查过。他需要进去确定是否有幸存者。


    丁雪阳举起手，表示停止前进，转头跟队友说：“你们守在门口，我进去看看。”


    进入商场后，红雾屏蔽了他的视野，顺着婴儿的哭声，丁雪阳来到商场二楼。


    “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


    丁雪阳身体紧绷，很快，他找到了哭声的源头。


    三只长着人脸的哭蝶正在哭泣。


    “呜呜呜……”


    “救救我……”


    是西南区队长和他的队友。


    地上是他们的对讲机。


    丁雪阳压住心中的惊愕，发现它们有进攻趋势，他立刻发动瞬移离开，继续上三四楼查看情况。


    没有幸存者，但还有几只哭蝶，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五只人面哭蝶。


    西南区小队全部牺牲。


    丁雪阳握紧了拳，异能的使用会不断消耗人的体力，为了大局，他必须保全体力。在确定没有幸存者后，丁雪阳退出了商场——


    室外一片空旷，队友不见了。


    “哗！”


    身后有袭击！


    丁雪阳立刻转头释放他的攻击异能“毒刺”！


    三种异能，让他具有和污染物战斗的实力。


    毒刺可以麻痹污染物的神经，让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成功射中目标后，丁雪阳却发现这只猎蝇的脸上，竟然带着华国军区统一配备的防毒面罩。


    他摘下面罩。嘴唇裂开成为昆虫的口器，原本的人眼变成了绿色。


    这是他的队友！


    红雾的范围越来越大，浓度越来越高，与游戏里的场景几乎没有差别，丁雪阳转身，就在他几米远的地方，两只绿色眼睛警惕地看过来，他们的口器中沾满了鲜血，地面是人类的残肢。


    原来是这样。


    红雾会让普通人异化为污染物，哪怕是防毒面具也防不住污染物的入侵，再这样下去，不用过多久，那些待在室内的幸存者也会异化。


    到时候，整个第八副本都会成为污染物的地盘，再也不会有一个普通人。


    不受红雾影响的……只有玩家。


    蛰伏在雾中的眼睛忽然闪烁，在丁雪阳未反应之时扑了上来！


    .


    避难所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丁雪阳说不能接触红雾？


    红雾里有什么？


    时微在心中叹气，看来外面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丁雪华把受伤的哥哥扶到墙边坐下，等丁雪阳用治愈异能缓过来之后，他撑着墙缓缓站起来，面对那些盯着他的无数双眼睛道：“支援大概四个小时后到，在这之前，请大家用衣物或任何可以用来遮住皮肤的东西包裹自己的身体，尽量减少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面积。”


    除了呼吸，他怀疑红雾中的污染物颗粒还可以通过裸露的皮肤进入人体。


    时微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问道：“红雾有毒？”


    “是，”丁雪阳点点头：“普通人接触红雾过多会出现异化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会变成污染物。”在掌握这个疑似信息之后，丁雪阳把消息传达到了市政府总部，广播和短信已经实时传达到了A市的每个角落。


    时微陷入沉思。


    丁雪阳话里只提到了普通人，这么说来，玩家对红雾应该具有抗性。那他的队友……


    避难所内一片沉默。


    时微在脑子里问陪伴小助手：“我会受到红雾的影响吗？”


    小助手：【管理员不受游戏灾难影响。】


    慢慢地，接二连三的哭声回荡在时微的身边。


    “我们还能活下吗？我真的不想死啊！”


    “我不想变成怪物，呜呜呜呜呜。”


    哭归哭，在变成怪物的恐怖笼罩下，大家还是开始根据丁雪阳的话用衣物包裹身体。这里的人都是亲眼见过污染物的，直到末日的真实性，也没有人会去质疑丁雪阳的说法。


    窸窸窣窣的动静中，有人问：


    “丁队，可以漏个眼睛出来吗？”


    丁雪阳沉默了几秒：“最好不要。”


    几分钟后，避难所内凭空多了无数木乃伊打扮的人，场面十足滑稽，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现在信号还没有完全中断，不少手机电量还充足的人给家里人和朋友拨去电话，通知新的消息。


    时微把围巾还给了谢烛，确保他裹得严严实实后忽然想起来问：“谢烛，你不是玩家吧？”


    木乃伊谢烛摇摇头：“不是。”


    “你不裹吗？”


    时微像小时候那样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是玩家啊，我不怕的。”


    “对了，还没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


    谢烛的脸藏在围巾下，时微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闷闷的声音：“我得了绝症。最多还能活六个月，死之前想来看看你，于是就来了。”


    他的确面容苍白，眉宇间都是病态的羸弱，时微忽然心头一哽：“你爸妈呢？他们不是很有钱吗，没带你去治疗？”


    谢烛：“治不好了。”


    她还想问为什么，谢烛又道：“他们都死了。”


    时微：“……”


    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想了想，拍拍谢烛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现在的情况和全世界人类都得了绝症没差别了，大家随时都会死的，说不定你还能比别人活得久一点。”


    谢烛怔了片刻，好像笑了：“谢谢你时微，我有被安慰到。”


    待在他们身边的其他人：“……”


    避难所的空气净化系统似乎可以净化掉红雾中一部分的污染物颗粒，但情况不妙的是，现在避难所里的空气也在慢慢变成红色。


    丁雪阳一边慢慢用治愈异能给自己疗伤，一边和时微三人说明他离开商场后的遭遇。


    “有东西袭击了我，我没有看清，它伤了我之后我立刻发动了瞬移。”


    时微沉思道：“应该是其他污染物。”


    听完了丁雪阳的讲述，丁雪华一阵鸡皮疙瘩：“来救援的有多少人？”


    丁雪阳面色沉肃："经过总部商议，目前从首都调遣了一百人，大约在四个小时后到，其中有两名玩家，一名玩家的异能为“净化”，可以净化掉空气中的污染物颗粒，但是具体的使用范围多大，我们还不知道。各个市都需要人手，而玩家在我们的队伍中占比并不高，是稀缺资源，在来到这之前，他们需要先去隔壁的B市。"


    丁雪阳在一边说话，时微则打开了论坛里发布的污染物图鉴，找到了哭蝶。


    等级为D，会模仿人类的声音吸引人类，污染神智，会不断释放污染物颗粒加重所处区域50米范围内的污染物颗粒浓度，四米长的口器坚硬无比，既能够进食，也能绞死猎物，巨大的翅膀也同样坚硬，弱点在触角。


    忽然，丁雪阳问时微：“你的异能是什么？”


    时微愣了片刻：“猎蝇操控。”


    他点点头：“E级污染物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数量很多……是很有用的异能。”


    丁雪华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哥，你要让时微跟着你一起出任务？她不是士兵，没有接受过你们部队的训练……”


    丁雪阳也很犹豫：“搜救任务必须继续下去，我们至少要保证在救援到来的四个小时内减少普通人的伤亡。但现在除了我，A市军区分部调遣的几名搜救队友都只是普通人……”


    “我去。”时微没有任何犹豫。


    丁雪华看着少女脸上坚定的神情：“我也去。”


    丁雪阳赞赏地看着她们，最终点点头。


    “或许这就是玩家的责任。”


    责任不责任的，时微不知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还有任务没做完！


    小助手温馨提醒：【亲爱的管理员，当前游戏测试任务完成进度：33％，任务时间：62小时。逾期将受到惩罚。】


    她当然可以不去，可不行动的变数太大。


    跟着丁雪阳执行任务，她至少能保证自己在危险时刻能利用他的异能全身而退。


    准备出发前，谢烛找到了时微。


    “你也要去？”


    时微挥挥手：“放心。”


    谢烛：“你会没事吗？”


    时微笑容温和：“当然，我可是玩家。”


    “去换作战服。”丁雪阳看向她：“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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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所里还有闲余的装备。”


    “来了。”


    时微挺高兴，终于可以把睡衣换下来了。


    少女离开以后，谢烛重新缩回了角落。


    脑子里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忽然弹出：“发现她的异常了吗？”


    谢烛闭上了眼睛，没有搭理。


    .


    距离《神眷》降临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昨天的A市还是一片繁荣，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世界天翻地覆。哪怕是白天，在红雾的影响下可视度也不高，要搜救幸存者其实是很困难的事，大多数时候，搜救工作依靠的是听力。


    他们沿着西南区的街边行走，丁雪华打开手机，在路上浏览市政府新出的紧急避难通知，足够幸运的是，信号还没有完全中断。最火热的短视频软件已经完全被游戏降临霸榜，人们拍摄各地的异像上传，分享不同地区的信息。


    不少玩家在社交媒体分享了关于游戏的信息，让普通人最好不要出门。


    可再多的信息也有不信邪的人，末日游戏这种事，对于一直处在安稳生活状态中的人们来说，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于是他们好奇，他们走出家门。


    昨晚搜救小队救的大部分人是没来得及跑路或者是在室外突遇游戏降临的幸存者，可现在，搜救小队又多了其他任务量——


    出门晨跑的，买菜的大爷大妈，还有没收到公司通知风雨无阻的上班族。明明是从窗户往外看就能发现的异常，他们却不信邪，一定要出门。


    不过相较于从前人流如织的市区，大街上的人还是少了不少，闲逛的亲眼见到污染物后大部分就会老实，她们负责赶走污染物，丁雪阳则用瞬移把这些人送回家。


    期间时微又被迫使用了两次猎蝇操控，扣除了两百能量值，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执行任务时，三个人基本没有闲聊。


    时微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要找到新的污染物进行测试，最好是C级和D级。


    可一路上都只见到猎蝇的影子。


    忽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悠悠从雾中传来。


    “丁队，西北方向有小孩儿的哭声。”时微警觉道。


    丁雪阳诧异地看向她：“你听到了？”


    在这方面时微倒没有谦虚："我听力还不错。"


    丁雪华：“需要去看看吗，万一有幸存者怎么办？”


    丁雪阳皱眉道：“不用去，是哭蝶。”


    时微：“丁队，我觉得还是有查看的必要，你在进入商场后不也是确认没有幸存者才离开的吗？”


    她提醒他：“我们是玩家。”


    丁雪华也赞同：“我和时微去，你继续执行任务，一旦有危险我们对讲机沟通，你立刻瞬移把我们带走。”


    熟悉的行动方案……


    丁雪阳最终还是妥协了。


    .


    时微带着丁雪华慢慢靠近声源，她们进入了一条商业街，周边都是商铺。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纷杂，不仅仅有小孩儿，还有男人，女人的哭声。


    时微头皮发麻。


    丁雪华：“这地方真的有幸存者吗？”


    “不知道，找找看吧。”


    她们继续往前走，顺着声音，找到了一家地下酒吧。


    哭声震耳欲聋。


    酒吧大门敞开，室内红雾超标，霓虹灯光被红雾吞噬，丁雪华用火球照亮一丝光线，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时微和她紧靠在一起，感受到了丁雪华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里到处都是长着人脸的哭蝶。墙上，桌子上，吊灯上，卡座里，数量之多，数都数不清。


    哭蝶只是哭，没有攻击他们，二人往前一步，一只倒吊在墙上的哭蝶正盯着她们。


    时微发现了异常。


    它的触角被人剪断了。


    这些是人类异化的哭蝶，并不是真正的污染物，他们长出了复眼和口器，面庞和身体却还是人类的构造，只是胸部和腹部以下完全消失，四肢变成了哭蝶的翅膀。


    “太瘆人了。”丁雪华评价道。


    二人观察时，哭蝶突然停止了哭泣。


    【温馨提示：人类异化并不列入游戏污染物范围内。】


    时微皱眉，她还需要找到真正的哭蝶？


    根据丁雪阳的信息，异化需要区域内存在“本源污染物”，异化也不是随随便便异化的，这里没有哭蝶，那人脸哭蝶就不会出现。


    这里一定有真正的哭蝶。


    “有客人来了啊。”


    忽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年轻男人穿着丝绸衬衫站在调酒台后，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系着围裙，仿佛真的是一名专心工作的调酒师。


    他看向她们，摆出标准的露齿微笑：“美丽的小姐们，要喝点什么？”


    时微打开地图，不出所料，多了一个红点——


    他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