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华揉了一下鼻尖，有另一股躁动，忍不住怀疑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扫了一圈周围，暗想厂里生意虽然火爆，但各种破事接踵而至。


    冯卫东抱着笔记本，观察叶文华那副疲倦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啥。


    “我看你这精力快见底了，要是不小心就容易掉链子。”


    叶文华摇了摇头，表情顽固得很，不愿让任何困难动摇信念。


    “我就是不想浪费这大好机会，钱固然重要，可医科大学更难得。”


    冯卫东听完，忍不住在心里佩服，也琢磨着自身的不安。


    两个人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耳边轰鸣声隐约传来。


    让人恍如置身机器丛林。


    “先回去忙，我也得多复习，晚上继续碰头。”


    冯卫东点了下头，认定叶文华是真的打算双线冲刺，这种毅力不是人人都有。


    叶文华双腿发酸，还是转身跨步往厂区走，想顺便瞧瞧王建国他们的动静。


    刚进厂门就见王建国领着两位生面孔在议论，看样子是在谈招工细节。


    “叶子，你可算出现了，这两兄弟想来帮忙，说别的地方工资低。”


    叶文华抬眼看那两人大包小包，衣襟都沾满尘土，应该是从偏远地方赶来。


    “行，那就先试用一阵，但得听调度安排，别自己搞一套。”


    那二人立即应声，一脸兴奋，显然看中这里薪资更好。


    王建国说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去宿舍登记，然后抓紧时间熟悉针车流程。


    叶文华甩了甩袖子，故意开口道。


    “我先去找王秀兰，她那边或许弄出什么新香型，别让人抱怨没进度。”


    王建国耸耸肩，也不多问，带着那两人走向侧门，继续安排杂活。


    踏进办公楼时，王秀兰果然抱着几瓶不同味道的洗发水，正兴奋地挨个试闻。


    “看看这个肥皂香气，掺了一点花露，还加了柠檬精油。”


    她把瓶盖拧开，示意叶文华过来嗅嗅，还想听听反馈意见。


    叶文华轻嗅一口，感觉清新中带点柔和，但还是提议再把柠檬味调浓一点。


    “你这花露主调不错，不过还不够醒脑，再加几滴浓缩液，香气更铺张点。”


    王秀兰猛地眼睛放亮，立刻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看样子打算立刻试验。


    “没问题，这配方我琢磨了小半月，早就打算做点升级呢。”


    叶文华对她这股钻研劲，有点钦佩。


    但也有点羡慕人家能专注搞研究。


    “你就放心弄，各种香型都冲出来，让群众挑得眼花缭乱就最好。”


    两人说到这里，外头传来吴美娟高亢的喊声，仿佛又是好消息连连。


    “你们快过来，我发现县城那边又爆卖了几十箱，回款真叫一个爽。”


    王秀兰扭头就想出去，却被叶文华拉住，提醒她别忘了继续打磨配方。


    “外头生意的事，你不用亲力亲为，吴美娟正是拿手好手。”


    王秀兰心领神会，手上捧着洗发水包装瓶，笑着应承继续忙她这一摊。


    叶文华随即踏步走出，没过几秒就看见吴美娟迎面而来，脸上都是得意。


    “杨丽娟她们几个，昨天就把临街店面管理妥当，那广告也贴上了。”


    她提及何兰香和马凤英，夸那两个女人拼劲十足，跟着吴美娟卖货各有妙招。


    “至于男人这块，姚振凯也是大包大揽，力气活不用说，推销话术也不错。”


    叶文华眸光一闪，意识到自己分派任务果然收效明显，这就叫事半功倍。


    “那就更好，你得多培养点销售能手，这年头消息闭塞，就靠人挨个推。”


    吴美娟点头之后，把一个小本子塞到叶文华怀里。


    里面全是招募新人和管理培训的流程。


    “我打算把新来的都磨一磨，等熟悉了流程。”


    “再去外县扩张，毕竟我们野心可不少。”


    叶文华微微沉吟，随手翻了两页。


    发现记录相当详细，什么排班表、话术、进销存都有。


    “你这么能干，倒是救了我大忙，要不然我光忙厂子琐事就没精力考大学。”


    吴美娟微微撇唇，却没有纠缠闲话。


    转而说奖金分配一定要照旧发，可别寒了人心。


    “行，照老规矩来，只要卖得多，你该给人家多多少。”


    两人随后一起走到门口，看见一辆货车轰隆驶入，工人正忙着卸一批新包装材料。


    “对了，这批盒子你看着给王秀兰送几箱，让她先测色差别搞混。”


    吴美娟应声往前跑，那干劲看得叶文华胸中一阵火热，让他觉得未来更具可能。


    他转头瞧见父亲叶根生和母亲王翠霞，在厂区另一端默默巡看，也没多插手事务。


    “这样才好，爹妈就是守个门槛就行，不用替我操过多心。”


    想到这里，他心情稍微轻快，正想回办公室翻点资料。


    刚把门推开却发现冯卫东捧着几本复习题傻等。


    “你还愣着干啥，别浪费时间，赶紧看看书啊。”


    冯卫东轻咳一声，脸色有点微妙，显然此刻心中纠结不清。


    “其实这不刚到了报名时间吗，我有点……不太想报。”


    他声音很小，说得遮遮掩掩，好像藏着心事却不敢摊开。


    叶文华不爽地敲了下桌面，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要冲大学吗。


    冯卫东支支吾吾，含糊带过说钱不够。


    其实存款有限，母亲在家身体也欠佳。


    “得给我妈治病啊，我要多干一年，攒点钱再去考试。”


    这话一出口，叶文华当场就拧起眉头，想起自己当初也是顾虑重重。


    “你以为我这儿会少你那一点吃喝，还是怕路途折腾，你先说清楚。”


    冯卫东有些难为情，半天才把实情端出来。


    说自己妈天天吃药，还得准备后续治疗费。


    “虽然在这教书攒了点钱，可还不足以让我妈过上更稳妥的生活。”


    叶文华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声开口。


    “你省省吧，把你妈接过来，让她就在大屯呆着，她要看病也方便。”


    他扯了扯衣袖，又补充一句。


    “这里不缺活，你妈哪怕不干啥，跟着春兰婶盯着工人计件就行，钱我照发。”


    冯卫东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理由，心里却又别扭。


    “我这不是擅自麻烦你吗，我妈要是知道也不一定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