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董糯和堂姐董麦麦打电话那会儿，校长办公室里的王院长最先发现了情况有变——


    全平台统统撤掉了刁女士的新闻和家属采访；


    “清大董同学”的热搜挂了不到半小时，与之相关的话题在某一秒钟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方发出通报，表示立即成立调查组，彻查刁女士自杀事件。


    校长办公室里的几个领导，倍感莫名，想不通网络舆情的骤变是什么情况。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半天都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到最后，校长给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是董同学……自己找人撤的热搜。”


    空气安静了四五秒，才有声音响起，“报案简单，但是撤热搜……应该不能吧，就一普通学生。”


    卢河院长：“确实……她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不像有背景的样子。”


    大家虽然这么说着，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来越不确定。


    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董糯身后的背景和能量，好像远远高于在坐的任何人。


    校长几乎没有迟疑，立刻派人去把门外的董糯请进来，一开始没找到人，等董糯和程鹭寻打完了视频电话，从楼梯间出来后，校长才亲自叫住她。


    得到了程鹭寻的安慰，董糯这会儿见到威严的校领导，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恐惧了。


    十几分钟前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开除，跟程鹭寻通完电话，她就没有担忧了。


    她相信程鹭寻的能量和魄力，甚至于第一次崇拜这种强权。


    如果他说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


    校长把董糯叫去，询问了一遍关于她与刁女士认识的始末，然后就让她回宿舍休息。


    上午本来还有课，但董糯现下实在没有心思学习，史无前例的逃了一次课。


    她以为同学们都在议论自己，事实上，能猜到她就是董同学的人很少，丁珍豆算其中一个。


    接到丁珍豆电话的时候，董糯刚回到宿舍，边开门边接受丁珍豆的“严刑拷问”：


    “我都还没来得及安慰你，事情就处理掉了！也太牛逼了吧卧槽，你到底什么背景……不想说是吧，那你在宿舍好好等着……以后我会天天缠着问你……好糯糯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乱传！”


    董糯：……


    折中了一下，她羞赧地坦白：


    “是男朋友。我男朋友帮的忙。”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董糯：“‘在一起’挺久了。只是……我好像今天才有一点点喜欢他。”


    “那他呢？也喜欢你吗？还是因为能量太强大，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顺手帮你而已？”


    “大概是顺手罢。”


    说着话时，董糯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心里杂糅着一点酸涩和无比的感激。


    丁珍豆还想追问更多，被董糯一一敷衍过去。


    挂了电话，董糯站到宿舍的衣柜前，准备换一套家居服，打开柜门翻找片刻，却注意到了角落的录取通知书，里头还夹着一张黑金卡。


    信用卡是程鹭寻给的，消费无上限；


    录取通知书也是专程为她打造的，弥补她弄丢了的遗憾。


    董糯把东西摆放在书桌上，还有一应收到的礼物，她双臂支起小脑袋，一会儿看看黑金卡，一会儿看看通知书，一会看看手机电脑ipad宾利车钥匙。


    很暖心，又让人惆怅。


    程鹭寻慷慨，有着绝佳的外形，非同一般的顶级家世，社会地位和阅历都高于她，真正站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


    他有着一切令人心动的特质，女生喜欢他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被他喜欢却一定是难于登天的。


    尤其她这样一个麻烦精，小事大事都需要操心，也没什么突出的优点值得喜欢。


    程鹭寻愿意帮她，或许出于善意、出于举手之劳、出于长辈交待……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雷霆万钧的手段，除了他，这世上没有人能救她了。


    董糯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程鹭寻。


    她舔了舔唇，快速输入了三个字。


    谢谢你。


    盯着这条信息，半晌也没发送出去，总觉得太简短，而她有千言万语，绵绵说不尽……


    -


    回京的飞机上，李敬銮汇报了一遍公安专案组的工作进度。


    程鹭寻靠在座椅里闭眼假寐，没接话。


    李敬銮汇报完，稍稍一顿，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地转了话头，又道：


    “我已经安排司机在京市机场候着了，飞机落地，就可以直接前往清大。”


    程鹭寻没搭话，手指搭在桌面轻敲，表情平静。


    程鹭寻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但李敬銮在他身边跟了数年，总归还是了解些。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的利用率精确到分秒，每秒的程鹭寻都很冷血无情，尤其今早，相当骇人，可自从接通了董糯的电话，他的气场明显温和放松很多。


    李敬銮在心里对董糯感谢了一百八十回，非常知恩图报地提醒老板：


    京市最近有一场高奢珠宝展，其中有几套珠宝如何如何难得，哪套适合除夕的氛围，哪套有中国年的元素，甚至于植树节、五一节、儿童节也统统安排上。


    许是因为目的地有想见的人，以往很平常的航班旅途这次变得格外漫长。


    程鹭寻难得感到枯燥乏味，手肘抵在座椅扶手上，托着脸，侧头看着窗外。


    天空明蓝，云在脚下，像大片大片粘连在一起的棉花糖。


    他收回了视线,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没什么睡意。


    飞机俯冲穿过平流层，终于抵达首都机场。


    程鹭寻打开手机看了眼，发现途中没有董糯的信息。现在还是上午，她大概在上课？


    想到这，程鹭寻决定去一趟清大，或许能一起吃午饭，她若是不方便，那见一面亦可。


    飞机渐渐停稳，随行人员已经起身，他也缓缓站起。


    私人飞机的专属空乘恭敬地立在门口，微笑道：


    “程先生，您慢走。”


    程鹭寻略略颔首，迈出飞机舱门。


    站在高高的舷梯上，他眼睛很尖地望见地面上的身影，两三个似乎是停机坪的地勤人员，在等着做飞机保养工作。


    程鹭寻不知想到什么，步伐加快了些，匆匆走下飞机舷梯，某种猜测也在心里呼之欲出。


    他抿着唇，明明压制得很淡然，可来到了扶梯下，看见不远处回过头、真真切切的董糯，他好像被一种隐秘的惊喜砸中。


    这是董糯第一次来机场接人；


    第一次那么急切地想见到某个人。


    她在宿舍里等不及了，便背上包包来了机场。


    且多亏了那张黑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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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带的高端航空服务，她才顺利进到机场的停机坪。


    入目的是一驾炫酷的白色飞机划破长空，疾驰而来，霸气的滑过机场跑道，而后停下。


    即将正式接机时，航空公司经理过来问候，董糯简单寒暄了两句。


    回过神，飞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矜贵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冰雪为神玉为骨，宛如谪仙下凡，赴一场人间盛宴。


    此情此景，像是电影片段、又像是新闻现场，文艺且超然，有种失真的美感，众人皆看愣了。


    程鹭寻站在偌大的机翼之下，眼眸带着微醺的光晕。


    连轴转了四十八小时的疲惫似乎在对上董糯视线的那一瞬，顷刻消散。


    点点细碎的阳光染上他的眉眼鼻骨，手臂搭在舷梯的围栏上，好气又好笑。


    可在董糯眼里，他手臂微微张开的姿势，像极了一个拥抱动作。


    福至心灵，董糯顿时就有些心猿意马了，毫不迟疑地，飞奔跑过去。


    直接扑进男人怀里，如同倦鸟归林。


    程鹭寻本能地弯下腰，伸手倏然接住。


    精致冷白的长指顺势握住女人不盈一握的细腰，把她举着抱起来，减缓她冲过来的力道。


    相拥的那一刻，看似是她倚靠他，只有程鹭寻的内心知道，他一直在渴望着她。


    秀发吹干后散落肩上，馥甜香气倏然覆盖了男人身上清冽气息，程鹭寻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下，任凭沉溺。


    冬日的这个拥抱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纤细长腿勾着修劲有力的窄腰，完美又熟练的考拉抱，旁人一看就知道这俩平时在家没少这样抱，一看就知是阔别许久的重逢。


    ——然而其实，两人并没有分开多久，昨晚还同睡一张床来着。


    董糯把脸全部埋进了围巾里，一边害羞，却又觉得甜丝丝的。


    缠绵的氛围里，程鹭寻淡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原来，今天要这样用我……？”


    之前的视频通话里，董糯大言不惭地说过——但凡用得上，都一定要用你。


    董糯不好意思撒手，下巴抵着程鹭寻肩膀瓮瓮地问：


    “那你说让不让用吧？”


    程鹭寻低低地“嗯”了声。


    董糯手臂勾得更紧了些，本来想问问他重不重，是否要放她下去，可话到嘴边又莫名变成了，“你帮我看看，后面那几个人是不是在围观。”


    雀氏。


    抱在一起的二位，颜值是人类天花板级别，画面自然堪比电影大片，工作人员全都惊了一瞬，不肯散去。


    不等程鹭寻开口，董糯又把脸往他颈窝埋了埋，小声叨叨叨：


    “怎么这么尴尬啊，呜呜太冲动了，我本来没想抱的，也没想来这接你……”


    程鹭寻的声音沉哑，略沙，“那你想来干嘛？”


    “……”


    董糯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地找理由：


    “我来机场，看灰机……”


    “好吧。”


    程鹭寻略低下头，鼻尖相抵，认真地盯着她安宁不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


    “任何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保护你。”


    这是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没什么修辞，然而董糯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


    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像是被轻轻撞开了，在她的心田里撒了一把种子，有什么东西开始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