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李成锦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让他们送你呗，大过年的车不好打，而且过年起步费涨三块，能省则省。”谢纪瑶笑着对她眨眨眼。


    李成锦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和章易又不熟，便让何瑞阳送她回去，两人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何瑞阳走到一辆黑色宝马前解开了车锁，颇为殷勤地帮李成锦打开了副驾旁的车门。


    “谢谢。”李成锦自然地说。


    何瑞阳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曾几何时，她需要这么生疏地跟他说谢谢？


    他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目光涣散地看向前方，记忆不自觉地飘回到了大学时期。


    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两人都在申城，某天李成锦突然联系他，说学校的饭菜不合口味，约他周末出去吃饭。


    何瑞阳心里一动。一方面担心她真的喜欢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期待的回应；而另一方面他又喜欢她坦坦荡荡的性格，真实不作伪，想要交她这个朋友，也正愁没有饭搭子一起吃辣。


    犹豫再三之后，他答应去了。


    高中时班里的女生们大都扎着一条利落的马尾辫，素面朝天，穿着校服不加修饰。但到了大学，没有了学校的约束，不少女孩子们都开始学着化妆打扮，烫头发穿裙子，而李成锦对此却无动于衷。上了大学的她除了不穿校服，衣着打扮还是高中时的老样子。


    何瑞阳一见到她，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没有因为和他吃饭而刻意打扮，看来没有旖旎的心思，他就能把她当朋友相处了。


    李成锦是个很好的饭搭子。她热衷于尝试新店，经常都能带他吃到好吃的，但吃的店多了，偶尔也会翻车，她也不恼，安安静静地吃完，然后出了门对他一甩头，说：“走，再去吃点啥。”


    她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汤，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每次和她一起吃饭，何瑞阳都胃口大开，忍不住想多吃两碗。


    她还是个非常勇敢的人。


    有一次他们去到一家烤鱼店里，端上来的鱼李成锦吃了一口，觉得肉质松散，很不新鲜，当下就要去找老板换。可老板是个彪形大汉，纹着花臂，个头不必一米八几的何瑞阳矮，满脸横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成锦却不那么想，她无视老板黑着的脸和森森的眼神，愣是把付了的钱要了回来，声音都没带抖一下的，何瑞阳禁不住佩服她的胆量。


    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朋友，直到大二那年放暑假，两人约好一起坐飞机回伊城。


    机舱里，李成锦拎起手边的行李箱，想把它放到行李架上，何瑞阳试图抢过行李箱，说：“我来放吧。”


    “没事，又不重。”她一边说着，轻而易举地把行李箱拎到行李架上。


    何瑞阳知道她力气大，看她这么轻松的样子，却也瞠目结舌，虽然箱子不算大，但是她装了很多书在里面，刚才何瑞阳掂了下，沉甸甸的。


    “我们是这两个位子吗？”李成锦问。


    何瑞阳看了一眼手中的票：“窗边和中间的是我们的。”


    “那我坐窗边吧，看看风景。”


    “好。”何瑞阳宠溺地笑了笑。


    但李成锦的风景并没有看成，飞机上升过程中遇到气流，不停颠簸，她用手撑着头，眉头微蹙，闭着眼不说话。


    何瑞阳见状心下了然，她平时就容易晕车，飞机这么颠簸自然也很难受，轻声问道：“有点恶心吗？”


    “嗯。”


    何瑞阳弯下腰来，从座位下方把书包拽出。打开拉链，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橘子，用纸巾仔细地把手擦干净后，开始认真地扒橘子皮。


    橙子特有的柑橘清香顿时弥漫开来，驱散了逼仄的机舱中令人不适的气味，李成锦闻到香气，舒服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撑开眼睑，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眼。


    “吃橘子吗？很甜的。”何瑞阳笑盈盈地问道。


    李成锦没说话，只张嘴示意。


    何瑞阳愣了一下，脸上浮起红晕，掰下一瓣橘子，轻轻放到她嘴里。


    “甜吗？”他问，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


    李成锦松开了眉头，看着他的眼说：“甜。”


    何瑞阳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要。”


    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何瑞阳脸上又烫了些，又掰下一瓣橘子，仔细地剥去上面附着的白色纤维，拿着它放到李成锦嘴边。


    就在她张嘴含住橘子瓣时，何瑞阳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唇，极其柔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脑子里“哄”地一下炸开了，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


    “没，没什么。”何瑞阳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你给我也擦擦手吧。”李成锦双手掌心向上。


    “好。”他红着脸，小声道。


    何瑞阳抽出一张酒精湿巾，握着她的手，低眉顺目地细细擦着。


    心脏在胸膛“扑通扑通”直跳，不光脸上烫，身上也一阵阵发热，鼻尖冒出了细密的小汗珠。


    “擦好了。”他说。


    李成锦抬起手，指尖在他唇上轻抚，低声问他：“刚才碰到我的嘴巴了吗？”


    何瑞阳震惊地瞪大了眼，像被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手上像带了微弱的电流，触碰到他的唇时一阵酥麻，游离到了全身。


    “你要和我谈恋爱吗，何瑞阳？”她声线平稳，直直看向他，征求他的意见。


    “我……”何瑞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里乱得很。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成锦抽回了手。


    她又不是流氓，人家都不愿意了，自然不好再摸。


    看着她失望的眉眼，何瑞阳心中慌乱，连忙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唇上，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道：“我愿意！”


    高中时，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他，给他写情书，送礼物，但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羞涩，对他也没有过任何亲近的举动，仿佛她是在拿喜欢他当一件茶余饭后的消遣，他不敢确定。


    而他们在成为“饭搭子”后，她也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原本他说他请客，她说AA，他说自己是男生吃得多，多出点钱，她也不要，说自己吃得也不少，坚持一人一半，分得很清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见到她，在学校里遇到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些，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种朦胧的感情叫“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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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飞行途中噪音太大，左边又没坐人，没别人发现，只有他前面侧的乘客歪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回了头。


    何瑞阳顾不得不好意思，着急地对李成锦说：“我愿意的，成锦。”


    说完，他心一横，含住了她的手指。


    手指被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李成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她回过神来，手指轻轻逗弄他滑腻的舌。


    何瑞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异物侵入口腔，他不光没躲，还卖力配合着她，闭着眼舔舐着她的手指，呼吸有些急促。


    “好乖呀。”李成锦哑着嗓子，奖励性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拔出了手指，顺手抹去他嘴角的透明津液。


    这是她第一次摸他的头，何瑞阳心中欢喜，舒服地眯起了眼。


    可惜她没摸太久就收回了手，他心中的失落感压抑不住。


    “再帮我擦擦手吧。”李成锦说。


    何瑞阳低头看向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右手的食指沾了他的口水，亮晶晶的，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热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抽出一张湿纸巾，听话地帮她擦着手指。


    “好乖呀。”手擦干净后，她又摸了摸他的头。


    何瑞阳从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一面，之间都微微颤抖着，心中掩不住的欢喜，他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食指紧扣。


    他们在一起后，李成锦便总是“使唤”他。让他帮忙搬箱子上楼，做旅游攻略，给她捏酸痛的手臂、小腿……何瑞阳也乐得被她使唤。他知道，她是因为没把他当外人才会和他如此亲昵，有时他恍惚间觉得，两人好像在一起了很多年。


    那时的她，从来不需要跟他说谢谢。


    “走吗？”一道冷淡的女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抱歉。”何瑞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发动了车子。


    车里空调开得很足，李成锦觉得热，便拉开了身上羽绒服的拉链。


    “成锦，”金属齿扣被拉开的脆响让何瑞阳看了她一眼，看到衣服上的商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


    “你的衣服……”


    “哦，男朋友给买的。”


    何瑞阳的心脏如坠冰窖，僵硬了两秒才说：“是么。”


    过了好久他才说，“你们谈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李成锦望向窗外。


    “那……他对你好吗？”


    “还行。”


    “我们分手之后，他是你谈的第一个吗？”何瑞阳怀揣着一丝期待问道。


    他问得太多了，李成锦有些不高兴，扭头问他：“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何瑞阳闹了个大红脸，方向盘差点没拿稳，嗫嚅道：“没，没什么。”


    两人都静静的没说话，只有空调在静静地吹着。


    好一会儿之后，何瑞阳幽幽地说：“他什么都让你做吗？”


    “什么？”李成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成锦，他什么都愿意让你做吗？”何瑞阳满眼幽怨。


    李成锦一脸古怪，“你问这个问题很奇怪。”


    何瑞阳扯了扯嘴角：“你要是对他不满意，可以来找我吗？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