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锦，我还有十天就可以回国了。”晚上在视频里，姜瑜眉眼弯弯地说。


    “那挺好。”李成锦反应淡淡。


    姜瑜脸上一瞬间闪过失落，忍不住问她：“你，不想我吗？”


    她张口就来：“想啊，超级想。”


    虽然察觉出她话里的敷衍，听到她说想他，他还是很高兴，唇角又弯了弯，问她：“等我来申城，我们搬到一起住，好不好？”


    李成锦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搬到一起？”


    “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了，还能更好地照顾你，像之前在医院一样。”姜瑜补充道。


    “那是在医院，现在我又没生病，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姜瑜连忙解释：“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但是你平时工作太忙了，总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要是我们住一起就可以在家吃，自己做饭总是更好些。”


    “我可不会做饭。”李成锦说。


    姜瑜闻言笑了笑，温柔地说：“当然是我来做。”


    “你做饭，我洗碗吗？我也不喜欢洗碗。”


    “我做饭，我洗碗，家里的家务都我来做，好不好？”


    “那也不是不行，”李成锦有些松动，想到了什么，又问他：“那我们是住一间卧室吗？偶尔还行，长期的话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睡。”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瑜面上一红，轻声道：“没关系的，你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偶尔……睡一起，住两间卧室。”


    “那也行吧。”


    “那我这几天在网上多看看，看到合适的房子发给你看好不好？”


    “不用，”她摆摆手，不在意地说，“你觉得好就行了。”


    “好，你昨天提了离职，今天领导有说什么吗？”


    “我今天没上班，去医院了。”


    姜瑜突然很紧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昨天下班有点头晕，今天就去医院看了看。”李成锦轻描淡写地说。


    “医生说什么了吗？”


    “就说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让观察观察。”


    “那就好。”姜瑜松了口气。


    “不过我昨天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他的心一下子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干涩的喉咙艰难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还梦到你了，我小时候好像挺烦你的。”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姜瑜浑身僵硬，握着拳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正在此刻，李芳打电话过来，李成锦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我妈打电话给我，等我打完电话跟你说。”


    “成锦，”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今天我得早点去实验室，明天再和你视频可以吗？”


    “行啊，你忙呗。”


    关了视频，姜瑜握拳的手骤然松开，掌心早已被汗湿了，额头也满是冷汗。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卧室，脱力地倒在床上。


    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头惴惴不安，不知又过了多久，心思百转千回后，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得尽早回去！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这样哪怕她恢复了记忆，也许也会念着他的好。


    *


    天气逐渐回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姜瑜的飞机在申城国际机场落了地。


    因为已经提前和中介约好了，他到酒店稍作休整，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位于市区的一个高档公寓看房。


    姜瑜提前做了很多功课，找的中介也比较专业，看了三套房子，其中两套他都比较满意，就把图片发给李成锦，问她：【成锦，这两套你喜欢哪一套？】


    此刻的李成锦正在整理电脑上的文件，准备做最后的离职交接，心情很轻快，看到姜瑜发来的消息，一一点开图片看了看，说：【两套都很好，不过这公寓在哪里，多少钱？装修这么好，不像我住得起的样子。】


    他发来的图片里的两套公寓都是极简的装修风格，家具不多，但都很有质感，巨大的落地窗外，蒲江的江景一览无余，这种地段的房子她根本懒得去看，反正住不起。


    姜瑜很快回她：【房租我来付，你不用担心。】


    打字说不清楚，李成锦找了间没人的会议室，关上门，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房子是在哪里啊？”她问道。


    在上班时间接到她的电话，姜瑜很惊喜，报了地址，又听她问道：“多少钱？”


    “第一套一万八一个月，第二套两万，中介说现在经济不好，房租比起之前降了不少，性价比挺高的，你不用担心，房租我来付。”


    “这也太贵了，”李成锦说，“你工资很高吗？我新工作的工资到手也才两万多，要是租这么贵的房子，都够自己买房子还房贷了。”


    姜瑜笑得愉悦，“成锦，你是想帮我省钱吗？我之前在实验室工资不算很高，但是我同时也在公司当兼职顾问，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买房子我也有在考虑了，等我看到合适的，我们再一起去看房，好不好？”


    “那你回国不就没有那么高收入了？既然还想买房，还是省着点花吧。”李成锦语重心长地说。


    “不会，我有股份的，每年有分红，哪怕我不工作，这些钱也够我们衣食无忧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是觉得我这个收入吧，住这么好的房子，好像有点浪费。”


    姜瑜不赞同地说：“给你住怎么会是浪费？”


    “但从工资上看是浪费的啊，挣这么俩钱全交房租了，要不这样，我出三分之一的房租？你压力也小一点。”李成锦咬咬牙说。


    姜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真的不用，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千万不要有负担。”


    他都这么说了，李成锦也不再纠结，就随他去了。


    租下了公寓，姜瑜自己先搬了进去，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后，李成锦也在周末搬了进去。


    *


    姜瑜把已经烘干的衣服从干衣机里拿了出来，低头仔细地叠好，收进衣柜里，指尖干燥中带着微微热意的触感让他心头很是熨帖。


    他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每到一个地方旅游，他就会买一个冰箱贴，不知不觉攒了一大包。搬进公寓后，他把冰箱贴挨个贴在冰箱上，在正中间放了一张他们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李成锦搬进来的那天，他拉着她在落地窗前拍的，照片上的两人笑容灿烂，姜瑜忍不住看了又看，索性打印出来贴在了冰箱上，这样每天来来往往时都能看到。


    自从和她住到一起，他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光。


    回国后，作为小有作为的青年学者，他被人才引进到F大，成为了系里最年轻的副教授，科研压力比国外小了不少，有更多的时间留给生活。


    每天互道早安后，姜瑜出门上班，在出门的那一刻已经开始期待下班了。


    李成锦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她现在每天都在家办公，他一回到家就直奔书房，看到她在书桌前忙碌的身影，无比安心。


    他常常在书房门口，倚着门看她。


    她的新工作非常忙碌，说是弹性工作，可比之前上班忙多了。他回到家做好饭通常已经七八点了，可她时常还在打面试电话，菜都凉了电话也没打完。姜瑜并不着急吃饭，耐心地等她结束工作，像个称职的丈夫。


    每次吃完饭后，他们总要在沙发上腻歪一会儿。姜瑜抱着她温热的身体，幸福油然而生。


    她和他像是有了一个家，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虽然房子是租来的，但他们俩一起生活的地方就是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温暖。


    可午夜时分，感性占据上风，他止不住地去想，现在的生活其实是建立在他的谎言之上，是空中楼阁，一旦她发现他骗她，一切都会坍塌殆尽，一切美好都会烟消云散。


    他越想越恐惧，以至于时常从恶梦中惊醒。李成锦那平日里带着浅浅爱意的眼睛，在梦中被愤怒和失望占据，只消淡淡地看上他一眼，他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遍体生寒。


    “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最近没睡好？”饭桌上，李成锦嘴里嚼着虾肉，看着他眼下浅浅的青黑，问道。


    姜瑜此刻正低头剥虾，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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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留神，指尖被尖刺的虾头扎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可能因为睡眠质量不好，老是做梦。”他放下手中的虾，眼睛却不敢看她。


    “你吃吧，我来剥。”她自告奋勇，把他碗中的虾夹到自己碗里，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好后放回他碗里。


    姜瑜看到碗中她放进来的虾仁，筷子悬在空中，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第一次给我剥虾。”他微红着眼说。


    “是么，”她看着他愣神的俊脸，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可爱，想到了他在床上躲无可躲，紧紧咬着牙，隐忍又纵容她乱来的模样，干咳了两声，“那之后多给你剥。”


    “好，”他弯了弯唇角，温柔地看着她：“谢谢成锦。”


    李成锦没有说话，摘了手套，伸手捏了捏他饱满又柔软的耳垂。


    他的耳垂很敏感，她很喜欢亲他这里。每次一亲他，他就起鸡皮疙瘩，当她把耳垂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逗弄时，他胸膛不住起伏，身上也起了反应。


    而这时的姜瑜也不例外，被她摩挲着耳垂，悄悄夹紧了腿。


    李成锦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正好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在她想要做点什么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两人同时看向屏幕。


    苏医生：【最近头还晕吗？】


    李成锦看到消息，没回，又把手机放下了。


    “又是你老板找你？”姜瑜问她。


    李成锦摇头：“不是，是上次去看病的医生，问我最近头晕不晕。”


    “男医生？”


    “对。”


    “他，加你微信了？”


    “是啊，他说他在写关于失忆的论文，问我能不能做他的研究对象，我说不能，他就加了我的微信。”李成锦解释道。


    姜瑜还是觉得有些古怪，看了眼墙上的钟，“那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找你吧。”


    李成锦只是耸耸肩。


    他努力让自己不多想，压下心头的酸涩，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碗里的虾仁，静静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可她像是忘了刚才的旖旎，放下手机后又重新戴上了手套，开始扒虾。


    姜瑜忍不住有些失落，夹起那个虾仁，小心地咀嚼着。


    上次她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病，并没有告诉他。


    他想了很久，依她的性格，也许只是懒得说，他离她那么远，除了口头的关心，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当年她和何瑞阳在一起也这样吗？还是只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和他不够亲近？


    人总是贪婪的，虽然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每天生活在一起，但对于她，他忍不住想得到更多，想努力成为她最亲近的人。


    “待会儿我洗碗吧。”见他发呆，李成锦突然说。


    “不用不用，我来洗吧，你忙你的。”姜瑜连忙道。


    “你的任务是早点洗澡，早点上床睡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她算了算，到今天，她搬进公寓已经两个月了。


    入职了新公司，她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新公司就那么几个人，但是业务很忙，她作为人力资源负责人，除了本职工作以外，更像是公司的大管家，还得负责一些行政的杂活，每天鸡零狗碎的事特别多，两眼一睁就是干，要不是有姜瑜在，她难以想象她家里会乱成什么样子。


    姜瑜每天除了上班，还得变着花样地给她做饭吃，其他家务也一手包揽了。家里的地面总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她卧室的床单也总是十分平整，看不到一丝褶皱，一拉开衣柜，衣服被分门别类地挂在里面，整整齐齐。


    这一切都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护，姜瑜从不喊累，也不让她帮忙，总是默默地去做，李成锦看在眼里，很是感动。


    姜瑜拗不过她，只好先去洗澡，热水从头淋下，驱走了满身的疲惫。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不知为何，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软得像面条，连举起吹风机都很是费力，草草吹完头发，他倒在床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