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渊回到屋里，就用刘尔豹的手机登上了自己的微博。


    手指轻点几下，已迅速编辑好一条信息。


    眼看修长的手指就要移向“发布”，刘尔豹再也没办法装作不在意，冲上去按住了他的手。


    “哥，不能这样干！你这消息要是发出了，会影响收视率，收视率降了，下次商业合作就降级了，你可千万想清楚啊！”


    刘尔豹几乎声泪俱下。


    “要不，咱们等剧播得差不多了再澄清，反正事情都说清楚了，刚才的对话我也录音了，我这就发给林小姐，向她证明你的清白。”


    祁越渊面上没什么表情，视线只微微下移，扫过他按住自己的手，刘尔豹的手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得松开。


    就在这一瞬间，祁越渊已经毫不犹豫点了右上角的“发送”。


    刘尔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抱住了自己的头。


    祁越渊闲闲起身，给倒了两杯威士忌，冰块撞击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把一杯递到刘尔豹手里。


    嗜酒如命的二豹，无论何时都不会拒绝一杯酒。


    “二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入这行吗？”


    刘尔豹怔怔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祁越渊端着玻璃杯走到窗边，夜色降临，窗外点点灯光和祁越渊修长的身影一同映在窗玻璃上。


    “因为我想要钱。”


    “因为我知道，只有拥有足够多的钱，我才配站在她身边。”


    他的视线微微下垂，长长睫羽覆盖住凌厉眼神，整个人因陷入回忆散发出一种疏离感。


    “我曾觉得她任性又虚荣，天真得近乎愚蠢。”


    “我一直以为我厌恶她，后来才知道，我只是爱她爱得很痛苦。”


    “她随便拿出一点零花钱，就能解决让我绝望的医药费，这样的差距让我痛苦。”


    “对她而言，我不过是一个挂件、一个玩具。”


    “这样的我，怎么能光明正大、势均力敌得站在她身边，”


    相识多年，这是刘尔豹第一次听祁越渊说这些，他低下头沉默，一根接一根得抽着烟。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猛然抬起头看向祁越渊，结结巴巴道，“越哥，该不会，该不会，你一早就喜欢人家……”


    祁越渊没说话，仰头喝下一大口酒。


    刘尔豹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他在心中默默捋了捋两人的感情线。


    简单来说就是，他喜欢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就被她花钱雇作男朋友，心里一边不甘、厌恶，一边又忍不住靠近、喜欢。


    刘尔豹揉了揉自己刚烫的卷发。


    多么扭曲的恋情。


    “二豹，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今后也不会再说，你要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配得上她。”


    “在她和这份工作之间，她永远占有压倒性优势。”


    他那倒映在玻璃窗上的俊美脸孔，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过，好多年不见她这样对我发脾气了。”


    “她为我吃醋，为我生气，我可真开心。”


    说着，竟兀自垂眸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宠溺和满足。


    刘尔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越哥怕不是爱得疯魔了。


    大洋彼岸，林锦舒正和黎遇一起围观祁越渊的微博。


    他的澄清微博一出，迅速被各家娱乐新闻的小编简单编辑后发布，标题不外乎“剧待播，顶流男明星亲自下场拆CP”“正主贴脸开大我劝你们别磕了”云云。


    黎遇把祁越渊那条微博逐字逐句念了出来，叹道，“啧啧，他可真是个狠人，说澄清就澄清，本来我都想劝你考虑一下富二代奶狗弟弟，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无论怎么说，祁越渊算个有担当的男人。”


    “小舒，你现在满意了吧？”


    林锦舒轻哼了一声。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滑动接听，电话那端传来祁越远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些微急迫。


    “怎么样？锦宝，气消了吗？”


    其实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可是听到他这样问，又有些赌气似得哼了一声。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不过是动动手指，发一条微博而已。”


    “我可是还在生气呢。”


    “嗯，锦宝说得对，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她握紧手机。


    “再说一遍。”


    “对不起，锦宝。”


    她提高音量，故意用逼人的语气说，“再说一遍。”


    “对不起，锦宝。”


    眼角有泪珠滑下，她强抑着嗓子眼的哽咽，冷声道，“再说一遍。”


    “对不起，锦宝。还有，我爱你。”


    已经重复了好几遍的回答，他的语调始终平稳，不疾不徐，耐心十足。


    反倒是林锦舒按耐不住，脱口而出，


    “你到底还要说多少次？”


    “只要锦宝喜欢，多少次都可以。”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疏解了她心头的焦躁和不安，让她安静下来。她没有说话，耳边传来祁越远匀称的呼吸，仿佛他就在身边。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揪过他的领带擦掉眼泪。


    “还有三天，锦宝，三天后就拍完戏了，我回去向你负荆请罪。”


    “好，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抬头看见黎遇正好奇地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如故，没什么异样，就是有些微微发烫。


    黎遇摇了摇头，啧啧道，“陷入爱情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小舒，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黎遇以手托住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神情，“让我想想，蛮不讲理、咄咄逼人，活脱脱一个小作精。”


    “我哪有！”林锦舒矢口否认。


    “不，你有。”黎遇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双眼认真看向她，“小舒，你刚才跟他打电话时，活像变了一个人，其实这样挺好的，平时你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什么都说好好好、是是是，就连对郑晓雅也没红过脸。”


    “原来你在乎一个人，是这样的。”


    林锦舒耸了耸肩膀，玩笑似得说道，“嗯，既然被你识穿了真面目，那我也就不装了。”


    黎遇哈哈笑了起来，“这话你该对你的祁大明星说。”


    “我看他倒是很享受你对他发脾气。”


    黎遇说着，低头四处打量。


    “对了，扫帚呢？”


    林锦舒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不解道，“找扫帚干什么？”


    黎遇：“空气里满是恋爱的酸臭味，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扫一扫。”


    林锦舒对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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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一早，林锦舒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恐吓电话案件有了进展，嫌疑人已经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林锦舒来不及吃早饭，就和黎遇赶到派出所。


    负责侦办此案的张警官向他们初始了嫌疑人资料。


    果然不出所料，嫌犯是一名祁越渊的狂热粉丝，让人意外的是，她还未成年，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的女孩，通过电商购买海外IP的电话代打服务，叫人每天深夜给林锦舒打骚扰电话，通话脚本由她指定。


    女孩的手机里，聊天记录和支付信息全都在。


    林锦舒依然不解。


    “她为什么针对我？”


    “这是我们在她卧室找到的相关证据。”


    张警官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林锦舒看到，在那从天花板到地板都充斥着粉色的房间里，挂满了她和祁越渊的照片，几乎所有照片上都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大大的×，浓重的黑和轻柔的粉形成鲜明对比，叫人过目难忘。


    几乎是在看到那些照片的一瞬间，林锦舒就变了脸色。


    张警官看出的她神色变化，问道，“林小姐，您见过这些照片？”


    林锦舒犹豫了一下，说出孟幸羽曾拿着这些照片拜访她。


    张警官迅速记下这些信息。


    “不过，这些照片不是孟幸羽拍得，未必和她有关。”


    “你知道是谁拍得？”


    林锦舒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听说，不确定、也没有证据。”


    “您尽管放心得说出知道的一切，查证的事交给我们。”


    张警官的话给她吃了定心丸，林锦舒说出，是郑晓雅拍下这些照片。


    “张警官，我还有些事不明白。”


    “请说。”


    “嫌犯从哪里拿到这些照片？还有，她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


    张警官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根据嫌犯口供，她在一次粉丝同好会上捡到了这包照片，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写着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林锦舒心头一滞，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些照片带到了活动现场，然后让她“不经意”得捡到。


    这个人一定对粉丝会的活动很熟悉，不，不仅如此，她盯着照片里的房间，留下照片的人，很清楚这位十六岁的女孩是祁越渊的狂热粉，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所以才会设计，让她恰好捡到这些照片。


    见林锦舒脸色不悦，张警官安慰道，“本案嫌犯已在父母陪同下来警局接受问话，从此刻开始，您不会再收到恐吓电话。”


    “另外，我们正在排查参与这场粉丝活动的人员，看看你所说的孟幸羽和郑晓雅，是否在其中。”


    “可是，就算找到这个人，她也没有直接犯罪，是不是？”


    林锦舒向张警官投去锐利的视线。


    “就算找到本人，她也可以辩解，她所做的，只是不慎丢了一包照片，她甚至没有和嫌犯说过一句话。”


    张警官深深吐出一口气。


    “没错，林小姐，根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我们只能定这个女孩的罪。”


    “再有，可以另立一案，追究拍摄者的偷拍罪。”


    林锦舒心头忽然窜上一股无名火。


    是孟幸羽，她设计了这样一出戏，利用粉丝的狂热给她带来近半月的骚扰，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让她深陷在烦躁和恐惧中，自己却美美隐身了。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