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所有侥幸，锦冠确定，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他绝不可能在十点前出来了。


    要怎么做？


    锦冠的目光投向客厅。


    妈妈和昨天一样，还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围巾，仿佛对她几次的敲门一无所觉。


    请求妈妈把爸爸叫出来吗？


    利用规则一第6条——妈妈是最爱孩子的人，你可以对她提出要求，她都会满足你。


    锦冠朝妈妈走去，开口：“妈妈，我想洗澡了，但爸爸一直在卫生间里不出来，你帮我叫他出来吧。”


    妈妈的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拧着眉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这个人真的是！”


    她放下围巾，气势汹汹地来到玻璃门前，重重拍了两下。


    “你好没好啊？！占着卫生间孵蛋呢？！快点出来！”


    爸爸的声音机械重复。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好。”


    妈妈用力地又拍了两下门，叮嘱：“快点儿啊！”


    她回到客厅，又拿起毛线，道：“他等会儿应该就出来了，再等等吧。”


    锦冠等不了，她按捺着心中焦急，强调：“妈妈，我还想上厕所，你再催催吧。”


    妈妈于是又放下毛线站起来，再去拍门。


    “你好没好啊？！占着卫生间孵蛋呢？！快点出来！”


    爸爸的声音机械重复。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好。”


    妈妈用力地又拍了两下门，叮嘱：“快点儿啊！”


    回沙发坐下，拿起毛线，道：“他等会儿应该就出来了，再等等吧。”


    一模一样的场景和对话，跟卡顿重播似的。


    锦冠对妈妈会满足你的要求这条规则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对妈妈提出请求，妈妈不会拒绝，会配合你的请求去做，但不保证结果。


    她只是会去做而已。


    破局的办法不是这个。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零五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锦冠视线掠过妈妈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灵光一现。


    规则四第3条——妈妈讨厌玩手机耽误正事，没收了你的手机。


    这条规则而里说的妈妈讨厌玩手机耽误正事而不是耽误学习，是不是也能用在爸爸身上？


    姑且一试。


    锦冠再次开口：“妈妈，爸爸一直在卫生间里玩手机，现在都九点了，耽误大家洗澡对身体不好。”


    妈妈刚绕好线的手一顿，双眸中瞳孔竖起，拉成狭长的一条线。


    下一秒，她抽起一根毛线针，冲向卫生间。


    “手机手机——”她的手高高举起，金属棒针扎入玻璃门内，玻璃瞬间遍布蛛网状裂痕。


    “就知道玩手机——”


    “没收！”


    她神色癫狂，声音尖利。


    “没收——”


    几秒后，爸爸灰头土脸地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妈妈的棒针在他身上扎出一个个窟窿，血水滴落在地板上，积成鲜红的一滩。


    他脸色苍白，却还赔着笑脸，一个劲儿护着手机道：“工作上的事，工作上的事，忙忘了……”


    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妻子的棒针将自己戳了个千疮百孔。


    锦冠微不可见地退后半步。


    眼前的一幕，令人胆寒。


    在爸爸的赔礼道歉下，妈妈总算“原谅”了他，抽回扎进对方心脏的棒针，面向锦冠。


    她面带笑容，声音与之前没什么不同，絮叨又温和。


    “快去洗澡吧，别耽误了。”


    “太晚洗澡对身体不好的，你头发又长不好弄干，我就说高中还是剪短发好，节省时间，你非不听……”


    后半截锦冠已经听不进去了，全部注意力都被“别耽误”三个字夺走。


    简直就是死亡警告。


    她只是血肉之躯，被棒针来回穿刺会死的。


    匆匆应好，锦冠带着换洗衣物冲入被破坏了一半的卫生间。


    距离自己预计的截止时间不到八分钟。


    等脱下衣物再叠好放进脏衣篓，穿衣服再留一分钟，也就是五分钟得洗完。


    莲蓬头打开，哗啦啦的水喷洒而出，锦冠顾不上刚出来的水还是冷的，任其浇在身上。


    皮肤因寒冷而战栗，锦冠一边冲洗身体一边思索减少洗澡时长的可能性。


    如果不洗头只冲澡，五分钟足够了。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方才没上心的絮叨声在脑海中响起。


    ——太晚洗澡对身体不好的，你头发又长不好弄干……


    不行，头发一定要洗。


    锦冠身体一颤，头埋在水流之中，双手飞速揉搓长发加速打湿。


    随手挤出一泵洗发露在头上抹开，沐浴露也是如此操作，胡乱搓了几下就开始冲头上身上的泡沫。


    六分钟后，锦冠顶着包住头发的毛巾，卡点离开卫生间。


    昨天兀自坐在沙发上织围巾的妈妈这次走过来，满脸关怀。


    “看你这弄的，过来沙发坐下，妈妈来帮你擦头发。”


    演播厅的人看着妈妈靠近，纷纷为锦冠捏了一把汗。


    洗澡的场景被屏蔽，他们不知道锦冠到底是怎么洗的，十分担心。


    有人问团队中的女性成员：“你们女人头发长的，这个时间够不够洗？”


    女性成员摇摇头，凝重道：“不够，但……如果只是打湿，还是可以的。”


    “这个危机，应该只要保证用了洗发露沐浴露让身上有香气，头发是湿的，就能通过。希望她不自作聪明，放弃洗头发。”


    众人看向屏幕，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妈妈的手柔软得像云，拂过锦冠额头，取下毛巾。


    湿淋淋的长发散落下来，带出洗发水的栀子香气。


    手指穿入发间，触碰到温热的头皮，潮湿的水渍粘上指腹。


    妈妈轻缓地动作起来，窸窸窣窣帮她擦头发。


    只是擦头发。


    锦冠的心落回原处。


    咔哒。


    关门声响起。


    前方随即传来脚步声，锦冠抬眸，对面走来一道人影。


    是爸爸，从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出来要去洗澡了。


    锦冠下意识去看玄关，垃圾已经消失，被扔掉了。


    爸爸进入卫生间，从里面关上门。


    锦冠收回视线，目光从对面两个房间扫过，倏地顿住。


    爸爸刚才，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


    是南边的房间，还是北边？


    昨天她亲眼看着妈妈从南边的房间拿出自己的睡衣，便将其定义为爸爸妈妈的房间，但……


    她仔细回忆方才的情景。


    脚步声前有一道关门声，两扇门离得太近，分辨不出关得是那一扇。


    而脚步声响起时，爸爸似乎有一个转身的动作。


    是往左转，也就是从爸爸的右手边转过来的。


    他右手边的房间，是北面的。


    所以北面的房间才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昨天妈妈给自己拿睡衣的举动其实是误导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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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冠脑海中思绪千回百转，不知不觉间，妈妈已经用毛巾把她的头发擦到半干，停下动作。


    “好了。”妈妈拍拍她的肩膀，“回房间去吧。”


    锦冠对她道谢，依言回到自己的房间。


    爸爸依旧准时的在九点四十分离开卫生间。


    听到开门声，锦冠立即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外走，作出要去倒水的模样，打着亲眼看看爸爸妈妈进哪个房间的主意。


    可惜爸爸没有回房间，径直在沙发上坐下了。


    而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好换洗衣物，直接进了卫生间。


    她失去了亲眼所见的机会，只能倒一杯水后回到房间。


    临近十一点时，锦冠又开门出去看了一眼，两位家长坐在客厅里对着雪花点电视机岿然不动，完全不给她看到两人一起回房间的机会。


    晚十一点整，锦冠熄灯躺在床上。


    当哭声传来时，她再一次秒睡过去。


    又是一天清晨，七点整。


    锦冠在闹钟声里醒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走出房间，首先对上的还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妈妈。


    妈妈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对她露出笑颜。


    “起来了？快去洗漱吃早饭了。”


    锦冠和她打了招呼，进入卫生间。


    再出来时，餐桌边多了一个没有意料到的人。


    爸爸今天早上居然还没走，坐在餐桌边一边喝粥一边看手机。


    锦冠走过去，余光瞥了他一眼。


    爸爸穿戴整齐，长袖长裤遮住颈部以下所有皮肤，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锦冠也不知道他的伤口是自愈了，还是被衣服挡住了，垂眸捧起粥碗抿了一口。


    妈妈今天没有和大家一起坐下吃，当外面响起一记响亮的关门声时，妈妈把围裙一甩，一个箭步冲出去。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争吵声。


    妈妈的声音又响又尖，带着强烈的怒意。


    “一个小姑娘整天弄那么邋遢！这垃圾都攒了几袋了还不知道扔？！人都下楼了不是顺手的事儿？！”


    另一道不甘示弱的年轻女声回击：“你管天管地管你老公孩子，不够操心还管到我头上了？我爱攒就攒爱扔就扔，我放我家门口你管不着！”


    妈妈气恼：“你怎么说话的，你当我想管你，你这垃圾放门口这么多天都有味儿了，你这是没有公德心！没有素质！”


    女人嗤笑：“有什么味儿，我怎么没闻到？我看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大妈，我真心的奉劝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管管你自己家的破事儿，比什么都强！”


    “你说什么——”妈妈大吼。


    两人越吵越凶，有发展成互殴的趋势。


    爸爸站起来，嘀咕“这臭脾气”，就要出去劝架。


    锦冠也站了起来。


    规则一第14条——妈妈脾气不好，当她与邻居发生争执时，你需要帮忙平息矛盾。


    平息矛盾时极有可能遇到危险，锦冠跟在爸爸后面，决定先行观望。


    将门完全打开，门外的情形映入眼帘。


    妈妈和一个年轻的女孩面对面站着，一人一根手指指着对方，都是脸红脖子粗，斗鸡模样。


    爸爸上前说和：“别吵别吵，都是邻里邻居的，别伤了和气。老婆你消消气，人家就一小姑娘，你看咱家闺女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人家也多点包容。你要是实在看着这些垃圾不顺眼，我上班前顺手给她带下去扔了就是了……”


    简直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