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虽好，但尚原内府透支过重，短时间内还是无法随意行动。


    黄旻和一名金煊门弟子留下照顾尚原，其余弟子跟着剩下的人去寻找浊气源头。


    沈宁等人缀在队伍最末，赤霞门则在队首，并着七星门而行。


    黎秋棠从出现开始和其余两门掌门连寒暄也欠奉，眉心紧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仅掌门，整个赤霞门的氛围似乎也格外凝重，连一贯对男子好奇，见面总免不了交头接耳的小道姑们此刻似都没了兴致。


    “沈姑娘。”


    不知何时，何青青从队伍中落了下来。


    “青青姑娘。”


    沈宁觑着出现在右侧的女子。


    每次见何青青总发现对方有着惊人的变化，不愧是原著中作者曾经浓墨重彩描写过的人。


    沈宁有时候觉得何青青的原身应当是魅妖，而非凡人。


    何青青露在黑纱外的一双鸦羽轻扑，无需刻意作魅便是娇态百生，连沈宁一名女子都有些挪不开目光，忍不住与其亲近，丝毫没注意到左侧的男子意味不明的眸光。


    “上次的药......沈姑娘服用了吗？”


    何青青刚开口脸便红了，后半句话声如蚊蚋。


    “嗯。”


    沈宁觑着何青青的侧颜，心中还在不住感叹。


    何青青听到回答后心重重跳了一下，语气已是有些着急了：“沈姑娘，我不是......我本来是想给姑娘延息丹的，可......可药库的师姐将瓶子搞错了......这才......”


    “我没怪你。”


    沈宁笑了笑：“原本你也没有赠丹的义务。”


    何青青闻言，松了口气，然后嚅嗫着道：“那沈姑娘和玄公子你们......你们......”


    这次沈宁还没回答，旁边的男子开口了：“何姑娘的药，自然是何姑娘最清楚效果。”


    何青青的脸瞬间由红转白，一双眼睛氤氲水雾，连声音也开始颤抖：“......对......我清楚的......我......”


    说到后边，她两行清泪已簌簌而下，沾湿了面纱。


    玄桐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何姑娘今后还是少做赠人丹药的事微妙。这次能弄错，下次保不齐将毒药当做灵药赠了，也不好说。”


    沈宁能感受到玄桐眼下心情非常不快。


    何青青更委屈了，低声辩解：“不会的，毒药和灵药炼制之地不同，藏阁也不同，不会弄错。”


    “青青。”


    黎秋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过来。”


    何青青从袖中取出一方海棠锻帕，擦干眼泪，对身旁二人稍欠了欠身：“二位，我先过去了。”


    待何青青走后，沈宁看着那个娇弱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并非故意。”


    玄桐原本看向何青青的眼底尽是霜雪，这会人离开，转而垂眸看向沈宁时，那些霜雪才渐渐化开，语气已有五分的委屈。


    “姐姐，若当时你用药时我不在身边，你可想过后果？”


    说实话，沈宁没想过。


    眼前尚且一堆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哪里还有闲心去琢磨本是定局的事。


    何况那时她本是为了玄桐去的，服药时在他身边的可能性远比不在他身边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但她当然不能真的与玄桐这么说。


    “唔。”


    沈宁含糊应了一声。


    感受到玄桐不满意的目光，她立刻补充了一句：“你说的对。”


    玄桐哀怨道：“姐姐，你敷衍我。”


    “没有，怎么会。”


    沈宁眨了眨杏眼，显得无辜又真诚。


    “那姐姐你说，会如何？”


    沈宁：“......”


    这问题还绕不过去了是吧？！


    她不禁叹了口气，略显疲惫的摁了眼角。


    “不会的，除了你，我不会和别人如此。”


    玄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没再继续刨根问底，心情愉快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微微向上。


    整个紫龙镇是浊气最浓重之地，身在期间，也就不容易感知到源头。


    一行人走了不知多久，忽觉天色沉了下来。


    若说先前因浊气散溢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那此刻便可用天昏地暗来形容。


    黎秋棠眉眼见的郁结更深，曲阳依旧沉默着没说话。


    人群中，一名符修蓦地摔倒在地，指着远处：“动.....动了！”


    旁边的人莫名其妙：“什么动了？”


    “山......山......山动了！”


    此言甫出，一行人立刻朝他所指之处望去，却没见任何异常。


    随后，队伍响起哄笑声。


    旁边那人见自家门内出了个现世宝，又羞又恼，低声呵斥：“蒋明，你莫要胡言乱语，快起来！”


    蒋明一张脸具是怖色：“真......是真的，赵师兄，我亲眼所见！”


    赵清想拉蒋明起来，却反被拽住手腕往下拉，一时没防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周围的哄笑声又更大了。


    赵清不由面红耳赤，甩袖挣脱了蒋明的手臂，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曲阳：“大师兄，这......”


    曲阳并未呵斥蒋明，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山峦看了片刻：“七星门众修准备迎敌。”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噤声。


    随后，大家清清楚楚看见，远处成排的峦影居然真的动了！


    峦影尽头，蟒首昂然立起，嘶嘶吐着红信。


    饶是在场都是精英，见多识广，也不由像蒋明一样生出恐慌来。


    巨蟒实在太大，首尾铺开，竟环住了整个城镇！


    它整条蛇身上遍布凸起的蛇鳞，远处看来便像重重叠叠的山峦，外加浊气掩体，并无人发觉。


    巨蟒每次吐息，都有浊气喷撒，它便是浊气源头。


    一时间，在场三十余名符修甩出无数符箓，张张能劈山碎石的符箓如雪花片般源源不断击出，然而巨蟒有鳞甲护体，水火不侵，一波攻击下来，毫发无损，反倒激发了巨蟒的怒气。


    巨蟒庞大的身躯扭动，朝一行人压来。


    随它动作，整个大地开始巨震，土壤龟裂，风旋四起。


    巨蟒身躯所碾之处，砖瓦如纸，被压成满地齑粉。


    一行人呈鸟兽状四散而开。


    巨蟒一击打了个空，咆哮声震天抢地，几乎要撕裂耳膜。


    沈宁几人即便得了机缘，实力大涨，面对这样的敌人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蛇牙正汩汩渗出毒汁，滴落地面，溶出巨大的深坑。


    黎秋棠见状，喝道：“赤霞门弟子，跟我来。”


    在众修都疲于自保之际，黎秋棠率手下的医修不退反上，着实让观者倒吸了口冷气。


    “黎掌门这是......急眼了？”


    “她着急什么，未摸清对方的虚实就上，不等同送命？自己送命罢了，还连带着门中弟子一同送命又算怎么回事？”


    “没想到黎掌门竟然是这种性格，以前看不出来啊。”


    巨蟒口鼻中喷出紫雾，令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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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残叶瞬融。


    其余人均变了脸色，连忙后退，唯有赤霞门众朝巨蟒急奔，很快身影便隐在紫雾中再也看不清楚。


    “完了完了，才开始呢，医修就折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医修怎能首当其冲的，我本以为方才她们如此只是吸引注意力，没想到竟真......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紫雾渐消。奇怪的是，这期间巨蟒居然也没有再次攻击。


    直到雾团缩小道半里之径，众人见方才赶去“送死”的医修从雾中出来，人人状态狼狈。


    最严重的还属黎秋棠，被两名弟子左右抗着出来，只吊有一口气，面纱都不见了，露出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沈宁看到那张脸，总觉得似曾相识。


    黎秋棠脚刚挨地，便呕了一口鲜血，艰难道：“趁现在......杀了她。”


    曲阳和肖霖互换了眼色，立刻率门下修士跟上。


    何青青声音哽咽：“掌门，我替你疗伤。”


    黎秋棠摇头：“帮我把乾坤囊拿过来。”


    何青青依言照做，黎秋棠从中取出了个玉瓶，倒出丹丸吞咽而下，紊乱的气息才渐渐稳了。


    “青青，你觉得我对菱花是否太过残忍？”


    何青青：“不，菱花她被人蒙骗，服用密药，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实在是咎由自取，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了，掌门身体要紧，莫要自责。”


    “青青，你和众师姐师妹一定要引以为戒，莫要被......咳咳......轻信男子的花言巧语，更不能，因男子做出背逃师门的蠢事！”


    赤霞门女修此刻都守在黎秋棠身侧，闻言，垂眸敛衽，齐声道：“弟子谨遵掌门教诲。”


    紫雾已全散了。


    沈宁、玄桐、窦桃、尉迟锋落定于一棵幸免于难的巨木上，却并未看见巨蟒的身影，只有一名身着赤霞门道服的少女，白皙的皮肤攀附蛇鳞，正声嘶力竭地吼叫。


    吼声暗哑难听，似虎如狼，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少女周身，有暗黑的光晕环绕。


    铿——


    沈宁持剑挡下一道直面袭来的浊气。


    浊气生于少女身旁的光晕，厚重到足够凝成实质，自动攻击。


    窦桃足尖一点，持剑朝少女击去，黑芒自动，在少女面前形成了一层浊气铠甲，生生格住剑锋。


    肖霖和曲阳的攻击也紧随其后，然而攻击快，少女的防御更快，竟无一可伤她身。


    鳞片从她的手背顺臂而上，须臾已到脖颈，很快便覆了双颊。


    蛇尾从裙裾底下滑出，烦躁不安地左右甩摆。


    蛇化正在继续。


    若让她再次蛇化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宁从出天地幻境开始便有意隐藏自己的剑意。


    若是不隐，外门看不出，但同身为剑修的肖霖必定能看的出来。


    而弃本门选择旁修的，并没有资格再待在门中。


    眼下情况紧急，却不由她顾虑这么多了。


    沈宁阖目凝神，感知天地气息的流动，吐息纳气，尽全力调动体内灵流。


    “长歌”剑刃震颤，泛出如水华光。华光呈波纹状不断溢出，卷起枯叶残枝。


    剑芒熠熠，无可复加，足扫遍天地尘埃。


    肖霖感知到不属于本门的剑意，微微侧目，视线落在了碧衫少女的身上，面色凝重起来。


    果然。


    他先前的猜测没错。


    剑光如虹，一道悍然无挡剑气朝正痛苦嘶喊的少女飞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