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章


    【感觉至上】


    “咳！”十分刻意、装都不装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们齐刷刷往回看，就看到长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卧室出来了。李确观察到裴姿的手上滴着水，应该是刚去卫生间洗掉沾到手上的血迹。


    这会儿，正一边擦着手，一边调侃道：“那边正在聊SM的两位，能不能注意下场合？虽然我是不介意继续看继续听啦……”


    姜层岚这才掀开毯子，从李确怀里出来，跑去卧室门口看了眼————没死！姜层岚终于放心。尽管刚刚，他脑子里就没关心过渣男的安危。


    李确也施施然跟过来，他手上拿着一直放在传真机机盖上，昨晚姜层岚没来得及签字的合同。


    对坐在床头，一言不发的前夫说道：“明天来工作室找我。”


    说完，牵着姜层岚就要走。


    倒是裴姿，在写字台上留了张名片，对张瑞恩说道：“渣男，我是很厉害的律师哦，欢迎找我，我叫裴姿。找我给你打折。”


    裴姿本来只是皮一下的。


    没曾想，遍体鳞伤的男人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疯，许是不敢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李确二人发难，转而对无辜的、刚刚好心为他上药的裴姿阴阳怪气地骂道：“裴姿，女人的名字。”


    裴姿脚步一顿。


    姜层岚没听见张瑞恩的话，催促室友：“走呀走呀！”


    裴姿却挽了挽袖子，说：“你们先走，我拍点照片，免得他事后想不开咬人。”


    姜层岚想是这么个道理，倒也放心裴姿留下来善后，还拜托他稍微整理一下房间，尽管其实没有任何显眼的打斗痕迹。


    等姜层岚和李确先走了，裴姿关上门，阴沉着脸，走到显然没料到他居然还没走的张瑞恩的面前。


    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轻笑着说道：“女人吗？”


    “女人**你。”


    等电梯的时候，李确接到助理的电话，告诉他就在刚刚，洲际酒店楼下**了好多狗仔，有不少正在门口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交涉，个个**短炮的，看样子似乎是想进来。


    或许有些已经伪装成客人混进来了。


    李确当然明白，恐怕是他的行程暴露了。就算不是他，早晚也会殃及到他。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必须要好好保护的小朋友。


    李确当机立断，带着姜层岚


    从安全通道绕到员工电梯，坐员工电梯下一楼，又在旁边换了货梯到停车场，幸运地全程没碰到可疑人员。


    李确的助理相当有能力，短时间内弄来了一辆低调的丰田埃尔法，李确却没有带着姜层岚坐后座，而是敲了敲车窗，示意坐在驾驶座上的助理下车。


    李确自己坐上驾驶座，让姜层岚坐副驾驶。


    “我们不带他吗？姜层岚问。


    “嗯。李确一边调座椅一边回答道，“司机在门口，他出去，坐迈巴赫走。


    姜层岚点点头，盯着车窗发呆，等李确起步往外开了，他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听到迈巴赫三个字已经不会倒吸气了————难道我被资本主义腐蚀灵魂了吗？


    有那么几秒，姜层岚诘问自己的良心。


    “系好安全带。


    “哦哦，马上。姜层岚赶紧低头系好安全带。


    他低头正好看到安全带扣上的车标，想到这辆国内顶级保姆车没关税也就才二十万，而他，姜层岚，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设计师，早晚在资本社会闯出一片天。


    姜层岚立刻放过了自己的良心，脸上挂上淡淡的微笑。


    李确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想什么，怎么一会儿一脸忧郁现在又笑了起来。不过从后视镜看到姜层岚表情转为放松，他心理压力也小了一点。


    是好事。李确想。


    埃尔法低调，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没怎么引起蹲守在酒店门口的各路媒体的注意，不过李确为了安全起见往皇后区的方向开了一段，确定真的没有跟车后才掉头回曼哈顿区。


    也就是在这时，姜层岚突然开口了。


    他问李确：“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SteinwayTower怎么样？李确反问道，“或者回长岛。长岛的管家前两天告诉我，花园里种的美人树开花了，粉红色的，你一定会喜欢。


    正好在等红绿灯，还有半分钟，李确频频转头去看姜层岚的脸。


    姜层岚想了想，在红灯转绿之前告诉他：“我觉得我们最好在室外开阔的环境谈一谈，Richard。他眨了眨眼睛，“在室内的话，我没有办法抵抗住你的魅力，我们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李确抿了抿唇，飞快地接道：“我们可以先做些什么再谈，比如去吃一顿我们都很喜欢的……


    "Richard，我们现在最需要


    的，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知道的，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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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确迅速打转向灯，然后赶在绿灯之前右拐，引得后面的车辆气愤地朝他们按喇叭。


    李确做了个姜层岚想都想不到的动作————他降低车窗，手伸出去，朝车外竖起中指。于是喇叭声后紧跟着大量的妈、上帝，和赛博性行为。


    "Fuckyoutoo."


    车开到下一个街区的时候，李确打开了车内音响，姜层岚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了，他开始狂笑，笑到眼泪都飞出来了。


    "Don''tfuckhim,fuckmeplease."


    这下，李确也开始笑。


    美国作为全世界最适合公路旅行的国家，拥有新手也能驾驶的笔直公路和低矮丰富的地貌。


    从他们远离市中区开始，天空就开始变蓝，李确把车窗降了下去，姜层岚于是半趴在窗弦上欣赏风景。


    这一刻的氛围畅快极了，姜层岚下意识跟着哼了好一段，才反应过来，李确放的是中文歌，是落日飞车乐队的《我是一只鱼》。


    他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赞美李确：“你很有品味。


    李确回答道：“我父亲很喜欢这个乐队。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李确的脸上有柔和的笑意，或许是回忆起了童年某天快乐的下午，李确脸上终于不再是上镜般的精准表情了。


    他的肩颈线松弛下来，脸上的笑容是姜层岚从未见过的，非常私人和生动的————李确的眼尾笑出了细细的纹路。


    不是鱼尾纹，是因为他眼皮实在很薄，眼睛又很狭长，天然有几道褶皱，像斗鱼的尾巴。眼尾的纹路并不会让李确看起来苍老，反而有一种特殊的成熟的韵味。


    那是阅历赋予一个男人的强大魅力。


    姜层岚着迷地看着那里，从前他没有在李确脸上看到过这些纹路，或许是因为超模超强的表情管理吧。总之，无论是之前几次的见面，还是七年来在银幕和纸媒上，姜层岚都从来没看到过这一细节。


    现在，这是他伸手就能碰到的美丽的褶皱。


    李确在专心开车，姜层岚看着李确的侧脸，就觉得好快乐。


    他用眼睛仔细记下此时此刻，告诉自己，下一次画设计稿的线条人的时候，可以在眼睛下面加一条细线。或许这可以成为他的独特


    的水印？尽管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姜层岚的人物蒙版长了卧蚕。


    可是要我说，李确眼尾的纹路可比卧蚕性感多了。姜层岚迷迷糊糊想着。


    在困意来袭之前，姜层岚隐约意识到，似乎就是这一刻，李确在他面前卸下了一些东西。


    姜层岚感受到了这次谈话的诚意。


    这条公路有些孤单，李确却开得很专注。工作日的早上，这条路上他们没遇到一辆车，没有超车和鸣笛声的平稳驾驶中，姜层岚就着白噪音，非常满足地补了个好觉。


    埃尔法的乘坐体验哪怕和劳斯莱斯、迈巴赫、宾利等豪车比，也是不逊色的。姜层岚在副驾驶上舒服地缩成了一团，李确会在转弯的时候顺便看他一眼检查他的状态。


    看一眼，长途驾驶的疲惫就会消减许多。


    李确把车停在了目的地前的最后一个加油站，看姜层岚还在熟睡，李确看了下表，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叫醒他。


    姜层岚在柔和的音乐声中醒来。


    但真正唤醒他的，是一杯气泡十足、半杯都是冰块的可口可乐。


    吸管甫一塞进嘴巴里，姜层岚就开始毫无戒心地吸，一大口冰水混合物唤醒了他的神经，姜层岚眼睛都瞪大了————icecreamheadache,又称大脑结冰。


    姜层岚瞬间精神了，短促的疼痛让他睁大了眼睛发呆，再回神就看到李确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姜层岚立马扑到他肩膀上，哼哼唧唧撒了会儿娇。


    “睡好了吗？


    “睡好了，还做了个梦。不过现在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不重要。


    李确帮他解了安全带，又调高靠背，随后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姜层岚一边往外面掏汉堡，一边问。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加油站，和旁边的麦当劳。姜层岚挑了个看起来酱比较多的炸鸡堡，把更低卡健康的牛肉煲留给了李确。


    “刚刚，放音乐叫醒你之前。李确说。


    “其实你完全可以叫醒我，我们一起去买的。姜层岚舔了舔嘴唇，“我有点想吃冰激凌。


    “那我现在去给你买？


    “我的意思是,Richard,我们可以一起。


    李确只好解释道：“外面有一辆采访车，不知道是干嘛的，我担心他们发现你。


    闻言，姜层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用一种可能在他本人看来很平淡很自然但听在李确耳朵里有点惊悚的语气说道：“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啊？上次你不是还故意带着我暴露在狗仔面前吗？”


    李确：“……”


    李确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立刻转头去看姜层岚的表情却只看到姜层岚的后脑勺。青年刚刚已经用湿巾擦完脸和手了现在正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捏着汉堡快乐地啃。


    他神色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愉快


    灿烂的阳光就这么从车窗外照进来亲吻在他的脸上。注意到李确在看自己姜层岚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地说道：“可以喂我一下饮料吗？我在回导师邮件。”


    李确喂了。


    见姜层岚一直在单手快速打字嘴巴又要进食实在抽不出空聊天李确也只好沉默地吃着快餐果腹。


    等到两人都完成进食姜层岚把包装收拾到一起先在座椅上狠狠地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拉开车门下车。


    揉成一团的纸质包装被他帅气地以一个投篮的姿势扔进了垃圾箱里。


    “耶！”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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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身来笑嘻嘻对李确说道“三分球！”


    李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姜层岚的脸是亚洲人中少有的精致风格如果抛开肤色和面部折叠度这两项最容易区分人种血统的因素事实上姜层岚看起来甚至比李确还要像混血儿。


    他的五官和bjd娃娃一样精致优美。


    这让人很容易忽略他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又或者不错的比例让他更加贴近等比例放大的bjd娃娃成男体的那种。


    “走呀。”姜层岚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


    李确沉默很久了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他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用两指捏了捏鼻梁问：“姜层岚你要cosplay到什么时候？”


    姜层岚故作惊讶：“哎呀！被你发现啦！”


    李确：“……”


    他三两步蹦跳着过来两分钟前啃了两个炸鸡堡的嘴唇在超模高贵冷艳的脸上叭叭亲了两口姜层岚用超级真诚的语气解释道：“刚刚在车上不是故意冷落你。”他眼珠子一转接着说“但是确实有模仿你————你现在知道你每次一边故意散发魅力一边转移话题我是什么感受了吧？”


    李确脸还是绷着的。


    于是姜层岚


    又亲了亲他，继续安抚：“当下确实很享受啦，毕竟你是我的muse，要是不喜欢那只能是我男性功能障碍。但是事后，当我回想起来每次都被你牵着鼻子走，还是会有一点点不自信和失落的。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李确，要李确感受到他的态度。


    李确懂了，也确实在刚刚感受过了。


    “对不起。他道歉，“我保证，原则问题上再也不会了。


    李确很久没有像这样给人道歉过了，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难免有些许的难为情。


    所以在李确说：“你想和我去湖边逛逛吗？的时候，姜层岚非常爽快地应下，和他手牵着手，一起往水天相接的地方走去。


    罗切斯特的安大略湖姜层岚早有耳闻，上一学年的时候，就有同学组织来这里露营，还邀请了姜层岚。


    不过那段时间姜层岚忙着准备设计学院内部的评比，也就是后来导致他发现张瑞恩不对劲的比赛的事，自然没时间加入留子圈的社交活动。


    现在，和李确漫步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姜层岚的心突然无比的平静。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李确突然停住了脚步，姜层岚也跟着他一起止步，两人在一张有些腐朽的长椅上坐下。


    坐下的时候，姜层岚都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把椅子坐烂，要知道美国的公共设施可是很贵的！还好这把椅子够坚强，吱呀了几声，挺住了。


    “夏天结束了。


    姜层岚试图回忆他在这个夏天做过什么，在他原本忙碌的学习生涯之余，他计划中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当时还是他男友的张瑞恩共度一个美妙的夜晚。


    然而纽约注定是一个爱情故事一定会发生转折的城市，姜层岚长达两年的恋爱戛然而止，他还没调整好心态，又陷入了另一场叫人无法拒绝的恋爱。


    跟他妈做梦一样。姜层岚想。


    李确完全能理解姜层岚此时此刻明媚又忧伤的少男心，刚好，他们现在正需要一场感性的、深度的交谈。


    他想了想，念了句诗：“‘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个盛大的夏天’————黑塞在《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中写了这样一句话。小云，或许你觉得这个夏天对你不太好，但对我来说，它一定会是我以后人生中，唯一的一个夏天。


    姜层岚的少男心结结实


    实地被戳中了。像他这样的艺术生最无法抗拒的就是来自文化的冲击了————尽管姜层岚的学历其实相当高。


    但这并不妨碍他迷恋在他人生中作为引导者的角色的人。以前是模仿李确的张瑞恩现在是李确本人。


    裴姿之前指出过姜层岚这点说他性癖有点sub了但姜层岚并不承认还理直气壮地反驳说纵观整个人类文明和近代历史“引导者”这一角色就是有让人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他们伟大、坚定不移让人忍不住追随。


    李确看姜层岚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知道是自己又压中了考题回忆起小时候家教课学的哲学和《圣经》里所有给人启迪的片段。斟酌片刻后缓缓道：“人的一生中有且仅有一个夏天————那个夏天和好像那个夏天。小云。我的夏天是你鼓起勇气


    姜层岚发誓他这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动人的情话尤其是从李确的口中说出来胜过所有爱情电影。


    他感动得泪眼汪汪。


    他像小狗一样呜呜扑进李确怀里和他紧紧拥抱。


    “嘤！”他小声说道“气氛都到这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向你兴师问罪了。真是的……你让我、让我……”


    李确同样心潮澎拜。


    他微微侧过头想亲亲爱人光洁的额头他想现在或许应该先来一个法式舌吻。毕竟在法国人的世界里永远感觉至上。


    现在就挺有感觉的。


    李确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把姜层岚的脸从自己的颈窝里挖出来单手捏着他的下巴深情款款地贴上去。


    只是嘴唇还没来得及吻到目标。


    他突然听见姜层岚用很小声很小声但是满含着期待的声音说道：


    “你可不可以先上我一次啊？”


    作者有话说：


    小姜：谁说我不聪明了？我聪明着呢！我有我的节奏李确托我告诉大家：祝你听落日飞车早日睡到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