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公主立马急了：“马上就是你的大喜之日，此去边关，一来一回都要两个月，只怕会错过婚期。”


    陆泽远满脸无奈，道：“娘，儿女情长哪有家国大事重要，劳烦您和永昌侯府道一声抱歉。”


    “若是徐大姑娘愿意等，我定不负她，若是她心里有气，您就任由她退婚，总归是我对不住她。”


    陆泽远说完这话之后，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出了公主府。


    寿康公主一向养尊处优，为了这个儿子，硬生生提着裙摆追到公主府外。


    “战场上刀剑无影，你千万要小心……”


    殷殷叮嘱从未间断。


    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此刻与市井中忧心儿女的平凡母亲，似乎没有半点区别。


    陆泽远翻身上马：“娘，您快回去吧，儿子不在京中，您要保重身体。”


    眼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寿康公主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神情恍惚地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以前总怕他没出息，现在却怕他太有出息了，打小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平卢之乱时，先帝仓皇带着我们南下。”


    “他才两岁，便提着木剑，对着先帝说：外祖父，以后孙儿努力学武，将那群外邦人全都打跑。”


    “谁能想到，这些事，他竟然从两岁记到如今。”


    贴身嬷嬷笑着说道：“殿下，世子爷孝顺，你应该高兴呀。”


    寿康公主拿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他是一门心思报效国家，谁知道上头那两位，尽拿他……”


    “殿下！”贴身嬷嬷帮忙打断了公主的话。


    寿康公主无奈摇头：“罢了罢了，只要我儿平安，总归是一家子骨肉，他们斗得再狠，也不至于要了我儿的命。”


    又隔了两日，显国公府和永昌侯府逐渐传出风声去，好让京城的达官显贵们知晓，怎么婚事已经换了新娘。


    京城贵女本以为徐宝珠出了差错，自己并没有机会，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徐家大姑娘。


    “乡下丫头命真好，一回家就有这么好的婚事，谁知道她妹妹是不是被她算计的。”有人如此酸溜溜地说道。


    背后嘀咕的声音不少，但当着明萱的面，个个都跟鹌鹑一样。


    徐宝珠在祠堂里关了三天，因着王氏一直求情，加之到底还是保留了显国公府的婚事，永昌侯这才点头同意让她出来。


    只是被关了三天而已，徐宝珠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刚喝了一口茶水，她就发觉不对劲。


    “今年的新茶不是已经出来了吗？为什么给我这里的还是去年的陈茶？”徐宝珠质问贴身丫鬟。


    丫鬟春桃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道：“二小姐，府里的人向来是拜高踩低，听说今年的新茶都紧着给府里老爷夫人和大小姐，就连几位少爷那里都是喝陈茶……”


    徐宝珠冷下脸来，从前她有显国公府的这门婚事在，哪怕弟弟喝陈茶她都是喝新茶。


    如今失去这门婚事，这群人立马就见风使舵，她死死捏住手中的茶盏，心下不住想着，等陆鸿被过继，成了显国公世子，到时候一定要这群人好看！


    很快外头传来动静，是王氏身边来了人。


    “二小姐，今年新茶供给不多，老太太惦记着您，将她的新茶匀了一半给您。”


    徐宝珠如今还住在老太太的寿安堂里，多她这里的动静闹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老太太心疼孙女，立马就让人送了新茶过来。


    徐宝珠心下感动，府里的少爷们虽然只供了陈茶，但他们都有亲娘疼爱，比如她弟弟，自有侯夫人匀一部分新茶出来。


    都是侯夫人的亲生儿女，侯夫人却从未想到过她这个女儿。


    她起身去给王氏请安。


    “瘦了，在祠堂里吃了不少苦。”王氏苍老的手轻轻摩挲着徐宝珠细嫩的手。


    徐宝珠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孙女不孝，连累祖母为我操心。”


    “你又何必跟我说这些话，我为家里操心了一辈子，也没有几年好活了，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只要你能过得好，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徐宝珠扑进王氏怀里，说了一会体己话之后，她才期期艾艾地开口询问：“祖母，陆家对我是何打算？可有说何时前来提亲？”


    王氏伸手轻揉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太急了，闹的两家面上都不好看，显国公虽然有意为陆鸿向我们求亲，只是公主殿下不乐意，有意要将婚事拖一拖。”


    徐宝珠顿时急了：“祖母，迟则生变，就算不能立马嫁给鸿郎，也要先定下婚事来。”


    王氏点点头：“这个道理祖母明白，显国公也明白，显国公倒是想早些定下婚事，奈何公主心里不满。”


    陆鸿并不是显国公府的嫡系，在京城达官显贵们眼里，就是个破落户而已，按照他的条件，压根没办法求娶侯府嫡出千金。


    王氏商谈婚事的时候，也一直拿要将徐宝珠嫁出京城外的话挂在嘴边，显国公很疼爱这个族里的侄子，自然着急。


    “你放心，等过两天公主消了气，也就能开始谈你们的婚事了。”王氏说道。


    徐宝珠刚放下心来。


    王氏又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梦里的事能不能做准，但你的嫁妆……”


    徐宝珠立马说道：“爹爹生气，多半会削减我的嫁妆，但我还有祖母，您一定不会让我吃亏的，对不对？”


    徐宝珠还以为自己会跟梦里一样，得到祖母的私库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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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王氏将那天与明萱谈判的事细细道来，徐宝珠小脸立马难看极了。


    若是没有丰厚的嫁妆，嫁给陆鸿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显国公府的人怠慢。


    “咱们侯府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你爹又是个狠心的，若是陆鸿没有被过继，真不知道日后你该怎么办。”王氏忧心忡忡。


    徐宝珠目光坚定，她已经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陆鸿身上了：“祖母，您放心，梦里的事情一定不会改。”


    祖孙俩话刚说完，外头就传来动静声。


    “轻点轻点，这都是宫里的糕点，我特意拿来孝敬祖母的。”明萱欢快的声音隔着几道门传入祖孙俩的耳朵里。


    片刻后，两人看着明萱如同花蝴蝶一样轻快地走了进来。


    “祖母，今日去公主府上，殿下对我和善极了，不仅送了我许多珠宝首饰、衣服料子，还给了不少宫里的糕点，我得了好东西，立马就来孝敬您，我是不是最孝顺的孙女？”明萱理直气壮地问道。


    王氏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心道得了一大堆宝贝不知道拿来孝敬，尽给她一些不值钱的糕点装样子。


    即便十分不满，王氏想到如今依旧卧病在床的儿子，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对，我们大丫头最孝顺了。”


    明萱也看见徐宝珠了，凑到妹妹跟前：“妹妹，你被放出来了？这事还得多亏了我呢，要不是我答应替嫁，只怕父亲还要关你个一年半载的。”


    徐宝珠深吸一口气，她如今已经知道明萱从这门婚事上到底得了多少好处，看着明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她就想到自己的嫁妆几乎全被明萱给抢着去，她实在难以用平常心面对这个乡下来的姐姐。


    但她还来不及反驳，王氏便急忙说道：“二丫头，你姐姐说的对，赶紧谢谢她。”


    王氏疯狂对着徐宝珠使眼色，徐宝珠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祖母的信任，只得垮了一张脸：“妹妹谢过姐姐。”


    明萱异常坦然地接受了徐宝珠的道谢：“妹妹知道感恩就好，以后我们姐妹同心，一定能将日子过得好。”


    徐宝珠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明萱又凑到王氏身边：“祖母，您和妹妹刚刚在说什么私房话？还是说有什么好东西只给妹妹不给我，您可不能偏心，要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王氏当年平卢之乱时，见过不少刮地皮的土匪、官兵，但她觉得，这些人都比不上眼前的明萱！到底是多大的脸才能这样要东西！脸皮是十面城墙厚！


    即便如此，王氏也不敢和明萱翻脸，而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明萱没有寻根究底，转而说道：“祖母，如果我将我娘的嫁妆找回来了，您这么疼我，肯定不会拦着不许我带走吧。”